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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爹!”

    “公公!”

    “祖父!”

    微生家几人一片混乱。

    微生槐可顾不上他们,在离谢欢稍近些的时候,将拐杖高高举起,只想敲死他。

    谢欢捏着铁面具的手一紧,啧了一声,不愧是夫妻,连打人姿态都一样。

    只是今日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他没有跑,也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看戏的人,而是在微生槐的拐杖即将落下时,悠哉悠哉地后退,让拐杖落空。

    谢欢扯了扯笑,语气透着随意的无辜,“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换一个?”

    他又后退一步,一边避着微生槐的拐杖,毫不费力,更像是在逗对方似的,怪不得人家生气。

    谢欢保持着高傲姿态后退,脊背都不曾弯一点,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发言惊世骇俗——

    “那……岳父?”

    “……”

    周围的人炸了。

    但凡身边有人能对视上,彼此都能瞧出惊骇。

    连向来冷脸的云昭都瞪大了眼,宋息抓着云昭的手都紧张起来,在云昭身边咽下一口空气,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阿昭,我是不是没把岳父治好?”

    那厢,微生家的几个年纪大的知情者,如微生澹樊氏,都因这声岳父勾起了回忆,意识到了眼前究竟是何人。

    这下,真是乱了套了,心也乱手脚也乱,眼神也乱瞟。

    先不管“晋欢”为什么会是国公府护卫,就凭这里这么多人,“晋欢”口不择言的话,是要毁了阿颜的名声吗?

    微生槐忽然止住脚步,喷出一口血来,马上又被儿子儿媳给围住,“你这混账闭嘴,我女儿的声誉岂容你污蔑!”

    樊氏也怕他乱讲,“是啊,这大喜的日子,你这护卫怎么回事啊,国公府怎的聘用了你这样的人,留在宁宁身边是个祸患!”

    谢欢张嘴,微生槐感觉他又要开口,眼皮一跳,这下可不敢叫他再开口,索性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爹!”大房二房纷纷喊着,随即将人抬了出去。

    就这么的,庭院里突然冷清了。

    谢欢叹了声,仰头望天,双手瘫了摊,嘀咕道:“我可没动手。”

    第451章

    娃儿闹、央睡觉、衍探息(投票加更章)

    没人听见他这句话,也没人知道他在看谁。

    他重新将面具戴上。

    然而,云昭、宋息、齐行舟三人都愣在原地,久久不得回神。

    云昭在猜测义父的来历与微生家的纠葛。

    齐行舟猜的和云昭差不多,这下算是知道,为什么云伯伯要一直戴面具了。

    难怪云伯伯一开始会对阿姐不满,原来是因为和微生家关系不好,疑似是被拆开的鸳鸯,至于后来又对阿姐好……齐行舟觉得是正常的,接触过阿姐的人,都会因为她人好而改观,都会喜欢她的,他自己就是这样,云伯伯应该也是。

    至于宋息,已经在想要用什么药材了,给岳父治病,不能含糊了。

    挡在门外的疾风惊呆了,感觉被迫知道了些隐秘的事,但知道的内容是凤毛麟角,很不全面。

    屋内,裴如衍哪管得了外面的声音,况且孩子在屋里哭,吵得很。

    邢嬷嬷将两个孩子抱到他面前,他都没心思看,一直抓着沈桑宁的手,害怕她有事。

    邢嬷嬷再将孩子抱给沈桑宁摸了摸,之后才将孩子抱给紫灵管,然后端来汤药。

    沈桑宁仍旧没有恢复视力与听觉,这会儿累极,感觉到汤匙碰到嘴唇,她就张嘴喝下,一碗药喝完,眼皮上像是压了千斤重。

    她太累了,她想睡觉。

    眼皮一阖上,手肘就被抬起,手又被捂在他掌心中,他的另一只手强行将她眼皮撑开。

    “别睡,央央,别睡。”裴如衍怕极了,嗓音干涩,尾音发颤。

    沈桑宁听不见他的声音,偏开脸躲掉他的手,虚弱无力道:“我睡一会儿。”

    “不要睡……”裴如衍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热泪滴在沈桑宁的手上,她迷迷糊糊地呢喃,“别哭。”

    裴如衍握紧她的手,“央央。”

    回答他的,不是央央,而是抱完孩子走回来的邢嬷嬷,“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别打扰了世子夫人休息了。”

    裴如衍抬头,语气不确定地问,“她现在这样,可以睡吗?”

    邢嬷嬷这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放心吧,夫人喝了药,该好好睡一觉,夫人眼睛不适,等醒来若还是这样,需要找大夫来看看。”

    裴如衍松口气,又提了起来,“她耳朵也听不见。”

    “啊?”邢嬷嬷倒是没料到,刚才让用力就用力,让喝药就喝药,何况世子不是一直在和夫人说话吗?

    邢嬷嬷低头讲了几句话,没有得到回复,“还真是,那世子在这里倒也打扰不了夫人。”

    裴如衍点点头,“今日多谢嬷嬷了。”

    邢嬷嬷想到两个孩子,“世子,那孩子们你要不要看一眼?”

    裴如衍挥挥手,“晚些时候。”

    邢嬷嬷无奈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关心孩子的爹,她转身在屋里收拾起东西来,刚生产完的产妇也是有很多要讲究的,不能马虎。

    没人再扒沈桑宁的眼皮,她很快就能睡着了,但睡前还是叮嘱一句,“阿衍,不用一直看着我,我好困了。”

    “我陪着你。”他道。

    沈桑宁也听不到答复,说完几瞬间就入睡了,起初睡得浅,感觉到手边似有呼吸的热气,她就当做是裴如衍在讲话,她的气听了,她的意识便驱使她轻轻应一声。

    “央央,我以为……那你好好睡觉,如果睡着的时候感觉疼,就掐我,我一直在这里。”

    “嗯。”

    “央央,已经睡着了吗?”

    “嗯。”

    “孩子哭得很响,很健康,你放心。”

    “……”

    后面就没应了,倒是刑嬷嬷好几次过来看,很奇怪这两人是怎么对上话的。

    裴如衍总是不放心,看着她没有恢复血色的脸,伸手将手指往她鼻子下探探,一个时辰里这个动作做了近百回。

    饶是如此,还是不放心,到了后面,非但没有减少次数,反而是直接不放下了。

    只要她没醒,他的手就总是僵直地抬着,偶尔累了放下片刻换只手又抬起。

    仿佛要一直感受到她的生命力,他才能放心,他才能呼吸。

    而门外的人,都被阻挡在外,邢嬷嬷吩咐了,只要夫人还是虚弱的状态,就不能再放人进去,免得过了寒气。

    两个孩子被放在了偏房,由玉翡及玉翡带来的乳娘照顾。

    齐行舟在门口站了很久,抬着头和谢欢面面相觑。

    两者都不能进房里,又不放心离开,本来想着去偏厅坐会,看看小孩,奈何被玉翡委婉地请了出去,因为乳娘要喂奶,这大小两个都是男人肯定不能在屋子里。

    被赶出去后,齐行舟小脸红彤彤,是冻的,他仰头看着同在冷风里的人,“伯伯,你……你和我大姨母是什么关系?”问完之后,还加了句,“我能问吗?”

    谢欢没低头,平视着看着远方,“夫妻关系。”

    闻言,齐行舟仰起的小脸上都写着无语,不能理解,他低下头,没过多久又抬起,“云伯伯年岁几何?”

    “二十六。”

    “……”

    齐行舟脸上挂着的淡笑,可能是被风冻僵了,也可能是因为二十六岁的云伯伯。

    过了年了,云伯伯还知道给自己长一岁呢!

    但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没聊多久,聊也聊不下去,好在乳娘很快就喂完了奶,两人先后进了偏房,一人盯一个小孩。

    玉翡不放心他俩,所以也杵在里头。

    今晚微生家其他院子都快闹翻天了去,也就是陶园温馨一片,齐行舟用热水洗了手,还在玉翡的嘱咐下,和云叔都换了干净的外衣,才被准许站在两个小孩的木床前。

    玉翡还说了,“邢嬷嬷交代了,看小公子和小小姐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凑近与小公子和小小姐说话。”

    齐行舟伸出小手捂住口鼻,隔着手掌说话,声音闷闷的,“我刷过牙了。”

    谢欢做不了这么滑稽的动作,在木床前看了两眼,就背过身去。

    此刻,沈桑宁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身处于那个胡同里,那间拥挤的房间里,她一遍遍问着晴娘,她的爹是谁。

    下一瞬,晴娘忽然被沈益抓走了,沈益大怒地问晴娘,自己是不是他的女儿,沈益指责她们,说这些年养了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做噩梦的不止有沈桑宁,还有身在京城的谢玄。

    谢玄虽然不觉得平阳侯能找到太子,但近日屡屡做噩梦,梦见素未谋面的兄长不仅回来了,甚至热衷于殴打自己,父皇还看得很起劲。

    梦醒后,谢玄就跟着了魔似的,想见父皇一面,近些日子父皇对他很温柔很慈祥,就好像以后不需要他努力了一样。

    太古怪了!

    御书房内,谢玄试探道:“父皇,儿臣最近得闲,父皇有无什么差事交给儿臣?”

    晋元帝正批阅奏折,闻言笑了笑,“你闲了?你前几月不是还在找那个扯你裤子的人?找到了?”

    谢玄一僵,窘迫道:“父皇就别打趣儿臣了。”

    晋元帝敛了笑,提起一本奏折,“行,你要是想历练,就亲自跑一趟吧,送粮去。”

    说着将边关递来的奏折扔了下去。

    谢玄没想到还真的有活派,接住了奏折,低头时默默发苦,送粮风吹日晒的,这个天气要冻死人。

    捂着奏折的手一摩挲,却摸到奏折后面蹭上贴住了一张纸条。

    第452章

    谢玄发现纸条秘密

    不知是何物。

    谢玄不动声色地将奏折上的纸条悄悄扯下,藏于手心,看完奏折后,将奏折放回御案,父皇放心,儿臣定将粮草送到。”

    而他离开后,晋元帝的目光落在还回来的奏折上,他拿起奏折,见奏折后面的纸条已经不见,笑意顷刻间消失。

    晋元帝若有所思地望着小儿子离开的方向,许久叹息一声。

    *

    出了御书房的谢玄没有第一时间将纸条摊开,而是走到了无人的宫道上,寻了宫灯下,将磨损严重的纸条摊开。

    纸条上,本就潇洒不羁的字体在岁月的冲刷下,显得不太清晰,谢玄看了好久,才确定了内容。

    顿时,心头大震。

    拿着纸条的双手有些不稳,像是被刺激到了,他双眸中都写着不可置信,于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太子兄长竟然回来过?

    这纸条是什么时候留的?看着不像是最近,应该有些年头了,他要娶谁?

    谢玄脑海里有诸多疑问,但都无人能替他解惑,他望着前方长长的宫道,这无人之地,是他特意绕过来只为躲起看纸条内容,可此刻,也因无人而显得寂寥,甚至令他心头瘆得慌。

    他调转脚步,朝着凤仪宫而去,两条腿就像打结似的,走了好几步才缓过神,抬步在宫道跑了起来。

    “母后!”冲进凤仪宫,他就大喊。

    李皇后正在殿内浇花,端庄华丽的正黄色宫装穿在身,发髻上的珠钗为卸,柔和的光打在脸上,尽显国母之风,此时看见儿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殿内,一愣,“玄儿,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也不见稳重?”

    谢玄焦急忙慌地屏退左右宫人,将大殿的门关上,跑到李皇后身边,“母后,是谢欢,他有下落了!”

    听闻此言,李皇后浇花的手一抖,水壶里的水浇在了盆栽以外,她的不平静只是一刹那,随即稳住心神,“莫说胡话了,还有,你当称其为皇兄。”

    “母后!”谢玄见她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一把夺过水壶阻止她浇花,然后将纸条交给她,一边说道,“母后,谢欢根本就是欲擒故纵,他都把他的地址写在上面了,这纸条一看就有些年头,儿臣不知为何父皇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接回来,但谢欢恐怕真的还存活于世,年初的时候平阳侯从金陵归来,打那日起,父皇对儿臣的态度成谜,儿臣不得不深想,他们是不是早就与谢欢取得联系了?”

    李皇后摊开纸条细细打量,面色凝重,想到谢欢活着,眼眶也不禁发红,手指颤动,耳边是儿子滔滔不绝的猜想,她听得断断续续。

    谢玄说完话,注意到李皇后的难过,他紧皱眉头叹息一声,“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让他活着回来的。”

    这句,李皇后听清了,她垂着头敛了眸中情绪,纸条不小心从手中飘落。

    落在了方才不小心洒出的一滩水上。

    纸条浸水,上头不清晰的字迹终是一个也瞧不清了。

    谢玄忙去捡,“母后这是干什么!”

    捡起来也是一团快要散掉的废纸。

    “本宫没拿稳,”李皇后的目光落在儿子焦急的脸上,“玄儿,凡事顺天而为,不要过分强求,李家如今看似势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对李家失去了信任。”

    “母后想说什么?”谢玄的眉头不展。

    李皇后抬手想摸摸他的脸,手还未碰到他的脸颊,谢玄赌气地偏过了头——

    “母后想让我不要争吗?”

    他忽地冷笑一声,话语是质问却失了质问的语气,更多的是自嘲。

    李皇后的手顿在半空,而谢玄质问完便后悔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立马回过头,面对着母亲。

    此时才发现,母后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没有再碰他。

    谢玄低下头,

    李皇后无奈地开口,“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皇兄,若他真想回来,你根本阻拦不了,相反,你不阻拦,他也未必会回来。”

    一提谢欢,谁人都道他厉害,连母后也如此,谢玄重新抬头时眉眼覆上戾色,“母后的意思,儿臣还不能逆着他了?”

    “玄儿,你若动手,非但杀不了他,反而会害了李氏,你如今身为亲王,只要守着本分,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继承大统,即便不能,你也是你皇兄唯一的弟弟,你皇兄绝不会对我们母子不利的,没有必要拿如今拥有的一切,去冒险。”李皇后试图说服儿子。

    可谢玄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拱起手,板着脸道:“母后,儿臣明白了,儿臣该出宫了。”

    语罢,转身踏出殿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李皇后拧着眉,追了两步,总是不放心,她没有将外面的宫人唤进来。

    想到那张年数已久的纸条,李皇后想起那日在养心殿外碰见平阳侯的场景,也许这次,谢欢是真的快要回来了。

    若论私心,她也和玄儿一样,不希望谢欢回来。

    可她的私心太多,她更不想谢欢死去。

    谢欢是否回来,从来是谢欢自己说的算。

    那厢,走出凤仪宫的谢玄,在没有宫灯的阴影下站了许久,倏而讽刺地一笑。

    母后同他说本分,可他身为大晋的皇子,他的本分不是做一个普通人,而是该继承江山。

    这就是他该做的本分事。

    父皇后宫唯母后一人,母后常年恪守她的“本分”,故而,才会失去斗志,因为她不需要斗宫妃,她就是皇后。

    但父皇的儿子不止他一个,他生来,就是需要冒险拼一把的,母后理解不了,只有舅舅能理解他。

    不过舅舅近来不顺心的事太多了,清理一个人物罢了,谢玄亦没打算通知舅舅。

    纸条虽没了,可是纸条上的地址,谢玄看了很多遍,早就铭记于心。

    当晚,派出一路暗卫,昼夜不停歇地赶往金陵。

    *

    次日,二月初七。

    北境,李家的李成刚造好一间瓦房,收到了弟弟李熙的来信,说今年可以参与乡试了。

    李成大喜,将信件压在枕头底下,就被几个官爷喊出去种田了。

    第453章

    送宁国公一个字:外

    二月的天,北境的风都是喇脸的,几个官爷在商量让他种点什么,李成站在田里挨冷风,目光幽怨地盯着官爷的后背。

    “种韭菜吧,我要吃韭菜。”

    “年初说发粮食,朝廷到现在还没发下来,种韭菜还不如种土豆呢,土豆管饱。”

    李成听着,忽然觉得有一道声音特别耳熟,也像是京城口音。

    下一瞬,就听一人问道:“彻哥,你在那琢磨什么呢?”

    裴彻站在几人的中间,摸着下巴,想着昨日收到了家中发来的信件,据说年初的时候,洛氏生了个大胖小子,裴彻倒很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像自己。

    但又想到去年和洛氏闹得很不体面,如果再夺儿子,自己真就不是人了。

    何况信中还说,洛氏如今过得不好,就一间小院,家中连烧火做饭的人都没有,估摸着,别说请乳娘了,连洛氏自己产后能不能吃点好的都未必。

    别的不说,那孩子确确实实是他的亲身骨肉,裴彻想着自己在北地挨冻就算了,总不能让刚出生的孩子也受苦,于是早晨起来的时候,将年初家里寄来的红封托人捎去了金陵。

    应该能让母子俩吃点好的,足够再请个乳娘了。

    他现在琢磨的是,洛氏究竟还住不住在去年那间小院,万一不住了,红封岂不是白寄了?钱是次要的,就怕儿子吃了苦。

    不过话说回来,家中既然知晓洛氏生子的事,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还有兄……嫂都在金陵呢。

    裴彻一深想,发现自己刚才全部白想了。

    边上的人打趣,“彻哥在想家中美娇娘?”

    另一伙伴拼命使眼色,彻哥的美娇娘去年就休了,怕勾起裴彻伤心事,找补地指向田里的李成——

    “彻哥,给你说个有意思的,那个,就那个,是李丞相的儿子,先前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断袖,和自己表弟搞一起了,干了伤天害理的事,然后被人发现了。”

    说到这里,感觉哪不对,伙伴转而看向一脸迷茫的裴彻,问道,“诶,彻哥,好像就是被你大嫂发现的,然后他们还想灭口来着,你不知道啊?”

    裴彻一脸震惊地摇头,听闻前因后果,拳头都硬了,提着军鞭就朝李成走去。

    伙伴表面劝一劝裴彻,“彻哥,那可是丞相公子,你轻点打啊。”

    “这种人种出来的粮食,我都怕吃了有毒!”裴彻冷哼,扬鞭走去。

    他在京机卫待过,知道怎么打人会疼,但不会死。

    李成吓得后退,双脚埋在田里,退几步就摔了。

    至此后,李成最怕的就是碰见裴彻,奈何自己是流放犯,根本逃不出北境。

    沈桑宁昏睡了整整两日半,中途靠裴如衍喂些汤水。

    罗大夫也来瞧过,说她就是太累了,开了些药,又给两个孩子都做了检查才走。

    她一直睡,裴如衍一直陪着,困极时在床榻边睡着,除了如厕,不离开她一步。

    隔壁,齐行舟连抱孩子的姿势都学会了。

    除了邢嬷嬷、乳娘、玉翡、紫灵以外,他是第一个抱孩子的。

    他自个儿就是个小小的人儿,穿着邢嬷嬷采买来的防灰尘的套衣,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大宝。

    因为没有取名,就暂且先叫大宝吧。

    他原本很想知道大宝的性别,但是又不好去掀大宝的襁褓,有辱斯文,万一是个姑娘……他是不能看的。

    齐行舟忍住了,邢嬷嬷看出了他的疑惑,直接告诉他,蓝色襁褓的大宝是小公子,粉色襁褓的小宝是小小姐,他终于解了惑。

    齐行舟一人是没法抱两个孩子的,所以他学会抱大宝的时候,云伯伯也学会了抱小宝。

    两个孩子很乖,一般不哭的,但一哭起来就两个一起哭。

    谢欢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怀里孩子一哭,他就要吓死了,生怕是哪里不对,女儿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可不能被他抱坏了。

    齐行舟与谢欢只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他们都是第一个抱孩子的,认为自己是不可缺少的舅舅和祖父。

    没错,谢欢觉得自己是祖父。

    不想添个“外”字,太见外了,这个字送给宁国公吧。

    然而,一直寸步不离的玉翡,可不觉得他们不可缺少,她根本不敢离开,生怕他们慌了神不懂怎么照顾孩子。

    紧接着,怕什么来什么,谢欢怀里的孙女哭了,唔嗷呜嗷的,他团团转地哄着,玉翡见状赶紧去接,“奴婢来吧。”

    两个孩子又到了要喝奶的功夫,于是谢欢与齐行舟又被赶了出去,站在廊上候着,像极了等待宣召的妃子。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沈桑宁幽幽转醒,这一觉睡得很沉,只以为是过去了一夜。

    她偏头,见裴如衍捂着自己的手,头抵在她手上睡着了。

    她莞尔,没有打扰,心里还在想着云叔是不是自己的爹。

    想着晴娘没有答完的话。

    小憩中的裴如衍似感受到她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立即清醒,条件反射地抬头,对上她关切的双眸。

    他一怔,见她终于醒了,眼睛也有神了,他因劳累而沙哑的嗓音说道:“醒了,还疼么?饿了么?”

    “阿衍,”沈桑宁一开口,嗓子就跟被刀割过一样生疼,声音又轻又撕裂,“我……”

    裴如衍听闻,伸手盖住她的唇,“我给你端些热水,你先别说话。”

    随即他起身去倒茶,又走回来将沈桑宁扶起,抱着她喝下热水。

    她靠在他身上,“孩子怎么样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第454章

    央央派云叔去质问晴娘(投票加更章)

    裴如衍停顿片刻后,才安慰道:“孩子很好,你放心。”

    沈桑宁感觉奇怪,“是兄妹还是姐弟?”

    他又沉默了。

    沈桑宁很难不皱眉,“你没看孩子么?”

    裴如衍一手搂着她,另一手捏着她的袖子,低头没对上她的眼神,含糊道:“看了。”

    等会就去看。

    沈桑宁还有什么看不懂的,恐怕他一直在陪着自己,都没功夫吃口热的,“你先去吃些东西,让邢嬷嬷把孩子抱过来吧。”

    裴如衍没应,“孩子会吵着你休息的。”

    她不讲话,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最终裴如衍只能点头,“好吧,不过晚上不能睡一起,你如今还是要以己身为重。”

    “嗯。”她还想说些什么,忽被门外的响声打断。

    似有人贴在门上,惊喜道:“阿姐,你是醒了吗?”

    是阿舟。

    沈桑宁温声道:“嗯,我醒了。”

    齐行舟也不进来,还是贴着门,“阿姐,姐夫不让我进来,我就在门口与你说话。”

    房里的裴如衍听得眉头一蹙,这小子,跟谁学的告状了,他踏步将房门移开,拎着人进来,再将门关上。

    谢欢还是被隔绝屋外,但他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齐行舟一进屋,就跑床榻边坐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桑宁,这几日,直到现在才亲眼看见她憔悴模样,霎时眼红,“阿姐,你还痛不痛了?”

    “不痛了,阿姐不痛了。”沈桑宁安慰他。

    齐行舟不信,眼泪不小心掉了下来,“阿姐,等你好了身子,我们就离开这里,我再不想住在这里了。”

    沈桑宁对生产时所发生的事,并不完全清楚,只知道自己生的艰难,见齐行舟提及微生家一副恨恨的样子,隐约有了猜测,“发生了什么?”

    齐行舟擦擦眼泪,还没张口,就被裴如衍打断,“好了,让你看过阿姐了,你去隔壁把孩子抱过来。”

    齐行舟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被裴如衍打断的话,阿舟没有继续往下说

    沈桑宁抬眸对上裴如衍的眼,他却闪躲地扭过了头,“我去抱另一个孩子。”而后也出去了。

    他们的态度,让她心凉。

    当时生产艰难,无奈之下用了一个民间稳婆,沈桑宁感觉那稳婆还不如紫灵可靠。

    想必微生家在她生产时,做了些不好的事,或许是替她做出了取舍,或许是舍弃了她。

    她靠在榻上,久久舒出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佯装无事。

    没什么好哭的。

    也不是第一次被舍弃了。

    就在此时,云叔低沉的声音传进——

    “我本来想给你买些糕点和糖。”

    他顿了顿,“那天我说话语气有些重,所以想买些软糕软糖,差点没来得及赶回来,还把糕点洒了,如果你现在想吃的话,我再去买,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当断则断,反而是桩好事,你娘在天上看着你,一定也不希望你被血缘关系所累。”

    他绞尽脑汁想出的安慰话语,传进房内。

    沈桑宁静静地听着,扭头看向不远的木门,隔着门她也没看见云叔的影子。

    光听着云叔的话,她就更想哭了,想到与晴娘没有结果的对话,她鼻子一酸,忍不住低泣起来。

    细细的压抑的哭声,谢欢听见后手足无措,彼时裴如衍和齐行舟抱着两个孩子准备入内,两个孩子刚被喂饱,此刻仿佛是感受到了母亲的难过,不约而同地嚎啕大哭。

    裴如衍就像抱着个烫手山芋,还很不习惯,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哄。

    谢欢见状一把接过来,好歹是哄了两天了,在玉翡和邢嬷嬷面前不够看,但在裴如衍面前,可算是相当有经验了。

    等哄好了,才让裴如衍抱进屋里。

    唯有谢欢仍站在屋外。

    沈桑宁擦干眼泪,接过孩子,想到云叔还在门外,“叔,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门外应得快,“可以。”

    她又道:“你原先住的那个地方,如今住的人,是我娘以前的贴身婢女晴娘,你应该是见过的,我那日去见了晴娘,得知晴娘一直在等你,我娘临终前给你留了一笔银钱,想让晴娘转交给你,我眼下多有不便去不了,你可以去见她一面,再当面问问她当年之事,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你去的时候,穿得差些,她若不告诉你所有来龙去脉,你就说……”沈桑宁犹豫了一下,“你就说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她可能就告诉你了,然后你再回来告诉我,好吗?”

    外面反应了会儿,“好。”

    语毕,谢欢还没走,多问一句,“软糖和软糕,我重新去买,你还吃吗?”

    沈桑宁失笑,“吃。”

    “好。”门外再次变得安静。

    沈桑宁抱着孩子,视线从木门上移到屋内一大一小的两人。

    两人皆将刚才对话听入耳,裴如衍原本就知道云叔与岳母的情意,面上并未露出过多情绪。

    齐行舟不同,故作老成稳重的脸上还是没藏住一丝惊讶,心里想着大姨母与云伯伯真的相爱过,而且阿姐还知道不少。

    他转头去看姐夫,发现姐夫冷静得很。

    难道姐夫也知道,就他不知道?

    那姐姐与云伯伯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吗,最近相处却越来越和谐,云伯伯当“护卫”都快上瘾了。

    沈桑宁轻咳两声,“阿衍,先给孩子取个乳名吧。”

    “我想想。”裴如衍道。

    “你还需要想吗,你之前不是想了很多吗?”她无情戳穿。

    “……”

    同一时刻,另一处。

    晴娘心中挂念着小主子,想了会儿,还是打算出门去微生家附近打探一下消息。

    她戴上帷帽,刚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来人眉心有一个刺青,刺青男子正保持着一个敲门的姿势,她却先一步将门打开了。

    刺青男子没想到是个女子,联想到上级的吩咐,他伸手直接掀开女子的帷帽。

    “你做什么?!”晴娘犹如看着强盗。

    掀开时,刺青男子看清了她瘦脱相无血色的容貌。

    这总不能是太子的妻子吧?根本不好看啊!而且这地方哪里像是太子会住的?

    刺青男子怀疑是上级给错了指令,这屋子他都不需要进去,一眼几乎望到底,太子也没在里面啊。

    但来都来了,总得执行一下任务。

    上头说了,如果见到太子,不要直接杀,因为很有可能打不过,得智取,先骗取对方的信任,然后再杀。

    若没见到太子,那太子可能是搬走了,就问下现住民,认不认识太子。

    思及此,刺青男子没有抱希望,取出画像摊开在晴娘面前,眼睛盯着晴娘的表情,“见过吗?”

    第455章

    小主子竟然是太子的女儿!

    那是一张谢欢年轻时的画像。

    晴娘看见的刹那间,表情变了,随后又恢复自然,“你是谁?”

    细微的表情骗不过刺青男子的眼睛,刺青男子古怪地嘶了一声,难不成面前这女子真的认识太子?

    他撒谎道:“我是他的家人,他多年没有回家,最近我家老爷子听说了他的消息,派我来寻他,你若是认识他,还请告诉我,我家老爷子必将重金酬谢。”

    家人?晴娘半信半疑,相信是因为觉得晋欢一穷二白,这么多年了,不是家人谁还找他啊?

    怀疑,是因为刺青男子口气太大了,一副很有钱的样子。

    晴娘警惕地看着他,哪怕只有些许怀疑,也不透露任何消息,不能给小主子招来祸患,遂摇了摇头,“没见过,但若这人住在这里,我可以帮你找找,他叫什么名儿?”

    刺青男子狐疑地打量晴娘,“谢欢,见过吗?”

    “谢欢?”晴娘没料到,看来眼前这人不是晋欢公子的家人,连名字都说不对,“不认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刺青男子正考虑要不要直接把这“嫌疑人”打晕带回去,面前铁门忽然关上了。

    他还是觉得这女子有古怪,不过不着急,他转身拿着画像邻里打听一番,邻里倒真的不记得画像上人,唯独晴娘在看见画像的时候,反应很值得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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