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自以为矜持地点点头,开口更是娇柔,“是,我们——”裴宝珠还没把实话说出来,就被沈桑宁打断。
“四妹妹成日拘束在府中,怎么可能见过杜公子,”沈桑宁睨了眼裴宝珠,试图让她安静,“四妹妹,该回去学习了。”
上回是怎么与杜承州相见的?难道光彩吗?
还要说出来?
裴宝珠却感受不到她的深意,只知道自己说话被打断了,碍于心上人在场,不敢发怒,委屈道:“大嫂,你好不尊重我。”
沈桑宁给玉翡使了个眼色,玉翡会意,绕到裴宝珠身边,“四小姐,学礼仪的时间到了,晚些时候,世子还要回来考察你呢。”
裴宝珠不敢控诉,不甘地瞪了两眼,偏头看见四个嬷嬷威胁性的摩拳擦掌,轻轻一跺脚,苦中带笑地和杜承州告别——
“杜公子,我先去学习礼仪了。”
杜承州颔首,笑看着裴宝珠带着几个婆子匆匆离开,脑海中记起了什么,面上的讶异一闪而过,想通但不点破。
沈桑宁将人请到了前厅,丫鬟们奉上茶点,她客套地说了几句,刚巧禁足三日的齐行舟被放出来了。
小小的人儿挎着书箧,不苟言笑地从廊下走来,身侧端午手舞足蹈的地聊着什么,齐行舟偶尔应两声。
忽听厅堂中亲昵的一声“阿舟”。
齐行舟眸子亮了分,抬头望去,没有表情的小脸轻勾唇角,想回应,却在看见客人时,出口变得稳重老成,“阿姐。”
沈桑宁伸手,齐行舟就已经走到了面前,她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今日要去书院了吗?”
齐行舟点头,轻声问,“姐夫的朋友来了?姐夫不在家吗?”
说话时,纯粹的目光朝杜承州望了眼,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沈桑宁提起他的书箧检查,“嗯,是你姐夫的朋友,你应该叫——”
她话音停顿,想了想,却听齐行舟已经喊了人——
“杜哥哥。”
差点忘了,上回饭桌上两人打过照面。
杜承州挑了挑眉,来了兴趣,带着几分调侃随着裴如衍的称呼,“小舅子,你过来。”
齐行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扯扯沈桑宁的衣袖,小声道:“阿姐,我陪你一起待客吧。”
沈桑宁没有拒绝,倒是端午有两分急色,站在厅外还等着齐行舟去上学。
不过等裴如衍回来的时候,端午已经在门外的楼梯上坐着打起了瞌睡。
“世子,夫人去后厨吩咐午膳了,杜公子来了,正和小公子聊天呢。”玉翡道。
裴如衍点头,解下披风随手递给玉翡,独自迈进正厅。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聊得正欢。
严谨些,只有杜承州面上带着笑,正在考校小孩的功课,齐行舟绷着小脸作答。
“裴兄,”杜承州看见裴如衍时,感叹道,“你这小舅子可以啊,我十五岁才懂得的道理,他七岁就会了,这是封侯拜相之姿啊!”
裴如衍听了没什么感觉,视线朝齐行舟扫去,见他亦没有骄傲,才缓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该去学堂了。”
后者点点头,背起小挎包,从椅子上一蹬,落了地,还不忘与杜承州告别。
最后才转身走出去。
屋内,只听到小孩冷淡的声音自外头响起,“吃饭了。”
然后是另一个孩子迷迷糊糊的应声,“啊,吃饭啦?”
“走,上学了。”齐行舟漠然道。
……
杜承州刚端起茶盏,想解解渴,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这孩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行了,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不要与他说,骄傲太早不是好事。”裴如衍严肃的脸上弯起笑意。
准确地说,是欣慰和骄傲。
骄傲的是谁,杜承州都懒得说破,感叹一声,说起正事,“上回我摘走的草药,制药果真有奇效。”
“自开通航海贸易以来,京中就暗暗流通一种使人上瘾的幻药,但因价格昂贵,并未在普通百姓中流通,此药一经服用,便会上瘾,制造极乐幻想,即便倾家荡产也想再登极乐,直至今年,陆续有富商服用此药死亡,京机卫一直在追查贩卖幻药的源头,却无果。”
“而你家这草药制成的药,竟让一位长期服用幻药的人解了瘾头!”
杜承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这药的功效,会不会是巧合,所以我想再摘两株回去试试,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冒昧,我——”
“不冒昧,”裴如衍肃着脸,直接起身,“带你去摘。”
反正长在家里,也没听说有什么作用。
央央的手册里都没记载,看来前世也是烂在地里的。
第247章
段湘烟被打,久留公府
沈桑宁在后厨听到消息,不得不感叹,今生连一棵草都物尽其用了。
这边吩咐厨房做的菜,都做得差不多了,突然,怡景轩那边又闹起来了。
“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四小姐把湘烟小姐给打了!”
这才多久,怎么就打起来了?
沈桑宁皱着眉同后厨的婆子吩咐两句,转身朝怡景轩去了。
此时的怡景轩可谓是鸡飞狗跳,一团糟。
段湘烟根本不是裴宝珠的对手,柔柔弱弱的女子整个被裴宝珠按在地上。
裴宝珠虽是千娇百宠长大的,看着也不胖,可每两肉都是实打实的,一顿饭也没少吃。
别看段湘烟家里是杀猪的,自打段姨娘入府,段家早就放下屠刀,段湘烟在家只管美貌,连饭都不给多吃一顿,只怕胖了嫁不了好人家。
这会儿根本打不过裴宝珠。
两个人就在庭院里打架,好不热闹。
余嬷嬷指挥着四个婆子去阻拦,裴宝珠头脑一热,红着眼道:“拦住她们,一人赏五两银子!”
丫鬟们一听,手脚比头脑快,纷纷去拦。
段湘烟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会儿也不怯懦了,“裴四,你起开!”
裴宝珠冷哼,“就不起,我让你装,勾引我哥哥还不够,还想去勾引杜公子是不是?穿得花枝招展的!”
“我没有!”段湘烟羞愤至极,“我没有勾引人!”
裴宝珠哪里信,她都亲眼——不对,亲耳听见了!
就那千回百转的一声“嗯”,要不是二哥定力强,论谁都得被勾引去。
裴宝珠对杜公子可没有信心,“我知道了,你来我家就是来勾引人的,你就想像你姑姑一样,在我家永久住下是不是?狐媚子,就会勾引人!”
“没有!”
“还不承认!”裴宝珠抬手又是一拳头。
在沈桑宁赶来之前,住得近的许氏和段姨娘先赶来了。
许氏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
段姨娘听了裴宝珠的话,面容僵硬一瞬,当即上前去拉开两人,将侄女解救出来。
昨日还美丽的侄女,今天就被打得面容红肿,能看出来,专挑脸上打的。
段湘烟疼得要死,哭声还是很轻,趴在段姨娘怀里抽泣,惹得段姨娘心疼不已。
裴宝珠被许氏拉开,还狠狠瞪了眼,“你还装!这里又没有男人!”
“够了!”许氏捂住裴宝珠的嘴,“你给我闭嘴,你打人家做什么?”
满院的丫鬟婆子都看到经过,许氏想封口,却封不住段姨娘的口。
此时,沈桑宁赶来了,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庭院,还有段湘烟的一身伤,皱了皱眉。
这下,段湘烟恐是要久留公府了。
至少在脸上的伤好痊之前。
沈桑宁真想把裴宝珠的脑子掰开看看,里头是什么,“你们究竟在胡闹什么。”
裴宝珠紧抿着嘴,不觉得有错。
许氏自知女儿理亏,“桑宁啊,我让宝珠给湘烟道歉,这事就罢了吧。”
裴宝珠反驳,“我又没错!”
此时段湘烟还在那儿哭,段姨娘什么也没说,只冷笑一声。
“二婶,此事我做不了主。”沈桑宁私了不了。
何况,也没法私了,来的路上,府中就传开了。
最初出去报信的几个丫鬟,可没有刻意向外院隐瞒啊。
许氏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邹嬷嬷来了,“四小姐,湘烟小姐,夫人请您们过去。”
段湘烟止了哭声,在段姨娘的安慰下,走到邹嬷嬷跟前,裴宝珠远离段湘烟一步。
许氏还想跟上,邹嬷嬷从容地阻止,“二夫人还是别去了,夫人会秉公处理的。”
对许氏说完,邹嬷嬷又看向沈桑宁,“少夫人,您也不必去。”
沈桑宁点头,她还乐得不用去。
转身又朝前院去了。
厨房的嬷嬷将饭菜准备好,端到膳厅,奈何那头杜承州摘了草药,珍重地放进了怀里暖着,也没心思留下吃饭了,带着草药就告辞,“裴兄,裴嫂嫂,别送了。”
裴如衍欲言又止,也是第一次见杜承州这样失礼,不过也能理解。
他转身看着一大桌菜,刚开口,沈桑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从容地将挑了几盘菜,装进食盒里,“父亲正躲着闲,母亲正训斥两位妹妹,此刻估计很生气,她定没心思过来与我们吃饭,不过遣人送去,就说是你的心意,她也会开心些的。”
沈桑宁将食盒递过去,紫灵要接,她摇了摇头,“给陈书。”
陈书接过,朝紫灵一笑,转身出去。
裴如衍坐到她身旁,“夫人辛苦了。”
夫妻两人旁若无人,只顾着满汉全席,都不理会后院正在发生的事。
沈桑宁小口吃着小糕点,其实是她刻意让嬷嬷做的,她盯了制作的全程呢,还好没去荣和堂,不然糕点的口感就不好了。
陈书很快回来了,想说什么,被裴如衍制止,“晚些再说。”
不能影响吃饭的心情。
于是等两人吃完饭,洗完手,陈书情绪都没了,语气平平道:“湘烟小姐换了个院子养伤,脸上的伤比较严重,大夫的意思是很难祛疤,至少得一年半载,期间还得用名贵的药材制祛疤膏,另外公府会以四小姐一样的待遇,对待湘烟小姐,算作补偿。”
“另外罚四小姐在祠堂跪三日,往后每个月湘烟小姐的膏药钱,都从四小姐的月银里扣,湘烟的衣物钱,也从四小姐的月银里扣。”
沈桑宁抬头,“她那点银子,够扣?”
话说回来,上回该给裴宝珠的新衣裳,都还没给呢!
陈书忙摇头,“不够啊,不够的部分从嫁妆里扣,四小姐假意要跳鱼塘,夫人不让人拦,四小姐没跳下去,自己哭着进祠堂里去了。”
第248章
湘烟心生一计(今天无男女主戏)
“祠堂锁着,也不让人探望。”陈书补充道。
许氏这会儿急得打转,心疼女儿,却又不能质疑虞氏的决策。
“夫君!”许氏找到裴二爷时,裴二爷正在思桦阁种花。
裴二爷自小喜欢研究草木,各种花草种子,但不爱看书学,就是起劲儿胡乱种,当是一种爱好,多年下来也算有一知半解。
这几日赋闲在家,正好种种花。
“夫君,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种花,”许氏声音发抖,如同失了主心骨,“咱们宝珠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祠堂哪里能住人啊,到了晚上她一定会哭的,要不你同大哥大嫂去说说,轻拿轻放就算了,长个记性就行了嘛!”
裴二爷拎着锄头的手被许氏牵住,无奈扔去了锄头,想到女儿,连连叹息——
“你以为我不心疼宝珠吗?可心疼有什么用,你瞧瞧她都什么样子了,为非作歹把人家好好的小姑娘打成什么样子了,人家还都没追究呢。”
许氏听他话意,就是不管了,想到女儿晚上在祠堂的惨样,低头啜泣起来,“此事宝珠的确有错,可那位段小姐就没错么?宝珠行事虽冲动,但都是有理由的,她若不激怒宝珠,宝珠怎么会打她?眼下咱家这日子,还不如在颍川呢,在京城,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主。”
裴二爷最怕妻子哭泣,擦擦手将许氏揽在怀里安慰,轻拍着许氏的背,“大哥大嫂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宝珠确实该改改性子了。”
“宝珠再任性,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许氏带着哭腔,控诉道,“你就知道摆弄这些花草,朝廷的任命怎么还没下来,我只盼你快些有个官职,早些分家。”
老宁国公逝世三年了,分家是迟早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许氏想着,只要分了家,宝珠就不用被这样惩罚了。
裴二爷覆在她背上的手一顿,“委任没有这么快,最快也得中秋以后……我与大哥长期分离,其实住一块也没什么不好。”
许氏哭声骤停,肉肉的小胖手捶他一下,“我不是觉得大哥大嫂不好,我是心疼宝珠。”
和他多说无用,许氏擦了泪朝祠堂而去。
虽然祠堂的门锁着,但许氏还是能在祠堂外陪伴女儿。
隔着一扇门,许氏听见女儿在里头嚎啕大哭,心顿时揪紧了,“宝珠啊,娘来了。”
“呜呜呜。”里面的哭声远远的,停顿一瞬,又继续哭着,也不应声。
这是闹脾气了,不愿意搭理人了。
许氏在门外站了许久,询问守门的丫鬟,晚上要给宝珠吃什么、睡哪里。
丫鬟恭敬地一一作答,“二夫人放心,夫人都吩咐过,吃食上不会亏待四小姐,晚上祠堂风凉,被褥枕头都有,不会让四小姐着凉的。”
许氏稍稍放下心来,又对着门板里道:“宝珠啊,你理理娘。”
里头继续哭着,半晌传来一声冷哼,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打小宠着的孩子,被这样关在祠堂里,难免要闹脾气,也很正常。
许氏长叹一气,站在祠堂门外陪伴许久,“宝珠,你若是想同娘说话了,就让丫鬟把娘喊来,娘陪你说会话,知道了吗?”
语罢,也没有任何答复。
许氏也不生气,朝着丫鬟看去,“她哭了那么久,晚些给她准备一条热毛巾,敷一敷眼睛,晚上她若饿了想吃夜宵,也拜托你给她准备些,虽是禁足,但大嫂也没说不让吃东西。”
许氏吩咐完,还朝着丫鬟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丫鬟纠结地将银子塞进袖子里,暗道四小姐果真娇贵,二夫人脾气是真的好。
里头,哭声越来越响,断断续续地打起嗝来。
裴宝珠好不容易哭累了,听到外面丫鬟问:“四小姐,您晚上要吃鸡肉还是猪排。”
“都行。”她带着哭腔回答,终于止住了哭。
但是没过多久,天就黑了。
黑漆漆的祠堂里,燃着一排排的烛台。
一阵阵风刮到窗户纸上,飕飕的,风明明没有吹进来,祠堂里一排排的烛台却一闪一闪,裴宝珠一扭头,一圈全是祖宗牌位。
吓得她心头一惊,“有,有没有人啊……”
她哑着嗓子问,门外没有丫鬟的声音。
忽明忽暗的光,诡异至极,闪得眼睛发疼,仿佛都能看见祖宗的鬼影,裴宝珠闭上眼,狰狞地张开嘴,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突然,门吱嘎一声开了,她吓得后退,“啊!”
随后,丫鬟的声音传来,“四小姐,晚膳和被褥都放在这里了。”
裴宝珠扭头,如见救星一般,朝丫鬟冲过去,“放我出去!”
丫鬟被她扭曲的模样吓了一跳,将被褥和晚膳放置在门内,立马退了出去,二话不说将门关紧、锁好。
既是收了二夫人的银子,也不能把四小姐放出去,一旦四小姐跑出去了,她可抓不回来。
裴宝珠快得像一阵风,扑到门边,几盏烛台忽然灭了,她头也不敢回,侧靠在门板上坐下,呜呜地小声抽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肚子也饿极了。
她正想问丫鬟能不能把她娘喊来,忽听门外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我来看望四小姐,就在门外看着。”
这话是对丫鬟说的。
裴宝珠听见,紧皱眉头,愤怒的声音沙哑,“都是你,你还敢来!”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
裴宝珠皱眉,“干嘛不说话?”
隔着一扇门,段湘烟逐渐靠近,“四小姐,你今天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想勾引谁,我也想和你好好相处的。”
声音从高处到低处,她蹲下了,与裴宝珠齐平。
裴宝珠冷哼,扭过头,不过有了人说话,她到底是没那么害怕了,端起晚膳开始扒拉。
段湘烟慢吞吞道:“我也不怪你,夫人罚你,不是我的意愿,你晚上若害怕,我就在门外陪着你,你是我表哥的妹妹,也便是我的妹妹。”
第249章
宝珠心生一计
裴宝珠又一声轻哼,嘴里还在嚼着肉,“那你就在门外呆一宿,不对,三宿!这样我就考虑原谅你。”
“好!”段湘烟仿佛松了口气,欢喜地应下,“四小姐,你慢些吃,别噎着了。”
裴宝珠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阔给泥献殷勤的机灰了,别嗦发。”
段湘烟十分听话,果真就不说话了。
裴宝珠吃完饭,对静悄悄的氛围很不满,“你不是陪我吗,怎么不说话?”
段湘烟默了默,趴在门缝上,小声问,“四小姐,你是不是喜欢杜公子?”
裴宝珠一个激灵,恶里恶气地问,“干嘛,你也喜欢?”
“没有,我对天发誓,我对杜公子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段湘烟极力澄清,“何况他还是你的意中人。”
裴宝珠耳朵竖起,矜持道:“什么呀,我才没有意中人呢!”
段湘烟轻笑一声,如邻家姐姐般善解人意,“杜公子和你郎才女貌,一定是两情相悦,终有一日会成为人人艳羡的佳偶。”
这话,最是对裴宝珠的心思,让她毫无反驳之力。
她非常认可,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算你有眼力见,可我跟他都没有机会见面。”
段湘烟思忖片刻,趁着丫鬟去上茅房的间隙,道:“世子和杜公子关系匪浅,四小姐一定是有机会的,下次杜公子再来,我帮你拖住嬷嬷。”
裴宝珠眼睛一亮,“你真愿意为了我做这些?你不怕被嬷嬷罚?”
门外,段湘烟的声音突然变得落寞,“能跟四小姐一起学规矩,是我的幸事,不瞒你说,我打小没什么朋友,在我心里,四小姐是我的朋友。”
裴宝珠被这落寞的情绪牵动,小脸惆怅,“好吧,下次我不打你了,你脸还好吗?”
“不太好,伤了脸不知何时能痊愈。”段湘烟道。
裴宝珠话锋一转,“挺好的,这样你在府里多陪我一阵子。”
段湘烟一阵无语过后,蓦然哽咽,“伤了脸,我再难嫁人了,早知今日,我就该听我爹的,嫁给城西刘家傻儿子做妾算了,表哥不喜欢我,四小姐也不喜欢我,现在恐怕刘家也不要我了,我若以后回家去,我爹要打死我了。”
“啊?你爹要让你嫁给傻子?你好惨啊!”裴宝珠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不过你要是从今以后都听我的,我可以帮你找个好出路,永远留在我家,就像你姑姑那样。”
段湘烟疑惑,“像我姑姑那样?”
裴宝珠理所当然,“对啊,但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我还要考察考察你,以后在嬷嬷面前,也不可以比我厉害。”
待丫鬟从茅厕归来,两人止了这个话题。
前半夜,段湘烟一直吹捧着,说裴宝珠与杜公子有多般配。
一捧一夸,让裴宝珠越来越起劲,彻底放下心中芥蒂。
并且打心眼里觉得昨夜段湘烟勾引二哥,应该是个误会,可能是单纯地去送别,出于对兄长的敬仰!
很纯粹的!
是二哥太优秀了,再加上他们又有表兄妹的情意,这才让段湘烟一时情难自禁。
不是勾引,就是一时情难自禁了!
裴宝珠成功说服了自己,与段湘烟就像密友一般,聊了半宿,后半夜各自靠着门板睡着了。
但不同的是,裴宝珠有被褥,段湘烟没有。
秋夜的风清凉,一宿足够段湘烟着凉,第二日嬷嬷便给她放了假,到了夜里,她继续来陪裴宝珠。
裴宝珠明知她生病,心里有些感动,但也没让她回去。
毕竟两人身份不同,就算勉强是朋友,也该是她迁就自己的。
就这样,度过了三个夜晚,到了第四日,裴宝珠出了祠堂,拥着许氏哭了会儿,回到住处,听闻段湘烟病倒,感动不已,随即让人送了药去,自己倒没去看望。
裴宝珠好不容易出来,心情愉悦,但却发现院里的下人神色有些异样,好像……带着幽怨?
干什么了?
正疑惑着,夏香告知:“四小姐,您上回许了她们一人五两银子呢!”
五两!
院里那么多人,加起来得有几十两了。
裴宝珠肉疼地想,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没那么多呢,轻咳两声,“她们真敢想,作为我的下人,自当听我吩咐,府里又不曾亏待了她们!”
夏香不敢质疑,出去就以同样的话术训斥了小丫鬟们,让她们别再惦记了。
如此,怡景轩的丫鬟们真的不惦记额外的银钱了,但至此之后,也明白了四小姐说话不算数。
前几日帮四小姐拦着余嬷嬷一干人,后来被主母知道了,每人都还遭了打骂。
原想着等四小姐出来,发了五两银子,还算有个慰藉。
眼下倒好,什么都没捞到,只捞到一顿打。
以后,可再不敢为了四小姐,跟余嬷嬷或是其他夫人的人作对了!
裴宝珠哪里知道这些小心思,只问夏香,近来杜公子有没有来过。
得到否定答案后,不免一阵失望。
裴宝珠禁足在府中,出不去,也交不了朋友,有个段湘烟作陪也还不错。
待段湘烟风寒好了,裴宝珠就生出了别的想法——
既然二哥不喜欢段湘烟,那就让大哥去喜欢!
反正大哥和大嫂只是奉父母之命,即便现在有了孩子,恐怕也没多少喜欢,否则就不会准备和离书了!
裴宝珠将自己的想法与段湘烟说了,段湘烟怯懦害怕地拒绝,“我怎么配得上世子,我不敢的。”
“你当然配不上,”裴宝珠鼓励道,“虽然我不喜欢我现在的大嫂,但是我未来的大嫂,肯定得是名门闺秀,你长得美丽,给我大哥做个妾足矣。”
“我早就说过的,你可以像你姑姑一样,你看啊,你姑姑是我二哥的生母,日子过得也很好啊,你以后也那样,虽然是妾,但你有美貌,将男人抓在手心里宠着你,就很不错了,总比杀猪强。”
裴宝珠一顿叭叭,明明才十五的年纪,不知哪里学来的美貌论,说得段湘烟哑口无言。
“我,可我感觉……世子不会喜欢我啊,”段湘烟心中纠结,“他看着就很冷漠。”
裴宝珠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都是爱美人的,冷漠是假的,他要是真的不爱美人,我大嫂怎么会怀孕?湘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就比如我,我就很有信心,在颍川的时候,走到哪儿都被追捧着,只是我看不上他们罢了。”
第250章
浪漫的勾引
“再退一步,万一我哥哥不喜欢美人,大不了我再给你脸上划道口子,以我大伯母负责的性格,就会把你留在府里一辈子,那你更不用愁了!”
段湘烟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捂住脸,那指定不行!还不如美人论呢!
美貌的确是有用的。
段湘烟愁容满面,眼神却朝着裴宝珠瞟,声音轻如空灵,“那我该怎么做呢?”
裴宝珠哪里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段湘烟却偏要她说个办法。
“若没有法子,我想,我还是算了。”段湘烟佯装有了退意。
“哎,你别怕啊!”裴宝珠拉住她,“简单得很,我跟你说……”
段湘烟附耳过去,听着裴宝珠小声叭叭。
*
自打裴彻离开,沈桑宁轻松了很多。
心里没了负担,不用再担心去花园会遇到他、去鱼塘会遇到他,至少在府中,她去哪儿都没了顾忌。
裴宝珠被关在祠堂三天,她也清净了。
这三日,裴如衍还是睡在小床上,每晚手心都被他牵出汗。
昨夜她不肯牵手,早晨醒来,发现一缕头发被他攥在手心。
瞧这样子,手里就非得抓点什么,才能睡着是吧!
偶尔白日里,虞氏会让邹嬷嬷来探探,邹嬷嬷“意外”瞧见了主屋里的小床,回去跟虞氏说了,虞氏得知两个孩子是分开睡的,才终于放下心。
就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是稳重的,有分寸的。
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八月初十,还有五日,中秋就要来了。
最期待中秋的,就是福华园的那位,已经期待到数着日子笑的地步了。
沈桑宁恰恰相反,前世扬州水灾就发生在中秋的前一天——八月十四。
明知这一生轨迹已经改变,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于是问了裴如衍,从他口中得知,堤坝已经修缮完成。
但即便如此,看着日期临近,还是会有担忧。
担心百姓,亦担心姜璃祖孙,只盼不要有意外发生,非得过了八月十四,她方能安心。
八月十二的晌午,宁侯在院里上蹿下跳,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坏事一样。
猫向来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沈桑宁正吩咐人去请刘金过来看看,就听紫灵恍然道:“是小猫不见了。”
所以宁侯才会这般着急。
宁侯生产至今也有近两个月了,小猫现在正是爱探索爱跑的年纪,跑了不稀奇,稀奇的是一直没回来。
宁侯泛着幽光的蓝眼睛,硬生生让沈桑宁看出了忧伤。
她当即遣人出去寻找,府里自然也要找一遍。
沈桑宁出去找猫,久久未归,裴如衍从吏部回来,没见着她,第一时间就问下人,从下人口中得知她去找猫了,于是换了身常服也去找她。
彼时,沈桑宁在花园的一角中,看见了腿脚受伤的小奶猫。
不知道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到了,可怜兮兮地躺在草丛里,小声地呜咽。
难怪没人找到,因为花园的这个角落被一棵大树遮挡,来了花园的人,若是不刻意走近看,也看不到树后有什么。
直到被她发现,小奶猫才止住近似于哭泣般的呜咽。
沈桑宁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小奶猫捧在怀里。
它没有反抗,乖乖地躺着也不动,甚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忽听不远处传来裴宝珠急吼吼的语调,“你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大堂哥来了,你就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做!”
从树的枝杈缝隙中,沈桑宁瞧见裴宝珠迅速跑走。
只留下段湘烟站在花园里,她似是踌躇不安,提着水壶正在给花浇水。
沈桑宁低头看看怀里的猫,抬头又朝段湘烟的方向望去。
这一幕,莫名眼熟。
只不过,前世站在那的人,不是段湘烟。
沈桑宁正想钻出去,视线瞥见远远走来的裴如衍,他穿着一袭湖蓝色华服,还是成婚不久时,她给他做的那套。
她看见了,段湘烟自然也看见了。
段湘烟迅速低头,佯装认真浇花的模样。
裴如衍的目光在花园里转了圈,没看见想看见的人,不免失望,视线从段湘烟头上掠过,仿佛没瞧见一般,调转脚步要走。
段湘烟余光瞥见他要走,迅速抬头,望着男人的背影,张了张嘴也不知要说什么,眸光一阵失落。
岂料下一瞬,男人蓦地转过身来,段湘烟慌乱低下头,连浇水的动作都变得杂乱无章。
裴如衍根本没在意她的小动作,思虑一瞬,目不斜视地朝着某个角落走去。
出于一种直觉,想去看看手册中描写到的那个角落。
他才走出两步,一旁浇花的段湘烟突然转身,浇花的水壶自然而然地对准了他。
段湘烟仿佛是没想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手中水壶的角度再次发生偏转,朝天喷去。
水珠如天女散花般,从天上散落下,淅淅沥沥地淋在裴如衍身上,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的瞬间,也拧起了眉。
“啊!”段湘烟眸光惊诧,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她慌慌张张地上前,拿出帕子就要为他擦拭。
裴如衍睁开眼,水珠从额头往下流,他朝后退一步,嗓音发沉,“谁是你表哥。”
段湘烟一愣,战战兢兢不知该上前还是后退,怯懦地抬眸,委屈中带着不知所措,“是我喊错了,世子爷。”
方才随意放置的水壶,忽地又喷起了水,朝着两人的方向,如下雨般。
还是属于两个人的雨。
这一幕落在沈桑宁眼里,非常不爽,但除了吃味外,她不禁思考,公府的水壶何时会自己喷水了?
前世裴宝珠唆使洛小姐勾引裴如衍,也没用上这水壶,这次为何变了?变数恐怕不在裴宝珠身上,而在段湘烟的身上。
这喷壶暗藏什么小机关,应该是段湘烟自个儿花了价钱买来的。
营造的氛围,暧昧浪漫。
但浪漫的前提,是对象不能是裴如衍。
第251章
和离的谣言
沈桑宁正思考时,裴如衍冷着脸,早就退出了喷水的区域,他衣裳穿得厚,湿了一层也透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