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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林氏疯狂地道:

    “你来吧,我不怕你,是你自己看不住你的丈夫,是你自己保护不了你的女儿,这与我何干!妹妹的死我比你更难过,可我希望她的亲人可以好好活着,你却只怕我过得比小妹好,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根本不配做小妹的娘亲!你这种人,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为你祭奠,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你住口,我还有姝玉,老身……一生为她筹谋,有她惦记我这个……外祖母!”

    林张氏痛得几乎晕厥,却还强撑着说出这句话来。

    沐云书平静地看着林张氏那张故作镇定的脸,冷笑道:

    “你想多了,你以为你死了林殊玉会伤心难过?没有人比她更想杀了你,她以你与德生堂之间的勾搭做要挟,让德生堂的掌柜将你灭口,若非皇城卫的人先一步找到你,你已经是你那好外孙手中的亡魂了!”

    “小畜生……你给我住口,老身……老身不会相信你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林张氏目眦欲裂地瞪着沐云书,在囚车里挣扎着,若能离开囚车,她定会扑上来掐住沐云书的喉咙。

    沐云书面对这个从前总是咒骂她的外祖母,再没了小时候的惧意,只冷道:

    “你一生作恶,唯一的一点人性给了林殊玉,结果她将你视为她青云路上的绊脚石,她可能会为你流泪,却不是难过,而是恨你把她连累至此!其实你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恨你!”

    第330章最难看的死状

    “小蹄子,你胡说……你胡说!”

    林张氏脸上伪装的冷静渐渐瓦解,一个劲低喃着:“不会,姝玉不会!”

    守在一旁的衙役摇头道:“德生堂的人都已经招供了,你那外孙女为了活命,把罪行全都推到了你头上,说是你强迫她冒顶身份,她是身不由己,是你害了她一辈子!指挥使本给她个机会让她来看你最后一面,那林殊玉却说再也不想看到你,老太太,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有什么东西在林张氏的眼中崩塌,她拼命摇着头,痛苦地喃喃着:

    “不会……不会的,姝玉不会恨我,我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为她着想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衙役没有再理会林张氏,朝沐家几人行了一礼:“几位,时辰到了,犯人该上路了!”

    沐云书朝衙役点了下头,然后扶着林氏退后了一步。

    衙役扯着林张氏从囚车上走下来,林张氏已经没办法行走,尽管她没有哭闹求饶,可她瘫软的身子已经出卖了她心中的恐惧。

    衙役只能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青云台上拖。

    人被拉上高台后,沐云书便瞧见衙役们将一根绳子捆在了林张氏的脚腕上,她正一脸疑惑,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官家的意思,不能让这老妇这么简单就死了,要她反复经历死亡的恐惧,直到断气!”

    沐云书转过头,正撞入墨归柔和的目光中。

    “你今日不是有事,怎么也来了!?”

    墨归宠溺地弯了弯唇,处置林张氏对沐昭昭来说是大事,他当然要陪在她身边!

    “已经处理好了便赶了过来!”

    墨归说得不在意,沐云书却知道他又是熬了夜的,心里竟有些心疼,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不由低声问道:

    “反复经历恐惧是什么意思?”

    沐云书正不解时,边就有人喊了行刑,随后便看到衙役将一脸恐惧的林张氏从高台上推了下来。

    下面齐齐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本以为林张氏就此结束了她那罪恶的一生,不料竟发现林张氏的身体并未坠落到地面上,而是被脚上的绳子悬挂在了空中。

    林张氏早已经面无人色,头上青筋暴起,耳鼻里都已经流出了血迹,眼里也是血红一片,几乎滴出血来。

    可很显然,她还活着,还有呼吸。

    这样吊了一会儿后,衙役又将她拉回台顶,然后继续之前的动作。

    沐询先是很惊讶,很快眼底就露出了几分快意。

    “老太太估计腿骨都断裂了,这比五马分尸还痛苦吧!”

    沐三叔啐了一口:“大哥,她差点害得咱们家破人亡,实在罪有应得!”

    “你们看,她囚衣上全是屎黄,这可真是这世上最难看的死状了!”

    不仅难看,还可怕。

    生不如死的感觉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可惜,没人会可怜她。

    听衙役说人已经断气后,墨归便护着沐家人离开了。

    大家没有因为看到这残忍的一幕而影响心情,反而畅快的聊着回去后要喝酒庆祝一下。

    几人正打算坐马车返回,正遇到一队入京的士兵。

    士兵们押着几辆囚车,车里站着许多犯人。

    虽然已经是三月,可天气还很冷,那些站在囚车里的犯人只穿了薄薄的囚衣,他们的手脚都已经被冻得青紫,还裂开了狰狞的血口,看上去就很痛。

    这些人中还有小孩子,应该是犯事之日的家眷。

    即便这样,百姓们看到这些犯人也没有丝毫同情,好多人特地取来了烂菜叶和泔水,不停地往这些囚犯身上泼。

    泔水又臭又冷,囚犯们无法反抗,只能瑟瑟地抱在一起。

    可其中有一人不闪不避,笔直地站在囚车中,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无论被多少百姓谩骂,被多少盆泔水泼中,他始终如一棵劲松一样站得笔直。

    沐云书看到这个男人,眉头深深锁了起来,对墨归问道:

    “这些人所犯何事?身后怎么插着红色的明梏?”

    一般红色明梏是重罪,这么多重刑犯一起被押解入京的情况并不多。

    墨归朝囚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宇间也藏了一抹愁绪:“冀州建宁知府,陈景洛!”

    “陈景洛……”

    真的是他!

    这桩冤案终究是如前世一样发生了。

    陈景洛,农户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只凭手中一支笔闯荡京都,第一次下场便中了探花!

    他年轻有为,十分受官家赏识,几年间就爬到了知府之位,很多人都说他前途无量。

    可惜没风光几年,他就因为贪墨赈灾款,私自增收苛捐杂税压榨百姓之罪被下了狱,因为情节严重,被判了凌迟!

    可几年后竟有百姓呈着万民书敲了登门鼓,为陈景洛击鼓鸣冤。

    百姓们说陈景洛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天灾时会把自己的公粮拿出来接济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帮百姓抗灾,他不是贪官,反而后来调任冀州的几名官员才是真正的巨贪!

    沐云书眸光沉沉,这样一个好官不能含冤而死,更不能让纪家的势力因此再次壮大!

    她,要改写这件事!把纪家拉入泥泞!

    “案子已经查清了么?很快就会定案吗?”她仰头看着墨归问道。

    沐云书对此事的关心让墨归有些意外,他知道沐云书不是一个多事之人。

    但她既然问了,他当然不会隐瞒。

    “虽然还没定案,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这案子是裴副使负责,官家有意成立缉事司,所以这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与陈景洛有过接触,虽未深交,可我以为他担得起君子二字!”

    能被墨归如此称赞的,沐云书还没有见到第二个人,更是不忍陈景洛落得个被千刀万剐的结果。

    她筹谋之事,现在可以行动起来了。

    想了想,她转头对翠玉道:“翠玉,你晚一点收些破旧的被子送去刑部大牢,就说是陈大人的朋友送的。”

    翠玉不解:“小姐,您是可怜这些囚犯穿得太少了么?那为何要送破旧的被子?”

    “新的被子牢头们瞧见怎会留给犯人!只有别人嫌弃的,才能帮得上他们!”沐云书解释道。

    “可……这些人是贪官,他们吸食百姓的血肉,小姐为何要帮他们!”

    第331章筹谋

    翠玉一向是疾恶如仇的,当然对帮助这些剥削百姓的囚犯十分抵触。

    这一回沐云书没再对翠玉解释什么,只道:“我有我的目的,你去做就是!”

    翠玉见沐云书似乎很在意此事,就没有再质疑,“是,奴婢等会儿就去办!”

    囚车已经走远,道路又通畅起来,一行人很快就返回了秋水胡同。

    回到家中后,沐云书还记挂着陈景洛之事,便叫住要回去读书的沐乐驰,问道:

    “大哥,之前请你寻的那个人,可有眉目了?”

    之前想对付纪家,是因为纪家的屡次刁难,现在不只是她个人的仇怨,为了陈景洛这个好官,为了萧泽玖,为了墨家,为了大奉,她都要扳倒纪家!

    而她之前让大哥寻的那个人,至关重要!

    沐乐驰也想起了这件事,那时候纪五夫人刁难妹妹,妹妹回来后便让他帮忙寻一个人。

    “有的,前几天就想告诉你了,这些日子一直有事就没来得及与你说!”

    他前段时间与师傅一起到西市贫民区那边义诊,请了那边的一些老人帮忙打听,前两天终于是打听出了妹妹要找的那个人。

    沐乐驰忙提笔在纸上写了一番,然后将纸张递给了沐云书。

    “这个是那人住的地方,不过那边挺乱的,你要是去……”

    “咳咳……”

    沐乐驰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墨归咳嗽了几声。

    他不解的朝墨归看了过来,蹙眉道:“小公爷可是病了?”

    自从墨归与妹妹定了亲,沐乐驰看着墨归的目光里就透着嫌弃。

    这动不动又是受伤,又是生病,妹妹跟着他到底能不能幸福啊!

    墨归觉着这大舅子实在不上道,红着耳根道:

    “我是说大哥最近读书很忙,若是寻人,我可以陪昭昭去!”

    沐乐驰眉头皱得更紧,这小子怎这么鸡贼,谁让他叫大哥了!

    他正想说自己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却听小妹道:

    “不用你们陪着,人去多了会让人家害怕,没事的,我带着翠玉和罗三去就好了!”

    墨归想要再争取一下,沐云书却笑道:“小公爷,我也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墨归眼中透着无奈:“说什么麻烦,你说事就好!”

    沐云书弯唇道:“请你帮我寻一个神射手!”

    沐乐驰惊讶地挑高了眉头:“小妹,你要神射手做什么?莫不是你要刺杀谁?”

    沐云书没好气白了大哥一眼:“大哥,你话本子看多了是不是!”

    在皇城中行刺杀之事,哪有那么简单,若是刺杀不成,不知要连累多少无辜!

    沐乐驰嘿嘿挠了两下头:“那你要寻个神射手做什么?”

    “这个,先保密!”沐云书笑道。

    “我也不能知道么?”

    墨归星星眼,感觉他身后若是有条尾巴都会被他摇起来了。

    沐云书扯了扯嘴角,她发现小公爷变了,尤其在爹爹和大哥面前,特别会……撒娇!

    感觉就像是被阿旺附身了一样!

    沐云书甚至忍不住朝墨归身后看了两眼,确定没有尾巴才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过些日子我会与你说。”

    墨归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老李如何?他骑射不错!”

    “老李?”

    沐云书想了一下,很快在脑海里找出了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

    “嗯,可以的,不过这件事多少有些危险,你可以让他考虑一下,当然,他若是肯帮忙,我绝对不会亏待他!”

    墨归点头,“好,那我回去就与他说!”

    沐乐驰其实很好奇妹妹寻个神射手要做什么,可妹妹现在不告诉他,他也不好多问,只道:

    “那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沐云书笑着将笔递到沐乐驰手中:“大哥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你喜欢的事情去努力!其他的事情你不必烦心,等你学有所成,再来庇护我们!”

    沐乐驰握着毛笔的手不由紧了紧,是的,他什么都是半吊子,即便帮忙也使不上多少力气,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拼命提升自己,不说有小公爷的能力,至少也要能挡住一方风雨!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读书了!”

    沐乐驰头发微微翘起,又变得激情澎湃,大步就朝后院去了。

    沐云书发现自己大哥真的很好哄,这是单纯的人最美好的一面。

    沐乐驰走后,墨归才定定看向沐云书,“你可是在谋划对付纪家一事?”

    沐云书微怔,她什么都没说,为何小公爷会想到这里?

    墨归见她不答,继续道:“你不必否认,你可能不知,你在计划一件事时,眼里会有格外吸引人的光彩!”

    “小公爷这是在夸我么?”沐云书不禁莞尔,拿起茶壶为墨归倒了杯水。

    默了默,她才道:“不是想瞒着你,这件事并非万无一失。”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做?”

    为何?

    “虽然危险,但我实在找不出一个退缩的理由!”

    沐云书坐在八仙桌边,用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瓷器般的脸上泛着温和如玉的华光。

    墨归看着沐云书,似乎这整个冬天的冰雪,都融化在他的眼底里。

    她总是这样,用最随意的口气,说一件十分不易的事。

    他忽地起身来到沐云书面前,微微俯身看向她。

    沐云书被墨归着忽然的靠近惊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将椅子往后靠。

    墨归怕她摔着,忙伸手扶稳了椅子,这样一来,便把沐云书整个环在了自己的身下。

    看着女子强作镇定的样子,墨归弯唇笑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遇到什么风险,我都会在你身边,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沐云书看着墨归那能驱走一切阴霾的笑容,心不由跳快了几分,眉目宛然地道:

    “若天真的塌下来,你不扛着也得扛着,谁叫你生得那么高!”

    墨归见沐云书竟与他开玩笑,嘴角不由扬得更高了。

    “既然我如何都避不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从前他只知道办好自己的差事,其实人生并没有什么方向,自从遇到了沐昭昭,他发现他的生活有了目的,也有了意义。

    说着,他眸色又暗了几分:“还是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还是不能信任我?”

    第332章杀了我啊!

    “不是不信!”沐云书露出了几分急色:“我只是想要事情稳妥一点再与你说,我做这些事不也都没瞒着你么?”

    “那说好了,以后危险的事要先告诉我,也许我们两个一起面对,就没那么危险了!”

    沐云书被墨归的目光灼得脸颊微红,别过脸轻声道了一声“好”!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墨归心满意足,这才问道:

    “你可是想从陈景洛的案子下手?”

    沐云书再次惊讶,她今日只是对陈景洛的事情多问了几句,没想到小公爷竟如此敏锐!

    既然答应墨归要一起面对,她便没有再隐瞒,“是,陈大人这案子,是个冤案!”

    墨归并不意外,其实很多与陈景洛相识之人,都不相信他会贪墨百姓救命的银子,可铁证如山,不是他们说冤案就是冤案的。

    可沐昭昭既然要以这个案子下手,就必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他问:“你有证据?”

    沐云书摇头,她若有证据,怎会拖到现在。

    “我没有证据,但不要紧,为陈大人翻案,不一定非要我们查到证据!”

    闻言,墨归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松开。

    “我知道了,就按你想的去办!”

    ……

    是夜,月光透过巴掌大的窗子洒进牢房里,将蜷缩在草席上女子的脸映照出来。

    女子半边脸上刻着血淋淋的一个“奴”字,让那张本算得上俏丽的脸变得极其狰狞可怖。

    这时,牢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女子那呆滞的眼神忽然有了焦距,忙朝着牢门的方向爬了几步。

    “凌哥哥,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么?”

    声音刚落,她便看见走过来的人穿着一双月白色的绣鞋,显然是个女子。

    她失望至极,失魂地退了回来。

    沐云书和刑公公走过来时,正见她将脸埋在双臂间,蜷缩在角落里。

    刑公公朝牢头看了一眼,牢头很快就将门给打开了,沐云书便与刑公公一起走进了牢房。

    林殊玉知道来的人是沐云书,她微微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怨毒。

    “你还来干什么?向我炫耀么?”

    “有意义么?”沐云书有些无语地道:“你会对一个你从未在意过的人炫耀么?”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林殊玉,她想要起身朝沐云书扑来,狱卒却先一步将她按在了地上,她那刻着“奴”字的半张脸被死死的压在地上,痛得她身子都抖了起来。

    可她还是斜着眼睛看向沐云书,咬着牙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你是想知道君公子的事情吧!呵呵呵,沐云书,你也有没办法知道的事情啊!”

    她笑得疯癫,阴毒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沐云书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逼着林殊玉看向自己。

    “我只想知道,君颜离开华亭与你有没有关系?”

    林殊玉扯起嘴角道:“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呢?你在沐家享受着不属于你的宠爱,老天不公,那我就来主持公道,自然不会让你事事如愿!”

    沐云书从未想过,君颜离开华亭会与林殊玉有关系,她愤怒地掐住了林殊玉的脖子,怒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林殊玉被掐得脸色涨红,嘴上却仍然没有半句软话:

    “你掐死我吧,你为了青梅竹马杀了我……小公爷不知道会怎么想!?你……是不是对君公子还余情未了啊!小贱人,还真是吃着盆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当年你与娄鹤筠订亲的时候,就没有告诉人家你定过亲事的事情,还是我体贴地告诉了他!我得叫娄鹤筠知道,你是个二手货,是被人抛弃过的,是别人不要的!”

    沐云书眼底闪过了一丝杀意,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难怪她在娄鹤筠面前提起鄂君颜时,娄鹤筠会那般愤怒,竟是林殊玉在背后诋毁!

    她与鄂君颜只是口头婚约,没有下过婚书,谈不上退婚,所以根本没必要与娄家交代。

    她除了在书斋见过娄鹤筠,再没有主动接触过,又如何告知?这哪里算得上是隐瞒!

    且成亲前爹爹也与娄鹤筠说了这事,娄鹤筠依旧与她成了亲,他心中嫌弃,却放不下沐家的帮衬!

    娄鹤筠无耻,林殊玉同样可恨!

    “林殊玉,你真是一条让人恶心的臭虫!你过得不好,便看不得别人好过!不过叫你失望了,我杀你,小公爷只会觉得我杀得好!林殊玉,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活得很好,你还没有资格做我的阻碍!”

    说着,她抓起了一把灰土,往林殊玉的脸上揉搓。

    “你不是总喜欢留些疤痕讨别人的怜爱么,你放心,这个奴字会陪你一辈子!说,你到底对君颜做了什么!”

    “我……我不会告诉你……有本事,你去见鄂君颜啊,你去问他啊!”

    沐云书怎会不知林殊玉在故伎重施,她想让墨归对她生疑,让她们没了信任,成为怨偶!

    刑公公在宫里看过很多女子,那些女子也做过恶事,却没有像林殊玉这样损人不利己的。

    这女子,比她那外祖母更加恶心。

    他满脸怒容,回头对牢头道:“去拿一罐粗盐来。”

    牢头不敢怠慢,很快就捧着一个盐罐子走了进来。

    沐云书明白刑公公的意思,道了声“谢”后,她从盐罐子里抓出一把粗盐,死命揉搓在林殊玉刺了字的脸颊上。

    牢房里瞬间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林殊玉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着滚儿,捂着脸颊骂道:

    “沐云书,你这个贱人,贱人!”

    牢头怕林殊玉伤到沐云书,他不清楚沐云书的身份,但人是刑公公带来的,身份怎会低,忙叫手下过去将林殊玉押住。

    沐云书见林殊玉还是不肯开口,继续拿着盐巴按在林殊玉的伤口上,让那些粗粝的盐块儿一点点渗进林殊玉的皮肉里。

    林殊玉被痛得死去活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她虚弱地看着沐云书,低声狞笑道: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也帮不了他,其实我也没有害他,若是没有我,他还没办法去平南侯府享福呢!哈哈哈哈!沐云书,你是不是很恨我,那就杀了我啊!”

    第333章更重要的事

    沐云书将手中的盐巴一点点的洒在了林殊玉头上,声音如冰冷:

    “林殊玉,你雇凶杀人,我其实疏通下关系,给你定个重罪,可你放心,我不会叫你死!你会看到我们活得越来越好,而你,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阴沟里挣扎!”

    林殊玉嘶吼了一声,因为表情的牵扯,脸上的伤口被撕得更大,血脓和着盐和泥巴不断往出流,似乎还混合着一股恶臭。

    “沐云书,你这贱人,你不可能活得很好,别以为你是公主就了不起,皇后她就是个短命鬼,她根本护不住你!官家只是看上去很疼爱皇后,其实他从未陪皇后过过夜,他对皇后的感情都是假的,更何况你这个没见过面的女儿!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耻辱,他连认都不想认你,若他在乎你,怎么会随便找个人来代替你,现在还不册封你!”

    刑公公一巴掌打了过去,直把林殊玉打得头昏眼花。

    “官家和娘娘的感情,也是你能置喙的!那你就好好看着,看你想象的那些事会不会发生!”

    沐云书知道林殊玉就是个疯子,她不想说的,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也就不想再问了。

    且她已经猜出了大概,林殊玉曾经应该也找过君颜说她的坏话,可君颜没有像娄鹤筠一样糊涂,并没有听林殊玉的挑唆。

    林殊玉因此怀恨在心,不知道对君颜做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离开华亭。

    这件事君颜应该不想对任何人提起,不然君颜不会向她隐瞒。

    “刑公公,我们走吧!”不想再看到林殊玉,沐云书与刑公公一起迈出了牢房。

    刑公公见沐云书脸色不大好,安慰道:“殿下,你不要听那女子的话……你很好,官家怎可能不喜欢你!”

    “公公,不必安慰我!”沐云书回了刑公公一个笑容:

    “还有,现在不必叫我殿下,我并不在乎这个身份,我知道林殊玉是个什么人,她擅长挑唆,我不会着了她的道儿!”

    她虽然与林殊玉同在沐家长大,但她们并不亲厚,每次与林殊玉见面,她都胆怯的躲在林氏身后,谁能想到她竟是如此善于伪装的毒蛇。

    刑公公犹豫道:“那……鄂公子的事情,要不要老奴请人去打听一下?”

    沐云书睫羽轻垂,思忖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君颜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她不该去揭穿和探究,还是那句话,若他有难,若他需要,她会毫不犹豫朝他伸出手!

    “我们走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沐云书来牢中并不是特意看林殊玉的,而是为着陈景洛大人而来。

    墨归本是要陪着她一起,但他是皇城司的人,他无故接触犯人若被传入官家耳中,定会引起官家猜忌,她便没有让墨归陪着。

    有银子和刑公公的帮忙,沐云书顺利进了刑部大牢。

    牢里黑洞洞的,一进门便有一股霉腐之气迎面扑来,黏腻腻的潮湿感也让人极为不适。

    可沐云书并没有嫌弃,只径直朝牢房深处走去。

    牢房里本关着不少人,可此时却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但没有人发出半点动静。

    牢头举着火把走在沐云书身边,带她停在了一间牢房前,指着里面紧闭双目正襟危坐的男子道:

    “姑娘,他就是陈景洛。”

    闻声,陈景洛睁开明亮有神的眼睛,朝沐云书看了一眼,但很快又闭上了,似乎此刻天王老子降临,他都不会在意。

    的确是个傲骨铮铮的男儿。

    沐云书打量了陈景洛一阵儿,才对狱卒道:“有劳!”

    说着,她伸手塞了一个银锭子放在了狱卒手心里。

    狱卒暗暗掂了下分量,笑着道:“那小的在外头候着,此处寒气重,姑娘莫要久留!”

    说着,他朝沐云书和刑公公行了一礼,将火把插在墙上后退了下去。

    沐云书又朝牢房里看了过来,陈景洛所在的牢房是单间,他旁边的牢房里则分别关着三四个人。

    其中有白天在囚车上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众人与白日里穿的一样,依旧是那薄薄的麻布囚衣,寒气四面八方的包裹着几人,冻得他们目光都有些呆滞,可她叫翠玉送来的被子竟扔在地上,没一人去拾起来围在身上。

    沐云书觉着那个男孩脸色潮红,怕是已经病了。

    这男孩与修逸差不多年纪,就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修逸时的样子,身上没有二两肉,瘦的可怜。

    她没有先与陈景洛说话,而是走到隔壁的牢房前,蹲下身对那男孩道:

    “孩子,你到姨姨这里来,我给你诊脉!”

    不料她话音刚落,那男孩身边的汉子便将男孩护到了身后,冷声对沐云书道:

    “滚开,少用这种招式来接近我们,不管你们耍什么花招,我们都不会妥协,更不会认罪,赶紧滚吧!”

    沐云书忽地明白为什么有被子,这些人却是不用了。

    估计曾经有许多人试图诱供,给他们好处让他们指认陈景洛。

    可他们宁可忍受这样的折磨都不出卖陈景洛,说明陈大人不但是个好官,还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

    “大人误会了,我没有恶意,也不是谁派来的,我知道你们是好官,所以特地来看看你们!”

    沐云书的话并没有让男人态度缓和:“看完了吧?看完就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主子,别白费力气,就算死,我们也会抬头挺胸,不会向那些奸贼低头!”

    刑公公皱了皱眉,有傲骨是好事,可不分好坏那就不是傲骨,是蠢。

    “我们娘子是好心,怕这孩子病了才想看看他,白日里看你们穿得少,还特地寻人送了被子进来,你们不知情况怎能一味痛骂!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黑脸男人冷笑了一声: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被子里面夹什么栽赃陷害我们的证据!老子的亲友都会出卖老子,老子与你们素不相识,你说你们是来帮我们的!何其可笑啊!”

    听着黑脸男人的话,沐云书心中不是滋味。

    他们从前可能也相信过别人,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任何人的接近都会引起他们的强烈排斥。

    而她,与他们从前的确没有交集。

    第334章不会叫你疼的!

    “我不是谁派来陷害你们的!”

    沐云书从怀里拿出了几瓶冻伤膏,放在牢房门口,接着道:

    “我有一位朋友从冀州建宁府来,是她告诉我陈大人是位好官,因此我才会想尽我绵薄之力,让几位不至于太受苦!”

    黑脸男人接着冷笑:“建宁的每一条街,每个巷子我都熟,你说你那朋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沐云书哪有这样的朋友,不过她也没有慌,只笑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并不知她姓名。”

    男人露出满脸讥讽,“那些狗贼这次寻的人倒是有些意思,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脸不红心不跳!”

    说着,他蹒跚地走到沐云书面前,费力地弯下腰拾起一瓶冻伤膏,然后用力砸在了牢墙之上。

    “我再说一遍,快点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狗东西!谁知道你这药膏里面是不是藏着毒!”

    瓷瓶被摔碎,瓷片飞溅,刑公公急忙伸开双臂护住了沐云书,这才没让瓷片划伤她。

    沐云书能理解男人憎恨纪党,可不代表可以任由他对着自己发脾气,现在越是客气,怕越会叫他们误会。

    她隔着木栏,一把扯住了男人的衣领,将他扯到栏杆上,然后拾起一瓶药膏,用牙齿咬开瓶盖,将药膏用力倒在男人满是冻疮的脸上。

    药膏蚀的男人龇牙咧嘴,沐云书一把推开他,冷道:

    “有毒没毒,你试试便知,你能忍受痛苦,可孩子呢?用个药膏而已,折不断你的风骨!别为了你那可怜的傲气,连累了孩子!”

    她将剩下的半瓶药膏又放回到了地上,“我的话信不信由你们,那姑娘姓什么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她写得一手好字,画的画也很生动有趣!”

    黑脸男人身后的小孩忽然睁大眼睛看了过来,“童叔叔,这位娘子说得好像是吴……”

    不等孩子将话说完,那姓童的男人忙不迭将他嘴巴给捂住了。

    他朝孩子摇了摇头,急道:“小风,别听她套咱们的话,现在任何与咱们有关系的人都会有危险,知不知道!”

    孩子吓了一跳,用冻得青紫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拼命点起头来。

    沐云书此次来除了送药膏,其实也是想问一问陈景洛,有没有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如果有,她的行动会更顺利一些。

    可看这个样子,她也不必再问了,这几人是不会相信她的。

    她转过头,朝一直闭目的陈景洛看了过去。

    “陈大人,我没办法在这里久留,我只想告诉你,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并且会想办法救你离开,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有命在才会有其他!还有,官家也是人,他看到那些证据只会觉得愤怒失望,他身上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凭着现在的证据,不判你们不足以平民愤,所以,你们不要以为他眼盲心瞎,只听信谗言,你要给他继续信任你的机会!”

    沐云书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前世提审陈景洛时,陈景洛言辞犀利地痛骂了景德帝,让诸事缠身的景德帝越发愤怒,没有再细审,直接判了重刑。

    沐云书算过时间,想要救下陈景洛时间是有些紧迫的,而且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她害怕陈景洛触怒官家,将行刑的时间提前,所以才特地提醒了一句。

    沐云书说话的声音清冽,如玉击石,每一个字都往人的心坎里钻。

    陈景洛微微蹙眉,睁开眼睛朝沐云书看来,半晌后才用干哑的嗓音回道:

    “不管你是谁,多谢你带来的药膏,不过,请姑娘不要做无用的事情,这就回吧!”

    沐云书怎能听不出陈景洛的意思,他不管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无用的,换言之,就算她真的是来相助的,陈景洛也不相信她能帮得上忙。

    能说的她都说了,希望对他们有些帮助吧。

    狱卒已经在一旁候着,沐云书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与刑公公一起离开了牢房。

    沐云书走后,陈景洛将视线落在地上的冻疮膏上,良久才站起身,将那药膏拾了起来。

    童捕头听见声音急忙走过来,对陈景洛道:

    “大人,莫要听这丫头的,她若与吴姑娘是好友,怎么会连吴姑娘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还大言不惭说要帮咱们,我看她就是纪家和左家派来的狗,又想套咱们的话!”

    童辉是建宁府的捕头,陈景洛来到建宁时童辉还是个被人排挤的小捕快,同僚失职放跑了犯人,将罪责推给了童辉,是他查出真相,保下了老童。

    陈景洛也没想到,这举手之劳,竟换得老童生死相随。

    他看着老童那明显消了些肿的左脸,将药瓶递到他手中道:

    “不管她为何而来,这药膏是有用的,给小风他们涂一些吧,至少让他不会那么受罪!”

    童辉看了看陆小风,本玉雪可爱的娃娃如今像个小老头,脸蛋已经不再白嫩,全是细小的裂口。

    这孩子是陆防御使留下来的独苗苗,陆大人已经被人害死了,他们却救不了这孩子,还得让他跟着一起受苦!

    童辉其实眼窝浅得很,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流起眼泪,眼泪流到脸上,更是灼得他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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