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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夏知在内心告诫一百遍这是个病人不要对病人生气……

    与此同时,宴无微的脚悄悄伸出被子,开始若有似无的蹭夏知的小腿。

    然后慢慢往上……

    夏知陡然被那白瘦的脚摁在了极其关键的地方——当下忍无可忍,重重的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你他……你要喝水就好好喝!!!”

    宴无微眼泪唰得就掉下来了,一双美丽的小狗眼欲语还休。

    宴无微指控:“夏哥好凶……呜呜呜……”

    夏知:“……”

    夏知也不知道怎么哄——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哄一个男人。

    夏知只能僵硬的道歉:“对……对不起。”

    宴无微眼含泪水:“夏哥不用跟我道歉的……”

    他孱弱又坚强的说:“夏哥怎样对我,我……我都没关系的。”

    夏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匆匆转身:“我……我出去走走。”

    看着少年仓皇离开的背影,宴无微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瞳映起冰冷的月光。

    他舔舔唇,想起刚刚隔着裤子的触感,脚趾微微蜷起来,一种隐秘的兴奋在悄悄生长,令他情不自禁的脸红发热,陷入高潮不可自拔起来。

    章节211:

    6

    months

    ago

    标题:bloodX23

    概要:妮娜

    旷野的风总是凉凉的,古堡后面有一片小树林子,爬到高处,能看见夜晚辽阔的海。

    夏知爬上了一棵老杨树,看着远处的海,抑郁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他知道自己把一个病人抛在病房,其实是很不负责的事。

    但他实在有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男朋友】。

    如果宴无微……不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的话,夏知其实还能假装视而不见,仔仔细细的把人照顾好。

    但是宴无微他实在是,实在是……

    夏知耳尖一下烫起来,他几乎有些愤恨的想,怎么会有人……干什么都好像下一刻要滚到床上去了啊!

    宴无微能不能不发情了!!

    他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接受度有限……宴无微还这样无时无刻的不在刺激他!

    都、都是宴无微的错!

    夏知烦躁的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随意往下看了一眼,目光陡然凝住了。

    明媚的月光落在林中,无端显得阴冷起来。

    两个人在吭哧吭哧的挖土,很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他们手边还拖着一个巨大蛇皮袋。

    夏知爬得位置有点高,掩映的树叶击碎月光,让一切变得朦胧模糊,夏知只看到了从蛇皮袋子破损的地方,伸出的一只手——

    一只苍白的,僵硬的,毫无血色的……

    死人的手。

    夏知因为暴躁而发热的身体此刻陡然一阵冰凉。

    他紧紧抓着粗糙的树皮,身体无意识的发起抖来。

    他在树上近乎动弹不得,他必须强忍着胸腔的恐惧,才不会尖叫出声。

    底下的人干完了活,匆匆走了。

    夏知呆呆的在树上,嘴唇发白,直到月上中天——他坐在树上,想着下面那只苍白的,僵硬的,毫无血色的手,他头脑发蒙,一动也不敢动。

    他想,不行,不行……他得去……去照顾宴无微……他不能在这里呆着。

    可是树下……有个死人……

    城堡里……也有刽子手……是小丑的人吗?

    ……

    夏知就坐在树上,坐了一整夜,他紧紧抓着树皮,手指都僵麻了。

    晨曦亮起,少年的头上蒙着薄雾。

    “夏哥……”

    夏知恍惚回过神来,他往树下看,就看到了宴无微——还有一只流着口水的藏獒。

    那黑藏獒围着树团团转,时不时的把爪子扒上树,凶狠的眼睛注视着在树上的夏知。

    青年金发蒙着薄薄的晨曦,仰头看他,眼瞳是水润无害的,“夏哥怎么在这里——爬好高哦。”

    宴无微说:“夏哥还生我的气吗。”

    夏知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嗓音细弱蚊蝇:“没……”

    宴无微服软似的:“对不起夏哥,是我错了,我不该撩拨你的。我昨天想了一夜……是我得意忘形啦,夏哥才刚开始跟男人谈恋爱,不习惯是正常的……”

    夏知发现宴无微还穿着单薄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踩着棉拖鞋,树林里凌乱的灌木和小草带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那软软的棉拖鞋也沾满了泥灰,他也浑不在意,只仰头看他,瘦削白皙的脖颈喉结滚动,一双漂亮的眼睛专注又痴情。

    他还有些摇摇欲坠的虚弱,夏知忽然想起来,医生有叮嘱,最近宴无微还不可以下床。

    夏知慢慢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往下爬,他的手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突然一动,有种针扎一样的麻痛感,他往下爬的时候,忍到一半没有抓稳树皮,猛然摔了下去!

    “夏哥!!”

    宴无微一步往前,本能般接住了夏知,随后死死抱紧。

    那一瞬间,在剧烈的,碎骨撕裂的剧痛之余,他听到他的心脏以令人疼痛的频率,同样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潮。

    好刺激……

    ……

    夏知看着躺在床上的宴无微,愧疚极了。

    他没想到他掉下来,居然把宴无微肋骨给砸折了。

    宴无微那张漂亮的脸都疼得扭曲起来,但依然强撑着笑:“……没关系的夏哥。”

    他仿佛忍耐着什么,咬牙说:“我一点也……一点也不疼。”

    夏知看他痛到扭曲的脸:“。”

    夏知犹豫一下,决定还是不把尸体的事情告诉宴无微了。

    宴无微胆子那么小,那么怕疼还爱哭。要是知道城堡里有杀人犯,估计会夜夜睡不好觉吧。

    夏知想,既然……反正都已经是情侣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总得有人勇敢才行吧。

    他不能那么胆小……死人而已,也没什么可怕的……

    夏知想,昨天看到的好像是两个人……还有共犯,太棘手了。

    安顿好了宴无微,夏知关上了门。

    管家在外面对他微笑,“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宴先生昨晚一直没有休息,凌晨的时候一直在找您。”

    夏知:“……”

    “没想到您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了。”管家说:“如果不是有提拉米苏,还真的不好找呢。”

    夏知疑惑:“提拉米苏?”

    管家:“啊……就是今天被宴先生带出去的那只藏獒。”

    “宴先生很喜欢吃甜食。”

    夏知:“……这样。”

    “那我先进去和宴先生说会话,城堡里很多杂务需要宴先生做决定。”

    夏知:“……等……等一下。”

    夏知有些忐忑不安的说:“小丑抓到了吗。”

    管家举手投足,有种老派绅士作态,他轻轻摇头:“很遗憾,先生。”

    “……”

    夏知:“那个,我想问一下……就是,最近城堡里的人,都是从哪里雇来的?”

    管家思索一下,有条不紊的说:“处理日常琐事,打扫卫生的部分是从山下镇子上雇来的。保安的话是联系专门的安保公司……”

    夏知想,镇子上雇来的?

    管家顿了顿,“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夏知:“就是……你们招人会做调查吗?”

    管家:“当然,为了雇主的安全,我们会对每一个员工做精确的背调。”

    夏知:“真的吗?所有人都会?”

    管家略微一顿。

    夏知盯着管家,“……有些人不会?”

    “嗯。”管家点点头,“有些从山下镇子雇来的人,他们有时会分一些活给他们的亲属,分摊工钱,一般是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这一部分人,没有精准的背调。”

    夏知:“这也太荒谬了!!外面现在这么危……”

    夏知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巴,他有些烦躁。

    如果夏知不是目睹了小树林埋尸,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烦,因为说到底怎么雇人都是宴无微城堡的事儿,他也管不着。

    其实管家说的这种事情也算正常,尤其城堡下面的是工作机会并不多的小镇子,就算是亲属介绍工作,也能说得上知根知底……

    等等?

    ——知根知底?

    夏知心中微微一动,“等等!”

    管家推门动作一顿,转身微笑看着夏知,没有任何不耐烦:“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豪华的门扉漏开一线,于是便再也隔不开门内门外的秘密与声音。

    夏知心里装着事,倒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那个……我……我过两天,有点想出门。”

    管家顿了顿,余光隐晦的落在那道敞开了一点点的门缝上,“这件事,您应该过问一下宴先生。”

    “……我怕他又哭。”夏知移开视线,“他闹起来没完没了的,而且他还受伤了……”

    要是树林埋尸的事情被宴无微知道,宴无微肯定要吓死了。

    夏知想,还是他来查查看吧。

    管家:“您出门是想做什么呢?”

    夏知移开视线,“太久没有出去看看了,一直在这边,太闷了……”

    “可能要过几天才可以了。”管家说:“最近好像有小丑在附近活动的迹象呢。”

    “……好吧。”

    看着管家进了宴无微养伤的房间,夏知心里沉甸甸的下了楼。

    他路过花园,看到一个白人少女。

    她低着头,正在用心的修剪花枝。

    她皮肤很白,头发是金色的,用心工作的时候,睫毛覆下一层长长的阴影。

    察觉到夏知的目光,她抬头,怔了一下,随后就对夏知扬起了热情的笑容,“少爷好。”

    少女脸上有一些小雀斑,脸蛋圆圆的,有点可爱。

    夏知回过神来,他心中微微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起来,“我叫妮娜。”

    “……你是被宴无微……呃,宴先生雇来的吗?”

    “是啊,宴先生是个很大方的雇主……工钱给的很多呢。”妮娜说,“我做一些简单的浇花,洗衣服的活,就可以拿到很多美元。”

    “你是从山下镇子里来的吗?”

    “是呀。”

    夏知听见她住山下,眼睛微微亮起来。

    “那你每天在哪休息?”夏知问:“住在这边吗?”

    “不不不。”妮娜摇头,“我每天早上九点钟来上班,下午五点钟结束工作,下山回去陪妈妈。”

    “哦这样啊。”夏知说:“那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也在这边工作啊。”

    “是啊。”妮娜笑着说:“我的发小也在这边干活,他是负责清理马场的。”

    “原来是这样。”夏知心中模糊有了一个想法,他说:“我在别墅呆的好无聊,没事可以找你聊聊天吗?……我是中国人,很好奇美国人的日常生活……呃,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聊聊你们镇子的人和事。”

    *

    管家进来后,宴无微正半躺在床上,懒散地望着窗外。

    天空一碧如洗,几只金雀落在了繁盛的柿子枝头。

    管家彬彬有礼,“少爷好像看到了。”

    宴无微神色慵懒,“唔,我知道。”

    管家:“少爷……有点吓坏了。”

    “……”

    宴无微歪歪脑袋,“这样。”

    管家说:“要挖出来吗。”

    管家提出建议:“可以埋到玫瑰花圃里去。”

    宴无微托着腮,他胸口还是有点疼,一呼吸就疼,他轻轻嘶了一声:“花圃……太多了吧。”

    管家只微笑着,不说话了。

    宴无微想起少年仓皇的样子,以及软嫩颤抖的身体,又舔舔唇,觉得这笔买卖也并非完全的不划算。

    不过。

    “最近城堡里讨厌的老鼠好多。”宴无微露出厌倦的神色来,“全处理掉的话,有点麻烦。”

    “但是不处理掉的话。”

    宴无微看着窗外,猩红如血的黄昏,“好怕他们把我漂亮的小太阳花偷走啊……”

    章节212:

    6

    months

    ago

    标题:BloodX24

    概要:烟火

    管家镇定的听着。

    UA集团在暗中确实派了很多人,想要把夏知带走,小树林还是玫瑰花圃里埋的尸体,很多都是揪出来被宴无微处理掉的杂碎。

    宴无微喃喃说:“小太阳花也不乖,老想着丢下我跑出去。”

    管家顿了顿:“少爷……应当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但我好难过哦。”宴无微:“他怎么老是想溜走呢。”

    宴无微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真让人心烦。”

    管家:“少爷只是……”

    宴无微侧眼看管家,琥珀色的眼瞳里什么都没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

    管家望着那面无表情,却好似在微笑的脸,额头微微泛起冷汗,但依然很有素养,并且非常明智截断了话头,转移话题:“……尸体要怎么处理呢。”

    宴无微慢慢眨眼,转头望着窗外的小麻雀,悠悠然,一语不发。

    管家顿了顿,隐晦说:“如果不抓紧转移的话……少爷可能会很好奇。”

    宴无视线转到窗下——夏知不知何时已经在下面了,他在和一个侍女讲话。

    侍女是个白种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清纯。

    阳光撒下,少年脸上带着一点薄薄的忧虑。

    但女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微微一怔,随后露出稍显释然的笑,眼睛也亮起来,像反射着阳光的黑曜石。

    宴无微定定的看了一会,柔软的“那就挪走吧”在舌尖悠悠滚过,最后化作了一句——

    “那不是很好吗。”

    ——所以说,夏哥喜欢女人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嘛。

    *

    是夜。

    夏知依然在宴无微的养伤的房间里。

    只是他坐立不安。

    他眼前摆着那本吉他谱,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看清上面的音符,五线谱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他的脑海里一直漂浮着那只苍白的,在月色下发青的手。愈沿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却依然浑身发冷。

    这种状态其实已经维持了两三天了,夏知时常想去那个小树林看看,但又实在缺乏勇气,但不弄清楚,又实在是忧心忡忡。

    这几天从妮娜那边了解了一下情况,也去马场看了那几个妮娜认识的“熟人”,顺便把所有小镇上的人都若有似无的摸了一遍,但只模糊的看身形,夏知也不能太确定那天那两个小树林埋尸的人是谁。

    不过妮娜人还挺好的。

    夏知的思绪微微发散,天马行空起来,他想到今天还在花园和妮娜聊了会天。

    妮娜说她有个很可爱的弟弟,两岁多,刚刚学会走路。

    “可惜了,今天要加班呢。”妮娜快乐的说:“好像有什么活要安排,不过会给一笔很丰厚的小费!”

    ……

    夏知想着想着,也许是想到了阳间的事儿,冰凉的身体倒是慢慢回暖了。

    “夏哥?”

    宴无微轻声叫他:“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夏知回过神来,看看宴无微:“没事……啊,被子盖了两层,还有暖气……你热不热?”

    宴无微刚要说“我不热”的时候,夏知已经过来了。

    少年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脖颈,摸到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没等他说什么,夏知已经皱起了眉头:“热怎么不说。”

    宴无微:“……”

    宴无微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他只喜欢寻刺激,只要能换来刺激,多少疼痛和难受,都没有关系。

    当他对夏知说痛,说冷,说难受,很大程度上,他是因为想要夏知的同情,想要夏知的怜悯。

    他知道只要他对夏知表现出伤痛,表现出难过,他就会得到——得到同情和宽容,得到爱。

    而并非因为他真的在痛,真的在冷,真的在难受。

    宴无微从来不在乎这些——如果在乎,他就不会从枪林弹雨中,如毒蛇般阴冷的活到现在。

    但他显然不可以这样跟夏知讲。

    于是他撒谎成自然的说:“因为是夏哥给我盖的两层被子呀。”

    夏知就皱眉看着他,仿佛他说了点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智障话一样,以至于听得人都有点生气了:“你就是因为这个,这几天才一直盖这么厚?”

    宴无微想,对于夏哥——当夏哥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他总能游刃有余的猜对他的心思。

    但当夏知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时候,他就有点琢磨不透了。

    不过,“正常人”本来就是捉摸不透的。

    他很努力的想像个“正常人”,但也总是会露出一点破绽……好在夏哥笨笨的。

    所谓【正常人】,于他而言,就像无法触碰的杯中世界……

    宴无微正漫无目的的想着,就感觉身上一轻,第二层被子被少年抱了下来。

    宴无微缓缓的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种明确的,【失去】的滋味,让他不太舒服,以至于他琥珀色瞳孔如同危险的响尾蛇一般收缩成了一点。

    “我之前有说过的吧。”夏知把被子叠好,塞进了柜子里,一边关上柜子一边对宴无微说:“先学着好好对自己。”

    他说完,发现宴无微在发呆,好似并没有听他讲话,于是他皱起眉头,“宴无微?”

    宴无微缓慢的眨了眨眼,随后对夏知露出笑来:“啊……我记得。”

    他乖巧的重复着:“我记得的。”

    “所以,我为什么会给你盖两层被子呢。”夏知问。

    宴无微:“因为……”

    “因为你告诉我,你冷。”夏知说,“你觉得冷,觉得不好受了,所以我会关上窗,给你加被子,让你喝热水。”

    夏知想了想,“同样,如果你热了,也要告诉我,我会开窗,会开冷气,会做一些……不让你那么热的事情。”

    宴无微抱着他的猫爪保温杯,侧眼看夏知。

    少年并不是在讲玩笑话,或者天真的话,他是在讲很认真的话。

    这让宴无微有点出神。

    ……

    ——“宴无微……”

    ——“没人会爱你,你真可怜。”

    女人死的时候,嘴角弯着冷笑。

    宴无微把她丢进福尔马林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那个笑容。

    他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感触,只知道那个笑容是冷的,很冷,是凛冬霜寒落下的大雪。

    后来。

    冰天雪地,女孩辛苦的拖着尸体,帮宴无微把从黑市买来的尸体扔进地下室。

    两个人出来。

    男孩插着兜,忽然歪头问她。

    ——“被爱是什么样子的?”

    陈愚愣了一下,犹豫不知道怎么讲——

    “陈愚!”

    宴无微看见那个白种女人匆匆跑过来,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在只穿着毛衣的女孩身上,用中文骂着:“天这么冷,你跑哪去了!做得饭都凉透了!”

    说着,又摸了摸女孩的手,皱起了眉头:“手这么凉!”

    陈愚尴尬的抓抓母亲的手。

    白人女人随后才意识到宴无微还在这里,她惊了一下,擦擦汗,把女孩拉到身后,“啊,抱歉,少爷……”

    陈愚那天被母亲匆匆拉走了,没能回答宴无微的问题。

    但宴无微却已经模糊的知道了答案,就像一个成绩不太好的差生,经过十年寒窗,刻苦研读,终于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了一个所有人生来就懂得的答案。

    ——陈愚,是被母亲爱着的。

    那么被爱着,是什么感觉呢?——被人厚厚的衣服裹起来,肉体感觉到温暖,就是被爱吗?被人用责备的声音谴责不够爱护自己,是被爱吗?生病会有人替自己感到忧虑不安,惊慌失措,就是被爱吗?

    所以被爱着,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宴无微不知道。

    但他是很想知道的——只是他问陈愚,陈愚也茫茫然的,不能回答他。

    后来他那个飘在福尔马林里的女人。

    她也只会回应他冷冷的微笑。

    ……

    窗是关着的,奢华的琉璃灯照耀下的温暖光芒为他美丽的脸镀上一层柔软的边,让他的眼瞳带着一丝丝波澜。

    好像一尊无情无心的玩偶,忽然沾染上了鲜活的烟火气。

    他带着这丝人间烟火气,温顺的说:“我知道了,夏哥。”

    原来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吗。

    真不错喔。

    ——————

    章节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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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go

    标题:BloodX25

    概要:毒牙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夏知有些烦躁的说:“我说这么多,意思是。”

    “不要说【因为是我给的】,所以热也没关系这样的话。”

    夏知又对宴无微强调了一遍:“你要先爱自己,别人才能尝试着去爱你。”

    其实夏知之前一直觉得,宴无微是懂这些事情的,关于自爱,关于自尊……之类的东西,或者说,夏知觉得,这些是一个健全的成年人无师自通的东西——而且宴无微相当会撒娇,会示弱,会谋求自己想要的。

    当然,夏知的这些想法观念,在宴无微第一次割腕后,就完全被打破了。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因为别人不喜欢他,就要自杀。

    除非他是精神病患。

    而宴无微确实是。

    所以,夏知才会去不厌其烦的跟宴无微强调这些东西——其实夏知也明白,宴无微一个成年人了,他说的这些,对方未必不懂,也未必不会做,甚至宴无微如果想做,他能做得特别好。

    但夏知也很清楚的知道,懂也只是懂,做也确实会做,但不代表宴无微会一直这样做。

    ——疾病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

    夏知经历过抑郁和被害妄想,他知道那是一个怎样身不由己的状态——他什么都懂,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努力健康,不应该伤害自己,也不应该想自杀的事情,那会让爱他的人失望。

    但那也不妨碍他看见菜刀就想往自己心口捅,看见窗户就想往下跳,想要跟这个操蛋的世界一了百了,这是一种疾病,一种冲动,一种可怕的身不由己。

    他可以按部就班,克制自己活着,战胜抑郁症带来的自杀欲99次。

    但只要有一次失败,一切就结束了。

    那个时候他只有自己,只能一遍一遍跟自己强调不可以死,不可以自杀,饿了要吃饭,困了就睡觉,胡思乱想就吃药。

    那个时候有多无助,夏知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现在,他要跟宴无微一遍一遍的强调,【爱自己】这件事,有多么重要。

    ——宴无微会不知道,不懂这些吗?

    ——宴无微当然懂,当然知道,但他不在乎。

    所以,哪怕只是细枝末节,夏知也要告诉宴无微,要去爱自己。

    不要再因为别人的拒绝,因为别人的否定,就要一时冲动,将刀子随随便便搁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太可笑,太儿戏了——人要努力长大多么不易,就这样随随便便因为其他人死去,扪心自问,对得起谁?

    ……

    宴无微望着夏知,他眼睛亮亮的,他觉得很新奇,夏知说的这些道理他当然懂,如同陈词滥调,他从旁人口里听过很多——自爱什么的,他当然知道。

    正常人都是这样的,有很好的爸爸妈妈的家庭,他们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但没人愿意和他这样说。

    他母亲不会这样和他这样说,只会冷漠的看着他,骂他是小精神病,让他快点去死。

    他的爸爸更不会这样说。

    痛的话,他不会叫出来,他反而很好奇,因为这对他而言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疼痛,冷,热,酸,甜,他没有多余的感情,是以这种身体上的体验,就显得那样特殊而明丽,但他不必告诉别人,因为无人在意。

    ……

    他是第一次听到别人会这样耐心的跟他讲这种事情,虽然他已经长大了——但他现在,在暖暖的被子里,身体热热的,心里也热热的,他仿佛觉得自己回到童年,一个和过去不一样的童年——一个被人耐心的,宠爱着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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