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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打定主意之后,他一只手攀着紧急通道的扶梯,用钩爪迅速下降,一边向着下方急速坠落,一边佩戴上了从saber手中借来的眼镜。

这是一副平光镜……刚刚佩戴在脸上的时候,蝙蝠侠还有机会观察这副眼镜的造型,并且在心中暗暗腹诽,看来几千年前的流行元素在如今这个时代里仍旧还适配。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巨大的晕眩和痛苦就仿佛海啸一般冲击了他的脑海,蝙蝠侠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人在转瞬之间击打了无数拳,疼痛仿佛不是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击中了灵魂。

然而,这一切都还在他自己的预料之内。

痛觉让他几乎无法再继续抓握钢索,但预先就固定在手臂上的卷闸机构仍旧会因为重力而不断继续向下放绳,让他得以以恒定的速度继续速降。

齐格鲁德从背后追过来的声音,因为强烈的痛楚和耳鸣而变得格外遥远。就连时间都仿佛被拉慢,自由下坠的过程当中,他的视线歪向一处,透过平光镜片瞥向了遥远幽邃的下方,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用于储存工业污水的沉降池,在他的视线当中却逐渐抽象扭曲,化作了一团看不清楚的漆黑迷雾。

而在那团沉甸甸的雾气深处,沉睡着某种极为庞大的“东西”。

仿佛一个人伫立在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中央。

仿佛置身于太平洋中央的某座孤岛,海浪拍打着沙滩,潮水缓缓漫上脚背,而四面八方空阔寂寥。

蝙蝠侠完全无法窥见“那个东西”的全貌,一团模模糊糊的黑色仿佛只是极大身躯当中的一小块,而在无边无垠的视野尽头,还有无数同样的部分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块不知究竟体积如何的整体。

下一秒。

在他的正下方,张开了巨大的眼睛。

四面八方的视线扫射过来。

*

迪克·格雷森的箭精准命中了海德的肩膀。

他站得距离太远,对方的恐惧之声根本没有对他生效,而海德作为一骑从者,也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有从者将自己的宝具交给一位普通人来使用”。

这不是致命伤,但祈祷之弓当中所蕴含的毒素仍旧流淌进了海德的身体当中。

詹姆斯·戈登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们的作战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但眼下的情况仍旧不算乐观——Archer还处在身体僵直的余韵当中,而眼前的从者毫不犹豫地将箭头从自己的体丿内拔了出来,手法粗糙带起一地鲜血。

“毒吗?”

他笑了一下,语气当中饱含嘲讽:“确实是还算有效的策略。”

然而中毒并不意味着他会立即失去作战能力,恰恰相反,他看上去毫无慌乱——窗台上的哈维·丹特此时也终于喘匀了气,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抬起手臂,使用了一枚令咒:“以令咒的名义——解除毒素,恢复健康!”

……还能这样用?詹姆斯·戈登露出惊愕的表情:在所有从者的魔力不足的情况下,大家几乎都默认令咒要用于释放宝具或者紧急保命。

然而,对方却像是过去某个有钱朋友一般,毫不在乎地挥霍使用起这本该有限的魔力资源。

伴随着一道红光闪过,海德身上的伤口确实在令咒作用下彻底消失无踪。

大家费尽心力一整套连招才造成的有效伤害,竟然在转瞬之间就消失无踪,众人的脸上难免露出气馁的神色——就连负责留守在医院里的杰森·托德,透过屏幕看到这一幕时,都没忍住用手狠狠捶打桌面。

——他被安排留下来保护芭芭拉,现在是他的轮岗上工时间。虽然要由一个孩子来保护听起来显得有些滑稽,但杰森本人却显得理所当然,他伸手抛接着从魔女那里采购来的“弱智炸弹”,向众人拍着胸脯承诺,无论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胆敢闯进医院里,他都要让对方只知道阿巴阿巴,说不出一句有逻辑的人话。

他甚至还有一把能够在限定范围内生效的魔法枪呢!

结果根本没人来袭击,医院看上去安全得要命。

为了防止他无聊,芭芭拉委托自己的朋友从家里带来了许多小学生课本,让他可以在这儿一边当保安一边自学。

对此,杰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比他本人更关注自己的学习。

于是他只能一边做数学题一边一心二用地围观着芭芭拉屏幕当中的战况,比起一位尽职尽责的保镖,看上去更像是被被关在这里按头补课的小学生。

“……对方的从者具有无限复原的能力?”

芭芭拉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可怎么打?”

“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

杰森放下数学作业脱口而出:“顺应土地行使的大部分神秘都应该符合魔术基盘的规则,除非他利用了别的东西来给自己提供魔力——或者绕过圣杯战争的规则获取了额外的令咒。”

“……你好像很懂这些?”

明明是个看上去还在学龄的孩子。

“多听一听总能懂。”

杰森对此满不在乎:“我之前还给魔女先生看过店,偶尔会听他讲一两句——把他说过的话背起来,互相之间联想一下,挺简单的。”

芭芭拉显得若有所思。

“想办法把他带离市政区。”

她对着麦克风说道:“我们执行第二套作战计划。”

*

骤雨。

黑暗阴冷的环境。

布鲁斯·韦恩睁开眼睛。

他的头歪向一边,太阳穴仍旧隐隐作痛,在他的记忆当中,自己才戴上saber的眼镜没有一秒钟,就已经因为涌入脑海的过量信息而陷入了昏迷。

诺克斯正坐在他的旁边,守着一团哔啵作响的柴火,听见身后动静之后转过头来。

“……这是哪里?”

蝙蝠侠问,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话语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就连喉咙都在发痛。

“你的梦里。”

诺克斯说:“因为那件魔术礼装带来的副作用,你的灵魂受到太大冲击,现在还陷入昏迷当中。”

之后发生的事情很好猜想,一定是Saber最后把他带了回去,只不过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到底是停放在韦恩老宅还是诺克斯的店里——用“停放”这个词来描述自己实在有几分古怪。

“所以你就进到了我的梦里面?”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拧回了头,只给他露出一个后脑勺。蝙蝠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直以来都很有松弛感的魔女先生今天看上去情绪不佳。

但他现在实在来不及管顾对方的情绪。

“那座岛的下面是什么?”

布鲁斯追问:“我从眼镜当中看到了一片很大的黑影。”

不问还好,一问就更让人恼火。

“……谁让你总是乱看东西!”

诺克斯终于忍不住大声斥责他:“在神秘学的世界里,「视线」形成的通路是双向连通的——意味着在你看见对方的时候,对面就也能同时感应到你的目光。就连拥有千里眼的人都不敢放纵自己的视线到处乱看,你哪里来的胆量冒这种危险!”

“……”

他也没想到哥谭的地下可能会有活物。

原本的计划里,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举行圣杯战争的基盘核心是否就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地下,但现在看来,比起圣杯战争,那下面似乎有些更加糟糕的东西。

然而没等他进一步问出来,魔女先生就猛然转身,左右开弓伸出手,扯起他的两侧脸颊朝着四面八方奋力拉扯。

“眼力真好,是吧?”

诺克斯大声斥责他:“多亏你昏迷得及时,也多亏Saber把你打昏的速度足够快——不然大脑没有当场爆炸都算你运气好!”

平时很少有人胆敢对蝙蝠侠如此冒犯,但这里是梦境,在梦里无论做出什么出格事都不需要承担现实生活当中的惩罚。

……而且原来,他是被打昏的啊。

记忆最后只留下了Saber显得遥远的声音,他当时不太确定这是否是由于自己过于痛苦而产生的幻觉,现在想来,应该对方在那个时刻就已经果断出手——希望别留下什么后遗症,真有的话,也希望是那种魔女能够治愈的程度。

“你甚至都不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呆着等待结果吗?”

诺克斯瞪着他:“反正不会对现实世界当中的身体产生影响,阿尔弗雷德委托我在梦里狠狠揍你两顿。”

“……”

阿尔弗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这个转述当中应该充斥着诺克斯相当主观臆断的扭曲。

蝙蝠侠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暴雨仍旧没有停歇的意图,梦境潮湿又寒冷,而他躺在一副缺乏装修的水泥房里,壁炉的位置熊熊燃烧着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干柴火,是整个房间当中唯一的暖色和热度来源。

诺克斯的手边还放着一小堆没来得及丢进去的新柴,其中甚至还有两个松果,应该是作为引火材料准备的。

“所以现在我只能暂时先留在这个梦里吗?”

他问:“我什么时候会醒?”

“恭喜你。”

诺克斯面无表情地阴阳怪气:“你的身体被Saber击中大脑变成了植物人,永远都不可能醒了,我现在负责每天把阿尔弗的嘱托带进来,让你记得在梦里每天按时吃三顿饭。”

“…………”

他现在突然有点想知道阿尔弗到底说过些什么了。

蝙蝠侠站起身,沉默注视着窗框外的骤雨。

“啊,对了。”

诺克斯说:“最好也不要从这里出去。这里虽然是你的梦,但又不完全属于你。”

第57章

蝙蝠侠觉得,他已经开始有些习惯对方的讲话方式了。

谜语人将迎来自己的哥谭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他想,至少谜语人的谜语还可以通过逻辑去猜,而诺克斯的讲话方式他至今都没有总结出什么经验。

如果说他的身体还陷在昏迷中——那么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特意守在他的梦里?就因为要帮阿尔弗多揍他两顿吗?这个理由未免也太……不对,还挺符合人设的。

蝙蝠侠很遗憾地发现,眼前这人确实有可能是因为这种缺德理由特意蹲守在梦里——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的两侧脸都被对方捏得有些发痛了。

现实世界当中,他可以有无数种交涉周旋的手段,倘若面对的是人类,那就更令他游刃有余。然而眼前的是魔女,所处环境是梦境,除了四方形一眼能看到尽头的小房间以外,窗外是总也下不停的骤雨。

叹气。

真是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外面除了我的梦以外还有什么东西。”

蝙蝠侠绕到诺克斯的正面,垂头看他:“防止他人陷入危险的最好方法,就是提前将危险详细解释出来——如果更早有人告诉我哥谭的地下封存着某些危险的东西,说不定我就不会直接去看了。”

很有道理,诺克斯板着脸,觉得这人平时和别人吵架一定很难输——总之错误都是别人的,怪他没有科普得足够详细,说不定还会怪saber太过轻易就把眼镜借了出去……总之就是不责怪他自己身为一个普通人类,连魔术师都不是,还想要去踏足整个城市最底层的隐秘。

“你已经知道了,在神秘学领域,「注视」这个行为能够构建出有来有回的双向通道。”

诺克斯解释道:“你看向我的那一刻,我就能立刻感受到你的视线;使用魔眼攻击别人的时候,也只有在对上目光的情况下最为有效。”

这种有来有回的联系并非只针对于人类,所有能够注视他人的生物全部都可以被包含在其中——也就是说:“你所看到的那个东西,在你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它就也同时感受到了你。”

这听起来像是个恐怖故事的开头,蝙蝠侠回想起了自己最后仿佛被无数道视线所锁定的感觉,又问:“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对方想要诅咒你,那些诅咒很有可能通过视线所构建的通道流通过来。”

诺克斯说:“不过好在,你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被saber打晕了,对方的意识没有流淌过来,只有一点包含了污染的魔力渗透,不过既然已经建立了联系,这种情况也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就构成了现在你所看到的这种情况。”

污染,蝙蝠侠想,就好像哥谭下面埋着一种很脏的东西。

他又看向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当中没有一丝光亮,单从房间内向外张望,无法判断他现在究竟身在何处。但既然这里是梦境,蝙蝠侠不禁回想起了他们上次在梦境当中见面时的场景——诺克斯像是跳水队员一般扎进了梦的更深处,匆匆忙忙地和自己告别。

“上次你从我的梦里离开,是不是就到了这里?”

诺克斯露出有些微微惊讶的表情:“有点相近,但不全是。这里算是梦的交界处,包含「你」的那部分占了绝大多数,但也有一小部分非常危险,你的身体正陷入昏迷,如果这个时候灵魂也遭到了攻击,情况会变得非常麻烦。”

“上次的那种灯不足以保证安全吗?”

“对我来说足够,但对你们未必。”

诺克斯伸出拇指和食指,对蝙蝠侠比划了一个长度:“人类的身体强弱处在一个比较狭窄的区间内,健壮的人类和处在亚健康状态下的人类预期寿命差别不算特别遥远,除了患有一些糟糕的先天性疾病以外,人类的肉丿体基本上可以视作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蝙蝠侠点头,这部分他完全可以理解。

人类的百米极限奔跑速度在最近这些年的奥运会当中被刷新得越来越慢,跳跃高度、拳击力量、游泳速度之类的数值也都各有上限,就像是对于超人而言,大部分普通地球人在他眼里都处于类似的水平。

“然而灵魂却不同。”

诺克斯说:“虽然你们的灵魂被装在相近的肉丿体当中,但人与人之间却能表现出极大的差异性。”

如果对于一个人的精神施加同等强度的创伤(强度应该如何界定?来自蝙蝠侠的笔记。),有些人会从此一蹶不振,还有些人干脆陷入疯狂,但这个世界上同样有不少愈挫愈勇的人。

有些人会从伤害他人的过程当中获得发自内心的快乐,而还有一些人,只不过是单纯注视着“自己的同类在被伤害”,就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觉得痛苦——心理学当中,将这个过程被称之为“共情”。

有人坚硬,有人柔软,有人情感丰富,有人平淡冷漠。人们将一部分难以共情他人的灵魂类型称之为“反社会人格”,定性这些人无法良好地融入人类社会当中,而实际上,由于灵魂状态和观测角度的不同,哪怕没有真的走上犯罪道路,这些人或许穷极一生都无法理解“别人口中的社会”究竟是什么模样。

“就像你那个前任朋友。”

诺克斯举了个例子:“他就属于那种原本就很容易裂开的类型——恰好有外力沿着那个方向去作用,他就会精准地被劈成几片。”

他做了个用凿子来敲击瓷砖的动作,只要沿着结构原有的缝隙去施力,就很容易产生裂痕。

“一般我们不会用「前任朋友」这种说法。”

听到这里,蝙蝠侠忍不住提醒他:“是曾经的朋友。”

诺克斯回应给了他一个“那不都一样吗”的表情:“运气好一点的话,他能一生平顺地去找个普通工作,度过没什么波澜的一辈子,而如果运气不那么好……现在已经是运气不够好的结局了。”

“但这和我现在不能出去有什么关系?”

“人类的灵魂是各种各样千差万别的材料,有些人像玻璃,受到冲击就容易碎裂;还有些人像木头,抗冲击能力很强但不能被火烧。不同的人类无法相互理解对方的痛点,在那个破碎的时刻真正来临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因为怎样的理由而损伤。”

诺克斯说完之后,看着蝙蝠侠:“在没有亲自接触过你的灵魂之前,我不知道你属于这其中的哪一种,或许它很坚固,又或许只不过是表面上坚固,其实内部早就已经遍布裂痕,只需要在哪个巧妙的角度轻轻敲上一下就会破碎。”

精神分裂症确实有遗传性,亲属当中有患者的话,子女的发病概率就会更大,这或许就是对方口中的“更容易裂开”。与阿卡姆精神病院的患者们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蝙蝠侠对各种种类的精神疾病都有了解,洛克斯所说的话并没有推翻他的既有认知,反倒在某些角度上形成了补全。

他掏出自己的蝙蝠镖,用指腹去触摸虽然尖锐但并未开刃的边缘。这儿是梦境,但自己原本身上所带的那一身装备似乎都被原封不动地复制了进来,就连这些装备的材质和手感都没有发生变化。

印象当中,阿尔弗雷德曾经负责过一段时间蝙蝠侠装备的筹措,再后来他们就把这件工作外包委托给了韦恩集团技术研发部的福克斯先生。一个好的领导当然要学会放权,因此在这些武器没有产生明显品控问题的时候,蝙蝠侠很少去主动询问相关内容,除非有人刻意提起——

“还需要进行荧光探伤,老爷。”

曾经有一次,他夜巡的频率太高,武器制作和消耗品的补充没有跟上,他去询问阿尔弗雷德的时候,对方给出了新一批材料目前所处的状态:“就是检查这批金属材料当中是否有肉眼无法发现的微小裂痕。”

“一定要这么做吗?”

他的潜台词其实是,能不能暂时先省略掉这个过程,立刻赶制出能够新一批投入使用的消耗品。

“虽然是些看都看不清楚的细小伤口,但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却很有可能因为一点点的材质不均而直接断裂。”

阿尔弗雷德在这些细节上显得寸步不让:“每个流程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这是蝙蝠侠所需要处理的无数事当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件,问过之后他就很快将其抛之脑后,而在这个处处都透出诡异的梦里,他似乎又回想起了一些早年被遗忘的破碎片段。

比如钻石虽然坚固,能在许多材料上留下划痕,却质地脆硬,很容易就会碎裂。

又比如劈木头的时候要顺着木材的纹理,能够更省力气地将它们变成好燃烧的小块。

……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焦虑。

这种思维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蝙蝠侠看了看诺克斯的篝火堆,被对方递过来一块包装粗糙的柠檬糖。

“吃这个会让你好一点。”

诺克斯说:“人在梦里就是会比现实世界当中更放飞自我——我以前误入过好多人在大街上裸奔的梦,相信我,你的情况已经比他们好很多了。”

蝙蝠侠:“……”

他实在不想被这样对比。

“这是什么?”

“稀释过的快乐,我从杰森的朋友那里收来的。很神奇对吧?他们当中的一部分明明连下顿饭应该在哪里都不知道,却还是能够源源不断地生出快乐。”

糖在手里是很小的一块,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如果在梦境当中把糖吃下去,现实世界里的身体究竟会怎样。柠檬的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吞咽过程当中,竟然真让他捉摸到了一点点像是孩子一般的纯粹快乐。

如同气泡一样,在脑海当中短暂浮现又消失了。

“我觉得可以对这里进行有限的探索。”

蝙蝠侠再次重申:“我应该不是那种灵魂不稳固的人类。”

诺克斯态度不置可否,不过他也不想一直被关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思考片刻之后,魔女先生握住了蝙蝠侠的手腕。

“提灯上次已经被用掉了,我的妖精朋友还没来得及送新的过来。”

诺克斯说:“所以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扩展我自己的自我概念,用魔力覆盖住你的个人信息,在这个梦境当中,你也会被识别为「我」。”

手臂上厚重的板甲带来金属坚硬的触感,而且抓握起来也很不方便,诺克斯停顿了一下,就立刻握住了对方的手掌,掌心与指缝相合。

这就对了嘛——他转过头,意识到对方显得更加僵硬,不禁扬起了眉毛。

“你会介意这个?”

诺克斯语气中很是意外:“上次在晚宴上,你看上去明明还蛮适合那种氛围的。”

他抬起握住对方的手,故意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听说过一些有关你的事——我是指,那个社会身份,只能说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更加游刃有余。”

那是布鲁斯·韦恩,关他蝙蝠侠什么事?而且社交场合展露出来的状态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伪装……想到这里,蝙蝠侠突然又问:“你比较偏好那种类型的人类吗?”

“哪种?”

蝙蝠侠没有回话,而是在脑海当中默默回想起那个当时和诺克斯暧昧交谈的银行家,说实话他现在都已经有些记不清对方的相貌,但既然无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想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出挑的好选择。

……不对,魔女这种生物的喜好本身就和普世价值观不保持一致,如果对方是个十分能够提供情绪价值(用来食用的价值)的恋爱脑,说不定对他来说口感更佳。

用口感来形容人类感觉听起来更地狱了。

诺克斯没有令他失望,给出的回答也十分重量级:“不同人类各有各的可取之处,像那位先生的情况,可以总结为虽然没什么营养但很好吃的快餐。”

他像是个美食家一般总结出了各种人类的不同:“有些人性格正直但言辞木讷,类似于一款有营养但口味一般的蔬菜沙拉;还有些人秉性多变又情绪丰富,虽然喜欢做出极端行为这点很麻烦,但强烈又纯粹的情感本身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珍贵品味。”

听起来像是一种全口味党,蝙蝠侠想。

以人类的角度来说,这也太糟糕了。

第58章

作为一个成年人,并且以蝙蝠侠的状态浑身辎重时被手牵着手,确实是种很罕见的体验。

蝙蝠侠被对方拉着走进雨中,昏暗的环境下,他勉强能够看出这里是哥谭某个旧巷的一部分——只不过少了最关键的人与灯,才让整个街景显得空旷又萧条。

雨水倾盆而下,却没有一滴落在自己的身上。诺克斯张开了某种类似于魔力屏障的东西,让雨水像是打在了透明的雨伞上一般,在他们头顶两英尺高的位置上就倾斜滑开。合在一起的手掌传递来令人无法忽略的皮肤温度,虽然这个人在被打穿了脑袋之后都没怎么流血,但表面看上去,他却和自己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类一样,有着完全一致的心跳和体温。

对了,他现在又变回了男性的外观……

“你又换回来了?”

蝙蝠侠问:“你已经把自己修好了?”

“本身就不是什么严重的受损,稍微用了点店里提前储备好的药,很快就能复原。”

诺克斯说:“有些药物可以用于迅速重构身体,因为大部分现代人类都缺乏魔力的通路,所以没办法用在你们身上,但对我而言却很管用。”

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踩踏上去会发出十分真实的触感。按照诺克斯的说法,这片空间当中夹杂着某个危险存在的魔力,而这有可能会带来污染——那么合理推论,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些雨水存在问题。

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里走了一会儿之后,诺克斯两根手指伸入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几秒钟后,暗淡的梦境当中飞进来了一抹亮色。

一只湛蓝色的知更鸟飞了进来,通体发出浅淡光芒,在这片以黑色为主色调的梦境当中显得极为醒目。知更鸟穿过骤雨,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确认他们所在的方位,目标明显地俯冲下来,最终停在了诺克斯伸展的手臂上。

「由鸟类来寻找出路」在神秘学上是个非常常见的意象,但恰好是知更鸟……

“是Archer借给我的。”

诺克斯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你昏迷的消息惊动了不少人,但他们一时之间又赶不回来,所以只能临时借了个使魔过来帮忙。”

“……”

可以想象等他从昏迷当中苏醒出来以后会面对怎样的社死场面,罗宾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受到了历史上罗宾汉本人的帮助。

……他该不会一醒来就要遭到一大群人的围观吧。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出口。”

诺克斯回答:“它能够帮我们找到梦境的出口。”

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让你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应急策略,昏迷状态下,你的灵魂和身体之间连接中断,而梦境的所在位置又被我的信息所覆盖,「那个东西」很难从梦境与现实两个角度去锁定你的位置。”

知更鸟低空盘旋着,为他们指示前进的方向。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比起所谓梦境和自己的安全,蝙蝠侠更关注于那个最本质的信息:“这就是你来哥谭参加圣杯战争的理由吗?”

“既然已经对圣杯战争有所了解,那你一定知道所谓「圣杯」需要消耗灵脉当中的大量魔力才能被成功召唤对吧?”

看到对方点了点头,诺克斯继续讲解:“人的生命也是魔力,哥谭这座城市的人口数量在整个美国都是顶尖规模,无数人在这里生老病死,本身就会给这片土地源源不断地注入魔力。”

原本,这是一种类似于“落叶归根”的过程,人类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汲取着星球所能提供的一切茁壮成长,经历一生之后走向死亡,肉丿体长眠于地下,而灵魂则很快消散,汇入土地的灵脉当中,重新归为世界的一部分。

“尘土所铸造的生命归于尘土”,许多文明当中都有着类似的描述,然而在哥谭,情况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里的灵脉,没有与世界的其他地方相连接。”

蝙蝠侠意识到了对方所说的问题——无数人来到这座城市生活,或寿终正寝,或意外死去(意外死亡的人数也是个相当惊人的数量),整个过程都像是在给蓄水池当中注水,而这些逐步增高的水位却没有一个释放的渠道。

这显然不能算是正常现象。

“冬木市每隔六十年的积累就能够引发一次圣杯战争,你们想在这里做类似的事?”

他迅速思考:“利用召唤出从者的魔力消耗,来减缓乃至消解哥谭土地上异常的魔力积蓄?”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很好解释诺克斯所说的“他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既然七骑从者都已经被召唤成功,不管最终是哪方势力完成了召唤,土地和灵脉该消耗的魔力也都已经消耗掉了,堰塞湖的水位有所降低,时钟塔应该也在期待这种结果。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老话吗?退潮之后,才能看出是谁在海里裸泳。”

诺克斯说:“虽然我本人不反感这种行为,但客观形成一场退潮,确实有助于把那些不肯好好穿泳装的人抓出来。”

蝙蝠侠:“……”

不反感的到底是哪部分?裸泳吗?不对——他质问道:“这个梦境对思维的影响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人类在梦里往往会比较容易释放自己压抑着的本能。”

诺克斯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像是你现在这样,已经算很克制了。”

……他可不觉得。

要是这种副作用从梦境当中一路渗透到现实世界里,蝙蝠侠恐怕有朝一日会变成吐槽役。

知更鸟发出的光芒驱散黑暗,蝙蝠侠注意到,在目光所不能及的街巷角落里,存在一些令人感到毛毛刺刺、很不舒服的东西。这种知觉并非是物理层面上的不适,而更倾向于直觉上——然而还没等他做出更详细的分辨,诺克斯就主动站在了他的一侧,将那些糟糕的预感全部拦截。

“真冒昧啊。”

他大声朝着梦境的角落里斥责:“对着别人的人类看得这么贪婪。”

蝙蝠侠:“……”

他很想提醒,诺克斯这个说法也大有问题,然而他们两个人现在正手牵着手,让他的反驳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算了,蝙蝠侠想,干脆从梦境当中离开以后,再和对方从现实的角度掰扯这些问题。

之后,魔女先生的脚下伸出透明的台阶,让他们像是漫步在天空当中;雨水沉积在地面,凝结成黑黢黢的魔力和恶意,却再也不能沾染到他们的脚边。色泽明亮的知更鸟在前方飞翔,穿越骤雨,又穿越连绵的暗云,蝙蝠侠侧过头,发现诺克斯的发梢和眼睛也在微微发亮。

康斯坦丁曾经说过,在魔力流通身体的时候,一种被称之为“魔术回路”的结构就会发出光亮。大部分的人类都是无法连通魔力的种族,只有其中的极少部分天生拥有诉求神秘的权利。

而魔女则不同。

身为幻想生物的一种,他们本身就是魔力的良好导体,不需要“回路”也能够与这种力量相互契合。

大多数时候,诺克斯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总趋于人类,颇具欺骗性的外观也总是很容易让人将他视作同族。然而实际上,不知是否是宇宙当中的一个巧合,大部分的知性生物都有着类似的外貌(包括氪星人在内),那些非人的内核总会在某些时刻突然体现。

比方说现在。

蝙蝠侠注视着对方,那是一双明显与人类有异的漂亮眼睛。

“?”

诺克斯笑了一下:“很少有这种体验吗?我还以为你那身战衣,低空滑翔的机会会特别多。”

实际上别说低空滑翔,蝙蝠战衣的结构在飞起来的时候更接近于翼装飞行,这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危险运动,坊间传言说布鲁斯·韦恩沉迷于极限运动不能自拔,某种意义上也不能完全说错。

毕竟每个晚上,每一次从建筑物的顶端或飞机上起跳,强风吹过面颊时,都在时刻提醒着死亡如影随形。

然而,“很少经历的体验”并不是说这个。

紧握的双手间传来与人类接近的热度,诺克斯的手掌干燥温暖,能够触摸到与人类结构完全一致的关节——那也是由魔力拟态所形成的吗?破损的皮肤下面没有血液流出来,那么替代血流的又是什么呢?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梦境所带来的效果近似于轻微的“思维奔逸”,蝙蝠侠不清楚是否每个人都如此——据说人类的梦会反馈潜意识和现实生活当中的压力,他在大多数时候足够克制,短暂的噩梦又很快会在清醒之后被遗忘,很少体会到现在这种思维不太受控的窘迫。

“你一开始猜得不错,通过圣杯战争来消耗哥谭灵脉当中多余的魔力,确实是时钟塔所提出的方案。”

诺克斯边走边说:“在一些非洲的草原上,如果干旱到了一定程度,河水枯竭露出底部突出的岩石,许多动物就会默契地停止争斗,在喝水的位置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和平——为了让所有生命尽可能多地度过旱灾[1]。”

而在哥谭,灵脉当中所积蓄的魔力大量消耗,同样也像是消退的河水一般,会暴露出来一些存在在这个城市当中的“麻烦”——这座城市明显经历过特殊的设计,当初的缔造者想要费尽心力继续起着一座魔力的堰塞湖,一定有其特殊目的。而现在,不论那目的究竟如何,他们都不得不为这场圣杯战争的到来而做出改变。

这是一个简单的推理。

“你们人类会把耗电量极大的产业建在电站附近,占用电力资源丰富的地区。”

哥谭也一样,既然封堵灵脉汲取了如此大量的魔力,就意味着这座城市当中存在某种「需要消耗大量魔力才能维持的平衡」。

时钟塔的态度是想办法直接将这种平衡打破,反正美国距离魔术协会的本部很遥远,只要世界不会因此毁灭,地球另一边发生的灾难在他们眼里完全算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而现在,根据诺克斯本人的说法,由他来负责解决这件事已经是“一位人类朋友为此据理力争所得到的折中结果”。

“那种不需要持续支付代价的朋友?”

“还是会付的。”

诺克斯说:“不过埃尔梅罗二世先生人很有趣,介绍给我的学生客人也够多,所以有一点折扣。”

“……”

他的朋友,他的过去,他想要来到哥谭的真实想法,以及“诺克斯·塔兰特”这个不知是否真实的名字。

这一刻,蝙蝠侠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对方其实全无了解,就像是大部分的童话故事当中,没有人会去追究「辛德瑞拉的神仙教母究竟从何而来」,以及「赋予小美人鱼双腿的魔女度过了怎样的人生」。

他们太擅长成为一个故事的边角料,化作主人公跌宕起伏传说当中的一点精致镶边,而在所有观众注视着主角所经历的那个故事时,魔女的形象却像是阳光所照耀不到的影子一般,潜藏在了整幅画卷的角落。

他尝试过使用一些科学的手法对诺克斯进行人格侧写,试图从性格和心理学角度去分析这个人的行为逻辑,但除了“这是个自我为中心且自由散漫的家伙”这种显而易见的信息之外,一直都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你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常驻在伦敦的时钟塔吗?”

“不完全算是,大城市呆久了以后偶尔也会在威尔士住一段时间……”

闲谈没过多久,两人就抵达了黑暗梦境当中唯一一栋窗口微微发亮的建筑物边缘。这里基本上一比一复刻了韦恩老宅的外观,除了通体呈现黑色以外,剪影和自己记忆当中的景色几乎没有区别。

而在属于他的那个房间当中,窗口发出淡淡的暖光。

不需额外提醒,他就知道这地方一定是脱离梦境的关键。

他们从空中踏着台阶一路下行,终于接近了窗户的边缘。诺克斯看着那团朦朦胧胧的光,满意地笑起来:“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贫困。”

“……”

贫困根蝙蝠侠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

“梦境梦境之外的时间大概过了六个小时。”

诺克斯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在钓鱼,能够坚持六个小时不离开,也得说是对钓鱼这项活动爱得深沉了。”

蝙蝠侠:??

他还没能惊愕与两边时间流速的不一致,就猛然睁开了眼睛。

和预想(一些糟糕的设想)当中的一样,自己躺在床上,周围围了一圈人。他们身上多少都带着些伤,而坐在床头椅子上的赫然是阿尔弗,他的手中提着一盏小灯,有些犯困地打呵欠,看到他的动作才突然又清醒起来。

六个小时,蝙蝠侠躺在床上想,如果诺克斯没说错的话,意味着阿尔弗六个小时的时间都举着这盏灯,而韦恩集团的研发部门都提倡每隔一小时的工作时间需要站起来活动十分钟。

除了阿尔弗以外,竟然就连迪克都回来了,他的这场酣畅淋漓的离家出走在不到一周的时间之内就不得不临时中断,双方对上视线之后,他扯起嘴角,发出自己最新学会的阴阳怪气。

“你醒啦?”

迪克说:“恭喜你,绝育手术很成功。”

众人:“…………”

有他这么一打岔,氛围反倒轻松多了。

第59章

“詹姆斯。”

蝙蝠侠的视线在众人当中扫了一圈,精准挑出其中最为靠谱的那一个:“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呃,我们和Assassin,或者说哈维·丹特的那个从者,展开了一场战斗。”

詹姆斯·戈登的表情有些犹豫:“但之后的情况和我们料想的有些不一样……”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海德从中毒状态下满血恢复,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有血条的敌人是可以击败的,但如果对方的血条可以无限复原,那情况就很糟了——当时就连迪克都产生了“要不然先暂时撤退”的想法,毕竟高难挑战尚有成功的可能,对方每回合都可以无限回血的话,他们这边缺乏能够直接将对方秒杀的战斗力,就显得处处掣肘。

简而言之,这很难赢。

然而如果就这么逃走放任对方不管,以他们身为义警(或者警察)的道德观念又完全无法接受,毕竟他们参加圣杯战争会尽可能削减对于哥谭造成的影响,而哈维·丹特是真的会随手杀几个无辜路人来助助兴。

情况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海德目前看上去处于全盛期,精神状态好得像是还能再打三个。关键时刻,还是芭芭拉在通信频道里讲话,给他们的手机地图当中弹了个标点,让大家尽量到那个位置去汇合。

地图当中,芭芭拉所标记的位置距离他们这儿不算太远,在市政区的南侧,从黑手党的区域划分当中,那儿是沙利文家族的势力范围。

“去那里干什么?”

迪克虽然很信赖芭芭拉的判断,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Archer布下的陷阱范围里没有大片区域,就算想过去进行阵地战,也会很麻烦。”

“那片区域应该有本土的魔术师在生活。”

芭芭拉回答:“而且那个地方距离黑门监狱很近,附近的驻警想要过来支援也会很容易。”

如果是在哥谭生活时间很短的外地人,听了对方这句话的前后两段一定会觉得摸不着头脑,但迪克却立刻了然:“你想借用那些魔术师的力量?”

“沙利文家族祖上可以追溯至爱尔兰裔,他们的先祖千里迢迢从爱尔兰来哥谭,不会没有任何目的。”

芭芭拉说:“我赌那里的土地一定会像是韦恩老宅一样,有某些程度工房化的修正。”

如果整个哥谭都是污染源,那么至少,存在一些污染浓度比较低的地方,或者被特殊保护起来的区域。

这是个过于冒险的决策,她能做出这种决定,或许有更多数据支持,但——

“我们应该怎么把他引过去?”

列奥尼达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那位从者小哥虽然有些精神不太正常,但总不至于是个傻子,会像是头驴一样源源不断的去追逐挂在自己额头前面的胡萝卜。”

“有办法。”

芭芭拉的语气十分笃定。

*

打不过从者,就去打master。

在过去的几次圣杯战争当中,都有过由丛者战演变为魔术师战斗的经历。

「第二套作战计划」,是指放弃优先对战SERVANT的策略,而是直接对master下手。

迪克和詹姆斯·戈登一个是义警、另一个是货真价实的警察,自然不可能做出当街枪杀有证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种事,作为毫无疑问的非民事行为能力人,哈维·丹特的最终归宿只可能是某个精神病院。

“但你们可以绑架他。”

芭芭拉的意思是:“把他强行带到沙利文岛上去。”

詹姆斯·戈登立刻从自己的后备箱里掏出了之前准备好的麻醉枪——警用型号,偶尔也会负责应付那种“动物园里的动物不慎(或者由于一些阿卡姆常住客户的操作)跑出来,需要警察将它们捉拿归案”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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