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管你是病、是伤,老夫都不会留手!”“正合我意!我同样会用尽全力!”
睿亲王扯起干裂的唇瓣,朝棋圣轻轻笑了起来,虽然脂粉也无法掩盖住他的病容,但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对胜利的执着和对棋艺的热爱。
两人不再多言,行礼后便开始了棋局。
这局棋,百姓们变得更加安静,只有树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蝉鸣,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一丝躁动。
棋圣执黑子,率先落下一子,沉稳有力,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而睿亲王也变得认真,双眼紧盯着棋盘,手指在棋子间游走,仿佛在指挥着一支精锐之师。
他率先出手,直逼对方阵营,气势汹汹。
看着睿亲王完全沉浸在棋局之中,景德帝眼眶里似有泪光滚动。
他就知道在他需要的时候,皇弟不会弃他不顾,弃大奉百姓不顾!
可见他明显连喘息都有些吃力,景德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阿衡,皇兄就在你身后,你要撑住啊!”
睿亲王似有所感,回头朝景德帝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标志性懒散的笑容。
似乎在对景德帝说:皇兄,你为我兜了一辈子,这次换我来给你兜底!
转回头时,他发现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咬破了嘴唇让意识回笼,再次落下一子。
棋局变得焦灼,棋圣大胆挺兵,试图打开局面。
睿亲王不退不让,不给棋圣任何攻破防线的机会。
一时间,棋盘上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周围观棋的人们无不屏住呼吸,心中既为睿亲王的身体状况担忧,又被他的顽强震撼。
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与棋圣平分秋色,实在叫人叹服!
第667章没有遗憾
这一刻,输赢对大奉百姓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们已经不会被西秦人任何的挑衅激怒,也不会再因西秦人的三言两语,对朝廷失去信心。
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会像修逸和睿亲王这般,拼尽全力地去守护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国家!
棋局接近尾声之时,棋圣握着胡须,蹙眉看向睿亲王道:
“王爷,这局……其实可以封棋再比!”
棋圣是真的敬佩眼前的这个对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弱。
睿亲王坚定地摇了摇头:“完整下完此局……本王……无憾!”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是没能压住喉咙里的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液将白色的棋子染成了红色,像是沙场上万千不畏生死的将士,承载着无尽的勇气与决绝。
白色的纯净被鲜血的残酷所吞噬,却又在这血腥中绽放出一种凄美而悲壮的力量。
见睿亲王又落了一子,棋圣不再多话,紧跟着落下一棋。
半炷香后,棋圣畅快地大笑了几声:“快哉快哉,能与王爷对弈,老朽此生无憾!”
他站起身,朝着慕容信德作了一个揖:“今后,老朽不再是什么棋圣,也不会再下棋,王爷,后会无期!”
落下这话,棋圣提起衣摆下了高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中。
慕容信德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边的慕容燕震惊地道:
“父王……棋圣他……输了!”
睿亲王的脸庞如纸般苍白,唯有那双眼眸,依旧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是在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沐云书想要上前搀扶,他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站立。
张扬地牵起嘴角,睿亲王看着慕容信德等人道:“记住爹爹给你们上的这一课,机会不多,回去后千万别忘了!”
话音一落,整个街道都响起了雷鸣般地哄笑声。
随后,欢呼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响彻四方:“睿亲王!睿亲王!”
这是睿亲王一生中,唯一一次,听到为他响起的赞扬声。
这辈子,其实也没那么多遗憾。
他朝沐云书安抚地看了一眼,似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西秦人面前倒下去!
“昭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莫要给他们任何猖狂的机会!”
比试虽然结束,但两方打成平手,西秦人不可能善罢。
睿亲王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旁的就交给昭庆了!
看着皇叔挺直背脊退出比试场的身影,沐云书不知道自己是否难过,只发现视线不知被什么模糊了。
可她知道此时并不是露出脆弱和柔软的时候,他们与西秦人的较量,还未结束!
再次转过身,她的目光便又恢复了坚毅。
“五场比试已结束,按照赌约,西秦要释放二百名西秦奴,回头本宫会找人与贵国使官交涉,希望安王殿下吩咐一声,叫手下莫要拖拉!”
慕容信德本以为大奉连一场比试都赢不下来,哪承想他们竟然追平了比试!
一个小小少年赢了赫连先生,那位睿亲王甚至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来参加比试,这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之前他是因为轻敌,才那么猖狂地立下了赌约,如今让他放了那么多西秦奴,还要白白送给大奉许多金银,他心都在滴血!
可这又能怎么办?
为了维持大国风仪,慕容信德无法食言而肥,唯有生生抬起头,受了大奉打过来的这一巴掌!
他能忍住,她的女儿却做不到。
慕容雪最看不起大奉人,她怎能容忍被她当作奴隶看待的大奉人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神气什么?不过侥幸与我们打成平手,既然是平手,我们凭什么放掉西秦奴?”
沐云书那双眼睛明如寒星,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似乎能把人的心灼出一个窟窿。
“这是又要耍赖了?我们的史官一直在旁记录这对弈的过程!”
史官立即扬声道:“安王殿下定下的赌约是每一局论一次输赢,赌约在第二局比试生效,我们昭庆殿下说的没有问题!”
百姓们愤怒地嚷了起来:
“输不起就别立什么赌约,丢人现眼!”
“可能觉着学了点皮毛就天下无敌了,一国亲王说话都不作数,以后谁还会相信你们西秦人!”
“放人!交银子!”
听着这些叫嚷声,慕容雪气得唇瓣都咬出了血。
“谁说我们输不起!可现在五局打成了平手,还未分输赢,你们敢不敢再与本郡主比一场?”
“你要拿什么来赌?”沐云书淡道。
“你若输了,便举着刻有你名字的木人儿,叫本郡主抽那木人三鞭!还有,之前的赌注一笔勾销!”
“那你若输了呢!”
慕容雪很想说她不会输,可若这样说,对方不与她比试她便讨不回输掉的东西。
“本郡主若输了,同样叫你抽三鞭,之前的赌注双倍赔你!”
“雪儿!”慕容信德皱紧了眉,虽然这个办法可以找回失去的脸面,但他还是担心女儿是否有能力赢下对面这个女子!
慕容燕低声对慕容信德道:
“父王,别担心,雪儿棋艺不错的!大奉的这位帝姬儿子查过了,一直生活在民间,怕是连棋都不会下,就让雪儿去教训教训她!”
慕容信德觉得儿子说得也对,遂没有再开口阻止。
沐云书尚未回应,周围的百姓们却先炸开了锅。
“这可使不得啊!万一昭庆殿下输了,被那慕容雪羞辱可如何是好!”
“就是就是,那慕容雪一看就是蛮横无理之人,她若故意打伤了殿下怎么办!咱们可不能让昭庆殿下冒这个险!”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反对。有的人甚至向前挤了挤,试图阻止这场比试。
沐云书却向大家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
她的目光从容地扫过众人,好似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让人感到安宁和慰藉。
裙摆轻荡,她转身就来到了棋盘前,朝着慕容雪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淡道:
“希望郡主明白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668章惨败
慕容雪没想到沐云书竟这般泰然,忍怒大步走了过去,冷道:
“本郡主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分别坐于棋盘前,百姓们便立即住了口。
虽然担心,但殿下既然选择应战,那他们就选择支持和尊重!
这一局,他们比任何一局都要紧张。
阁楼上的海公公不住徘徊,看得景德帝都烦躁起来。
他忍不住踹了一脚海公公,骂道:“你这老货,平时没见你腿脚这么好,晃什么晃,晃得朕头晕!”
海公公扁着嘴紧张道:“老奴也不知怎么了,这颗心就是管不住的砰砰跳!咱们昭庆殿下金尊玉贵的,被那刁蛮的西秦郡主抽上几鞭子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
墨归目光沉沉地看着场中,“西秦人不会有这个机会!”
修逸也重重点头,“海爷爷,您要相信姑姑,她真的很厉害的!”
沐云书不是啰嗦的性子,很快就开始了棋局,她一手提着衣袖,另一只素手稳稳将棋子落于棋盘上。
她仿若看透一切却未道明,那冷静而深邃的眼神,犹如古井之水,波澜不惊。
相比之下,慕容雪就要紧张许多,刚开局的时候还好,可棋子落下的越多,她就越发现自己无路可走。
一盏茶后,慕容雪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微微渗出了汗珠,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犹豫不定,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和慌乱。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雪呐呐自语道,眉头紧皱,身体微微前倾,试图寻找一些转机。
没错,她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已经输掉了这局棋。
再比下去,她只会暴露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想到自己立下的赌约,她的心就不住的往下沉。
还想再挣扎一下,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厉喝:“慕容雪,住手吧!”
听到父亲的冷喝声,慕容雪浑身一抖,极其不甘地将棋子扔在了棋盘上。
她起身欲走,沐云书沉声唤住了她。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履行赌约?此时此刻,还是另择吉日?”
慕容雪双眼被气得通红,她觉着沐云书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让这个大奉人抽她三鞭子?她怎能忍受如此屈辱!
百姓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昭庆殿下竟然这般快就赢下了比试,原来他们大奉这么多高手的!
低调,真是太低调了!
见慕容雪不说话,大家纷纷叫嚷道:
“刚刚不是叫嚣得挺厉害的!怎么输了棋就不认了?”
“西秦人真是一次次刷新我对无赖的认知,自己提出的比试,输了就灰溜溜的逃掉,真是没有教养!”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文明大国,无赖之国还凑合!”
“对,就是无赖之国,我们昭庆殿下大大方方的接下挑战,痛痛快快赢了比试,最后你们却输不起,早知道谁陪你们这群无赖玩!真是拉低了我们殿下的身份!”
西秦通事一句一句地将百姓们的叫嚷翻译给了慕容信德,听得慕容信德目眦欲裂。
尤其看着北丹使者不停的摇着头,他的眼角都被气得抽动起来。
已经输了比试,不能再输了名声,他捏着已经没了血色的拳头,瞪着慕容雪道:
“慕容雪,愿赌服输,履行你的赌约吧!”
慕容燕想让几个西秦奴代替慕容雪,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慕容信德瞪了回去。
他脸色一白,立即住了口,知道自己的处境绝不比妹妹好多少。
对弈之计是他献出来的,如今输得如此惨不说,还给了大奉扬名的机会,回去之后,他不知要承受怎样的惩罚!
这时,一位公公小跑着来到台前,将手中一尺长的木偶递到慕容雪面前。
“我们官家说了,准备得有些匆忙,这木偶还是无法体现出郡主的风华,请西秦郡主不要嫌弃,先凑合用吧!”
沐云书不由莞尔,看来父皇也有皮的时候!
那木偶上用大奉语和西秦语写着慕容雪的名字,看得慕容雪差点举起木偶摔在地上!
可她最后还是忍下了。
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惩罚,是因为她鞭法不错,想着惩罚沐云书时,沐云书会因害怕被吓得瑟瑟发抖,没准还会腿脚发软,跪地哭求。
那个时候,她也就把西秦此行丢掉的脸面全都找回来了!
虽然设想没能成功,但这鞭子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到时候沐云书挥不起鞭子,抽不中她,丢脸的还是沐云书!
心下稍定,慕容雪便拿起了木偶,站到了场中央。
沐云书也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长鞭,立在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鞭子的纹理清晰可辨,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宛如一条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的银蛇。
风拂动着沐云书的发丝,却无法吹散她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
没什么可犹豫的!对面这些人,觊觎着她们的土地,凌辱着她们的同胞。
她有幸重活一世,有幸找回身份,更有幸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与信任。所以,她自当站在万千百姓之前,让那些妄图染指大奉一丝一毫的人,滚出大奉!
“这第一鞭,送你们西秦人为赢棋局,不择手段!”
话音一落,鞭子已经狠狠挥出,直逼慕容雪面门。
慕容雪的瞳孔陡然放大,那种对死亡的恐惧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双眼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颤抖的躯壳。
这女人怎么敢,她可是西秦的郡主,伤了她,大奉如何对西秦使团交代!
可这一鞭子,真真切切地逼近了她,她感受到那卷着杀气的风,猛地朝她割了过来。
慕容雪登时慌了,手不由自主的往回缩,但手背还是传来一阵锥心刺骨地疼痛。
手上的木偶登时被她扔到了地上,她伸出手去看,就见手背赫然出现一条血红的伤口。
伤口两边的肉都翻了边,像一个血盆大口,吞噬着她的理智,疼得她都忘记了呼吸。
她一个劲儿地加速着呼吸,除了崩溃和恐惧,没有任何情绪。
第669章饶了你,也不是不行!
“郡主乱动可不好,我本就不懂什么鞭法,你再胡乱动弹,伤了别处就不好了!”
沐云书脸色平静,只轻轻扯了扯手中长鞭;
“又或者,你们西秦人怕了,不敢再履行赌约?你们若说一声‘怕’,饶了你,也不是不行!”
这一幕,让景德帝看得大为振奋,但还是强压着嘴角,对海公公道:
“咱们……是不是有点张狂了?”
海公公连连摇头:“官家,得势不张狂,何时张狂啊?若叫西秦人踩在咱们头上,他们只会做得更过分!而且百姓们都瞧着呢,殿下也是想让百姓们知晓,没人可以欺负咱们大奉人!”
这话深得景德帝的心意:“你这老东西,说得好!回去有赏!”
海公公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其实不必赏什么,今日已经是他这辈子最畅快的一天了!
景德帝这边有多开心,慕容信德那边就有多么窝火。
他宁愿慕容雪被打死,也不愿她说出一个“怕”字。
“慕容雪,你给本王站直了!”
此刻,手背上那钻心的疼痛仿佛要将慕容雪的灵魂都吞噬,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心里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无法想象刚刚那噩梦般的经历竟然还要再来两次。
那个沐云书,明明不会耍鞭子,却有着蛮劲,下一鞭子要是抽到她的脸上,她的人生就全毁了!
慕容雪想逃离,想远远地躲开这一切,可父亲那威严的目光,那无形的压力,让她的双腿像被铅块重重拖住,丝毫无法动弹。
她只能绝望地颤抖着,重新拾起那木偶,闭上眼睛,将它举过头顶,等待着未知的折磨。
沐云书也没有怜香惜玉,对面的人嬉笑着迫害大奉百姓时,可没有露出半分悲悯!
她只拿稳了鞭子,继续扬声道:
“第二鞭,便算是践行,记着,我们大奉是礼仪之邦,客人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长枪!”
她这话,比鞭风还要凌厉,压得慕容雪透不过气来。
感觉到鞭子不断向自己逼近,慕容雪脑子里想的都是长枪刺进豺狼喉咙里的画面!
鲜血从豺狼喉咙里汩汩流出,豺狼很快就没了气息……
不,她还不想死!
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感觉长鞭要落到自己的喉咙上时,她崩溃地跪在了地上,抱住木偶痛哭道:
“不要……不要杀我,我怕了……我怕了!”
她这话用的是拗口的大奉语,所有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到那趾高气扬的西秦郡主,狼狈地跪在地面上,百姓们的心中无不是畅快的!
而这一跪,直接将慕容信德的脸面跪得稀碎!
毁了,一切布置都毁了,此行非但没有打击到大奉人的信心,反而让他们自己变成了一盘散沙!
眼前泛起一阵阵乌黑,慕容信德哪有脸面再留下去,起身便要离开。
“等一等!”
沐云书的长鞭甩到了慕容信德身前,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第三鞭,就是我们大奉的回礼!安王入京那日送了一幅绣品,本宫说过,你们走前,会送上回礼!”
她朝着童辉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童辉会意,很快就安排人,将准备好的回礼从百姓中间抬了过来。
百姓们纷纷回头张望,便瞧见七八个侍卫抬着一扇屏风走进了比试场。
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女子,这些女子虽然有老有少,但步子却很整齐,每个人都挺直着脊背,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在这样的场合中不见丝毫怯色。
等侍卫们将屏风立于慕容信德面前,众人才得以瞧清屏风的全貌。
这屏风竟是一幅令人惊叹的双面绣,一侧是壮美的山河图,那山峦起伏,层峦叠嶂,仿佛要冲破绣面一般。
远处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抹雄浑而瑰丽的色彩。
另一侧则是繁华热闹的小城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中,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头的杂耍艺人表演着精彩的技艺,引得围观的人们阵阵喝彩。
那细致入微的针法,将每一个人物的神态和动作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让人置身于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之中。
沐云书对慕容信德道:“这绣图,是安王殿下面前,这十几位绣娘近日赶制出来的,你所说的那种不伦不类的双面绣,的确不是我大奉的技艺,你所看到的,才是我们真正的双面绣!”
这十几位绣娘,正是单妙竹和济民堂的师生。
有百姓在底下激动地道:“你们看,那个系着湖蓝色发带的,是我家梅儿!”
“妈呀,你家祖坟冒青烟了,竟是出了个这么出息的姑娘!”
“还有我家闺女,当初我还说学什么绣活,不如早点嫁人,我就是个蠢驴,幸亏我闺女没听我的!”
“唉?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是不是祁王妃啊?她竟然有这么高超的技艺!”
“听闻废贤妃嫌弃这儿媳没本事,帮不了祁王殿下,想着法的给儿子换媳妇,这才害的祁王殿下被贬,那废贤妃若知道祁王妃今日会为我大奉争光,估计肠子都会悔青了!”
台上,沐云书请单妙竹介绍着绣品,让百姓们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这片土地,到底藏着多少让旁人眼红的好东西。
所以,不必自卑,更不要轻易被蛊惑,敌人来了,拿起武器就好!
慕容信德怎会记不得他们送给大奉的那幅绣品,与这幅绣作比起来,稚嫩得就像是雄鹰面前的雏鸡!
那两名北丹使者见过西秦送出的绣图,再见大奉的这幅屏风,心中大为震撼!
他们来之前,哈仁娜小主就曾寻过他们,说大奉并非想象的那般好欺负,若储位没有落到三皇子头上,且大奉上下团结一心,那就不要愚蠢的招惹。
因为猛虎再瘦,它也瘦不成猫!
北丹使者觉得哈仁小主还是很有先见之明,庆幸没有答应西秦的联盟邀请。
西秦这些龌龊手段他们都看在眼里,保不齐除掉大奉后,他们会将屠刀挥向北丹!
第670章扬眉吐气
两位北丹使者走过来,朝景德帝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又转头看向沐云书道;
“多谢昭庆殿下这些日子的款待,我二人今日代表北丹向大奉官家保证,北丹绝对会遵守盟约,与大奉友好和平地相处下去!”
“没错,昭庆殿下,哈仁小主叫卑职向您问好,有机会定要到我们北丹坐坐,我们没有长枪,只有好酒!”
此一事能换来北边边界太平,沐云书当然很高兴。
哈仁娜如前世一般的入了北丹后宫,希望这位未来说一不二的北丹皇后,记得今日的承诺!
“也替本宫向哈仁小主问好!”
两位北丹使者扶胸行了礼便辞行了,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去。
但西秦人并没有说要离开大奉,只在百姓的倒彩声中,灰头土脸地隐没在了人群中。
街道上的欢呼声久久不歇,景德帝看着这样的情形老泪纵横。
扬眉吐气了,大奉人的身板总算挺起来了!
他激动地对海公公道:“拟旨,封单妙竹为锦绣郡主!与她共同制作绣品的那些绣娘赏银百两,均封为金线娘子!”
除此外,昭庆和睿亲王、修逸等人也是功不可没,景德帝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想要加封沐云书为护国公主!
正想着如何在朝堂上宣布这些事时,海公公一脸急色地跑了过来。
“官家……睿亲王……他不太好了!”
景德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是太医和吴大夫他们都在,怎么就不好了!”
海公公哽咽:“王爷他……没让人告诉您,他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过来的!”
赢下棋局后,睿亲王知道比试还未结束,一直撑着没让自己倒下,景德帝只以为他病得严重,却不知他一直是在硬撑。
直到西秦人消失,睿亲王撑着的那口气才松掉,也就倒了下去。
景德帝得问睿亲王的情况,脚步踉跄了一下,哪里还顾得上去享受胜利的喜悦,急吼道:
“那还愣着作甚,用朕的龙撵将皇帝送回宫里,把宫里宫外所有好大夫都给朕叫来!朕不管他们如何做,必须把萧衡给朕救回来!”
海公公不敢说丧气话,立即去请墨归整队,护送着官家和睿亲王返回了皇宫。
……
此时的慈明宫内。
裴文硕匍匐在左老王妃身前,哭得涕泪横流。
“老王妃,卑职这般做都是为了您,我知您恨卑职自作主张,可是您想想,官家将与西秦对弈一事交给了昭庆殿下,王爷日日与昭庆殿下相见,若将当年大皇子的事情吐露一二,那您可怎么办!”
“卑职只能铤而走险,让家妹给王爷下了猛药,输了一两局棋没什么,您的脸面和形象不能被毁!”
“大奉能从战乱中走出来,都是您的功劳,是您想尽办法将官家推上了龙位,若当年事情被揭露,大奉必定再生动荡,王爷那性子又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卑职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左老王妃是刚刚听人回禀,睿亲王带病与西秦人对弈,身体情况好像很糟糕。
因为小儿子知道她许多秘密,恨了她一辈子,她对小儿子也是又爱又恨,可她只是想用萧衡控制官家,并没有想直接要了萧衡的命!
“我叫你娶衡儿的女儿,就是要你替我看住衡儿,你……你却直接要了他的命,那我要你作何!”
左老王妃气愤地拿起拐杖,重重挥向了裴文硕的脑袋,裴文硕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棍子。
额头上瞬间流下一行血,混着他的泪流了下来。
“卑职这般做,全是为老王妃,就算再来一次,卑职还会这样选择!”
他将头咚地一声磕在地面上,说得情真意切,如同一只视死如归的忠犬。
左老王妃看着这样的裴文硕,挥起的拐杖终究是没舍得再次砸下来。
追随敬重她的人越来越少,自己亲手养的狗,即便咬伤了她的亲人,她也舍不得处置!
可她并没有看见,裴文硕眼底的阴鸷。
谁愿意一辈子伺候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太婆!
若非睿亲王出现在对弈场,他与西秦人的交易已然成功,可以按照原计划离开京都,去往西秦了!
慕容信德许了他高官厚禄,他又了解京都布防,以后他帮着西秦攻下大奉,想做个藩王都不是不可能!
谁料睿亲王居然爬上了对弈场,竟然还赢下了比试,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睿亲王若将他中毒一事告知官家,他必死无疑,如今想活命,只有帮西秦人除掉昭庆帝姬,他们才肯帮他假死脱身!
他知道西秦人的目的,一是因为痛恨这位帝姬,他们所有的布置,几乎都毁在了这个帝姬手中。
二也是挑拨,若昭庆帝姬死在左老王妃手中,小公爷势必与左老王妃不死不休,景德帝不可能让小公爷杀害自己的生母,君臣离心,必会给大奉埋下巨大隐患。
所以,若能帮西秦除掉昭庆帝姬这个心腹大患,他也算立下了大功!
感觉自己已经让左老王妃心软下来,他再接再厉地跪前了两步,抱着老王妃的双膝哭道:
“卑职听闻,是昭庆殿下接走了睿亲王,若不是强撑着上场,王爷也不会那般严重!”
“昭庆殿下竟能让王爷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她真的很会蛊惑人心!卑职害怕,她会煽动王爷将大皇子的事情全都说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了这些话,左老王妃脑子轰隆隆作响,之所以一直叫人监视小儿子,就是因为从前的事情,不能泄露半分。
其实,她曾经就动过除掉小儿子的念头,可她的确亏欠了他许多,最后还是没有忍心下手。
难道事情还是会败在萧衡这里?她极力隐藏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还是没有办法隐藏下去么?
裴文硕见老王妃不语,慌忙补充道:
“老王妃,昭庆殿下一直想把大皇子那几个孩子送回皇室,若她查清楚大皇子失踪的真相,你说她会怎么办?”
第671灭口
左老王妃闻言,眉心隆起了一个明显的川字。
裴文硕说得没错,如果叫沐云书知晓了真相,她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事情公之于众!
那时候,大奉皇室的天,会塌!
“还有那卷一直没能找到的圣旨,您让马匪们一直寻找的圣旨可能被小公爷先一步找到了,卑职的眼线发现,昨日他已经将圣旨送到了昭庆殿下那里!他们应是计划西秦人走后,便将这圣旨拿出来为大皇子翻案,老王妃,等昭庆殿下拿出圣旨,一切都晚了!”
这话让左老王妃脸上的血色退尽,握着拐杖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她寻找了那么久的圣旨,竟还是被方锦音那边的人先一步找到了!
不行,她绝不能让圣旨上任何一个字泄露出去!
“事已至此,你有什么办法阻止沐云书将圣旨拿出来?”
裴文硕见说服了左老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气。
“您可以以奖赏昭庆殿下的借口,将她召到慈明宫!卑职听闻官家在忙着请太医给王爷医治,现在宫里这么乱,正是处置昭庆殿下的最好时机!除掉昭庆殿下,就不会再有人想着动大皇子的案子,那些事也将永远沉于湖底!”
对于沐云书,左老王妃没有什么不舍得下手的,沉吟了片刻就对一旁的孔嬷嬷道:
“去吧,命人将昭庆给老身传过来!”
孔嬷嬷怕下人出纰露,亲自出宫去请,很快在宫门处遇到了沐云书。
听闻左老王妃召唤,沐云书眸色变幻了一瞬,对孔嬷嬷道:
“本宫想先见见父皇和皇叔!可否请老王妃稍等片刻!”
“殿下,老王妃也很关心比试的结果,官家匆匆回宫,定是有急事要办,不如您先与老王妃见一面,等官家那边处理完正事,再见不迟!”
说着,孔嬷嬷又冷下了脸:“还是说老王妃这个祖母,连自己的孙女都请不动?”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沐云书再拒绝,那就是不孝!
沐云书状若为难地皱了一下眉,无奈道:“那好吧,烦请嬷嬷带路!”
沐云书身后还跟着鲁王妃等人,余弦儿想要随沐云书同行,却被孔嬷嬷拦了下来。
“老王妃只想单独与昭庆殿下谈谈心,鲁王妃不如去喜鸾宫坐坐吧!”
将人拦下后,她这才引着沐云书朝慈明宫走去。
侍卫是不允许入殿的,童辉被安排在慈明宫外守着,孔嬷嬷便带着沐云书跨进了殿门。
沐云书上次来,还是左老王妃处置金宝的时候,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一下一下的板子声,还有浑身是血的金宝。
进了殿后,便看见左老王妃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应该是听到了沐云书的脚步声,左老王妃缓缓掀开了眼皮,僵硬地勾了勾唇角。
“你来了!”
沐云书点了点头,行礼道:“左老王妃福安。”
老王妃也没有计较沐云书对自己的称呼,展现了少有地和气:
“宫外的事,我听人说了,能帮我大奉挽回颜面,你功不可没!”
朝着一旁的梨花木椅指了指,“坐吧,咱们祖孙俩还从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今日你就陪我聊聊天!”
沐云书没有拒绝,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老王妃想听什么?”
老王妃捻动着手里的珠串:“就讲讲这几局棋都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说话的时候,孔嬷嬷便退下为两人准备茶点,沐云书并未推辞,将棋局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待听到睿亲王下棋时吐出了一口鲜血,将自己的棋子都染红了,左老王妃的手终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