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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沈桑宁觉得裴彻今日悔改得有些彻底了,很古怪。

    她秀眉一蹙,忽地,裴如衍挡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阻挡裴彻目光。

    “二弟,我何时说过让你嫂嫂打你。”裴如衍毫无情绪地吩咐力气大的小厮。

    待裴彻趴在板板上,沈桑宁还是站在裴如衍身后。

    小厮打的力道重,一下就出了血。

    她有点不想看,便侧过头去,盯着裴如衍的后背发呆。

    裴彻一声没喊出来。

    段姨娘喊了,“我的儿啊……”

    段姨娘哭的狼狈,看不下去了,不管不顾地扑到裴彻身上,替他挡住——

    “老爷,这可是咱们的儿子啊,你真要打死他吗?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倒不用挨打,没有天理啦!”

    段姨娘虚虚挨了两下,就两眼发白,倒在地上。

    宁国公皱眉,“行了!”

    小厮停了下来,看看宁国公,又看看裴如衍。

    “衍儿,差不多得了,这是你亲弟弟。”宁国公发话。

    裴彻习武之人,体质好,被打了十几杖,流了血,但远远没到极限。

    裴如衍漠然地扫了眼裴彻的屁股,不置可否,“父亲说的好像是我要他命似的。”

    沈桑宁眼皮一跳,悄悄探手扯了扯裴如衍的衣袂,小声道——

    “算了,算了。”

    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让父子生出嫌隙啊。

    反正再怎么打,裴彻那体质也很快痊愈的。

    这会儿,裴彻高声道:“不必,继续打!”

    裴如衍认同,“看来二弟真心认错,很好,接着打。”

    宁国公脸色黑下,直接上前把小厮手里棍子扔了,“够了!我还没死,这个家由我做主!”

    裴如衍冷笑,掩去眼底失望,欲开口辩驳,又感觉袖子被拉了拉。

    他低头,对上她忧虑紧张的眸子。

    沈桑宁冲他摇头,随后挡在他身前,浅笑恭敬道:“父亲说的是,二弟已经知错了,不用再罚了。”

    裴如衍一语不发,低垂着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矮自己一截的妻子,心情复杂。

    眼见宁国公面色稍霁,裴彻忽地抬头——

    “大嫂,是原谅我了吗?”

    沈桑宁笑容略显僵硬,“自然,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而后,裴彻松了口气。

    虞氏欣慰地看了她一眼,抚了抚宁国公的背,让其消气。

    这场合实在有些尴尬,沈桑宁抿抿唇瓣,回头,才发现裴如衍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他神色幽幽,蓦然伸手,将她拉了出去。

    出了厅堂,他酝酿开口:“今日委屈你了。”

    “没有啊,我有什么委屈的,我没被算计到。”沈桑宁笑着道。

    裴如衍并不轻松,只是突然不讲话了。

    起初,沈桑宁不懂。

    直到他进了屋,陈书悄悄摸摸地和她说,“少夫人,世子表面不说,但从小就挺在意国公爷的,国公爷向来偏爱二公子,对世子颇为严厉。”

    沈桑宁这才恍然,他恐怕是对宁国公很失望。

    别说宁国公,就是老宁国公,对裴如衍的要求也很严苛。

    裴如衍想要娶她,就得费劲心思,中了状元才让家中松口。

    反观裴彻呢,喜欢沈妙仪,轻而易举就取得了宁国公的同意。

    对宁国公府来说,伯府嫡女配不上公府世子。

    可难道,身为伯府继女的沈妙仪,就配的上公府庶子吗?

    还不是要求不同。

    裴如衍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委屈。

    沈桑宁暗暗叹气,正想着晚上要如何哄他,让他开心些,又听陈书继续道——

    “白日里世子要查这些腌臜事,被气得够呛,那伤口有点撕裂,大夫又来缝了线,说情绪不好,对伤口恢复不利,晚上还要再上个药。”

    “世子不让属下说,但属下觉得,少夫人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世子对少夫人的用心,那是没的说啊!希望少夫人劝劝世子,不要大喜大悲。”

    ……

    一更天。

    福华园内,素云偷摸着从府邸后门旁的狗洞爬了出去,偷摸着出门。

    直到宵禁前,才回来。

    第119章

    亲亲伤口就不疼了

    青云院。

    沈桑宁端着药膏和纱布进入房中,裴如衍已经换了亵衣在榻上假寐。

    “起来,换药。”她言简意赅。

    裴如衍坐起身,“谁同你讲的?”

    沈桑宁放下药膏,伸手将他衣襟扯开,既娴熟,又正经,“怎么,你还不想告诉我了。”

    他垂眸,任她掀开纱布,“大夫说不严重。”

    伤口有了重新缝合的痕迹,现在没有渗血,恢复得还行。

    沈桑宁将伤药轻轻擦上,“不严重的前提条件是,情绪稳定,心情好,你现在心情好吗?”

    他不答。

    她抬眸,轻声细语,“还在因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吗?”

    也许裴如衍的心里,一直期待着宁国公像对待裴彻那样,对待他吧?

    再稳重淡然的人,也会因年少缺失,而抱憾一生吧……

    沈桑宁愁得蹙起眉,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诉他,自己比他更惨。

    于是她怅然道:“你爹将你当做继承人培养,自是严苛些,不像我爹,他是真没把我当女儿,我再如何乖巧懂事,也唤不醒他的父爱,我还失去了娘,你至少还有——”

    伤药的手腕被他轻轻攥住,她疑惑,“怎么了?”

    “夫人,”裴如衍漆黑的瞳色覆上柔光,语气郑重,“你有我。”

    他怎么安慰起她来了?

    沈桑宁顿了须臾,点点头,“你也有我,我是想说,你父亲也是爱你的,只是表达不同,你不要因为这个郁结于心,对伤口恢复不好。”

    裴如衍沉吟道:“父亲向来如此,我习惯了,比起这个,让我不舒心的,是没能好好惩戒二弟,让你受了委屈。”

    “我不委屈,真的。”她哪有什么委屈。

    论委屈,恐怕姜璃都比她委屈。

    她一边说,一边不忘上药,再给他缠上新的白纱布。

    裴如衍突然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她猝不及防地磕到白纱布上,亲在了上面,“嗯……”

    又怕他会疼,沈桑宁在他怀里抬头,“弄疼你了吗?”

    裴如衍低着下巴,眸光幽暗,手掌捂上她的后脑,轻轻按在胸口。

    她的唇瓣被轻压在他的胸口。

    头顶上响起他低沉的声音,“不疼。”

    “很舒服。”

    他嗓音微哑,落在沈桑宁的耳里,似有不明意味。

    原本,他若是养好了伤,今晚倒是可以同房了。

    可惜,伤口又裂开了,还是继续禁着吧。

    沈桑宁支起身,“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又将被子隔在了两人中间,嘱咐道:“不许跨过来。”

    ……

    另一头。

    承安伯府大动干戈找来了大夫,在宵禁前,闹得路人皆知。

    这般阵仗,看得路人都纷纷猜测,承安伯是不是要去了。

    承安伯府。

    沈益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副随时要死的样子。

    大夫被请到偏房,柳氏拿出巨额银票贿赂,谎称沈益重病,性命垂危,需要清静休养。

    柳氏送走大夫,想到刚才素云来说的那番话,又走到沈益床前,“老爷,你如今‘重病’卧床,国公府是要脸的人家,唯恐遭人诟病,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妙妙和离,或者休弃。”

    “只是要委屈老爷了,”柳氏抹着泪,“为了咱们的女儿,煞费苦心。”

    四下无人,沈益活力四射地爬起身,“做戏做全套,明早还得差人替我告假。”

    沈益领着一个无用的闲差,告假只是走个流程,平时有没有他这个人,都不重要。

    柳氏谨慎点头,“老爷还是躺下吧,对了,那国公府若是非要和离,识破咱们计划,请太医给您诊脉怎么办?”

    那装病的事就兜不住了!

    沈益凝重地转转眼珠。

    又听柳氏提议道:“不如我陪老爷去山野静养,让他们找不到咱们。”

    “山野?”沈益哪里吃过这苦,“开什么玩笑,装病还不够吗?”

    柳氏宽慰,“老爷暂且忍忍,不会太久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女儿,只要妙妙怀上裴彻的孩子,国公府不会再孕期休妻,那时候咱们再回来。”

    见沈益还有迟疑,柳氏又道:“老爷是二皇子的岳丈,皇室如今只有二皇子能继承大统,将来老爷就是国丈,沈家必定能水涨船高,将来咱们冠玉也是人中龙凤,冠玉可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胞姐啊。”

    提到嫡子沈冠玉和沈府的未来,沈益下定决心,“那就依你所言。”

    第二日。

    天没大亮,城门刚开,伯府的马车便悄悄地出了城。

    待晨时,国公府的人来请沈益商议和离之事时,府中已人去楼空。

    城中纷纷议论起承安伯病重,快离世了,这会儿出城养病,享受最后的时光。

    这个节骨眼上,的确不适合和离、休妻,只能暂缓。

    福华园。

    沈妙仪眸中闪过得逞的笑,只要趁这段时间,她怀上裴彻的孩子,国公府就不能赶她走。

    对于裴彻,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说昨日他动了怒,但只是因为一时不满她的欺骗,只要她晓之以情,裴彻就会心软。

    谁让裴彻喜欢她呢。

    素云端来老鸭汤,沈妙仪接过,想将老鸭汤端去给裴彻,顺带道歉,再看看他的伤势。

    还没出门,下一秒,裴彻就夺门而入。

    因着屁股有伤,走姿有些怪异,但气势汹汹,面色暴怒。

    沈妙仪心感不妙,关切道,“二郎,你怎么不卧床休息?我特意亲自炖了鸭汤,你要不要尝——啊!”

    一声惊呼。

    她端着的鸭汤被裴彻朝天掀翻,煮熟的鸭子往天上飞,灼热的鸭汤四溅,浇在了她头上。

    随即,汤盅摔碎,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素云作为丫鬟的本职,本该上前劝劝,却在撇见裴彻冰冷目光时,默默退下,将门关上,给他们夫妻留独处空间。

    房内。

    鸭汤顺着沈妙仪的额头流下,狼狈无比。

    她擦擦脸,“二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受人蒙骗,你生气,我能理解,可我也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要羞辱我?”

    裴彻看她还在装蒜,玩味道:“你的痣没了,要不补一下?”

    第120章

    你怎么敢觊觎嫂嫂?

    沈妙仪一惊。

    这一碗鸭汤,莫不是把痣冲掉了?

    她赶紧走到铜镜前确认,铜镜中,那颗痣完好无损,她当即后背发凉……

    裴彻竟是在诓她?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她的痣是假的?

    沈妙仪顾不上收拾狼狈,唇瓣惨白,忽听裴彻发出冷笑——

    “你真是能耐,以为点一颗痣,就能替代她了?”

    “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我一想到前阵子和你同床共枕,就恶心地想吐。”

    “识相的,你最好跟我和离,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警告,让她发了慌。

    看这样子,裴彻是不可能让她有孕了……

    沈妙仪面色发僵地试探,“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裴彻冷冷看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妙仪决定炸一炸他,“裴彻,你就算同我和离又如何,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你以为她还能喜欢你吗?就算她愿意,婆母能容许你娶二嫁的女人?何况还是你的——”

    这番话,直接刺激到了裴彻的痛点。

    他甚至忽略了,沈妙仪的言语中并没有提及“她”是谁。

    裴彻一巴掌扇了过去,将沈妙仪的脸扇歪,愤恨道——

    “若不是你的算计,她怎么会嫁给别人?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局面!”

    “沈妙仪,你恶心到让我忘了你是个女子,忍不住想打你。”

    沈妙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破罐子破摔道:“怪我?你不是忘了,沈桑宁本就是你兄长的未婚妻!前世,你们能在一起,全靠我,靠我!你知道吗!”

    “这一世我拨乱反正,你就怪我恶毒了?我看恶毒的人是你吧?觊觎你兄长的妻子!”

    她越发激怒裴彻,“她是你嫂嫂,你们注定无缘了。”

    裴彻听不得这话,“你这贱人!”

    他甚至不想管沈益生病的事,当即就要写休书。

    沈妙仪眼中闪过决绝,“好啊,你休了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裴彻觊觎嫂嫂,你不怕她声名狼藉,臭名昭著,你就休了我!”

    “你敢!你胡言乱语,谁会信你?”裴彻青筋暴起。

    沈妙仪见威胁有用,大笑,“你试试啊,女子的名声可受不起一丁点质疑,你本就是纨绔子弟,风流名声不算什么,不过你心爱的嫂嫂就完了,哦,还有国公也会沦为笑柄,你猜婆婆会怎么对她?”

    还未落笔的休书,最终也只停留在这一步。

    裴彻怒极反笑,这会儿不想休妻了,只想掐死这个贱人!

    若将她留着,恐怕将来也会想尽办法迫害央央。

    他扬手掐住沈妙仪的脖颈,使了之前从没用过的劲,还嫌不够,从她头上抽出滴着鸭汤的发簪,欲往她胸口刺去。

    沈妙仪大骇,毫无反手之力,“唔……”

    眼见就要刺死,外面的素云听出不对,冲了进来,“二公子!不要啊!”

    “您若弄死了伯府千金,就不怕国公爷和世子爷在朝堂上被言官弹劾、影响仕途吗!”

    裴彻胸口起伏,到底是听了进去。

    平静下来,松开沈妙仪。

    沈妙仪刚松口气,耳朵一痛,还没反应过来,耳垂处传来剧痛。

    她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裴彻漠然地扔了染血的簪子,“喜欢点痣,那就永远别戴耳饰了!”

    语罢,他大步离去。

    房中痛哭传出,声音逐渐远去,也无法平息他心中怒火。

    他在府里走着,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蓦然看见一抹浅粉色的身影,他顿住脚步,顷刻间,脸上不见了怒色。

    他语气迟疑,“嫂,大嫂……”

    眼下,央央还不知道前世的事,他不想吓到她,因此只能喊嫂嫂。

    沈桑宁在不远处,今日是要去意满楼的,身后响起这熟悉的声音,她不自觉地皱眉。

    怎么回事,裴彻的声音怎么这么慌?

    不会又干坏事了吧?

    沈桑宁带着审视的目光回头,只见裴彻稍微走近两步,停在了距她一丈远处。

    “何事?”她皱眉。

    不知为何,这空气里飘着股奇怪的味道。

    沈桑宁的目光落在他染了血的袖子上,以及混合着肉汤味道的污渍,不掩嫌弃地后退一步——

    “你亲自杀鸡了?”

    被嫌弃的裴彻眸光微闪,自觉抱歉,半退一步,主动开口:

    “我昨日说要和沈妙仪和离,是真心的,她总想害你,国公府容不下她,我也容不下,只是伯府传出沈益病重的消息,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休妻,但不会很久的,我一定会想办法休了她的。”

    这席话,听得沈桑宁连连皱眉。

    她当然已经听说沈益的事了,只感叹他们在歪门邪道上还真有小聪明。

    但眼下裴彻和她说这个干什么?

    好像跟她保证似的。

    沈桑宁直言道:“二弟,你和不和离,不需要跟我说,要商量也该找你兄长或是你爹娘。”

    裴彻落寞点头,“我是想说,我很抱歉之前对你那些辱骂,以及给马下药,以后再不会了,往后,嫂嫂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桑宁语气淡淡,“我没什么能让你帮助的。”

    语毕,她潇洒离去。

    只是心里,对裴彻的“幡然醒悟”起了疑。

    这厢。

    裴彻在原地站了许久,望着她的背影,又抬袖闻了闻老鸭汤的味道,自己都嫌恶地拧起了眉。

    早知就不掀翻那汤了,恐怕是熏着央央了。

    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不爱干净的人……想着,裴彻愈发懊悔。

    *

    从这日开始,沈桑宁偶尔也会留意裴彻动向,唯恐他记起她了,她却不知。

    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些异处。

    接连几日,向来好玩的裴彻,也不去跟狐朋狗友厮混了,竟然每日都在练武场精进武艺。

    起初,宁国公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可见裴彻真的坚持好几日,天蒙蒙亮就练武,一副力求上进的样子,也不禁欣慰起来。

    连裴如衍都对他刮目两分。

    再然后,裴彻送了两份珍贵的礼物,分别送裴如衍和沈桑宁,以致歉意。

    裴如衍觉得他是真的知错了,遂放下成见。

    在裴彻的恳求下,裴如衍替他寻了份差事,进入京机司,从最低的京机卫做起。

    京机司为帝王爪牙,不仅私设诏狱,还监察百官,只听帝王调令,也算是京城不能招惹的存在。

    第121章

    送的腰带正好抽人

    沈桑宁没来得及拆礼物,因为姜璃来了。

    姜璃和姜夫人先去拜访了虞氏,虞氏那边差人将沈桑宁请了过去。

    她到时,姜夫人正抓着虞氏的手诉苦,“那次二皇子把我家璃儿抓去,回来后我们没敢伸张,又怕将来会有传言遭人话柄,就给璃儿许了她表哥。”

    沈桑宁落座,默默听着,见姜璃紧抿着唇,不太高兴的样子。

    可她记得,前世姜璃是喜欢那位表哥的,表哥是姜璃姨母之子,一个没落的书香门第,家境清寒,比不上姜家的门第底蕴。

    正因有了二皇子绑架这事,姜家才容许姜璃嫁给清寒表哥,对姜璃来说,是甘之如饴。

    “璃儿对这婚事也满意,结果前几日璃儿当众跳了护城河,虽说二皇子疏散了路人,可众目睽睽之下,哪里堵得住悠悠之口,说得真难听,明明我家璃儿是被女护卫捞起来的,他们却说是男人。”

    姜夫人沮丧地叹一声,“昨个儿,我姐姐就委婉地与我说要退亲,也不管传言真假,气煞人也,到底谁配不上谁啊!”

    虞氏目光慈爱,“坚毅勇敢的姑娘不多见,是他们没眼光,你家璃儿是为救我家媳妇,我们国公府不会坐视不理,璃儿若看上哪家儿郎,我亲自上门说媒。”

    姜夫人安下心,正要点头,却听姜璃礼貌反驳——

    “多谢伯母好意,只是我如今,不想嫁人了。”

    姜璃和姜夫人对视一眼,后者皱眉嗔怒。

    虞氏淡定地吹了吹热茶,后道:“桑宁,你带姜小姐去叙叙旧吧。”

    姜璃也不好违逆长辈,只能随沈桑宁出去了。

    青云院。

    姜璃看见庭院里种着的花草,“沈姐姐,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沈桑宁说实话,“有些是我夫君种的。”

    “你们真有闲情雅致。”姜璃感叹。

    沈桑宁让她坐下,“你和你表哥的婚事,你是何打算?”

    “黄都黄了,亏我还以为表哥与我心意相通,会赞同我的做法,没想到他也这么俗不可耐。”姜璃想想都还气。

    前世的轨迹,已经发生偏移。

    沈桑宁斟酌着开口,“我觉得有一事,还是该告诉你,我瞧二皇子像是对你有意。”

    却见姜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沈姐姐从哪里看出的?”

    闻言,她有些无奈,“你忘了,是他让人捞你上来,还疏散人群,怕对你名声有损。”

    语罢,房中静默了会儿,姜璃茫然地消化着信息,努力回想,半晌后,忿忿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像二皇子这般心思不正的人,怎么会救人呢!”

    顿了顿,姜璃鼓起腮帮,“连我表哥都靠不住,二皇子就更加了,我才不会喜欢这种坏男人,也不想嫁人了!我要随我祖父去扬州。”

    沈桑宁眼皮一跳,“扬州?”

    姜璃不开玩笑,“嗯,陛下要重新重用我祖父,让他去扬州修堤建坝。”

    命运轨迹岂止偏移,简直离谱。

    沈桑宁没想到,皇帝会派姜璃的祖父去修建堤坝,饶是姜璃的祖父曾担任河堤官,有经验,可他都致仕好几年了……

    “这可是苦差事,你祖父的身体能吃得消?”她欲言又止。

    姜璃理所当然,“我祖父在家闲着才会有病,陛下多半是看我家两袖清风,我爹又是御史中丞,相信我祖父不会贪,特意将祖父召进宫去委以重任,我祖父从宫里出来,我看他眼里都有光了!不过我不放心,我一定要跟着去。”

    离前世的扬州洪灾,已经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这三个月内,姜太爷是否能成功筑堤,会遇上什么危险,都不得而知。

    沈桑宁不由提醒道:“这修建河道于清官来说,是个苦差,会挨很多冷眼。且入秋后定会有暴雨,堤坝一日未成,扬州的危险就多一分,你确定要去?”

    姜璃坚定点头,“还有什么比京城规矩更可怕的?我会游水,即便真有危险,我还能救人,去了扬州也能保护祖父,至于名声什么的,反正我已经没了,不在乎更差一些。”

    “反正我也不指望嫁人了,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沈桑宁听这话,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唇,还点头。

    希望不属于京城的云雀,这一世,能飞去向往的地方。

    忽听门外传来玉翡的声音,“世子,您回来了?”

    紧接着,是裴如衍咳嗽的声音。

    沈桑宁将门打开,果然看见他站在门外,“你何时在这儿的?”

    “刚刚,”裴如衍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这个给你,你们先聊。”

    他无意打扰,将木盒递给她,就转身离去。

    沈桑宁将木盒放在桌上,瞥见姜璃一脸懊恼,“你又怎么了?”

    “沈姐姐,我……”姜璃再三缄默,“你家世子会不会听见我那句话了?”

    “哪句?”

    “这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

    沈桑宁恍然,却不懂她的担忧,“听见就听见,能怎样?”

    姜璃一言难尽,“他会不会误会、生气?以为你认为他靠不住?”

    这毫无逻辑的发言,害得沈桑宁笑了一下——

    “这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姜璃一愣,觉得也是,“可,你刚才也点头了。”

    点头能代表啥,门关着呢,谁看得见。

    沈桑宁再次点头,“某种程度上,我是能认同你的观点,但还好,我刚才没附和你。”

    否则以裴如衍那个脾气,恐怕要多想了。

    姜璃如遇知己,“是吧,沈姐姐也觉得男人靠不住,难怪你要自己做生意呢,难怪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一见如故!”

    两人稍微多聊两句,姜夫人就派人来把姜璃喊走,回了姜家。

    姜璃前脚刚走,裴如衍就回来了。

    都没空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直候着呢。

    沈桑宁正好有事问他,“陛下要派姜太爷去修堤?”

    “嗯,姜太爷有经验,随行的还有别人,”裴如衍目光隐晦地落在木盒上,“你怎么不拆?”

    “这是何物?”她问。

    裴如衍温声道:“回来路上偶然看见的,觉得不错,想送与你。”

    沈桑宁轻手轻脚将木盒打开,里面是精致的沉木梳,上面刻着“赠吾妻,央央”,梳尾系着小巧的同心结流苏。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沈桑宁嘴角弯弯,将梳子握在手中,听他问——

    “喜欢吗?”

    她点点头,也没点破他那句“回来路上偶然看见的”。

    “这是什么?”裴如衍疑惑地看着另外两个礼盒。

    沈桑宁看过去,“这是二弟送来的,说是赔礼。”

    “又赔礼?”裴如衍嗓音微沉。

    明明都已经原谅了,怎么还天天送礼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如衍亲自将蓝色礼盒打开,是一条男款腰带,他伸手想去碰粉色的那只礼盒,还没碰到锁扣,在空中顿住。

    他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开吗?”

    沈桑宁毫不在意,“当然。”

    粉色的礼盒很快也被他打开,金灿灿的一把小梳子赫然呈现。

    两兄弟送的礼,都是梳子。

    可那有小叔子送梳子给嫂嫂的?

    沈桑宁皱眉,她非常怀疑,这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裴彻真的记起她来了?

    她还在思考,反观裴如衍,不悦都要溢出来了——

    “来人,把裴彻叫来!”

    显然,他因为这把梳子,生气了。

    下人正要去喊人,裴如衍反悔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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