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过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眼角还有一窝浅浅的泪水。见状,祁王更加确信单妙竹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是醒着的,却不敢面对他,除了因为心虚还有什么?
她差点害死了屏儿和他的孩子,还想诬陷屏儿伤了她,她的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肮脏了!
愤怒几乎将祁王的理智淹没,他瞪着沐云书道:“她是我的妻,我让她如何她就该如何,你让开!”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妻,你可做到了为人丈夫的责任!”沐云书冷道。
见沐云书寸步不让,他竟真的将手扬了起来,欲朝沐云书的方向落下去。
只不过手还没有触碰到沐云书,他的手腕就被人死死的抓住了。
祁王回头看到冲过来阻拦他的人,眼里的气愤更深了几分,怒道:“你也帮着她们来拦我?”
第505章可给了她单纯的底气?
祁王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拦着他的人是他认为的朋友。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墨知许,连你也是非不分了么?”
急忙赶回来的人,正是墨归。
他身上还带着林间的潮气,因听闻祁王妃出了事,心中挂念起沐云书,便寻了借口脱身赶了回来。
一进门,他就看见祁王对着昭昭发飙,不管是谁,只要伤害到昭昭,他都不会容他!
墨归眉宇间寒气逼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将祁王的手一把甩开。
沐云书看到墨归,忍着怒气道:“七嫂病得真的很严重,我并不是在无理取闹!”
见沐云书好端端站在自己身后,墨归的目光也柔软下来,回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道:“我信你!”
墨归不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可他却不问因由地说信她,这种信任让沐云书面对祁王时的无力感瞬间消失了。
墨归没有给祁王接近祁王妃的机会,淡淡道:
“我来时已经询问过太医,祁王妃的情况的确不宜挪动,到底是屏夫人拉王妃下水,还是王妃推屏夫人下水,这个我会派人去查!不过现在要紧的并不是问责,而是确保两人无碍,王妃这里有昭昭守着,殿下若不放心屏夫人,该去守着她才是!”
有昭庆的参与,墨知许怎会公正地将调查结果拿出来。
祁王冷笑道:“墨知许,我只问你,是不是执意偏帮她们!”
“是!”
墨归回答的毫不犹豫:“偏也好,正也好,只要有人站在昭昭的对立面,那就是我墨某的敌人!”
墨归不再与祁王解释,他只直截了当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我选的,就是最好的!”看了昏睡的单妙竹一眼,他又道:“我不像祁王殿下,花尽心思求来,却容旁人随意怀疑轻贱!”
被墨归嘲讽,祁王气得面色铁青:“你以为我想怀疑她,是她失了从前的单纯……”
“你想让王妃单纯,可给了她单纯的底气?”墨归打断道。
祁王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呵呵地冷笑起来。
说到底,无非是纪家倒了,他没了依仗,所以给不了这个底气。
就连她也欺他软弱,以为害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他看着单妙竹一直颤抖着睫毛却不肯起来面对他,咬牙沉声道:
“她若求死,还算她有些良知,莫要在你们身后躲几日,知道无事又回来寻本王才好!”
说罢,他重重抖了一下衣摆,转身离开了大帐。
在祁王转身的那一瞬,窝在单妙竹眼角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湿了她半边的发鬓。
沐云书俯身轻声唤了几声她的名字,可单妙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方蓉见单妙竹这个样子,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对沐云书道:
“祁王妃怎么哭了?可是发了什么噩梦?”
沐云书心中微酸,叹气道:“吴婶与我说过,有些人昏迷后是能听到外界声音的,她虽然能听到,感受到,可却无法醒来。”
方蓉一惊,急道:“那岂不是说祁王刚刚说的那些话,王妃都听到了?那她得多难过啊!”
祁王最后甚至希望王妃真的去寻死,祁王妃听到这话,不会放弃醒过来吧!
墨归也没想到单妙竹的情况竟这般糟糕,蹙眉道:
“他说的应该是气话,纪家出事以后,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许多曾依从他的人都在远离他,所以才会这么敏感。”
方蓉撇了撇嘴,不满地道:“小公爷还是莫要替祁王说话了,他在外面受了气,就将自己的敏感都用在了最爱他的人身上,我们向他解释了那么多他都听不进去,其实他……”
“蓉儿!”
沐云书知道方蓉想说什么,祁王陷入现在这样的处境,怕是很多时候也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娶一个能够帮得上他的妻子吧。
他羞于面对这样的自己,所以私心里希望是七嫂变了,这样他的埋怨才会名正言顺。
她能猜到祁王的心思,却不能让蓉儿当着七嫂的面儿说出来,这对七嫂来说太残酷了。
方蓉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蹲在单妙竹的身边轻声道:
“祁王妃,你快点醒来吧,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与祁王殿下赌气!”
沐云书抬手擦去了单妙竹眼角的泪痕,握起单妙竹的手道:
“蓉儿说的没错,七嫂,你答应过我会撑下去的,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事熬不过来,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几人虽然很期盼单妙竹醒来,可单妙竹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墨归知道沐云书着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
“会没事的,祁王妃是个明白人,她知道你有多惦记她,她不会舍得让你伤心!”
墨归现在反而有些心疼昭昭,他知道她这人不会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可她若真的将一个人放在心里,会豁出一切来帮她!
帮助祁王妃,就相当于与祁王和屏夫人背后之人作对,他不忍见她拼尽全力站在最前面护住所有人,却也知道,因为她是这个样子,才让他心动着迷。
沐云书现在只盼单妙竹能坚强一些,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无谓的东西,道:
“屏夫人怀着身孕,原则上她不该用孩子的安危来陷害七嫂,除非有比孩子对她来说更大的诱惑!”
而单妙竹无钱无权,唯有王妃这个位置会被人惦记,就算单妙竹出了事,绿屏也没有资格成为王妃,她只可能是为别人效力。
这个人也不太难猜,最不想让妙竹做祁王妃的人,不是那个钟情于祁王的女子,而是祁王的好母亲,贤妃!
沐云书觉着无论如何都要还七嫂一个公道,这些年,她实在受了太多委屈了。
“湖边的事,还麻烦你叫人查一查,我不想七嫂平白受冤枉!”
她知道这个时候未必能查到有价值的线索,但还是要试一试。
墨归不假思索的应道:“放心,我会去查,只不过现在就算将证据摆在祁王面前,他也未必会信我!”
沐云书明白,祁王现在已经钻了牛角尖,得想办法让他清醒起来才行。
第506章天知道他有多么克制
思索间,沐云书忽地想起一件事,望了一眼帐外,对墨归道:
“忘了与你说,是凌表哥救了七嫂,他为了避嫌没有跟着过来,现在估计很担心这边的情况,我现在不好离开,你帮我与他说一声,七嫂暂时是安全的,让他不必担心,再叫他喝些姜汤驱驱寒,莫要病倒了!”
墨归想起过来时看到方凌在远处不安地徘徊,这才明白原因。
这小子,也是个有心人。
“放心,我会将话带到,他一个大男人,不必你惦记!”
顿了顿,他又道:“鄂四郎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管,我不会再让他出现,外头是我的人,有事你差遣他们便是!”
她返回营地时,便听阿泗跟他禀报了鄂四郎的事情,想到那腌臜东西差点伤到昭昭,他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愤怒。
好在昭昭无恙,不然他会让鄂四郎尝一尝比袁朗痛苦万倍的滋味!
沐云书闻言,眼睛笑成了月牙。
面前这男人看似冷冰冰,其实却是很细心的。
他知道蓉儿在旁边,说多了鄂四郎的事情会让蓉儿心中过意不去,所以他只会帮忙解决问题,从不给她带来压力。
沐云书不是个心软的人,鄂四郎那么偏激,她怎会留下他给自己带来隐患。
伸手在墨归手心上捏了捏,点头道:“好,按你的安排来!”
只是被捏了捏手心,墨归就觉着整颗心酥软得不成样子,竟忍不住将人拉入怀里,在沐云书的额头轻轻上印下了一吻。
一旁的方蓉瞧见了这一幕,羞得立即捂上了眼睛,无奈地道:
“小公爷,这里还有人在呢!虽然我们云书很招人喜欢,可你还是得克制一点啊!”
墨归浑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天知道他有多么克制了!
只可惜他有太多的责任,无法一直守在昭昭身边,否则他片刻都不想离开。
又耐心安顿了沐云书几句,墨归这才走出了大帐,方蓉瞧着小公爷那不舍的背影,笑着道:
“那么凶巴巴的人,在你面前竟变成了黏人的小狼狗,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沐云书揪了一下方蓉的耳朵,嗔道:“莫要胡说了,来帮我给七嫂换件衣裳!”
沐云书知道单妙竹是很爱干净的,尽管在昏迷中,也希望她是体面的,不会叫旁人见了后生出半分轻贱之心!
沐云书的暖心让方蓉都为之动容,忙收起了笑容,帮沐云书一起为单妙竹换起衣裳来。
不久后,又有人收到消息陆续赶来看望单妙竹,不过这些人大多是走个过场,没几人是真心担忧单妙竹的。
贤妃也来了,还想要将单妙竹接走亲自照料,沐云书当然不放心,以单妙竹不宜颤动为由,推拒了贤妃。
贤妃没想到沐云书竟然这般护着单妙竹,心中气愤,但因皇后也在旁边,她若强求会被人瞧出端倪,只好悻悻的放弃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贤妃便将给单妙竹瞧病的太医找了过来,询问了单妙竹的情况。
那太医也没有隐瞒,将他所知的都告知给了贤妃。
得知是沐云书施救的及时,才让单妙竹留下了一条命,贤妃心中更加恼火,怨恨沐云书又坏了她的好事!
可她却不能将自己的心思在太医面前表现出来,缓了好一会才沉声对太医道:
“昭庆殿下又不是华佗转世,如何能将濒死之人救回来?这事没人瞧见,当时也未必那么凶险!”
这也是贤妃的心里话,她觉得沐云书多半是想博一个好名声,才会对外宣称是她救下了单妙竹!
那太医弓着身子没有抬头,只是抬了抬不算清明的眼睛,似想在贤妃脸上看出她说这话的意图。
他也是个聪明人,贤妃的口气不善,他没有必要给自己添麻烦,便顺着贤妃的话应道:“娘娘……说得有理。”
贤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既然没有亲眼看到昭庆殿下施救的过程,旁人再问起,你就不要乱说!”
这个旁人会是谁?
太医知道,有可能是祁王,也有可能是官家。
贤妃娘娘这是不想让人知道,祁王妃有死里逃生的经历。
祁王妃是贤妃娘娘的儿媳,贤妃都不护着她,太医自然也不想给自己招惹是非,忙道:
“是,是微臣欠考虑了,之后定不会乱说!”
贤妃对太医的识趣颇为满意,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又问道:
“那你可知道妙竹为何一直未醒?本宫去见她时,瞧她眼皮似乎在动着,到底是真昏迷着,还是……”
太医实话实说道:“请娘娘恕罪,是微臣的无能,微臣只能瞧出王妃脉象虚弱,却也不明白她为何无法醒来……”
贤妃放下茶碗,淡道:“本宫听过一句话,说的是你永远也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太医觉得这话说得可有道理?”
太医背后一紧,心知贤妃这是认为祁王妃在装病,或者她想让别人这样认为!
他心知祁王妃装病昏迷的可能性不大,可这显然不是贤妃娘娘想要听到的。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忐忑地试探道:“是微臣医术不精,无法断定王妃是睡是醒,微臣无能,请娘娘责罚!”
贤妃要的就是太医的这句话,他了解官家的性子,不会太多过问儿子府里的事,并且单妙竹家世不显,又不能言善道,官家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顶多差人问候一声,不会多管。
在意这个结果的,只有祁儿,单妙竹命大,让她逃过一劫,不过让祁儿对她的误会加深,单妙竹的王妃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贤妃淡笑,没有那凤凰命,就莫要爬那梧桐枝!她的儿,怎是那般无用的女子能匹配的!
朝太医点了点头,贤妃才接着道:“你倒是诚实,责罚你也无用,算了吧。不过,你要记住本宫的话,瞧不出就不要乱说,莫要误导旁人!”
太医也终于明白贤妃是想让他在这事上装糊涂,他本就寻不到将祁王妃救醒的办法,装糊涂对他没有坏处,于是忙回道:
“是,微臣省得了,不确定的事情,微臣绝不会乱说半句!”
得到满意的答复,贤妃才让太医离开。
太医走后,她又招来了身边的秋嬷嬷,吩咐道:“等会你去寻一趟裴淸怜!”
秋嬷嬷不知贤妃娘娘让她去寻裴女官做什么,不解道:
“娘娘是想让裴女官去医治祁王妃么?奴婢听闻裴女官医术不错,也许可以将祁王妃救醒的!”
第507章无法承受的疼痛
秋嬷嬷想让裴淸怜去治疗单妙竹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她只是知道王妃若醒来了,祁王殿下对她假装昏迷一事定会深信不疑,以后绝不会再亲近她,这正是贤妃娘娘所期待的!
而裴淸怜欠着贤妃娘娘一个人情,当初猫草丸的事情,可是贤妃娘娘给她送的信,这是人情,也是把柄,相信裴女官会帮这个忙。
不过贤妃让嬷嬷去寻裴淸怜,倒不是这个目的,她只是想让裴淸怜帮忙照顾绿屏,如此,祁儿就能与她有更多机会接触了。
犹豫了一会儿,贤妃才悠悠地道:“若她愿意自然最好,若不愿也不必强求,让她生了怨气反而不好。”
秋嬷嬷知道贤妃很看重裴女官,想要让她成为未来的祁王妃,所以不想得罪了她,于是忙应道:
“是,娘娘放心,老奴定不会将事情办砸!”
秋嬷嬷很快就寻到了医帐,叫人将裴淸怜请了过来。
她先请裴淸怜帮忙照顾屏夫人,等裴淸怜应了,才委婉地提起了为祁王妃医治之事。
听说祁王妃落入湖水后昏迷不醒,裴淸怜也很意外,可她并没有急着应下嬷嬷的请求。
她并不蠢,若她能唤醒祁王妃当然是好事,可若唤不醒,那她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并且,她也不想卷入祁王府的家事中,在她看来,祁王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有让她投入精力的价值。
沉吟了片刻,她给秋嬷嬷出了一个主意。
许多昏迷之人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会苏醒过来,这种刺激包括心理上,也包括身体上。
说白了,就是让祁王妃感到足够的疼痛,受到那种她无法承受的疼痛后,也许就会苏醒,不过,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那就未可知了。
她也与秋嬷嬷说得很清楚,这种事只是有可能,并非绝对。
即便这样,秋嬷嬷也很高兴,若这个办法奏效,不必请裴女官出面,他们也可以让祁王妃醒过来。
于是她忙谢过了裴淸怜,赶紧回去向贤妃复了命。
傍晚时,狩猎的队伍才返回营地。
这次猎到的猎物不少,景德帝颇为高兴,命人堆起了篝火将猎物烤了,让众人一起分享猎来的食物。
没在人群中见到沐云书的身影,他便寻了海公公问了缘由,这才知祁王府那个落水的侍妾没有事,反而是祁王妃一直处在昏迷中,昭庆则一直留在她身边照料。
景德帝没想到,会照顾祁王妃的竟会是昭庆!
那个祁王妃家世普通,人也不太机灵,她的那些妯娌都不怎么与她走动,没想到昭庆竟然会与她交好!
他不由叹道:“这丫头,真是别人不喜欢做什么,她就要去做什么!”
一旁的海公公也是这样觉得,应道:“殿下这是比别人活得更真诚,她瞧人,可不瞧这人外头有什么,而是瞧他心里有什么!”
“老东西,你看得倒是透!”
景德帝显然对海公公的话很受用,他的女儿,没被这权利的乱花迷了眼睛。
能被昭庆护着,那她那七儿媳应也不是一无是处,沉吟了片刻,他对海公公问道:
“朕听闻墨知许去查了两人落湖的事情,结果怎么样了?”
这种事官家从前不会多问的,若这些杂事官家都要管,那可真是要把官家累死了。
可今日他竟是问了许多,可能这就叫爱屋及乌吧!
海公公忙道:“回官家,小公爷没有找到目击者,祁王府的下人只说两人是不小心掉入湖中的!不过……”
景德帝挑了挑眉头,知道这老东西还有下文,肃容道:“不过什么?有话直说!”
“小公爷觉着两人不太可能是失足落入湖里,湖水很平静,可方公子他们将人救上来时,两人已经被卷到了湖水深处!”
若两人都不会浮水,怎会那么快脱离岸边!
也就是说,这事不是祁王妃想要加害夫君宠妾,就是那宠妾要谋害王妃!
景德帝捋了捋胡子,朝那些推杯换盏的大臣看了一眼。
不管结果是什么,对皇家而言,这都不是光彩的事。
敲了敲桌子,他沉声对海公公道:“既然是失足,就不要再张扬了,让人将祁王妃护送回府,妥善照顾着!”
官家这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海公公明白官家的顾虑,皇室若丑闻频出,刚刚稳定的局面势必又会有所动摇,为了大奉的安危,官家走的每一步都不能大意。
海公公只能默默替祁王妃惋惜了一声,应道:“是,奴才定会让下面的人管好嘴!”
海公公要退下时,景德帝又唤住了他:
“你把墨知许给朕找来,朕有事要与他说,还有,叫习嬷嬷跟着去祁王府照看,莫要再生出什么乱子!”
海公公一愣,习嬷嬷年轻时曾在御书房伺候,是官家信得过的人,他没想到官家竟然将习嬷嬷派去了祁王府,也不知官家是何用意。
他也不敢妄自揣测,忙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祁王从沐云书那里离开后,就回到了绿屏身边。
不久前,贤妃派了人过来询问绿屏的情况,顺便将太医的话转述给了祁王。
这让祁王本就没有消下去的火气又重新涌上心口。
“墨知许也帮她骗本王,她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墨归刚与他说太医觉得单妙竹情况凶险,可母妃的人仔细询问过太医,太医给的答案却是无法确定单妙竹的情况,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又派人去太医那边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与母妃身边的人说得一致,他的心就越发的凉。
除了母妃,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讲真话,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家伙,他真是看错了墨知许!
绿屏看出了祁王的愤怒,捂着肚子依偎在祁王肩头,柔声道:
“王爷,您别太着急了,这位太医医治不了王妃,等回府后,咱们好好让府医瞧瞧,实在不行,民间还有许多奇人,总有办法让王妃醒过来的!”
“谁说本王担心她,请什么奇人,本王倒要瞧瞧,这一次她能装多久!”
祁王的声音比那镜月湖中的水冷多了,绿屏只遗憾单妙竹不在这里,若是听到王爷这句话,她人不死心也总该死了!
第508章这才是真实的他。
绿屏知道这次计划未必会成功,不过在祁王府后院伺候的,几乎都是贤妃娘娘的人,即便单妙竹侥幸活下来,她也会让祁王认为是祁王妃推她下的水。
只要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不在,她也算将娘娘吩咐的事情做成了一半。
想到秋嬷嬷刚刚过来时暗示她的话,绿屏又低声啜泣道:
“奴婢只觉得对不住王妃,若知她不想让奴婢亲近您,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去伺候您的!奴婢以为您有了孩子,王妃也会高兴,是奴婢太蠢了,没能瞧出王妃的心思……可这孩子是无辜的,这是王爷的骨肉,妾身好怕会失去他……”
祁王见不得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女子落泪,抬手抚去绿屏脸上的泪珠儿,想要向她许诺什么,可尝试了两次,终是没能说出口。
绿屏顺势握住了祁王的手,软语道:
“王爷不必心疼绿屏,您有那么多大事要做,还要为妾身分神,妾身实在过意不去!”
祁王笑得无奈,没了纪家的支持,他在朝堂上说什么都会被人反驳,还能做什么大事!
不过不给他添乱的道理绿屏都懂,妙竹却不懂,他对她的确不该心软了!
“别说傻话,你进了我祁王府的门,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会不管你!”
绿屏泪眼婆娑地望着祁王:“妾身自幼就伺候王爷,只盼王爷万事顺遂,能给王爷留下一个孩儿已经是妾身莫大的福分,只要这孩子平安出生,王妃醒来后想要如何对待妾身,妾身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见绿屏退让到这个地步,祁王终是将没能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她若敢再对你不利,就没有资格再做这祁王妃!你不必多想,本王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分毫!”
“王爷……”
绿屏环住了祁王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似在感动的偷偷啜泣,可没人能看到,她眼里半滴眼泪都无。
没过多久,祁王就收到景德帝命他护送祁王妃回城养病的消息。
想到这么多人知道他后宅出了乱子,祁王哪还有脸留下去,让随从收拾了东西便来到了沐云书这里,欲将祁王妃接走。
天色已晚,大多数人都回了营帐休息,四周很安静。
祁王坐在高高的马背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沐云书,冷声道:
“让她回祁王府休养是父皇的意思,本王的话皇妹不听,父皇的话也不听了么?”
祁王萧正祁本是一个谦和有礼的男子,如今说话时,眉宇间却带着隐隐戾气,似乎这世上的人都负了他一般。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他一直被贤妃捧着护着,以为自己的一切是因自己的贤名而得来,等到树倒猢狲散时,他便把所有的责任怪到别人头上,完全看不到自己的优柔和不足。
最可悲的是,良心和权势他一个都放不下,到头来,只会一个都捞不到!
方蓉见祁王不顾祁王妃依旧在昏睡,执意要将人带走,急道:
“祁王殿下,就不能等王妃醒过来,情况稳定些再走么?”
祁王朝帐内看了一眼,沉声道:“祁王府也有大夫,难不成她只有留在这里才会醒来,在别处就不愿意醒过来?”
听着这带着几分尖酸的话,方蓉气得拳头都颤了起来。
她还想要劝祁王留下祁王妃,沐云书却淡淡开了口。
“既然七皇兄想将七嫂接回那就接吧!不过还望七皇兄好好照顾七嫂,若七嫂再出什么事,我怕最后悔的人会是七皇兄你!”
这话莫名让祁王心口一缩,可旋即,他又黑着脸道:
“皇妹多虑了,只要她自己不折腾,就不会再闹出这样的笑话!”
他不想再与沐云书多说,命人将单妙竹抬了出来,随便指了一辆马车,便让下人将单妙竹安顿在那辆马车中。
那马车还不及屏夫人乘坐的舒适宽敞,沐云书容忍他将七嫂接走,怎还能容忍他如此作践七嫂,直接上前割断了套马的绳索,冷眼看着萧正祁道:
“七嫂是你的王妃,王妃要坐在侍妾后头,七皇兄这是想为了宠妾乱了尊卑么?”
坐在马车上的绿屏听了这话,掀起了车帘怯声道:
“殿下莫怪,我们王爷只是心疼我怀着身子又落了水,没有旁的意思!”
沐云书冷眼朝绿屏扫了过去:
“你怀了身子就不是妾了吗?就你落了水,七嫂就没有落水?”
绿屏被吓得脸都白了,看着萧正祁,忍泪道:“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把车让给王妃!”
“让?”沐云书脸上带着笑,眸子里却闪着寒芒。
“你一个爬床的侍妾,也敢用让这个字!”
见绿屏默默垂泪,萧正祁越发觉得沐云书得势便变得嚣张跋扈。
他不忍心见绿屏受委屈,便蹙眉道:“单妙竹犯了错,即便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也不能偏袒她……”
“若我听到的消息没错,屏夫人对外宣称是自己失足落的水,皇兄倒是说说,七嫂到底何错之有?”
为了不让这件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众人已经统一了口径,说是两人失足落水。
若萧正祁再用这事责罚单妙竹,那就是在告诉世人,这事的真相被她们掩盖了!
萧正祁最不喜招惹是非,被沐云书这样一怼,他一口浊气差点没吐出来,死死捏着缰绳忍了许久,才看向绿屏道:
“你先委屈一下……”
萧正祁正要让绿屏下车,沐云书却淡淡道:
“侍妾坐过的马车,我替七嫂嫌脏!宝珠,去准备一辆车驾来,将七嫂稳妥地送回府去!”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转过头,正瞧见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驾着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朝他们行了过来。
驾车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墨归。
单手拉紧缰绳,将马车停在了沐云书面前。
“用这辆车送祁王妃吧!”
沐云书朝那马车看了一眼,发现竟是墨老夫人的车驾。
墨老夫人从不亲近任何皇子,这是镇国公府的处事原则,可现在为了给她撑腰,竟当众送出车驾,愿意陪她趟浑水,她心里怎能不感动。
第509章定力几乎为零
朝墨归点了一下头,沐云书道:“又叫老夫人费心了,替我谢谢她老人家!”
这话,更是打了萧正祁的脸,费心的事都是旁人做的,他这个夫君又做了什么!
沐云书不想让人看七嫂的笑话,命宝珠等人将单妙竹妥善安顿在了马车上。
可从始至终,萧正祁都没有向单妙竹的方向看一眼,好像他狠心一点,才能让单妙竹长点记性一样!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萧正祁半分都没有停留,用力夹了马腹,带着众人离开了营地。
祁王府的车马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方蓉心中极不踏实,走到沐云书身边,轻声问道:
“让祁王妃这样跟他们回去么?她现在还没有苏醒,回到祁王府会不会很危险?”
墨归道:“现在这种情况,那些要对王妃不利的人,反而不希望她会出事。”
这个道理也不难想,祁王妃若真的出了事,祁王可能会因错怪她而愧疚一辈子,对方要杀的不是单妙竹,是祁王爱着单妙竹的那颗心!
墨归看了眼里盛着担忧的慕云书,温声道:
“你已经将祁王妃从鬼门关拉回阎王殿,是否要醒来,端看祁王妃自己意愿,你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你要给她自己站起来的机会!”
沐云书知道墨归说得有理,且让七嫂回到王府,让萧正祁亲眼看到她的情况,才能叫他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至于七嫂的安危,她回去后会多去祁王府探望,祁王就是再不待见她,也无法将她拒之门外!
方蓉也明白了墨归的苦心,对沐云书道:
“祁王妃会醒过来的,放心吧,你已经与她说了,用牺牲自己性命的方式去惩罚别人有多不值得,她会想通的!”
说着,她便挽住了沐云书的手臂,打算与她一同返回帐子,可还不等转身,她就瞧见了沐云书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墨归比方蓉发现得还要快,吓得脸都白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沐云书扶了扶手臂蹙眉回忆了一下,忍着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地道:
“应该磕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的,你们别担心!”
“磕碰了一下?是祁王推的那一下么?我当时瞧你磕到了桌子上,就知道你一定受伤了!”
方蓉刚刚消下去的气又涌上了心头,谁说祁王温和仁善?分明就是个四六不懂的妈宝男!
“快进帐子,我给你瞧瞧,别伤到骨头才好!”
几人返回帐中后,方蓉便着急地掀起了沐云书的袖子,都没注意到小公爷也跟在后面。
墨归刚想转头,便瞧见沐云书瓷白的手臂上有着一片黑紫,想要转开的头就再也转不开了。
伤成这个样子,她之前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一直在想办法救治祁王妃,为她讨公道。
怕是任何能让她装入心里的事情,都要比她自己重要。
可她不清楚,在他心里,没有事情可以越过她去!
眉头几乎打成了一个死结儿,墨归捏了捏拳头,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与萧正祁讨回这笔帐了!
方蓉也是心疼的紧,想到手上没有药膏,忙起身道:
“我去给你请太医过来!”
沐云书不想为这点事情大惊小怪,要是让皇后娘亲知道她受伤,她又要心疼了。
于是她忙拦下方蓉道:“不必了,这点伤过两日就好了,我自己就能瞧!”
“这怎么行!不涂药膏你还得疼好两日,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方蓉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了,就立马跑出去做了。
等方蓉离开后,墨归才向沐云书靠近了一些,抬着深如古井般的眸子看着沐云书,道:
“下一次,能不能也顾着自己一些?”
有他这份惦记,沐云书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十分配合地点头道:
“刚刚只顾着生气,才没有注意到,以后会小心的!”
看着沐云书忽闪着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墨归胸里的闷气怎还留得住。
他无奈地蹲下身子,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温声道:“我给你上药。”
沐云书挑了挑眉,他手上有药膏,蓉儿去寻药膏他怎么不拦着?
小心思被发现,墨归也不害羞,一本正经地从瓷瓶里挖出药膏,小心地涂在了沐云书的手臂上。
可涂着涂着,他耳根竟莫名红了。
抬起头时,见沐云书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抬起手捂住了沐云书的眼睛,哑声道:
“晚上好好休息,什么都不必想,将事情交给明天!”
墨归手心灼热的温度让沐云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竟真的觉得有些困乏,遂点头道了声“好”。
看着沐云书像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墨归眼底笑意更浓。
起身后,他才对后面的宝珠安顿道:“照顾好你家殿下!”
一直忍着没有出声的宝珠忙点了点头,“小公爷放心,奴婢寸步都不敢离的!”
沐云书知道送七嫂回祁王府是父皇的意思,祁王离开后,墨归定是要向父皇复命,便没有再留他。
送走了墨归,宝珠忍笑在沐云书耳边低声道:
“主子,您没瞧见,小公爷给您涂药膏的时候,脖根儿都红了,没想到小公爷也会害羞呢!”
看来小公爷的定力,在她家小姐面前几乎为零!她有点担心两人成了亲后,主子能不能招架住小公爷这头饿狼!
不行不行,她得提前帮主子做些准备才行!
沐云书回忆起刚刚的情形,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交出去的心被妥善安放的感觉真的很好!
方蓉回来后发现沐云书的手臂已经上好了药,在心里朝墨归翻了许多个白眼!
她倒不是怕白跑一趟,只是觉着小公爷争宠争得有点不磊落!
不过都是为了云书好,她也就不再计较了。
在营帐里休息了一夜,次日上午,众人拔营返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