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响彻全船的通报把安德里吵醒，安德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了大脑还残留着一股隐隐的钝痛。从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起来后，他的骨骼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抬起头来，眼前的画面让他的脸上露出了茫然。
分开的整齐的格子间，格子间里是安静的和他一样在忍受着跃迁后遗症的囚犯，他们都垂着头，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姿势。
安德里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更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他记得这些囚犯的身体明明不是这样的，是另一副……另一副更加可怕的……回忆让安德里的大脑感觉到了强烈的痛苦。
似乎有人在他的大脑里安装了一个搅拌机，试图把他的脑浆全都搅匀，也把他脑海中的画面搅成了稀碎。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扭曲的场景，朦胧模糊的画面，只有一点清晰的人体部位，他们身体上的其余部分在发生着崩解，似乎是想带着他们进行另一个形态的转变，而唯一一个有着清晰身影的男人。
它站在自己身边，它在说话。
“看看你自己……”
噩梦一般的话语又开始在耳边回响，安德里忍不住低吼了一声，然后直接自己的头上捶了一拳。
力气大得让他一阵晕眩，他甩了甩脑袋，然后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一道全息投影。
安德里的身体僵住了。
“辅兵安德里。”
白银冷漠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林昱上士让你立刻前往船长室。”
“收到。”
安德里从地上站了起来，脑袋的眩晕让他的身体摇摇晃晃。
白银并没有多说什么，在通知完了以后，它就在安德里的眼前消失了。
安德里也没有做任何停留，转身回答了电梯中。
刷了身份卡后，电梯直直上升到了最顶层。
一个宽阔的圆形空间，里面站着几个面容严肃的士兵，他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而安德里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安德里没有说任何话，就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向了船长室。
而在他离开以后，安德里听到了他们小声讨论的声音，里面有几个单词的发音十分耳熟，似乎是他的名字。
安德里十分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和以利亚联系而受到林昱的召唤，如果被发现了，他现在应该是被压着送过来。
到了船长室门口，舱门就自动滑开，安德里沉默走近。
“布兰迪，你不要告诉我死去的两个士兵都是因为自杀，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更说服不了上面的人。”
平静而冷淡的质问声。
而和这个声音完全相反的是布兰迪崩溃的尖叫。
“林昱，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他们就是因为自杀，自杀你懂吗？精神崩溃，尖叫，逃跑，痛苦，然后把手插入自己的喉咙！”
布兰迪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串呜咽声从他的喉咙中冒了出来，“或许和那些囚犯一样……”
“布兰迪！”
林昱沉声喊了他一声。
布兰迪这才像是如梦方醒一样，睁着茫然的眼睛，直直看着林昱。
安德里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布兰迪，布兰迪是他们的随行医疗官，古典的相貌，同时永远保持着干净优雅的一个男人，同时也是船上很多人的性|幻想对象。
他现在看起来和十天没睡觉差不多，脸色发青，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林昱最后对着布兰迪说道：“你回去吧。”
等到布兰迪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舱门，林昱才转身看向了安德里。
“安德里。”
林昱看着他，直接问道：“跃迁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进入休眠仓？”
这是安德里第一次正式和林昱接触，林昱是船上等级最高的人，他负责此次的运输，安德里平时接触最多就是他的同伴和管理他们的一个士兵。
“我每三天都会进行一次囚犯巡逻，而囚犯死亡的太多了。在跃迁开始之前，我看到囚犯们似乎出了一些异常，我想去看看。”
“我记得当天的检查并不是你。”
“我碰到了当天做检查的同伴，他非常反常。”
林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实性，但是安德里并没有说谎，林昱没有从他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在跃迁开始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安德里同样是实话实说，“因为飞船进入了折叠空间，所以我看到的飞船内的所有东西都发生了扭曲……”
“最后我在乘坐电梯抵达下一层时，我看到了白银，他问我看到什么……最后，我晕了过去。”
林昱听完了他的话以后，并没有说对和不对，只是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让安德里离开了。
安德里沉默退出，只是在舱门关闭前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白银的投影在林昱的身边出现。
安德里不知道林昱相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他却知道了另外一个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的消息。
——死了两个士兵，而那些囚犯的死亡果然不正常。
现在他们已经完成最后一次跃迁，飞船进入了平稳的飞行期，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段时间船上的氛围应该非常放松，但是现在却完全相反，船上的气氛古怪极了。
安德里发现所有的正式士兵都进入警戒状态，那看不见的危险阴影似乎在蔓延。
*
这艘航行舰的性能比苏潋想象的还要优越，不管面对着什么气流，它都保持着平稳的飞行。
船上除了有娱乐区，更令人惊喜的是它甚至还有一个餐厅。
苏潋打了一份标准餐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这里的餐食是沿用的之前它被当成载人飞船时的廉价餐食。
没有任何技巧的烹饪技术，就是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统一标准的盒子里，然后加水，加调味料，最后再盖上盖子加热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出餐了。
味道非常一般，也就比营养液好一点，至少那让人感觉到吃饱的感觉。
苏潋有一下没一下尝着里面的各种菜品，眼睛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景色。
景色千篇一律，大部分都是被垃圾覆盖都地面，偶尔能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独居者或者小型聚居点。
“苏。”
以利亚坐到了苏潋的对面，“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苏潋对着他问道：“你不是在控制飞船？”
以利亚：“自动航行很好用，科技的发展就是为了解放人类。”
“确实。”
又过了一会儿，下面的景色终于多了一些奇怪的景色。
被垃圾掩埋的土壤像是被什么大型器械翻开过了一样，流下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沟壑。
“这里是莱利的聚居点。”
王昀也端着一盘子标准餐坐到了以利亚的旁边，说道：“血液吸引来了那些地下的多足虫子，它们攻击了莱利的聚居点。”
以利亚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昀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回道：“饿了。”
“哦。”
过了那片区域后，很快，下面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聚居点。
虽然聚居点大部分都是建在地下，但是他们对这种建造方式也同样熟悉，所以很快就找到聚居点的出入口。
被特意遮掩过的出入口实在是太显眼了。
“这就是他们新的聚居点？”
苏潋眯了眯眼睛，眼睛里面的瞳片放大搜索，自动帮他锁定了下面正从出入口里出来的两个人。
两个缺胳膊少腿的人，神情恍惚，眼神呆滞，身上的防护服也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样的袭击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潋正想开口问问，突然一张大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瞳片的放大效果还没取消，那张脸近到好像是直接贴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发出了一声低喘，猛地闭上了眼睛，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他的眼睛已经快从眼眶中脱出，后面连接的粉色神经都清晰可见，脸颊上的几块肉松松垮垮，似乎下一秒就会从他的头骨上脱落。
他的牙齿，哦，他的牙齿……苏潋甚至看到了他的牙齿！舌头放在牙齿上面，他似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吞咽动作，空洞的喉咙，他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散开。
苏潋的喉结往上面滚动了一下，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吐在当场的欲望。
“0257，启动防护罩！”
以利亚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他话音刚落，波浪纹路的能量波从舰体外部扫过，那个不知道怎么贴在他们窗户外面的人就瞬间变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被风一吹，连那一点灰烬都消失了。
“苏潋，你还好吧？”
王昀过来扶住了脸色苍白的苏潋。
苏潋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以利亚同样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喘着气坐了回去，“是莱利。”
苏潋震惊地睁大了眼，“是他？？他怎么上来的？”
他们现在可是在高空上！
“可能是使用了某种飞行装置，*的，突然出现差点把我吓死！还好现在已经被烧成灰了。”
以利亚很是愤愤不平，把莱利又狠狠骂了一遍，骂爽了后，他才疑惑地说道：“就只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苏潋给自己灌了几口水，然后才说道：“机械恐惧症。”
以利亚：“……”
王昀的眼神疑惑不解。
过了一会儿，以利亚才皱着眉低声说道：“他怎么会……”
桌子上安静了下来，王昀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脸色更奇怪了，但是还是没有张嘴问道。
以利亚对她说道：“我等会儿给你说。”
然后他就用勺子挖了一勺盒子里的不明块状物放进了嘴里，面无表情的嚼了嚼以后，狠狠地咽了下去。
“真是难吃得要死！”
苏潋缓过来了，毕竟只是突然的一下恶心冲击，他对着以利亚勾了勾嘴角，说道：“尊敬的船长，请不要过于焦虑，我们会成功的。”
以利亚：“我知道！”
苏潋站了起来，端起自己吃了一半标准餐，对王昀说道：“以利亚会给你解释的，我先回去了。”
王昀：“好。”
苏潋把盘子给了清洁机器人，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0257的投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它对着苏潋说道：“苏潋先生，我检测到你的情绪低落，是否需要我为您播放一首音乐放松一下心情。”
“嗯。”
他说完后，整个飞船都响起了舒缓的轻音乐。
“谢谢你，0257。”
在他快走到房门前的时候，0257的身影同时也消散。
“不客气。”
房间的舱门滑开，苏潋进去以后，看到这个他熟悉的房间，眉眼却再次耷拉了下来，脸上也多了几分沮丧。
成年人在外面都能很好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回到家，看到熟悉的房间和亲密的“人”还是会忍不住负面情绪。
凑凑呜呜地凑到了苏潋的面前，因为他的情绪不对，凑凑都没有像是往常一样，扑到他的身上来。
它发出了最轻柔的呜呜嘤嘤声，听起来好像是在安慰。
艾维蒂斯过来抱他，苏潋的身体软软的，把它当成一个可移动挂座一样挂在它的身上。
“苏潋，不开心吗？”
苏潋嗯了一声，说道：“被一个东西恶心到了。”
看到了莱利的模样后，也让他多了一些焦虑。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觉得莱利聚居点之前发生的暴乱和机械恐惧症应该脱不了关系。
并且刚才他看到的莱利的模样，和他曾经抓捕的那个平民实在是太相似了，这让他忍不住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
“苏潋。”
“苏潋！”
“呜呜嘤嘤！”
等苏潋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一人一狗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摸了摸凑凑的脑袋，又在艾维蒂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我没事。”
艾维蒂斯现在已经无法摄取周围的信息了，它的“大脑”已经进入了过载状态，如果现在有人解读它的后台程序的话，看到的就只是杂乱无章的乱码。
那串乱码似乎无穷无尽，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突然出现饿了停顿然后冒出了几个加密的符号。
苏潋看着面前突然停顿住的艾维蒂斯，忍不住喊了一声，“艾维蒂斯。”
没反应。
苏潋惊讶地站了起来，摸了一下艾维蒂斯的脸说道：“程序出错了？”
正当他想去拉开艾维蒂斯的衣服，打算给它重新启动一下的时候，艾维蒂斯的突然又恢复了正常。
它抓住了苏潋的手，说道：“苏潋，我只是太高兴了。”
“哦。”
苏潋好奇地问道：“所以刚才你是死机了？”
艾维蒂斯的脸色绯红。
苏潋若有所思，“那我以后帮你升级一下吧，不过你好像已经是最新的了。”
艾维蒂斯：“你可以多重复几次，我就可以提高阈值了。”
“对，你们好像是可以训练的。”
苏潋继续在它的脸上亲了两下，然后又看着它。
艾维蒂斯的肤色红得更深了，不过这次却没再死机了。
苏潋觉得它的反应还挺有趣的，脸上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艾维蒂斯让苏潋的心情好了很多，又休息了一会儿后，外面就响起了以利亚的通报。
“各位，五分钟后，我们将在D102降落，请做好准备。”
苏潋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已经能看到一大片废弃的飞船停泊台。
不愧是了垃圾星上最大的船坞，望出去，这片相连的停泊台直接蔓延到了天际。
0257的降落点选了一个周围隐蔽物多的地方，落地时有一点轻微的震动。
“0257，开启伪装。”
航行舰的外壳闪过了一道流光以后，外表颜色就瞬间暗淡了下来，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你确定这个可以躲过他们的扫描系统？”苏潋出来了，盯着航行舰看了一会后，朝着以利亚问道。
以利亚对着他耸了耸肩，说道：“那得看他们搭载的扫描系统是哪一代了。”
“……”
“那怎么办？”
第025章
第
25
章
以利亚叹了一口气，
说道：“让0257暂时离开，那就只能靠我们了。
苏潋：“……”
“也行。”
“你们能不能来帮帮忙？”
王昀看着面前悠哉悠哉聊天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潋转头一看，
希尔和王昀都出来了，并且王昀的脚边放了一大堆东西，现在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
希尔：“苏苏！下午好呀！”
苏潋笑了一下说道：“下午好。”
以利亚：“来了。”
说着，
他就带着苏潋一起拉过去了。
“你们帮我去安装一下屏蔽器，
我传给你们一份地图，
然后你们就按照划分的区域把东西安装到指定的点上。”
王昀看了跃跃欲试的希尔一眼，
说道：“虽然安装步骤不复杂，但是还是需要小心，我先教你们一遍，
你们学会了再去。”
她从旁边拿了一个仪器出来，
巴掌大小，一个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圆形的底座，
上面有一些复杂精细的金属结构，
一个透明的盖子。
“你们把底座放在指定地点的任何东西上，然后把盖子放上去，
开启开关，确定能量供应正常后，
看它的边缘射出的线是否连接在它的中心。”
“如果发生了偏移，先看找的位置是不是正确，
位置正确的话，
你们就按这个按钮，
需要多次尝试。”
以利亚：“听起来是很简单。”
希尔也说：“我已经学会了，只有笨蛋才学不会。”
苏潋：“我们现在就去？”
“去吧。”
说完了，
三个人就朝着是三个方向出发了。
就是在临走的时候，凑凑还从里面跑了出来，呜呜嘤嘤地抱着苏潋的腿，苏潋看了一眼打开的航行舰入口，0257的身影出现了。
“苏潋，它说它想见你。”
“好吧。”
自己的宠物自己带，苏潋决定带着它一起工作，毕竟凑凑本来就长得挺埋汰的，和他一起出去乱跑也不会心疼。
得到了他的同意后，凑凑跟在苏潋的脚边蹦蹦跳跳的，欢快得像是一只小兔子。
地图打开后，沿着指示的方向前进，路上的风景大差不离，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这边堆积的垃圾堆里有价值的东西，比聚居点的多。
而且苏潋捡垃圾都捡出习惯来了，一出来眼睛都不自觉的搜索着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在看到了那边缝隙里插着一块贵重合金板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走过去把它捡起来了！
习惯也太可怕了！
凑凑抬头看着他，“呜？”
还好在最后时刻控制住了，苏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转过头，目不斜视地走了。
到了第一个标记的地点的时候，苏潋拿出了王昀给他的仪器，然后把它固定在了一个破损的不知名仪器的外壳上。
按照王昀教的方法把它安装好，启动开关后，仪器内部就射出了五道红色的光线，光线在最中心集中，然后闪烁了两秒后，光线都隐没了。
果然很简单。
苏潋摸了一把凑凑的脑袋，然后站起来说道：“走吧。”
这项工作不算繁重，就是麻烦了些，苏潋很快就完成了一大半，直到……他走过一个停泊台时，看到面前的场景，震惊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前方，他的目标地点，被一群未知生物占据了。
看不出来是什么生物，因为它们只是在这里留下了卵，非常多的卵。那一片范围内密密麻麻的全是一些白色的卵，小颗的卵聚集了起来，组成了一条一条的椭圆形的卵块，卵块粘附在任何一个地方。
一些即将孵化成熟的卵还微微鼓动着，即将出生的生命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把变软变薄的卵壳撑得好像要马上爆开。
苏潋甚至从那些微微透明的卵壳中看到它们的大概模样，身体像是一个圆形对半切开的盖子模样，下面还长着数不清的细细的腿。
苏潋：“……”
这可真是恶心且一个令人震撼的场景。
垃圾星上污染严重，能在垃圾星上生存的生物本来就不多，而这种环境都能生存的生物……它们在某一方面肯定有它们过人的能力，换而言之就是，它们十分难缠。
苏潋站在这个产卵地的边缘，坐了两分钟的心理准备才对着凑凑说道：“凑凑，你呆在外面。”
凑凑：“汪！”
他的身体轻盈，动作灵活，脚尖踩在了卵块中间的缝隙中，然后朝着目的地迅速移动。
这次他的动作快多了，几秒把仪器安装调试好，如果王昀在场肯定会因为他完美流畅的动作发出惊叹，但是他的能力再怎么强，在幸运值不够的情况下，依旧没什么用。
就在苏潋收回手，打算起身的时候，他的耳朵里传进了一声沉闷的“啵！”。
有东西破碎了。
苏潋不再做任何停留，直接起身就开始狂奔，而在他的身后，啵啵声也越来越多，简直就是此起彼伏！
很快，啵啵声就被沙沙声所掩盖，苏潋在一个跳跃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所有的刚出生的“虫子”都聚集在一起了，背后的壳黑得发亮，它们变成一条黑色的河流，流淌的声音就是它们无数的足踩过地面上的声音。
苏潋头皮发麻，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些虫子爬在人身体上的触感了。
“凑凑，不要动！”
“汪！”
他一个急跃，直接伸手把小狗从地上捞了起来，一个提速就带得它往远处跑去了。
随着距离的拉远，他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
“你说你在那边遇到了一大堆甲壳虫？？？”
以利亚一脸惊讶地问道。
苏潋认真说道：“它们不是甲壳虫，它们只是有一个半球形的壳，壳下面长着无数腿的未知生物。它们才刚从卵中孵化出来，甚至那边还有更多的，没有孵化的卵。”
“咦，听起来好恶心。”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希尔和以利亚同时出声。
“诶？”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以利亚。
以利亚对他们笑了一下，说道：“在必要时候，我们可以把它们和它们的爸爸妈妈引过来——如果有的话，或者把敌人引过去。”
“哦。”
苏潋转头王昀说道：“有一个仪器，我在卵孵化之前放在了那些卵的中间，我不确定它是否被那些虫子损坏。”
“放心，它完好无损。”
王昀脸上露出了一个笑，眼睛明亮，说道：“都已经完成了。”
“好。”
当天晚上，在0257的主控室，以利亚在其他几个人的注视下，第三次联系了安德里。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经常联系，在运输飞船开始跃迁后，就会隔绝所有的信号。
按照安德里之前给他说的消息，现在他们的飞船应该是跃迁结束了。
在他的消息发送出去以后，对面头像面前的三个点跳动了两下以后，就传递过来了一条信息。
【安德里：以利亚，我们会按时抵达垃圾星。现在飞船上出现了一些危险的情况，请远离那些被押送过来的囚犯。】
【以利亚：安德里，发生了什么？】
【安德里：一些未知的原因，那些囚犯失控了。我们和他们进行了一些】
安德里的信息甚至没有描述完整就给他传递了过来，以利森*晚*整*理亚看完了以后，迅速回了一条。
【以利亚：囚犯失控了？？】
果然，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没有等到安德里的回复，在他的消息刚发出去的瞬间，他和安德里的通讯就显示了断联的状态。
以利亚的脸色阴沉如水，连希尔都罕见的脸色难看，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潋沉默了一会儿，先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离开这里。”
以利亚：“对。”
“就算是更糟糕的情况，我们在这里也接受不到任何的信息。”希尔苦着脸色，“没有信息，我们就是待宰杀的羔王昀赞同地点头，“是的。”
房间重新安静，听到的呼吸声就像是无声祈祷，祈祷那只是因为那些囚犯和他们拥有相同目的，试图抢劫飞船进行越狱。
又过了许久，以利亚才说说道：“还有时间，先休息吧。”
苏潋和希尔他们一起离开，脚步声整齐回荡在走廊上，偶尔还能听到从另一边传来的其他人的喧闹声。
现在的等待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后的放松时刻，但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显得格外沉闷。
“唉——”
快到生活区的时候，希尔突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抬起头，对着他们一脸老成地说道：“昀昀，苏苏，我们去放松一下吧？”
“嗯？”
希尔：“我知道以利亚把酒放到哪里了，我们可以去喝一点。”
他用手比划着：“就一点点。”
王昀心动了，她看向了苏潋。
苏潋犹豫了一下，最后在希尔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
“走走走！”
干“坏事”的刺激让希尔心情发生了好转，他欢呼了一声，迅速带着另外两个人前往了另外一条路。
几分钟后，他们三个人就整整齐齐地站在了
2
号储藏室的门口。
希尔上去验证自己的身份，说道：“储藏室的权限和我们在船上的权限一样，以利亚没有更改。”
船上就他们的权限最高，在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而这种正常的非超额的取用，也并不会被汇报给船长。
果然希尔的身份验证成功了，储藏室的大门对着他们缓缓打开。
苏潋只感觉到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和外面舒适的温度相比，里面的温度更低一些。
“我们就拿一瓶。”
希尔进去后就像是钻进了粮仓的老鼠，直奔酒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瓶后，他又喃喃自语，“我们有三个人，再拿一瓶。”
“希尔，一瓶够了！”
在拿了酒以后，三个人就迅速逃离了现场。
路上，0257出现，并且还贴心地为他们推荐了一个好地方，航行舰上的最顶层，船尾有一大块透明天窗，看风景的最佳去处。
苏潋采纳了它的建议，然后他们一起再度转移了位置。
到了目的地后，果然，那里的风景和
0257
说的一样美好。
垃圾星上已经进入黑夜了，因为星球的原因，这里的黑夜白天和帝国时相比都十分短暂。
暗红色的天，卫星被云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了一个坑坑洼洼的灰色半圆，意境已经足够了。
希尔仰头看了两秒，然后直接席地而坐，对着他俩招呼道：“来！”
说着，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个折叠杯子，打开了酒瓶后，给每个杯子都倒满，递给了他们。
王昀也十分豪气地往地上一坐，接过来就喝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
“苏苏！”
苏潋也坐了下来，然后接过了希尔手里的酒杯后，他也直接喝了一口。
酒气还残留在口腔中，他品了一下，然后疑惑抬头对着王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酒的味道好像比较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