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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季父季母脸色大变!

    ……

    扶凤殿。

    “殿下,已经全都安排好了。留影石影像已传开,万年血芝的消息,今日也已放出去。”采心声音里难掩兴奋,“今日之后,我们多宝楼定然能天下皆知!”

    多宝楼乃是十年之前成立,规模不大不小,当然比不过花家的花氏商行,发展了十年,也只是不温不火。

    在众多商行中,连前十都没排上。

    因着不打眼,倒是没多少人在意。起初多宝楼建立,听着这个狂妄的名字,不少人还以为会有一番大作为,结果不过如此。

    对外,多宝楼是散修建立,幕后老板是一位将将晋级合体的大能。这般背景,让一些小商行仰望羡慕,但在那些有大势力扶持的商行眼中,不足为虑。

    但无人知,乘袅才是多宝楼真正的主人。

    只不过她沉睡十年,才耽误了其发展。而今,她已醒来,多宝楼也该‘醒’过来了。

    万年血芝,足以让多宝楼闻名天下。

    既是弱肉强食,那便战吧。

    天上,弥漫数日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少女捧着书,翻开的那一页,正好写着‘情人咒,伤心术,求而不得,肝肠寸断’。她淡淡一扫,合上书,斜倚在窗边,仰头望着那放蓝的天空,感受着体内已蠢蠢欲动的仙力,轻笑了一声。

    “采心,花开了。”

    第26章

    三更合一

    留影石影像如飓风迅速传遍天下。

    若说起初,

    还有不少人认为季烆之举情有可原,救命之恩本就比山重,而今,

    却是一言难尽。

    影像里,

    季烆虽斥了文喜,

    但言行不一,

    未曾避嫌。最重要的是,在帝女询问时,他没有如实回答。

    即便他当真对文喜无情,

    可文喜对他有意,

    他为何不说?反要欺骗众人?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总之,经此一事,季烆往昔完美形象已有瑕疵。

    曾经十年不离不弃的痴情不移,似乎也显得虚浮了许多。当然,

    这一点小小瑕疵,并不会把他彻底击垮。

    只要季家还在,只要他能力还在,外人也最多私下议论几句罢了。

    帝都却不一样,它乃皇室直接管理,与在四大世家手中,

    逐渐脱离掌控的其他三州不同,此地百姓受皇室庇佑,安居乐业,

    自然是最拥护皇室的。

    而乘袅名声向来极好。

    城中拥护敬佩她的人不知凡几。

    季烆正在铺子里买蜜枣糖。

    从书房出来后,

    他没有回去修炼,

    而是出了府,准备去买乘袅喜欢的蜜枣糖。这一次,

    是他理亏,伤了乘袅的颜面,也伤了她的心。

    他的错,他认。

    只不过他很少哄人,有限的经验也全都自乘袅身上来。现在,乘袅正生他的气,不愿见他,季烆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哄。

    乘袅其实很少与他闹脾气。

    她会向他撒娇,故意捉弄他,却从未真正的生过他的气。便是当初气他与花晶莹,也不过是朝他说了两句狠话,冷着他罢了。

    但只要他去找她,她还是会见他,从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她的喜欢明明白白。

    季烆知道,她是喜欢他的,所以在意他和他人亲近。但也正因喜欢他,所以不舍得真的与他生气。

    从未像现在这般。

    然而这一次。少女发红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心脏瞬间揪紧,近似惶恐。

    即便他与文喜并无其他越矩,无私情,但同命蛊用在他人身上,的确是他食言而肥。

    即便他有无数理由,做了便是做了,他无可辩驳。

    这一次,他可以任她打骂。

    季烆算是常客,而且名声斐然,所以掌柜伙计早就熟悉了他。往常见到他,伙计早就热情迎上来,而今,却是目光复杂的在原地踌躇不前。

    “拿一包蜜枣糖。”

    季烆从不注意这点小事,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

    伙计却是没动。

    一旁,掌柜已经开口道:“请季少主回吧,从今后,我们铺子不做你的生意了。”

    季烆皱眉:“什么意思?”

    看他一脸正直无辜的模样,伙计忍不住道:“季少主真是好心性,做了亏心事,还这般镇定坦然,真让人佩服。”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被一个凡人伙计嘲讽羞辱,这是季烆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脸色一冷,身上气息翻涌。

    即便没有动手,元婴修士泄露的一点灵力也让凡人抵挡不住。

    掌柜和伙计面色发白,却是硬生生撑住了身体,没倒下去。

    “说清楚,什么意思!”

    伙计更年轻气盛,怒道:“季少主装什么无辜,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往我还以为你对殿下痴情不移,原来全都是装的!”

    “既然想要和你心爱的小师妹同生共死,直说便是,缘何要欺辱殿下?!”

    说着,伙计直接把一块玉简甩到了季烆身上。

    凡人虽无法修炼,但能使用灵珠和灵石,所以也能打开玉简。瞬间,熟悉的画面展现在了季烆的面前。

    那一瞬间,眼前一阵晕眩。

    他却顾不上许多,也顾不上掌柜伙计的讽刺,转身飞身而出。

    她看见了吗?

    ……

    季家已经一团乱了。

    只因,皇室退还了当初季家送去的聘礼,又送来了退婚书,完全没有给他们反应补救的时间,态度坚决。

    耀火长老亲自拿着退婚书来了季府,面色阴沉骇人,属于合体期的威势毫无顾忌的散开。

    整个季府都笼罩在这股威势之下。

    不说那些灵力低微或是凡人的下人,便是季父季母也有些承受不住,他们也不过是将将出窍期罢了。

    府中倒是有一位合体修为的长老,但也只是合体初期,不是耀火长老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此次,他们根本不占理,连反击的理由都找不到。

    季长老脸色严肃道:“此次烆儿有错,但他并未应了那文喜,便是有错,却不是大错。人无完人,也该有个弥补的机会。耀火长老,当日混沌之地,帝女殿下曾亲口与烆儿定下一年之约。难道不做数了吗?”

    耀火长老冷哼:“那是乘袅小儿无知。婚姻大事,本就该由长辈做主!再说,你们言而无信在先,有何脸质问?当时若非季烆骗了袅袅,袅袅岂会定下这一年之约?!”

    “季氏,你们真当我们皇室无人了吗?是要违背族训,造反不成?!”

    这话一出,季家人脸色大变,哪里能认?

    但耀火长老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飞身上天,声音传遍了整座帝都:“诸君见证,季氏言而无信,季烆违背誓言,退婚书在此,今日起,这门婚事即刻作罢!”

    话落,他扔下退婚书,带着人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季府。

    季家人脸色铁青一片。

    “不行,这婚绝不能退!”季长老阴着脸道,“即刻传音回族里,请老祖出面,务必继续这门婚!”

    若此时退了婚,那他们季家将真的失信于天下。

    而今,已经不是他们愿不愿意要一个已成废物的帝女,而是必须要!

    “季烆呢?让他过来,我们立刻备上重礼,去皇宫请罪!”

    ……

    受这份影像影响最严重的是文喜。

    自那日从混沌之地回来之后,文喜便深居简出。一来是同命蛊需要三日养成,二来,她虽捡回一条命,但伤势还在。

    即便不为自己,只为季烆,她也要好好养伤。

    这三日,她虽与季烆朝夕相对,但两人连三句话也没说上。哪怕同处一室,季烆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态度比曾经还要冷漠。

    但这本无可厚非,是她误了他与殿下的结侣大典,害得他们险些决裂……他该厌她。

    她虽然出身普通,但天赋出众,一步登天成了掌门弟子后也从无娇矜,勤奋刻苦,又心善包容,乐于助人,在宗门人缘很不错。

    得知她受伤,不少人都特意来探望她。

    “文师妹不用太过自责愧疚。”

    “不错,此次也不是你的错,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大家瞧着文喜脸色如雪,看着情绪低落,自纷纷出言安慰:“帝女殿下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也没有责怪你。你若觉愧疚,那便早日养好伤,寻到解开同命蛊之法。我们也会帮你找的。”

    “多谢各位师兄师姐,我明白,我会好好养伤的。”文喜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多谢大家前来看望,师兄师姐们还是早点回去修炼,莫要为我耽误了修行。”

    众人闻言,便笑:“这才是我们认识的文师妹。那行,我们先回去了。”

    刘无为走在最后。

    之前,众人安慰文喜时,他一直沉默不言。

    待到众人都走了,他才看向文喜,忽然问:“文师妹,你当真对季师兄没有男女之情吗?”

    这个问题,在混沌之地时,便被问过。当时,刘无为也在场,亲耳听见了她的答案。

    此刻,刘师兄为何还要问她?

    文喜心头急跳数下,不知为何心中生起了莫名不安。

    “刘师兄忘了么?当日我已回了殿下此问,我对季师兄绝无私情。”

    刘无为许久没说话,异样的沉默让文喜心中不安更深,她强自镇定道:“刘师兄是不信我的话吗?我……”

    “文师妹。”话未说完,便已被刘无为打断,“加上仙人秘境那一次,殿下救过你两次。第一次,予你新生;第二次,助我们所有人脱离险境。此恩,不亚于救命之恩。”

    “我当然知道殿下对我的恩情,刘师兄此刻提起是何意?”文喜告诉自己不要慌,当时只有她与季烆两人在混沌之地,只有季烆听到她的表白。她深吸口气,直视刘无为,坚声道,“是怀疑我吗?”

    刘无为定定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至极:“文师妹,你还记得当初入昆仑的初心吗?”

    不等文喜回答,刘无为自顾自道:“当初你我初见,你在练剑,从早练到晚,每日雷打不动的挥剑三千次,即便精疲力竭,虎口生生崩裂,你也未曾停下。当时我问你,为何要这般不要命的努力?”

    “你说,你这条命是殿下用自己换来的,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你要加倍努力,一来向那些嘲笑殿下竟为了一个凡人不顾生死的人证明,殿下没有救错人,殿下不是傻子。二来早日学有所成去寻医问药,唤醒殿下,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文师妹,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文喜的手不自觉紧握,脸上的血色却在急速消失,“我没有忘。”

    “刘师兄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刘无为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玉简扔到了文喜面前,沉声道:“你入门十年,修为精进之快不下季师兄,仙途顺畅,前途无量。文师妹,莫忘初心,莫要辜负了自己这一身修为。”

    文喜看着眼前的玉简,不知为甚,心中萦绕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见她不动,刘无为沉着脸直接一道灵气灌入玉简,打开了它。

    下一刻,一幅极其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了文喜的面前。

    “季师兄,我心悦你。”

    文喜脸色煞白。

    刘无为道:“这是我今日下山时得来的,以它的传播速度,想来最多三日便会传到昆仑,传遍天下了。”

    事实上,当日便传进了昆仑。

    今日下山的又不止刘无为一人,得到这份玉简的自然还有其他人。不用三日,不过两个时辰,在昆仑,便已是人尽皆知了。

    文喜被师尊梅望雪传召。

    她从自己的院子出来,一路前往混元峰,此前,大家看她的目光多是欣赏、崇拜和喜爱,而今几乎全变成了震惊、愤怒和厌恶。

    “文师妹,这份玉简里的影像是真是假?”

    走到半途,文喜便被一个师姐拦下。她身边,还站着不少同门。其中,有不少是才刚去探望过她的。

    此刻,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冰冷如刃,眼里再无温和安抚和心疼。

    说话间,玉简已被打开,熟悉至极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她的那句‘季师兄,我心悦你’字字清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里。

    “文喜,你为什么要骗殿下,为什么要骗我们?”

    “亏得我们还心疼你,让你不要自责,原来,竟是我们有眼无珠!”

    “你可还记得殿下是你的救命恩人?对救命恩人的未婚夫起了非分之想,好一个知恩图报!”

    “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真心信任你与季烆的殿下才该让人心疼!”

    面对着同门的质问,文喜脸色白得吓人,没了半分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着众人的愤怒质问责骂,无力反驳,脑海里惊雷阵阵,轰然作响,好不容易才堪堪压下的心魔似乎又要破土而出。

    嘴里满是浓郁的血腥气。

    “够了,你们都退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韶跑了过来,大喝道,“文师姐喜欢季师兄又如何?她又没有动手抢人!她说了不会破坏季师兄和殿下的感情。那同命蛊也是季师兄给她种下的,不是她开口要的!”

    “天下有那么多喜欢季师兄的女子,凭什么文师姐不可以?!”

    李韶跑到文喜身边扶住她,冷冷瞪着其他人。

    “因为她的命是殿下所救,因为季烆是殿下的未婚夫。所以所有人都可以喜欢季烆,偏她不能!”一个女弟子掷地有声道,“若真是情不自禁,那便该避嫌,与其保持距离。而她是怎么做的,她骗了所有人!”

    “明知故犯,满嘴谎言。”

    “文喜,我们耻与你为伍!”

    话落,众人转身就走。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但文喜无法高兴,她只觉身心都冷到了极致。

    “文师姐?”

    李韶担心的看着她,“你不要理他们的话,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

    “李师弟。”不等他说完,文喜声音干涩地道,“以后离我远一点吧,别被我带累了。”

    说着,她推开了李韶,径直朝混元峰而去。

    “文师姐!”

    “不要再跟着我。”

    李韶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灰暗瘦弱的背影,目光变幻莫测。

    混元峰正殿。

    除了梅望雪,还有几位长老等着。几人都面沉如水,看到文喜进来,脸色皆沉凝严肃。

    “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各位长老。”

    文喜向众人行礼。

    梅望雪淡声道:“跪下。”

    文喜顺从的跪在了地上。

    “可知本座唤你来所为何事?”

    文喜埋着头,不敢看上方师长的目光,哑声道:“弟子知道。弟子让宗门蒙羞,请师尊和诸位长老责罚。”

    “哼,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做得不对。”先开口的是三长老,论及辈分,还在梅望雪之上,修为也是合体大圆满,“你既知不对,为何要那般做?”

    三长老向来心直口快,此时毫不客气冷声道:“往日瞧着你,还以为是个好的。结果……这一次,我昆仑可是因你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

    “是弟子的错,弟子愿一人承担。”

    “你能承担什么?便是杀了你,我昆仑损坏的名声还能恢复不成?”说到这,三长老口气越发不好,“掌门,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这可是你的爱徒,你来处理。”

    其他长老虽未说话,但也是叹息一声。

    梅望雪面色沉肃,沉默半晌,问:“本座当时给了你传音符,你为何不用?”当日沈不周陪着文喜一同前往混沌之地,中途遇到埋伏的幽冥四煞,两人不敌,沈不周重伤侥幸逃脱,文喜却落入两人手中。

    但文喜身上有他给的传音符,倘若能及时给他传音,便不会出现后续之事。

    三丈老冷笑:“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心有不甘,所以想破坏他人的婚礼而已!”

    “我没有!”文喜脱口反驳,“我没有想过破坏殿下和季师兄的结侣大典。是幽冥四煞从我身上抢走了我的传音玉佩,所以……”

    “你的传音玉佩为何能与季烆传音?”

    传音符传音石等东西,向来只能一对一。便如之前梅望雪给她的传音符,便只能与他联系。

    文喜心中一慌,忙道:“请长老明察,传音玉佩是我与季师兄在一次秘境中寻得,当初我们一人得了一块。此次是我之过,是我对季师兄生了妄想,所以才不舍得毁去这块玉佩,与季师兄无关。”

    “倒是痴情。”一直未曾说话的大长老淡淡看了文喜一眼,只是语气里并无任何夸赞之意,随即看向梅望雪道,“我昆仑绝不能有此等败坏门风之徒。”

    听到这话,文喜瘫坐在地。

    梅望雪当即朝大长老深深拜下,道:“孽徒犯下大错,是我教导不严。但她年岁尚小,修炼不易,平日也从无任何过错,还请给她一次机会。日后,我必严加看管,若是再犯,我亲手废去她的修为,逐出宗门。”

    “孽徒,还不认错!”

    “弟子知错!”文喜重重叩首。

    梅望雪道:“你此次犯下大错,理应该罚。首先便该向帝女告罪,你可知?”

    文喜道:“我定向殿下负荆请罪!”

    “诸位长老,你们看这般如何?”梅望雪顿了顿,补充道,“九胥大比将至,这孽徒算有几分潜力,不如让她将功折罪?”

    听他提起九胥大比,众位长老沉默许久。这些年来,昆仑看似发展不错,但已有青黄不接之景。

    这文喜的确资质尚佳。

    最后,大长老道:“便是留下,也必须重罚。”

    “我即刻去了她亲传弟子之名,贬去外门,做十年杂役。再要她必须集满一万功德,才能重新做回亲传,如何?”

    一万功德,便是要文喜去做一万件善事。如此,也算是能挽回昆仑名誉,的确比直接废除修为逐出宗门更有力度。

    “可。”

    唯有三长老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被二长老拉住,把话憋了回去。

    待诸位长老离去,梅望雪便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文喜,长叹一声:“你的心魔是不是因此而来?”

    文喜惨白着脸应是。

    “罢,你即可去帝都向帝女赔罪吧。”梅望雪摇头,“只不过,这一回,她怕是不会轻易原谅你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弟子明白,无论殿下如何对待,都绝不会生怨怼之心。”

    ……

    “季少主请走吧,殿下早说过,同命蛊未解开,不必再见。”

    扶凤殿外,在得知那份影像传出之后,季烆脸色突变,想也没想便即刻进了宫,直往扶凤殿去。

    但毫无意外,又一次被宫人拦在了门外。

    季烆面色冰冷看向阻拦他的宫人侍卫,声音极冷:“让我进去,我会向袅袅解释。”

    “季少主也不必解释了。当日殿下也不是没有给过你解释的机会,结果你满嘴谎言,如今又来解释作甚?”宫人冷笑,“既是假话,不如不说。”

    季烆冷喝:“我说过,让开!”话音未落,斩天剑倏然飞出,煞气如云,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属于元婴期的威压瞬间压往众人。

    就在众人膝盖发软时,一股轻柔的灵风吹了过来,打散了这股灵压。

    “季少主是想硬闯不成?”一个青袍男子从扶凤殿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擅闯帝女寝宫,按律当杀。”

    “夜露白!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男人,季烆脸色难看极了。

    只见前方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许,生得隽秀清逸,神清骨秀,一袭宽松青袍穿在他身上,落拓不羁,不像是修士,倒像是凡人名士。

    此人正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夜家嫡出公子夜露白。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帝女的追求者,也就是季烆的情敌。

    夜露白比他大几岁,但也不过四十,现今也是元婴期。

    半年前,他闭关突破,所以错过了乘袅醒来。不想,今日他竟堂而皇之的进了宫,还进了扶凤殿!

    “季少主这话真有意思,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夜露白笑着挑眉,“只要殿下同意,我当然能来。”

    “为何今日来?夜某自然是来提亲的。”

    见到他,季烆眼里不掩厌恶和敌意。

    提亲二字重重砸在了季烆身上。闻言,他脸色越加阴沉,却没有动手,反而生生压下了气,冷声陈述事实:“你不用激怒我,当初袅袅已经拒绝了你。她不会回头。”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此刻,他心里有多么急迫难受。

    “以及,我们的婚约还未解除,你不用痴心妄想!”

    夜露白面上依旧笑意盈盈,说:“你以为你们的婚约还能继续?你来时没听说吗?耀火长老已经亲自去季府送退婚书了。”

    “不可能!”季烆怔了一下,随即冷冷看着他,“袅袅不会与我退婚。”

    说着,他不想再与夜露白纠缠,抬步就想进扶凤殿。夜露白没有拦着他,然而季烆方一走近,还未踏进殿门,一阵凶猛的灵力便猛地把他震开。

    季烆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被震出了数步远,只觉胸口灼痛,一丝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这是扶凤殿的防护法阵。

    用来抵御外敌入侵的防护法阵,而今,却是用在了他身上。

    季烆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疼痛。

    一旁,夜露白面上笑意更浓,不紧不慢地说:“季少主还是请回吧,想来,殿下是真的不想见你。”

    季烆喉间绷紧,沉默不语,抬步竟还要朝前走。

    又一次被挡了回去。

    这一次,阵法反击之力更强。震得他又是一口血吐出。他还要继续,只不过这一回,还未靠近,便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袅……”

    季烆眼睛一亮,然在看清来人时,目光瞬间暗淡下去。

    出来的只是乘袅的贴身宫女。

    见到他,宫婢便面无表情道:“殿下有令,请季少主离开。敢问季少主,是想要以强权逼殿下再退让吗?”

    “一次不够,又是第二次,是不是还有第三次,是否要到逼得殿下退无可退才行?”

    “我没有逼她!”

    “那季少主现在是在作甚?”宫婢问,“敢问季少主,若今日你是殿下,你会怎么做?你当真是要殿下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吗?”

    “……不。”

    季烆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字。他怎么舍得让她成为笑柄。

    “既然不是,季少主便请回吧。”宫婢沉声道,“殿下让我送季少主两句话,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季少主可曾记得当日七夕桥下的誓言?”

    “一心一意,白首不离。”

    漫天璀璨星辰下,少女仰着头,柔如春水,脉脉含情,“阿烆,若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我们……”

    “什么?”

    “就不会有以后了。”

    “你不信我?”那时,尚带着青涩的少年不满,“我既说了,自然会做到。”

    “若做不到呢?”

    “那便任你处置。”

    往昔的一切,如画卷一幕幕浮现在季烆的脑海中,他下意识解释:“我对文喜当真没有任何私情,我不喜欢她,不喜欢,不喜欢。”

    他连说了三个不喜欢。

    不知是告知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爱的是乘袅,我没有忘。”扶凤殿外,季烆提高了音量,“乘袅,我没有忘。”

    他很少说这些直白的爱语,以前少女缠着他许久,他才愿意说一回,但也不掩冷硬,而今短短几日却说了两次。

    十年坚守,怎会不爱?

    怎会不爱?

    曾经的相知相许又岂是假的?

    书房,乘袅执笔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回天珠问:“你到底还要折磨他多久?这样下去,会耽误修炼的!你不是说了相信他吗?”

    “是啊,我信他爱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折腾?”回天珠百思不解。

    “他爱我。”

    可他爱的不止我。

    或许如季烆所说,真的不爱,但他为文喜违背了他们的誓言约定。

    所以对文喜是爱还是不爱,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阿烆,我给过你机会的。

    乘袅闭了闭眼,半晌,才缓缓睁开,说:“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闻君有他心,小珠,你说该如何?”

    “什么意思?”回天珠,“我听不懂。”

    回天珠不懂她的意思,只急道:“你家长老都送退婚书了。”

    “放心吧,解不了。”

    少女执笔在纸上写了两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斩草除根,萌芽不发。

    还差最后一击。

    她要一个完美的结果。

    况且,在敌人没有失去价值之前,丢了,多可惜?

    *

    殿外,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季烆最后还是走了。

    夜露白走了进来,问:“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试一试我的提议?”

    乘袅头也微抬,只道:“夜少主请回吧。如今,我不想考虑这些事。”她面色如常,但气色却比平常差了许多,清丽眉目间多了几分憔悴和失落。

    “我等你的回答。”夜露白看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问,“我自认不比季烆差,当初你为何不选我?”

    听到这话,少女终于抬头,轻轻说:“因为喜欢啊。”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去。

    夜露白走了。

    乘袅又默写了两遍,写完,连同一旁的书一起全都烧掉了。眼看着这些东西化为灰烬,她才拍了拍手:“走吧,估摸曾祖要等急了。”

    宫婢应了是,跟着她一同去了曾祖乘宿的寝殿。

    “来了。”

    见到她,乘宿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乘袅挺直身体,任他打量,脸上毫无心虚慌张之色。许久,乘宿忽然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既然得到了万年血芝,怎么不用?”不等乘袅回答,乘宿冷声道,“你胆子倒是挺大,就不怕被人抢了去?想毁我皇室天才的人,不知多少,你不怕?”

    “我还以为你瞒住曾祖,原来您早就知道了。”少女叹气,一脸沮丧,“是我高估自己了。”

    “行了,别与我装。”乘宿说着,冷哼,“不是你故意让我发现的?”

    听到这话,少女才收了装出来的失落,俏皮笑道:“曾祖真厉害,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曾祖的法眼。而且,不用我说,曾祖都能默契配合,实在是足智多谋,令人佩服!”

    “哼,不用拍我马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乘宿板着脸道,“莫要掉以轻心,太自作聪明。”

    说到这,他脸色暗了暗:“在那些老狐狸眼里,你的那些算计,不过如此。这些年来,我乘氏不知陨落了多少天才。”

    乘袅收敛了玩笑之色,郑重应道:“曾祖放心,孙女定会小心谨慎。”

    “不过,”少女忽而又笑了一声,眼中隐有火光跳动,“曾祖,当初元祖为何能走到最后,成就帝王至尊?”

    “无非是,赌一把!”

    “若瞻前顾后,踌躇不前,我乘氏或许还在田间种地,或者早就死在了乱世洪流之中。赌赢了,是万丈霞光。”

    “若赌输了呢?”

    少女甜声道:“曾祖会看着我输吗?”

    “你想成为元祖?”乘宿眉峰一挑,面色严肃,“口气不小。莫忘了,如今你不过一个小小金丹。”

    少女明眸浅笑,从善如流道:“我当然比不得元祖。”言笑晏晏,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被人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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