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也就是说，三七必须在天狗食月前逮住那个窦阴帅，进入地狱城，毁掉噬魂阵。那厮若中途散去鬼力，南城这边势必塌陷，须得抢在此前，将半座城的百姓散向北城。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南城，窦宅中。
一个精瘦的男人从蒲团上起身，大步走到院中，他望向城隍庙的方向，眼露凶光：“好得很，居然溜进来了几只小老鼠。”
他自袖中掏出一面阴魂幡，下一刻，他摇身一变，通体白衣，头戴高帽，上绣有‘一见生财’四个大字。
窦阴帅握着阴魂幡一舞，南城一个个富商宅邸门户大开，一个个所谓的商贾名流走了出来，却见他们身上鬼气四溢，一半脸是人，另一半脸则为恶鬼。
窦阴帅凌空而立，下方一众不人不鬼的家伙跪拜行礼。
窦阴帅一挥阴魂幡，阴恻恻笑道：“有老鼠混入城中，想坏咱们的好事。”
“天狗食月在即，本座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既有人不想安分去死，那便早早送他们去投胎！”
“尔等听令，给本座血洗江南府！”
下方一只只不人不鬼的所谓阴差鬼物都激动了起来，纷纷领命。
白日里，他们是城中的士绅豪贵，夜里脱下半张人皮，露出与鬼相融的龌龊内在。
夜幕已至，他们不用再伪装成人，可以尽情狂欢，用杀戮创造出真实的地狱！
一群怪物将要涌出南城。
一柄长枪穿云破月而来，自苍穹上直坠而下，深深的洞穿在廊桥前方。
巨大的轰击掀起青石板，刚刚冲至近前的家伙们齐齐被掀飞。
尘嚣激荡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长枪旁，少女拔出长枪，朝后一挥，后方廊桥轰然断裂，砸入运河中，切断了离开南城的路。
幽冷月光下，少女目色森然：“休想越界。”
窦阴帅在看到三七的瞬间，瞳孔一缩，目光落到她手里那把长枪时，露出了忌惮之色。
“你是何人？敢来本座的地界放肆？！”
三七盯着他头上一见生财的高帽子，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阴魂幡上，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道身影，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笃定无比，绝不是眼前这个家伙。
一种出离的愤怒，翻涌在三七心头。
“杀你的人。”
“黄毛丫头，大放厥词！”窦阴帅目露阴狠：“给本座将她碎尸万段！”
一只只不人不鬼的家伙狞笑着朝三七冲去。
三七瞳孔一瞬变成漆黑一片，“敕令。”
她脚下的影子在疯狂朝外扩散，所有人踏入影子范围的人鬼全都惨叫着倒地。
“吞噬。”
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影子化为的黑色泥沼钻入这些人鬼的口鼻中，吃掉他们体内的恶鬼。
窦阴帅脸色大变，立刻恢复起手里的阴魂幡，数千只阴魂呼啸而出，直冲三七而去。
三七足尖一点，宛如一把出鞘利刃，长枪斩破阴魂。
鬼哭声在耳畔呼啸。
窦阴帅脸色大变，失声尖叫：“你到底是何人？！”
三七没与他废话，斩杀掉一只只阴魂，强势朝他逼近。
她身上散发出的滔天鬼气，排山倒海般的，令窦阴帅难以呼吸，这等恐怖的气息，他只在教中那位鬼王陛下身上感受过。
一瞬间，窦阴帅没了战斗的欲望。
他身上的白袍高帽骤然离体，像是脱下了一层鬼皮。
那白袍高帽脱离他的身体后，鬼气反而开始加剧，窦阴帅朝白袍高帽吐出一口血，结了一个道印，命令道：“杀了她！”
白袍高帽骤然出现在三七身后，白袍内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直刺三七的后背。
下一刻，一只女人的手从三七背后探出。
三七轰散周遭的阴魂，回头的瞬间，看到了飞舞的血衣。
她瞳孔微凝。
这是……血池娘娘？
刚刚血池娘娘是从她的后背钻出来的？
一个熟悉至极的女声出现在三七脑海里。
——这里交给我。
血池娘娘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五官，但比之过去，已有轮廓浮现，那轮廓，让三七很眼熟。
三七眼眶骤然一热。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翻腾的情绪，追向遁逃的窦阴帅。
半空中，血衣对峙白衣。
血池娘娘‘凝视着’前方的白袍高帽，声音幽冷：“区区一层皮也敢造起反来了。”
“白无常既不在了，我便替他收了你。”
城中，吊吊一条舌头乱飞，抽打着那些藏匿在人群里妄图趁乱害命的鬼物。
它似乎有所感的抬起头，朝南城的方向望去。
好奇怪，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它很熟悉的、被它遗忘的东西……
第163章
燕氏儿郎，以身许国，请英魂助阵！
江南府已经乱成一团。
武尚书等所有人都出动了，将百姓往北边疏离，可即便如此，人手也远远不够。
更不用说，还有不少不人不鬼的混迹其中，趁机捣乱。
百姓一开始也是不信城中有恶鬼作祟什么的，还是陈庙祝等人离开城隍庙后，这消息才扩散出去，陈庙祝不断游说百姓，有他出面，百姓都信了九成九。
再加上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鬼露出凶相，靠近南城的百姓都慌不择路的朝北面去。
偏在这时，天光逐渐暗淡起来。
小王刚吃掉三只恶鬼，抬头看天，脸色骤变。
天狗食月要开始了！
几乎是同时，惊变起。
满城百姓齐齐立在原地不动了，他们一个个目露呆滞，转过身，朝着南城走去。
就连疏散百姓的官兵，竟也如此。
“不能走！不能往南边去啊！”
齐尚书和武尚书都抡起胳膊上阵，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如何拉得住这么多人。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俩身后，抓住他俩飞出府衙。
两人刚落地，就听到一声令下：“封门！”
府衙的大门紧紧关上，将里面的人困在其中。
云不饿赶紧贴上一张符。
燕度面色凝重，话不多说：“这些百姓是叫不醒的，打晕他们，或者直接关起来。”
他说完，朝南边奔去。
“燕度！”一道狗吠声响起。
小王庞大的身影撞开人群，黑气将一个个百姓击晕。
燕度与它四目相对，凌空一跃，小王弹跳而起，在半空接住他，燕度跨坐在它背上，风迎面撞来。
小王急声道：“胖鱼崽在南边内河那里升起了水墙，挡住去送死的百姓，但它拦不住所有人。咱们人手不够！”
闻书也召出了四只艳鬼，傀一的勾魂锁都要抡出火星子了，没人有空闲。
南城上空，血池娘娘一力镇压着白无常的鬼皮，还要分出一半力量扫荡着南城富人巷的恶鬼。
南城的商贾豪绅基本都成了不人不鬼的家伙，但他们府上的奴仆们不说成千也有上百，这里面也有不少无辜人。
此刻这些人都被控制着，在南城游荡。
只等着天狗吃完月亮，整个江南府化为废墟。
小王驮着燕度飞驰而来，冲血池娘娘吼道：“薛老太婆，想点办法！”
血池娘娘一拳将白无常的鬼皮砸翻在地，以鬼手压制住对方，她心里亦是戾气横生。
若是全盛时期，要收拾眼前的场面岂会如此费劲，奈何他们都是残血，且还要顾忌着城中百姓，他们的鬼气对这些活人来说，本也是要命的利刃。
血池娘娘视线落到燕度身上，吐出五个字：“请英魂助阵！”
小王飞落到她身边，看到白无常的鬼皮后，瞳孔也是一缩，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哪来的英魂……”它声音一顿，猛的看向燕度。
那什么窦阴帅清风道长派水鬼袭杀燕度，不就是因为燕度身系燕氏英魂吗？
燕度目色凛然：“请血池娘娘教我，如何请英魂？”
“会要你半条命。”
青年将军神色不变，眼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燕氏儿郎，皆以身许国！”
“好！”
血池娘娘吐出秘语。
小王脸色骤变，死死看向她，下一刻，它扭头一口咬住燕度拔刀的手，嘴里含糊的低吼着：“住手！这不止会要你半条命，一个不小心你会死的！”
燕度垂眸看它，难得对它笑了起来，他揉了一把小王的脑袋：“咱俩的帐没算清前，我不会死。”
小王看到他眼里的坚定，缓缓松开嘴，咬牙切齿：“你这次不死，三三知道你干了什么，也会打死你。”
“她不会。”
燕度语气笃定。
她比任何人都懂他，会明白他的决心。
燕度双手握住匕首，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鲜血崩现，燕度手染心头血，按照血池娘娘所言，揩过自己眉心，在地上画出一个符箓。
随着符箓被画出，他的心头血淌落在地，燕度能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身体里不断被抽离，灵魂中有什么在躁动。
恍惚中，他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
他看到了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那一瞬，自他灵魂深处翻涌起的金光几乎照亮了半座城，半座城的魑魅魍魉在他体内金光的照耀下化为灰烬。
就连血池娘娘和小王都被这金光所慑，一鬼一狗面露异色。
即便身系英魂，也不该有如此强的功德之光才对！
燕度的魂魄不对劲！！
燕度手指沾血，落下了最后一笔。
“燕氏儿郎燕度，以心头血为引，请我燕氏护国英魂降临，护我黎民！”
燕度的声音响彻在金光中。
有什么在震荡，那震荡声越来越近。
而城中清醒的人，有幸的看到了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照耀半座城的金光中，出现了一道道人影，他们驾马持戈，整齐划一，踏破阴阳降世。
他们穿着统一制式的银甲，没有面容，身后旗帜飞舞，上绣着一个‘燕’字。
苍生有异，黎民有灾。
以心血告英魂，千军万马来相汇。
最后走出的英魂骑着一匹黑鬃白蹄的巨马，如乌云踏雪，他身披金甲，低头朝血泊中的燕度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匹乌云踏雪时，燕度怔了一下，他看向金甲英魂，而对方已经挪开视线。
下一刻。
全军出击！
一个个英魂冲入城中，如金色海浪将百姓们卷向北方，带离南城。
所过之处，魑魅魍魉被立斩于英魂之刃下。
燕度看向英魂所过的方向，望着那道已隐没在无数银甲英魂中的金色身影，他捂着心口，收回了视线，翻身上了小王的背。
“走！”
三七那边只有一个人，不能让她孤军奋战。
小王嘴里骂骂咧咧，脚下却没耽误。
“你还撑得住吗？流这么多血，你这是死都想死三三脚边是不！”
燕度封住自己几处穴位，又不要钱似的吞服下了一瓶长安丸，他面色依旧苍白，可灵魂深处却翻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
“死不了。”
他哑声说着，还能开一句玩笑：“你的鬼灵膏挺好用的，再吃几罐，兴许我就不死之身了。”
小王狗脸都扭曲了!
还再吃几罐，你丫的，真当那鬼灵膏是狗屎啊，想吃多少，本王都能给你拉出来！
那是本王的功德！功德！功德！！
第164章
怎会有两个轮回狱主！
窦宅，已成废墟。
宅内一个深坑直贯入地下，有阴风朝上肆掠。
少女跃入深坑，身影撕裂阴风，下方一群魑魅魍魉竖起兵刃，严阵以待。
三七手里的长枪朝下一掷，枪刃砸入地下，掀起巨浪，一个个魑魅魍魉被掀飞，三七足尖在枪柄上一点，飞跃直尘嚣之外。
发带与青丝顺服的垂落在她身后。
她撑膝起身，脚步不停的朝前追去，她扬手的瞬间，后方长枪拔地而起，将一干还未起身的魑魅魍魉齐齐腰斩，长枪如流星，重新飞回她手中。
这地下魑魅魍魉的数量远胜地面之上。
有不少甚至已彻底没了人样儿，三七脚下的影子越来越浓，影子所化的泥潭不断吞噬着这些家伙身上的鬼气，长枪所向之地，收割一条条沾染罪孽的人命。
突然，三七感觉脚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她瞳孔一缩，瞳孔似能穿透这座鬼蜮的黑暗，望向深处。
窦阴帅一脸嚣张的立于坍塌了一半的地狱城废墟上，他抬手启动噬魂阵，神情得意又嚣张：“都给本座死！待万鬼地狱成，本座就是万鬼之主！”
三七一枪收割一片拦路的鬼物，用力将长枪朝远处贯去。
“去你爹的万鬼之主！”
长枪穿破黑暗，随着入肉的闷响声，直挺挺的穿透窦阴帅的胸膛。
他哇的一声吐出大口血来，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穿胸而入的这把枪。
“不！不可能——”
他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就连他体内的鬼力也在被这把枪吞噬掉。
他怨毒无比的看向某处。
少女的身影撕裂黑暗而来，魑魅魍魉都被她的影子拦截在后方，成了困兽，任由她的影子扑食。
“你到底是什么鬼？！”窦阴帅怨毒又惊疑。
他确定眼前少女不是教中之人，对方的实力远在阴帅之上，没准连教中那几位小鬼王都不是其对手……
“我的猫，好吃吗？”
三七瞬移到他近前，鬼气化刃，切掉他的十根手指。
窦阴帅惨叫的倒地，三七抓住他心口处的长枪，一脚踹在他心口上，拔出长枪的瞬间，又再度朝前一个猛刺，这一次，长枪稳准狠的洞穿了对方的心脏。
窦阴帅没有立刻就死，他瞳孔爆突：“你是那只妖鬼的主人？！”
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大事不妙，立刻做出了某个决定。
三七也发现了他的意图，当即出手，要拘出他的魂魄，窦阴帅脸上却露出了阴狠的笑来。
只听砰得一声，他的魂魄竟在他体内炸开。
这厮竟是自爆了！
整个地狱城都在剧烈摇晃，山石崩碎，大地开裂。
唯有那窦阴帅的残魂的声音还在地狱城内响彻，嚣张又得意：“想要本座死，本座也要拉着这满城人陪葬！”
“黄毛丫头，本座记住你了！”
“你等着，今日之仇，来日定会百倍偿还！！”
噬魂阵被提前启动，关键时候，这窦阴帅壁虎断尾，选择了自爆，他的鬼力散去，原本就坍塌的地狱城再也扛不住，要带着整个江南府一起沦陷。
满城百姓的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
三七脸色骤变，她丢开长枪，双手快速结印，那是根植在她灵魂深处的记忆，是她天生就会的术法敕令，在这一刻本能的用了出来。
“风神地母，随我法出，天罗地网，启！”
言出法随，三七的鬼气构造出一张巨网，上撑住整个江南府，下稳住摇摇欲坠的地狱城。
她面露痛苦之色，恐怖的力量悉数压在她一人身上，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压碎。
“三三！！”
小王和燕度赶至。
小王落下的瞬间，就狂暴的踩死一个个企图挣脱黑雾的魑魅魍魉，“这里交给我，你去帮三三……”
没等小王说完，燕度自它身上跃下，疾奔至三七身边。
“三七！”
“别靠近我！”三七吃力的喝止住燕度，她艰难的抬起头，眼瞳已是漆黑一片，额上青筋暴起，眼尾周围全是黑红交织的经络，看上起极为吓人。
“现在整座城的力量……都压在我身上，别、别过来……”三七的唇已咬破，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许多力量在翻涌，可她的魂魄和肉身又像是筛子似的，有许多裂痕。
这些力量在不断从裂痕中溢出，无法集中在一起，简直是事倍功半！
小王分神看了眼，急声道：“她的力量被魂伤分散开了，无法集中！”
燕度瞳孔一凝，想到了什么，他拔刃在自己颈侧一划，大步冲到三七近前。
靠近三七的瞬间，燕度也感觉到了那种泰山压顶的压力，那一瞬，他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被压断的声音。
疼痛什么的在这一刻都麻木了，他胸间只有一口气撑着，他用力抱住她，将她的头压到自己颈侧。
“三七，事急从权！”
三七眼里闪过片刻挣扎，她一狠心，咬在了燕度的脖子上。
腥甜入喉，她明显感觉自己灵魂深处的裂痕似被填上了。
分散的力量汇聚到了一处，山呼海啸般的自她身体里奔涌而出，形成一张巨网，彻底托住整个江南府。
噬魂阵应声而碎。
与之同时，她手里的长枪骤然变高变壮，宛如定海神针一般，上撑人间，下稳幽冥。
三七松开了燕度的脖子，她唇畔染着血，扬起了头，双目漆黑，似从幽冥仰望人间，她的声音也阵阵传递而出。
“敕令诸邪，齑散！”
鬼神下令，诸邪皆散！
城中的一应邪祟在这瞬间，被一股力量给清空，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间。
三七的目光又投向了某一处：“死！”
……
江南府外，有一道鬼影正摸黑远遁。
这鬼影正是窦阴帅的一缕分魂，正所谓狡兔三窟，这缕分魂是窦阴帅早早为自己准备的退路，今儿却是派上用场了。
他满心怨毒悔恨，悔自己被贪欲蒙了眼，明明猜到那妖鬼的主人恐怕实力不凡，却还将那妖鬼藏在地狱城里，致使多年经营全打了水漂！
他更恨毒了三七！
“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等我回到教中，求得鬼王陛下出手，一定让你魂飞魄散！”
窦阴帅自知，自己这般逃回轮回教，势必会遭受重罚严惩，可他唯有这一条路了。
等江南府成为万鬼地狱，再加上他此番带回的消息，应该能让鬼王陛下网开一面，给他一个轮回的机会，那时候他就可以重新做人！
陛下乃是轮回狱主，哪怕他只剩下残魂，只要回到陛下身边，就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还能活！还能活！
窦阴帅的眼里，满是求生的渴望。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了一个贯穿他灵魂的威压女声。
那声音里蕴含的滔滔威压令他熟悉，那恐怖的权柄之力，远胜他过去所感受到的……
那声音说：
——死！
窦阴帅魂飞魄散之际，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是轮回狱主的权柄之力吗？
可这声音不是鬼王陛下的啊……
怎么会……世上怎么会有两个轮回狱主？
第165章
亲吻她
这一夜天狗食月。
黑暗将江南府笼罩之际，先是有功德金光照亮了半座城，数不清的英魂踏马而来，护持百姓，将他们带离危险边缘。
地动山摇，城塌底线之际，又有人于黑暗的地下，上托人间，下定幽冥。
大地裂开的缝隙只在南城范围，原本富豪乡绅所在的那条街已荡然无存。
地下，废墟中。
小王紧张的抓耳挠腮，三七和燕度面对面跪坐着。
两人都是一身血，一身伤，前者的伤只是毛毛雨，后者就凶险了。
燕度失血过多，之前请英魂的那一刀刺入了心脏，换做正常人早就死了。
他大口咳着血，血溅在了三七脸上，他抬手替她擦去，还不忘安慰她：“别怕。”
三七死死盯着他，第一次，她在燕度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死气。
她看到了燕度的‘劫数’，看到了他死期将至！
“我就说他要把自己命耍脱，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
燕度只觉眼皮沉重，他感觉到了冷意和困倦，“三七……我歇歇……”
“不许歇！不许睡！”三七捧住他的脸，可燕度已闭上了眼，意识不清。
她画下一道道符打在他身上，竟都没有效果，她直接将他放平，扒开他的上衣，笨拙的，学着之前那夜那般，像小兽一样舔舐他的伤口。
将自己的鬼力渡入他身体里，可燕度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他像是寒风中的孤灯，岌岌可危，不知何时就熄灭了！
“该怎么救他？”
三七看向小王：“你知道方法的对不对？！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他？！”
小王犹豫不决，燕度的情况明显不是因为肉身上的伤，他的肉身被鬼灵膏改造过，没那么容易死。
现在的‘死气’更像是因为请了英魂，以及最后帮三七修补裂魂的反噬。
他的魂魄在消亡。
若生死簿和判官笔在的话，或许能扭转这情况，可那两样东西也都跟着地府一起毁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小王！”三七声音一厉，眸里迸出煞气：“燕度他也是我们的家人！”
小王身体一震。
它一咬牙：“用你本源的力量稳固住他的魂魄！打上你的烙印！”
三七几乎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动了，她几乎是蛮干的，手放在燕度心口处，拼命调动体内那股特别的力量，可她的本源之力却进不去他的身体。
小王也急了：“这小子的身体和魂魄本就日怪的很，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了自我结界了！三三你啃他嘴子，把力量渡给他！”
三七没有犹豫，低头吻上燕度的唇。
她笨拙的很，试图撬开他的唇，可他的嘴紧紧闭着，又冰又凉。
她不喜欢他凉凉的。
她记得他的温度。
三七努力撬开他的唇齿，她的泪砸落在他脸上，她的本源力量也终于涌入他的身体。
那一刻，三七的意识好像也沉入了磅礴的大雾里。
她在雾里寻觅疾跑着，寻找着燕度。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某种拉扯，顺着那股拉扯的力量，她拨开迷雾见到了他。
三七紧紧拥住他的意识。
她的本源之力，也似找到了锚点，朝此汇聚而来。
三七还记得小王说的，要在燕度的魂魄上打上烙印，她刚准备这样做，却发现燕度手腕处竟有一个弯月形状的印记。
这印记在傀一和闻书身上都出现过，是被她封为阴官后才有的。
燕度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印记？
三七疑惑的退出他的意识海，她感觉到了燕度体温一点点回归，这才睁开眼，慢慢抬起头。
小王在旁边长松了一口气：“稳住了稳住了，这小子的命保住了。”
三七嗯了声，依旧紧紧盯着燕度不放，小王见状，头一回有眼色的没有打扰，而是挪开狗头，观察起了这座所谓的地狱城。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燕度缓缓睁开了眼，他意识还有些浑噩。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在那梦里，三七亲吻着他。
现在也是梦吗？
燕度恍惚的想着，他觉得自己这回是真要死了才对。
或许将死之人都会变得大胆些，也总有放不下的执念想在这一刻去实现。
所以他抬手轻抚着近前这张他日思夜想的小脸，仰起了头，主动的、大胆的……不再掩饰情愫的亲吻上了她的唇。
一遍又一遍，食髓知味般，欲罢不能般。
像是生命里最后一次亲吻自己的爱人，将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感情都付诸于这一吻中。
三七呆住了，也僵住了。
小王观察完地狱城的废墟，表情严肃，心吐槽着那群猪鼻子里插葱装象的玩意儿，见过地狱是撒样儿的嘛，就想在人家造地狱？
小王心里骂着，一扭头，就看到某个刚从鬼门关醒过来的男人，正勾着自家三三的脖子亲的难解难分。
小王一闭眼，再睁眼。
干！
不是幻觉！！
“燕度！你丫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不是！”
“你有本事别啃三三，你冲我来！本王的嘴给你啃！！”
狗吠声，惊醒两人。
两人的唇都是红红的，呆若木鸡的看着对方。
燕少将军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慢慢开始红光满面了，他眼神还有些失焦，视线定格在三七娇艳的唇上。
思绪迟缓的运转起来。
等、等等……
不是梦？
不是幻觉？
第166章
实力不允许我低调，怪我咯！
狗吠声阵阵，小王上蹿下跳。
当事双方却一个比一个平静，仿佛先前的事是小王的幻觉一般。
就是两人泛红微肿的唇，缺少点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