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单妙竹的这番话让沐云书十分的惊讶,她没想到单妙竹原来想得这么通透!她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没这个能力反抗!
沐云书握住了单妙竹的手,神情郑重:“若给你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王妃可愿意尝试?”
单妙竹眨了眨挂了一层雾气的睫毛,怔怔道:“改变?我哪里有这个资本抗争,我怕……连累我爹娘……”
“王妃,你不抗争就可以护住你爹娘么?若真的落得你想象中的那个结局,伯父伯母又该如何?”
沐云书声音温凉如水,让单妙竹无助又烦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目光也变得坚定,抬起头看向沐云书道:
“云书,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我只求能保全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若有一丝希望,我愿意尽力一试!”
“有是有一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敢向王妃打包票!”
“你放心,云书,成与不成,我都感念你的恩情!”单妙竹双手紧紧握住了沐云书的手,激动地道。
沐云书又拉到一个盟友,嘴角也弯了起来,她也不绕弯子,问道:“王妃与纪家的纪初禾小姐关系如何?”
纪初禾刚刚也在此处,她与她姑姑纪凝珍的关系其实不错的,但适才可能在考虑话本子上的事情,所以一直心不在焉,并未搭几句话。
单妙竹不太明白沐云书为何突然问起纪初禾来,但她也没有藏私,想了想道:
“你这般通透,应该能看明白,因我家事不显,她们没一人把我放在眼里,我勉强能与她说上几句话而已!”
“能说上几句话就好!下次见面,王妃可以多夸赞纪小姐几句,比如赞她比左家小姐更加温柔体贴,若进入祁王府的人是她而不是左小姐便好了!”
单妙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小巧的嘴巴也跟着张得圆圆的。
如若她这般说,岂不是让纪凝珍动了进祁王府的念想!?
可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一山怎能容二虎,若是只有左小翎一个,那左小翎要对付的就是她,可如果纪初禾也想嫁进来,那左小翎首先要对付的就不是她了!
毕竟纪初禾乃是王爷的表妹,不论是亲厚程度还是家势,都会让左小翎有更深的危机感!
而官家不可能让两人同时嫁进祁王府,两人争斗起来,只会是两败俱伤!
单妙竹心中顿生欢喜,这兵不血刃的办法简直妙极了!
怪不得小公爷那棵铁树会在见到沐云书以后开了花,这样聪明又心怀大义的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我明白了,云书,我明白了!”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没人知道她担惊受怕了多少天!
沐云书发现单妙竹其实很聪慧,这些事不用她深说便一点就通,这让她省了很多力气。
她笑道:“那就盼王妃得偿所愿!”
单妙竹眼睛亮亮地道:“好,我定会尽力而为!”
她并没有询问沐云书帮她的理由,她猜是因为纪家屡次相逼,让云书生出了对付纪家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斗不过左小翎和她背后的左家,所以,她感激沐云书能给她指一条明路!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这才缓步朝停外走去。
单妙竹看见一直站在原处等待沐云书的人,温声道:
“云书,其实,我很羡慕你!你要珍惜这个,一直坚定的站在你身边的人!”
其实王爷对她已经很好了,可王爷还是会为了各种事情叫她忍耐。
她不是不能忍,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沐云书脸上的笑意更深,靥下现出了浅浅梨涡,比这春光还要耀眼。
“我会的!”
她亦是步伐坚定,朝墨归走了过去。
单妙竹和沙县令等人都是极有眼色的,今日可是上巳节,他们怎能在这里打搅一对儿有情人。
沙县令朝墨归作了个揖,道:“小公爷有事与沐娘子聊,下官和卢兄等人去兰箬亭处等小公爷,时辰还早,小公爷勿急!”
卢县令也哈哈笑道:“对对对,时辰还早,小公爷切勿着急!”
单妙竹弯着眉眼看向两人:“我还要赶回去做桃花饼,就不打扰了!”
她又凑到沐云书耳边轻声道:“有结果我会派人给你送信!”
沐云书点头,又向几人见了礼,几人就先一步下了山。
沐云书和墨归也没有在静慈庵多留,漫步朝山下走去。
行至一处桃花林,沐云书才担忧地问道:“宜山县火灾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受伤了?”
墨归顿了一下,勾起嘴角摇头道:“我无大碍,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
即便有些复杂,他也没想对沐云书隐瞒,瞧见不远处有一条石凳,拉着她走了过去。
初春天气并不暖和,想了想,墨归竟将自己的衣摆撕下一片,垫在了石凳上。
沐云书刚想阻拦,墨归却道:“不打紧,这身衣裳本也脏了,这样去见官家,他也会觉得我差事办得辛苦!”
这当然是安慰沐云书之言,沐云书心底一暖,也不再拒绝,拉着墨归一起坐了下来。
虽然已经定了亲,可墨归坐在沐云书身边依旧有些紧张。
但这种紧张是甜丝丝的,是那种心跳加速,嘴角会抑制不住上扬的感觉。
暗暗顺了几下呼吸,他的心跳才稍微平稳了一点,与沐云书说起正经事来。
“如沙县令所说,这次火灾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我赶到宜山县时,大火已经蔓延,我只能尽力集结人手救出受困的百姓。”
沐云书漆黑的瞳仁里满是不解:“宜山县军巡铺的人为何没能及时发现火灾?”
“有人在宜山县军巡铺附近的水井里下了巴豆,导致那日巡逻人手出现了空缺!”
沐云书吃惊,看来这纵火之人铁了心要让这火着起来,有了水车,便向军巡铺的铺兵下手了!
可这是为什么?什么深仇大恨,让那人要将一个县都毁了?!
第363与她讨杯喜酒喝!
沐云书倒不认为这场火是为坐实她灾星之名放的,因为前一世也有这场火,且比如今更加惨烈。
可惜她没有记下火灾的确切日子,不然也许可以避开这次灾难。
墨归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别担心,虽然烧毁了很多房屋,但百姓们多数都得救了,是你救了他们!”
说话间,墨归的眸色又暗了下来,火灾时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些水车,宜山县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正是有了那些水车,他冲进火海救人时,才能平安逃出来。
“其实我刚刚与左老王妃说了谎,火灾的原因我有些眉目!”
墨归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冷意,沐云书只瞧他神色,就知这火灾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不由也跟着呼吸一紧,认真的等着墨归的下文。
墨归害怕沐云书担心,刻意放柔了声:
“这事说来话长,那日陈大人的家人被押解入京,我并未在其中见到陈景洛的夫人,陈夫人娘家是福安人,我便想借办案之由去福安打听一下,没有在福安问出什么消息,却在宜山找到了一些线索。”
沐云书一怔,没想到宜山县火灾居然与陈景洛大人的案子有关,忙问:“什么线索?”
“救火后,我与沙县令挨家挨户的盘点伤亡人数,在一个老乡那里得知,前不久来到宜山县的一对夫妻竟然不见了,他们家小厮是这场火灾唯一丧命的人,大火应该也是在他们租赁的房子附近燃起来的。”
沐云书蹙眉沉思,半晌后神情凝重地看向墨归:“莫非那对儿夫妻,是陈夫人与别人伪装的?那些人是冲着陈夫人来的?!”
墨归一点都不惊讶沐云书这么快就看破里面的门道,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老乡的描述猜测,很有这个可能,不过并没有确切证据,因为他们租赁的院子已经全部烧毁,找不出什么线索!”
沐云书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捏成了拳,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何要放火,他们应该是以为陈夫人手中捏着什么重要的证据,但又一时没能搜查出来,情急下只能将院子全部烧毁!”
为了掩人耳目,那些人索性让大火烧得更旺一些,多一些伤亡,就没人能查出他们的目的了!
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一只大手紧紧将她冰冷的手握在其中,墨归侧头朝沐云书看来,目光比春风还要和煦。
“你只按照你的计划进行,陈夫人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我们分头行动,一起把纪家这颗毒瘤剔除!”
墨归手心的温度似乎给了沐云书很大的力量,她弯起唇角,朝他点了点头。
墨归淡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支发簪,上面雕着精美的芍药。
将发簪递到沐云书手中,他红着耳根道:“回来的有些匆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沐云书接过来就插在了头上,笑问:“可好看?”
墨归眼底的光更柔了几分,怎么会不好看呢,沐昭昭头上就算插一根筷子,都是令人心动的!
“好看!”
沐云书知道墨归还要带着沙县令他们入宫去,不好耽搁他的时间,说了一会话两人便继续朝山下走,来到兰箬亭附近时,竟见有工匠搬了个石碑立在了花海一旁,石碑上写着“云海”二字。
许多姑娘都在疑惑这花海为何取了这样的名字,问工匠是何人让他们立的这石碑。
一工匠回道:“这片地是我们家小公爷的,花也是小公爷亲手为未来世子夫人种的,当然是我们小公爷叫我们立的石碑!”
众人诧异,小公爷?哪个小公爷啊?
安国公?齐国公?可这几家的世子爷不是三四岁,就是三四十岁,怎么想都与花匠描述的那人不符!
有人惊叹道:“莫不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那位冷面阎王墨指挥使?!”
“天啊,他竟然会为未婚妻种花?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看上去那么无情冷酷的小公爷,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啊!”
听到这些议论声,沐云书侧头朝墨归看去,就见他的耳朵几乎红得滴出了血。
她不由莞尔,别说这些百姓,她也发觉越与小公爷接触,就越会发现他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些花也很好看!”
“与你比起来,还差一点!”
两人对视,眼睛又都弯了起来。
寻到方蓉和沐乐驰,沐云书便让墨归与沙县令他们入宫去了,她们也没在七峰山停留太久,很快就坐着马车返回了京城。
回去的时候,方蓉比之前更加沉默了,沐云书也不清楚她和大哥发生了什么,有些事她是不好干预的。
到了沐家时,沐云书邀方蓉晚上在这里用饭,若平时蓉儿一定会欣然答应,可这次她却是拒绝了。
沐云书见她情绪不怎么好,也就没再留她,说了几句话便目送她离开了。
与大哥一起跨进院子后,沐云书便抬头对沐乐驰问道:“大哥,你和蓉儿可是说了什么?”
沐乐驰眨了眨眼睛,他与方姑娘说了不少话,不知道妹妹问的是哪一句啊!
想了好一会,他才道:“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她与我说她可能要议亲了,我说等她成亲时定要与她讨杯喜酒喝!”
说着,他拍了一下脑门,懊悔道:“我没提给方姑娘送礼的事,她不会是嫌我小气,所以不高兴了吧!”
沐云书:……
她已经知道蓉儿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了,真没想到大哥这个憨憨竟然有人喜欢!
不是大哥不好,只不过大哥这性子完全没有开窍啊!
蓉儿用议亲的事情试探大哥,大哥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难怪蓉儿会难过了!
沐云书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但想到蓉儿失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对沐乐驰问道:
“大哥,要是蓉儿嫁的人对她不好该怎么办?”
沐乐驰愣了愣,这事他从没有想过,想到那个充满朝气的姑娘若像妹妹曾经一样,被婆家磋磨,他心口竟然有些发闷。
“成亲的确是大事,只能请方夫人他们上些心!”
沐云书再次被大哥的迟钝给打败了,不过现在她也不清楚与蓉儿议亲之人的情况,还是不要随便自作主张的好。
无奈地弹了一下沐乐驰的脑门儿,叹道:“大哥原来的机灵劲儿哪里去了,不要读书读傻了才好!”
沐乐驰痛得头发都翘了起来,揉着脑门儿一脸不解:“小妹,傻不傻跟读书有什么关系……”
第364章憋屈死了!
另一边,景德帝听闻宜山县火灾没有造成太多人员伤亡,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太多伤亡,就不会激起民怨。
让他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沐云书的功劳,那丫头拿到百万两银子竟还不忘做善事,的确难得!
景德帝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自豪感,与大臣们说话时底气都足了,他并未重罚沙县令,只罚了他两年俸禄,还拨了两万两银子给他,让他尽快安顿好百姓。
沙县令以为自己或许能逃得了死罪,乌沙怕是保不住了,没想到官家竟如此宽容,感激地连连叩首谢恩。
墨归并未将陈夫人一事告知景德帝,景德帝命他继续追查纵火一事,叫他一个月内务必查出幕后黑手。
景德帝之所以给墨归施加压力也属无奈,事情堆积到一起,朝廷必须漂亮的解决一个案子才不会让百姓失望。
墨归并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应了下来,景德帝很高兴,打发他去办事,可墨归却没有走。
“臣还有一事要奏!”
听了这话,景德帝心里直突突,生怕又是什么不好的事,皱眉道:“什么事?”
墨归一点不藏着,直接将今日静慈庵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景德帝。
末了,他还跪在了地上,对景德帝道:
“云书明明做了许多善事,却被人造谣,竟说她是煞星!官家,求您给云书一个公道,臣要为朝廷效力,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她,臣真怕哪一次回身,她就不见了!”
景德帝嘴角抽了抽,这是他能听的么?
他知道今儿上巳节,小伙子会对心仪的姑娘表达心意,可也没有表达到老丈人面前来的啊!
想起那丫头又被人欺负,景德帝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儿。
他之前对沐云书的确没什么感情,可最近他总是想起那丫头小时候的事,想到这些年她在外头受到的苦,如今又没办法将她认回来,景德帝心里既怅然,又歉疚。
“老王妃那里没有恶意的,你迁就一些,至于纪氏……”
景德帝思忖片刻,他不能忤逆母妃,还不能处置一个刁妇么!
他招来海公公,对他道:“你去帮朕传一句话!”
海公公闻言,忙不迭附耳过去,听了景德帝将话说完便应了一声,退出了御书房。
海公公走后,景德帝才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墨归道:“得了,还不起来?要朕扶你不成!”
这小子平时跟一头倔驴一样,遇到沐云书的事情,这膝盖倒是灵巧起来了!
他白了墨归一眼,哼道:“等会帮朕送些赏赐过去,告诉那丫头,别做了好事还闷声不响的!”
墨归知道官家这是在惦记云书,嘴角瞬间就扬了起来,应道:“是,臣定把赏赐带到!”
墨归走后,景德帝还在惊讶之中。
这小子居然笑了!不是,就送个赏赐,怎么比升官还高兴,真是出息!
得亏海公公这时候出去办差了,若他还在,定会感叹小公爷刚刚的表情,像极了当年官家与皇后定亲后的模样。
那时候官家天天龇着两颗牙,生怕别人看不见他有喜事似的。
又说海公公带着官家的口谕很快就来到了镇国公府。
纪凝珍听说海公公为官家传旨而来,忙让墨兰将她从床上扶起,赶到了前厅。
海公公看着纪凝珍的扮相不由挑了挑眉,纪凝珍脸上煞白,额头上还戴着厚重的抹额,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冤枉的人是她。
等纪凝珍等人跪下后,海公公才开口道:“国公夫人,官家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纪凝珍忙道:“臣妇洗耳恭听!”
海公公清了清嗓子,学着官家的样子:“国公夫人,你如此关心国运,自是不忍宜山县百姓受苦,朕已经帮你向宜山县百姓许诺,为他们捐五万两银子重建家园!你如此有善心,定也不图名声,朕会以朝廷的名义将这笔银子送往宜山县!另外,朕听闻你在家祈祷几日便能让墨指挥使逢凶化吉,这福气真是世间罕有,不若留在静慈庵为大奉斋戒祈祷一年,好让我大奉可以风调雨顺,不必再受灾难之苦!”
听了这番话,纪凝珍腿软如泥!
官家竟然让她捐出五万两来!
五万两啊!她手上总共也没有几个五万两,这不是挖她的肉么!
不仅挖她的肉,还不让人知道这银子是她捐的,她简直要憋屈死了!
这些事都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她要去静慈庵斋戒一年!
这一年里大奉不管有任何风吹草动,官家都可能会怪罪她祈福不上心!
这时候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为何要在墨归面前邀这个功,活活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要是在静慈庵呆一年,沐云书嫁入国公府都不用给她这个婆婆磕头敬茶,那她就更加没办法拿捏这个儿媳妇了!
纪凝珍气得一阵咳嗽,这回可不是装的,是真的急火攻心,有了几分病气。
海公公可不会管她是否真的病了,只垂头看着她,扬声道:“国公夫人,接旨谢恩吧!”
纪凝珍勉强压下了喉咙里的干痒,抖着唇瓣,红着眼睛道:“海公公,臣妇不是不想为百姓祈福,可臣妇这身子真的不大好……”
“墨夫人不必担心,官家都替您想到了,明个儿老奴就为您请个太医过来,帮您瞧好了身子,迟几日再上山也行!”
纪凝珍一噎,急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不料海公公丝毫没有怜惜,反而急道:“墨夫人,您若是想晕,接了旨再晕!老奴还要回去回话呢!您要不想接旨,也跟老奴直说,老奴得让官家知道您不想拿银子出来救济百姓不是!”
纪凝珍被气得吐血,哪里还敢抗旨,只能咬牙磕头道:“臣妇……臣妇接旨!”
听到纪凝珍的回话,海公公高兴地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纪凝珍。
纪凝珍怎会不知道海公公在等什么,他在等她将银子拿出来!
就算再不情愿,纪凝珍还是咬牙找出了一盒银票交给了海公公。
她将这口恶气都算在了沐云书头上,等沐云书进门,她定是要把这笔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第365章神仙般的人物
上巳节很快就过去了,但关于这一日的趣闻却开始慢慢流传开来。
百姓们将兰箬亭花海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人们在羡慕小公爷对未婚妻的感情时,也开始聊起了关于沐云书的事。
大多数人对沐云书并不了解,凑到一起闲聊,这才将她的事情串联到一起。
有人道:“原来小公爷的未婚妻就是保信堂的那位沐娘子啊!我从前还在想是哪家姑娘祖坟冒了青烟,竟然被国公府看上,若是这位娘子那就不奇怪了!”
“这话怎么说?!”
“你们居然不知道么?我曾在东市有幸见过这位娘子的风采,那时候北丹人把咱们大奉人当傻子,想将天价东珠售卖给咱们,是这位娘子粉碎了北丹人的阴谋!”
“我还听闻,听说上巳节那日,官家又派下了不少赏赐给那位沐娘子,因她捐了多辆水车给宜山县,才让宜山县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还有还有,她还给好几个贫困县捐了不少治疗风寒的药材呢!那些百姓能熬过严冬,多亏了保信堂和沐娘子!”
“城外的明月桥也是她出资修建的,得亏沐娘子将这明月桥修好了,不然留在驿站里那些人定然都活不成了!我表弟还在其中呢!”
听了这些是,有人感叹道:“这些事居然都是那位沐娘子做的?从前可一点都没听说过啊!这样菩萨般的人儿,行善不图报,简直可以与裴太医家的千金比肩了!”
“没错没错,那位裴小姐也是这般善良,她在京都时,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都会为穷苦百姓派药,还会为看不起病的穷人免费义诊,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啊!”
“裴小姐不仅善良,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不知道与大奉第一美人裴小姐相比,沐娘子相貌如何!?”
这话将众人议论的话题又带偏了,竟讨论起上巳节这日出现的美人儿来,说着说着,话题又说道了纪家和左家的小姐身上。
“哦,还有一件趣事你们听说了么?听闻原本要定给九皇子的纪家姑娘反悔了,突然想要嫁入祁王府去,被纪大人骂了一顿,开始在府里闹绝食呢!”
“竟然有这事!这高门大户家的小姐竟这般任性?名声不要了么?”
“九殿下不娶她,她早就成了笑话,不如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次,还要什么名声!”
“就是这事儿惹恼了左家,这祁王侧妃的位置可是定给了左家,听闻让纪家姑娘这一闹,左大人和纪大人在朝廷上还吵了几句嘴呢!”
听到茶馆里这些闲话,翠玉借着倒茶的动作,凑近沐云书低声道:
“小姐,看来祁王妃那边已经把事情办成了!”
沐云书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祁王妃的事情她并没有担心过,吴非衣那话本子对纪初禾的冲击力已经够大了,祁王妃只是添一把火。
她们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越烧越旺!
一旁依旧办着男装的吴非衣低声对沐云书询问道:
“沐姑娘,你可是想让这两家争斗起来,为陈大人争取一些寻找证据的时间?”
吴非衣自从知道沐云书就是击溃北丹人阴谋的那位沐娘子后,看着沐云书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小迷弟。
成天围着沐云书让她讲东珠的故事,还将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讲给沐云书听,只要听到沐云书一声夸赞,她就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沐云书也很喜欢这个很有才华的小姑娘,就是这姑娘总是脸红,让她有时候颇为费解。
见吴非衣又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沐云书解释道:“这个证据,不需要我们来找,时机到了,自会浮出水面!”
吴非衣不解,证据怎么可能自己浮出水面呢?!
虽然想不通,但也知此刻不是细问的时候,便又道:“那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沐云书笑道:“这件事成不成,都要看你的!”
吴非衣诧异,她居然这么重要么?!
她脸蛋又红了几分,兴奋地看着沐云书道:“你说,还要我办什么事,我一定办好!”
“自然还是你的强项,写话本子!”
吴非衣一听是这样的任务,眼睛瞬间亮如星辰:
“这个好说,是上次那个故事的续写么?是不是想让纪小姐越发无法自拔?”
“是也不是!”
沐云书凑近了吴非衣几分,压低声音道:
“还是以纪家姑娘做原型,不过这一次要写她如何一步步成为皇后的事情!”
茶馆人多嘴杂,沐云书不好讲得太细致,只道:
“这次我会想办法将话本传播出去,你可以写妖后惑主,为排除异己暗中除掉了不少忠良,最后甚至连盟友都不放过,最后帮助家族青云直上,让家族站到权利的顶峰!记得一定要将这个家族的野心描述出来,知道么?”
吴非衣认真思考着沐云书的话,立即站起身道:“我明白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办!”
几人在外头探听了一阵消息后便返回了秋水胡同,吴非衣又听了一遍沐云书的要求,很快就埋头构思起来。
沐云书则命罗三去其他州府请几位会刻板的工匠,确保可以将新的话本子快速成书。
这期间,因为祁王妃的干预,左小翎和纪初禾的矛盾越演越烈,甚至在祁王府的花园里,两人互相拉扯着掉进了池塘。
当时祁王就在附近,慌乱下将离他近一些的纪初禾先救了上来。
这事让左大人极为不满,夜里便跑到纪府质问纪大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如果纪家最开始就惦记着这侧妃之位,那就不要假惺惺让他左家的女儿嫁入祁王府去。
纪元柏哪里会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个地步,但又不能向左家道歉,让自己在左家面前矮了一截。
两人最后是不欢而散,心中对对方都生出了几分不满。
左大人离开后,纪元柏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叫人去将纪初禾的头发剪了!
这事都是这个女儿搞出来的,既然她不听自己安排嫁给九皇子,那便去做尼姑好了!
第366章风靡全城
纪大夫人听闻夫君的决定急得上火,她哪里舍得自己的女儿被送去庵里,只能次日起了个大早,跑到贤妃宫里来求情!
刚进殿门,纪夫人就哭丧着脸,快步朝着正梳妆的贤妃道:
“贤妃娘娘,求求您救救初禾吧,她才十七岁啊,这般的年纪送到庵里,以后该怎么活啊!?”
贤妃闻言,那张娴静的鹅蛋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怒容。
不久前她刚听闻官家将她姐姐纪凝珍罚去了静慈庵,她想了诸多办法才求得官家开恩,让姐姐在小公爷成亲时回府。
事情还未平息,这纪家竟又出了一个要被送到庵里去的,怎能让她不气!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的女儿教不好,什么事都要来找我,我是帮你们擦屁股的?!”
这话实在是难听了,纪夫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为贤妃捶腿的单妙竹,觉着被贤妃下了面子,脸上火辣辣的。
可女儿的未来要紧,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能低声下气地对贤妃道:
“娘娘,是初禾不懂事,可……可都是因为那丫头爱慕祁王殿下才会如此啊,您看既然九皇子也无心娶初禾,要不就叫初禾跟左姑娘一起进祁王府好不好?”
纪夫人就这一个女儿,虽然侧妃的身份有些低了,那也总好过把女儿送去庵里过活。
贤妃是不想管这事的,左家现在还有用,若让左家女和纪家女一起进祁王府,左家定会生出不满,可能也会得罪左老王妃。
她正想打发纪夫人离开时,单妙竹竟犹豫着开了口:
“母妃,初禾妹妹那日落进池塘里,王爷救下她时,她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贤妃闻言,眉头就拧到了一起,“你想说什么?”
单妙竹怯怯道:“臣妾只是觉着,王爷已经瞧了初禾妹妹的身子,初禾妹妹怕是不好再找人家,若是不让初禾妹妹进门,而是将人送去庵里,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有人说王爷不负责任?”
纪大夫人没想到单妙竹竟会为自己的女儿说话,不过这时候也不是猜测单妙竹心思的时候,她忙附和道:
“是啊娘娘,初禾她是有错,可她只是想嫁给自己的意中人,您要是不成全她,她这辈子就都毁了!”
贤妃并不在意纪初禾这辈子是不是毁了,但她在意自己儿子的名声。
若被人说祁儿毁了姑娘清白,却将人打发到了庵里,官家知道后定会觉着祁儿没有担当!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没好气地道:“罢了,事已至此,她去庵里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们实在愿意将初禾送进祁王府,那就以侍妾的身份送进来吧!”
纪大夫人脸色白了白,祁王明明还有一个侧妃之位,贤妃娘娘却只让她们初禾做侍妾,生生比那左小翎矮了一截,别说女儿,她心里都堵的慌!
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侍妾就侍妾吧,有纪家在,就算是侍妾,初禾也不会受委屈的!
这般想着,纪大夫人便谢了恩,很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纪初禾。
纪初禾之所以敢这般闹,就是知道母亲宠着她,就算父亲生气,母亲也会想尽办法保住她。
听说母亲争取来的只是侍妾的位置,她还闹了一会儿脾气,不过想到那话本子上的内容,她又平静了下来,只要能进入祁王府,一切都可以慢慢谋划。
纪元柏听说妻子去找贤妃为女儿求了婚事,气得打砸了好几套白瓷杯子,他大骂妻子糊涂,本该先稳住左家,以后他自有办法将纪家女送去祁王府。
纪大夫人也不傻,老爷以后会送纪家女去祁王府,可那些姑娘都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那怎么能一样呢!
纪元柏气得想一掌拍死这无知自私的蠢东西,可纪大夫人知道夫君的性子,已经先一步将女儿要进祁王府的消息传了出去,纪元柏不想妥协也没有办法。
好在纪初禾是侍妾,比左家女的地位低上一截,他们这样的退步,应该不会再让左大人计较了。
可谁知,纪左两家还没等将女儿送入祁王府,坊间竟又流传出一个有趣的故事。
这故事说京都有一户姬姓人家,不重视生男儿,只盼着生女儿,因为女儿一朝长成,便可送入宫中侍奉君王。
姬家的女儿也的确天资过人,不仅样貌出众,还天生媚骨,本已经许了人家,但还是制造了巧合与太子相遇,让本克制守礼的太子对她一见倾心。
姬姑娘的好友乃是太子妃,可她为了自己的地位,联合宫中的姑姑一起将太子妃除去,末了,还说太子妃也是踏着别人的鲜血才登上的这位置,这是她恶有恶报!
后来,姬姑娘在姬家的帮衬下顺利当上了太子妃,姬家一跃成为当朝第一世家,将那些曾经瞧不起他们的对手,一一踩进了泥潭!
这姬姑娘后来成为了皇后,她的姑姑成为了太后,姬家两女将朝廷搅得腥风血雨,姬家更是成为百姓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个故事有趣的是并非常见的大团圆结局,太子最后成了傀儡,只能被姬家操控,他与姬后最后都不复相见,但姬后只爱权利,不爱太子,并不在意太子对她的看法。
这以恶女形象为主角写的话本子,一下就风靡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不过这话本子并非是书斋里出售的,而是在一天清晨,突然出现在学堂的轩厕边,茶馆的茶桌上,大户人家的角门处。
有些捡到话本子的人并不识字,但这不要紧,只看上面的配图也能将故事猜的七七八八。
人们越看越兴奋,就忍不住互相交流起来。
“我怎么觉着这话本里说的是纪家!听说纪家很快就要将女儿嫁入祁王府了!”
“哪里是嫁,不过是一个侍妾!”
“侍妾也是纪家出来的侍妾,我听闻是与左家的姑娘一起入祁王府,感觉与那话本子里讲的故事真的很像啊,纪家那位姑娘不会为了上位,对左家的姑娘……”
这人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见状不由担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又将脖子缩低了一些。
几人说话的声音变小,隔壁桌便听不太清了。
穿着一身便服的沙县令捋了捋胡子,对这些流言颇为惊奇。
第367章妙,真是妙啊!
沙县令本是景德五年的头榜进士,与他同科的人最不济也混了个五六品的京官,他却还在各个小县来回调动。
不是他没有能力,是他实在不愿巴结那些世家。
但他也没有陈景洛那样,明着与世家对着干的勇气,便只能安于现状,十几年一直做个小小县令。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他便知这是有人在背后针对纪家,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他身边的随从低声问道:“老爷,您说这话本子是不是左家派人放出来的?他们不满纪家出尔反尔,突然塞人入祁王府,所以弄了这么一招来恶心纪家!”
沙县令眼中有光闪动,他勾唇道:“估计你说的,才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
随从满脸不解,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这幕后之人为何要让人误会左家要对付纪家?
沙县令却是继续捋着胡须,笑得开怀:“妙,真是妙啊!让处在统一战线的两人为了同样的目的而争抢起来,狗咬狗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经历过许多事的沙县令已经鲜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候了,他太想知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件事,只利用左纪两家的婚事,就可以瓦解这坚实的同盟,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他真的很想知道,纪左两家分别得知这故事后的反应!
哪里来了这么一个鬼才,用几页故事就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这事别人未必想不到,只是想到未必敢做,做了也不一定能做得如此行云流水!
不知这人是不是汕王或是其他皇子身边的人,如果这人的目的是为了惩恶救民,他甚至都有些想要自荐追随了!
与沙县令一样,同样在惊叹这些话本子的还有汕王。
起初他也没看懂近日发生的事情到底目的在何,等鄂君颜帮他分析了一遍后,他才明白这件事是冲着纪、左两家去的。
因为鄂家的支持,汕王表面上的确有与祁王一争储位的资本,但他毕竟不是鄂妃真正的骨肉,朝堂上的亲信也一直被祁王党排挤,实力还是远不如祁王。
若纪、左两家真的会因此事反目,最高兴的人非汕王莫属。
于是汕王命属下去街市上寻回了几本话本,想尽办法送到了景德帝面前。
景德帝看到了这话本之后,第一反应竟是觉得意犹未尽!好看啊。怎么这么好看,这可比奏折好看太多了!
等反应过来这话本子映射的是谁,他脸上才象征性地表现出几分怒意。
景德帝正愁一直被这两家牵着鼻子走,不管纪家是不是话本上说的那样,送上门来的借口,他怎能不把人叫过来敲打一顿!
于是两位大人连夜被传入宫中受训。
纪大人自然是一个劲表达自己的忠心,说那话本子是妖言惑众,故意抹黑他们纪家!
景德帝则说身正影子就不会斜,他们若没有错处,百姓为何会编出这样的话本子来!?
当然,景德帝也没办法以一册话本子来定纪家的罪,骂了一通后,便叫两人回去自省了。
若是从前,左大人早就想办法帮纪元柏辩白,可这一次,左大人始终一言未发,只在旁静静地听着官家训斥纪元柏。
两人出了宫后,纪元柏实在没能忍住,沉着脸看向左大人道:“左兄,小儿女的亲事而已,你至于这般与我计较么?”
“在纪兄眼中,这不过是小儿女的亲事,可在本官眼里,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