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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瞅着那张纯善无辜的漂亮面庞,乘宿一时未言。

    半晌,他才别开眼,轻哼一声道:“下去吧。多宝楼的事,本座不会告知任何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记住这句话。”

    “乘袅谨记于心。”

    少女恭顺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屋里,板着脸的乘宿终于疼不住露出了笑颜,连声说了三个:“好!好!好!”

    殿外,还未走远的少女听到这苍老却不掩开怀的笑声,也翘起了唇角。只不过这份喜悦,在回到扶凤殿,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时转瞬消失。

    “袅袅,你真的要解除与季烆的婚约?”院中,乘风看向她,不等少女开口,便沉声说,“你不爱他了吗?”

    乘袅笑了一声,问:“哥哥,你是想我解还是不解?”

    不等乘风回答,她又问:“若有人敢欺负我妹妹,我定要他付出代价,绝不轻饶。哥哥,你还记得这是谁说的话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这本就是他曾一字一句对少女的承诺。

    “今日,你是为谁而来?”

    ……

    “怎么这么急?天都黑了,不能明天去吗?”

    黑暗之中,蔺霜羿大步朝一片黑林中走。奇异的是,方踏出一步,面前景色便是一变。

    昏暗的黑林消失,入眼的是一片鸟语花香,如果不是妖气浓重四溢,倒像是仙境。

    雪白的衣袂快速掠过,很快便停在了一座木屋前。

    “来了,便进来吧。”

    一道苍老的男音传了出来。

    蔺霜羿面色淡漠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是姬赤野口里的老祭司。

    老祭司扫了他一眼,便道:“情人咒,伤心术,求而不得,肝肠寸断。中母咒者,会对中子咒之人生出痴狂爱恋,若是两情相悦,无碍。若求而不得,必痴狂入魔,伤心至死。”

    “你身上的是子咒。”

    蔺霜羿蓦然停在原地。

    第27章

    要么无视她,要么成全她

    “我解不了。”

    不等蔺霜羿开口问,

    老祭司已经自己开口了。

    后面,姬赤野终于赶了上来,刚到便听到了老祭司说得这几句话,

    没忍住毫无形象的噗了一声:“情人咒?卫九幽为什么要给你和乘袅下情人咒!他知道你与乘袅的关系吗?”

    蔺霜羿没理会他,

    依旧看着老祭司,

    问:“您也解不开?”自转修无情道后,

    他的七情六欲随着修炼越发淡薄,已经很少有人或事能引动他的情绪了。

    姬赤野常常评价他面部僵硬,病得越发重了。

    此刻,

    蔺霜羿却是难得紧拧起了眉峰,

    身上平和的气息终起波澜。这倒也不怪他,毕竟谁也没想到,卫九幽竟然会给一个修炼无情道的人下情人咒。

    何况他与乘袅还有一层特殊关系。

    蔺霜羿没回答姬赤野的问题,但心中已有答案。

    想来正是知道他与乘袅的关系,

    再加之他是无情道,所以卫九幽才会下这种看似没有杀伤力的情人咒。

    “不用想了,卫九幽种下的咒术,除他自己外,除非乘氏元祖在世,否则无人能解。”老祭司直接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中的只不过是子咒,破不了你的道。”

    然蔺霜羿的眉头并未松开,

    反而越紧。

    老祭司至今已有一万岁了,

    是如今妖族或者说九胥活得最久的生灵。他出生时,

    还是乱世,待能化形时,

    九胥建立。

    他甚至见过当时的卫九幽,也就是说,他的话无假。

    一旁,姬赤野解释:“祭司大人,您是不清楚,中母咒的人是无暇弟子的未婚妻。”

    听到这话,老祭司难得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来如此。”老祭司摇了摇头,“卫九幽最恨的人便是元祖乘微,当年便放话说,但凡见到乘氏族人,定一个也不放过。当年五州五王中,卫氏实力最强,若非元祖横空出世,而今的皇族便是卫氏了。”

    虽则成王败寇,元祖能灭了卫氏,建立九胥,是元祖棋高一着,但输了的那一方,也难以心服口服,不生恨怼。

    毕竟卫氏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大陆最尊贵的姓氏。

    “不过卫九幽之所以最恨元祖,起因却不是家族仇恨,而是私人恩怨。”老祭司道,“当年老夫还小,据闻是尚未起事的元祖杀了卫九幽心爱的未婚妻子。从此后,两人便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般说来,卫九幽给乘袅种下情人母咒也说得过去。

    “你修无情道,且道心稳固,的确是种子咒最合适的人选。”老祭司摇头,“痴狂入魔,伤心至死,那乘袅结局已定。”

    姬赤野问:“情人咒效果这般强?乘袅与季烆可是两情相悦,她都有了深爱之人,还会因着劳什子情人咒爱上无暇?”

    他觉得有些邪乎。

    “天下生灵,除了肉身,便是神魂最重要。咒术是种在了神魂之上,威力自然极强。”老祭司道,“何况还是卫九幽亲自种下。”

    “卫氏一族以咒术起家,卫九幽更是最厉害的一位。当年,死在他咒术之下的生灵不知凡几。”

    姬赤野好奇:“他既这般厉害,怎得还成了输家?”

    “因为元祖乘微是唯一一个寻到了解咒之法的人。”老祭司眼眸微亮,恍惚又回到了当年那群雄争锋的时代,“据说她不仅不惧卫九幽的咒术,甚至还反给卫九幽下了无解之咒。”

    姬赤野忍不住说:“可是最后卫九幽飞升成仙,元祖却是陨落了。她既那般厉害,怎会死?”

    不该也飞升成仙么?

    “是啊,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输家成了仙,赢家却先死了呢?”老祭司摊手,“老夫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总之,在卫九幽飞仙,元祖陨落的情况下,情人咒无解。”

    他看向自从得知情人咒后,眉头便一直未曾松开的蔺霜羿,道:“而今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置之不理,任那小姑娘伤心至死;要么,便成全了她。”

    木屋里一时沉寂。

    许久,蔺霜羿道:“元祖既能寻到解咒之法,便说明,这世间没有无解之咒。”这便是他的态度。

    那两个选择,他一个也不选。

    “我会寻到解咒之法。”

    老祭司不置可否,只道:“随你,反正你中的是子咒,与你无碍。”

    一旁,姬赤野也点头。

    这情人咒害得只有那小帝女,最后遭罪的也是她。

    ……

    夜风幽幽。

    乘袅与乘风相对而立,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而今隔着遥遥数步。

    “哥哥,今日,你是为谁而来?”少女看向他的眼里没有了依赖和喜欢,脸上也没有了平常甜美热情的笑,只这般面无表情的、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竟是那般陌生。

    乘风拢在袖袍中的手骤然一握,说:“袅袅,我当然是为你而来。你——”

    “若是为我而来,那哥哥现在便不该在这里,而是该去找季烆的麻烦,不是么?”少女弯了弯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歪头笑看着他。

    话说到这里,已堵住了乘风所有劝说的话。

    “我当然会去教训季烆。”沉默片刻,乘风道,“我先来寻你,不过是怕你心疼。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

    “原是如此。”少女终于绽放了笑颜,明澈的眼里又有了温度,“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我还以为是哥哥不疼我了。”她笑得很开心,几步跑了过来,如少时那般扑进了兄长的怀里,满心依赖。

    乘风的手本能地放在了妹妹的背上。

    “自从我醒来后,我便觉得哥哥对我疏离了好多,我还以为……以为哥哥不想我醒来。”

    听到这话,乘风心乱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弯了弯,随即,沉声道:“怎会这般想?我一直在等袅袅醒过来。”

    他下意识唤了她的小名,用曾经最温柔的语气。

    听得这话,少女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他的胸膛,笑着说:“哥哥不用怕我心疼,他犯了错本就该教训,我只会高兴。谁让他招蜂引蝶?”

    听得最后四个字,乘风回抱的手微顿。

    “哥哥去吧,我等你为我出气。”少女抬起头,仰首望着他,眼里是满满的笑意和期待,“哥哥,我等你。若是以前,我便亲自与你一起去了。可现在——”

    那张明媚的笑靥黯淡了一瞬:“我怕是连季烆一剑也接不住了。”

    乘风:“你会好起来的,不要胡思乱想。”

    “我的确要好起来了。”少女忽然一扫黯然,眼里都是光,“哥哥,我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乘风顺口问:“什么好消息?”

    少女笑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万年血芝有消息了!”

    夜色下,乘风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一时没有回应。

    “哥哥,”少女抱着他的胳膊,声音清甜悦耳,“你也在为我高兴吧?很快,我就能重新修炼了。”

    乘风张了张嘴,启唇说:“……当然。不过,消息从哪里来的,可属实?”

    “是从曾祖那知道的。是多宝楼寻到了一棵万年血芝,将在三日后,在帝都举办拍卖会。”想到很快便能恢复,少女一扫之前的沉郁,眉目间恍然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清冷暗夜中,她像是即将振翅欲飞的鹰。

    乘风身体紧绷如石。

    ……

    季家送来的歉礼,全被退了回去。皇室看起来态度坚定,季长老和季父季母难得有些慌乱。

    季家老祖传话,不惜任何代价,务必保住这桩婚。季家虽强,但还不够强。

    但该如何让皇室回心转意?

    这几日,季烆日日都会去扶凤殿,但次次都被拦在了殿外。他进不去,乘袅也不出来。

    一墙之隔,竟犹如天堑。

    这桩婚皇室似乎已是非退不可。季家因此损失了许多,不仅是名声,还有利益。其他世家宗门,但凡想要压过他们的,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好机会。

    哪怕不能动摇季家根基,也要趁机在他们身上挖下一块肉。

    世家立足之本,一是武力,二是财力,三是信。最后一项,看似虚浮,却是最重要的一项。

    若失了信,那些依附于他们的势力又岂能安心?

    幸而,正在他们焦灼时,又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传了出来。

    ——多宝楼寻到了万年血芝!

    三日后,多宝楼将在帝都举办一次拍卖会。

    一时,多宝楼一名,天下知。

    “不惜代价,必须买下这棵万年血芝!”季家老祖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然而,万年血芝何其珍贵?想要它的人不知凡几。季家想要得到它,怕是要付出极大代价。

    无数厉害人物汇聚帝都。

    天下人皆知,帝女灵根受损,需要用万年血芝。但拍卖会上,各凭本事,没有人愿意退让。

    拍卖会将在辰时末开始。

    扶凤殿中,乘袅着了一袭金红色的长裙,衣襟上以金线绣了一对龙凤,裙摆上绣着鲜妍百花,灵动精致。

    走动间,宽大的裙摆微扬,宛如飘逸的蝶。

    华丽之余,又不失轻盈动人。

    “殿下今日真好看。”宫婢为她梳好发,忍不住道,“殿下早该这般打扮了,平日那般实在太素净了一些。还是这般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的帝女何等耀眼?

    殿中,宫婢们望着眼前的丽人,皆有些失神。

    “哪里是回到十年前。”有宫婢反驳,“分明是比十年前还要好!”

    不错。

    自是要比十年前还要好。

    少女笑了一声,轻声说:“时辰到了,走吧,去多宝楼。想来,大家都等急了。今日,可是个好日子。瞧,”

    “——鸟飞了。”

    第28章

    三更合一

    此次多宝楼拍卖会,

    为了万年血芝,耀火长老、帝君乘宏和乘风将陪同乘袅一起去。

    到了正殿,乘袅向几人见礼。

    看到她的打扮,

    乘宏微微蹙眉,

    正要说什么,

    耀火长老便先哈哈大笑起来:“哎,

    今天小乘袅这条裙子好看,就该这般穿。我皇族贵女,本就是耀眼明珠!”

    他心情明显极好,

    一扫前几日的阴沉,

    满面红光,颇为意气风发。

    “就是脸色差了一点,不如以前健康红润。不过没关系,待今日拿到万年血芝,

    你很快便能恢复如初了!”

    提起此事,耀火长老便笑得合不拢嘴。

    长老都已这般说,乘宏心里便有不满,也不能在此时发泄出来,只能咽下了到嘴的训斥。

    万年血芝还未到手,便是到手了,

    乘袅也还要重新从金丹初期修炼,比之其他天才已是落后了一截。

    而且刚发生了那般丑闻,作为当事人,

    更该低调才是。

    乘风站在后方,

    一言不发。

    “多谢长老夸赞,

    我也觉得今天我好看。”乘袅仿佛未曾察觉父亲的不满,笑看向耀火长老,

    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赞美,“今日之后,定会更好看。”

    见她脸上并无忧伤失落之态,耀火长老越发满意道:“本该如此。天下男儿千千万,我便不信找不出比季烆更优秀的人物!”

    听到这话,不等乘袅开口,乘宏终于忍不住皱眉提醒:“在同辈之中,季烆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暂不说他的出身和天赋,他还是无暇剑君的弟子,敢问还有谁能比得上他?便是风儿也差了他一筹。”

    他是不赞成取消婚约的。

    只不过待他得到消息时,耀火长老已经把退婚书送去了季家。

    耀火长老脸上笑意一滞,冷声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少时了了大必未佳,能走到那一步还说不定呢!”

    自提到季烆后,乘袅便垂下了头,未曾开口。

    耀火长老明显很是扫兴,收了笑,沉声道:“走吧,去多宝楼。”

    乘袅三人自跟了上去。

    到底是皇室出行,四人身份中最低的也是帝女,是以,排场小不了。不仅皇族如此,其他世家宗门也个个张扬。

    今日闻名而来的人不止多少,没有谁愿意失了颜面。

    无论皇室现在有多落魄,至少明面上,其他人是要保持尊敬谦恭。乘袅坐在凤辇上,眉若弯月,雪肌玉肤,暖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映得她更如雪一般的纯净美好。

    顾盼生辉,仪态万千。

    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有凡人也有修士,此刻皆仰头望去,满眼惊艳之色。

    “哼,惯会装模作样。”

    楼上,花晶莹看了那宛若新月的少女一眼,不爽的哼了一声,啪得一下关上了窗户。做完,她又看向一旁伺候的侍女,急声问:“快,把前些时候我得的那顶百花冠拿来给我换上。”

    她绝不能被乘袅压了下去!

    另一间房中,姬赤野开着窗户,是看着津津有味,忍不住调侃道:“这小帝女果真是绝色之姿,真是可惜了,被绑在了你这根木头上。”

    蔺霜羿正闭着眼打坐,没有理会他,只抬了抬眼皮,下一瞬,一阵风起,窗户便猛地被叩上了。

    离窗户近,差一点就被拍到了鼻子的姬赤野:“……”

    皇室阵仗如此大,自是无人不注意。

    季烆站在窗边,看着凤辇上的少女,许久没有移开眼。直到凤辇入了多宝楼,他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行了,别看了。”这时,季长老道,“你既舍不得她,那便想办法让她原谅。现在随我过去,趁此机会向帝女认真解释道歉。”

    季烆抿紧了唇,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脸色也有些苍白,隐约还带着未消的青紫。这些日子来,他日日都会去扶凤殿,又次次被赶走。

    他曾经在乘袅,在皇室那里得到的特殊待遇已然全部被收回。

    两日前,还与乘风打了一架。

    确切的说,是被乘风打了一顿。

    若真论实力,乘风自不是他的对手。两人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从来都是季烆更甚一筹。

    这一回,是他没有还手。

    他知道,乘风是在为乘袅出气。

    若他挨了打,受了伤,她的气会不会少几分?

    屋中,除了季烆和季长老,季父季母也都在。此刻闻言,便都站了起来。在得知多宝楼得到万年血芝后,季家便想私底下买下来,开出了一个大价钱,可惜被拒绝了。

    不止季家,其他私底下想买下万年血芝的世家宗门也全都被拒了。

    不是没有人不满,但消息传的太快,又未曾查清多宝楼的底细,所以便是他们想背地里做些什么也不行。

    只能等着三日后的拍卖会。

    季家想要万年血芝本就是为了帝女,为了继续这门婚事,而今,拍卖会上当然也不能与皇室抢。但他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思来想去,季长老便让人准备了一千万灵石。

    季家不会和皇室抢,不代表其他势力不会。正常买卖,便是尊贵如皇室,也不能太过霸道。

    季烆跟着季长老和父母一同朝皇室落脚的地方走。

    外面瞧着不显,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栋高楼,其实是一件珍贵的空间法器,内里足有七层。

    四大世家和五大宗门都被安排在了第六层。

    独皇室高居第七层。

    季家一行人过去时,恰好碰到了昆仑的人。瞧那方向,也是朝第七层去。

    昆仑这边,领头的乃是掌门梅望雪,身后跟着几个弟子,文喜赫然在其中。只不过她身上已没了亲传弟子的印记,换上了杂役弟子的衣裳。

    灰色衣袍衬得她似乎也灰暗了几分。

    见到季烆,文喜眼神一动,张嘴欲说话,却见季烆只扫了她一眼,便冷漠的别开了头。

    眉目间不乏厌恶和不耐。

    文喜心中一痛,只能黯然的低下了头。

    “季长老。”

    “梅掌门。”

    既然碰上了,自然要打招呼。何况季烆还是昆仑弟子,所育季家与昆仑的关系向来不错。

    “见过掌门。”

    “季师兄。”

    两方人互相见礼,气氛却不如往常和谐。尤其是几个昆仑弟子,看向季烆的目光,也不如往昔热切崇拜。

    梅望雪先开口问:“你们这也是去拜见耀火长老和陛下?”

    季长老叹气:“季家对不住帝女,自是要去道歉赔罪。想要万年血芝的人太多,不知最后会抬到什么价,便想着去送些花用,助一份力。再让烆儿亲自去道歉,以求得帝女原谅。”

    闻言,梅望雪也道:“我那孽徒做下错事,伤了帝女,坏了她婚事,我与长老是一个意思。”

    时间紧张,两方人也只客气了几句,便一起上了第七层。禀明来意后,金甲卫倒是放了行,请了他们进去。

    季烆不由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站在前方的是耀火长老和乘宏,随后是乘风。但季烆看到的唯有站在后方的少女。

    自那日结侣大典作罢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明明不过短短几日,却是恍若隔世。

    少女面色淡淡,目光平静,也没如以往那般开心的跑向他。她只是平淡的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仿若……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袅袅。”

    季烆下意识向前,想要向她靠近。但刚走了两步,便被宫婢挡住了。

    “请季少主留步。”

    季烆停下,目光却只看向乘袅。

    少女没看他。

    不过一步之隔,恍如咫尺天涯。

    “季少主这是想作甚?”耀火长老冷哼一声,“事情都发生了,你做出这番模样为何?倒显得是我皇室对不起你似的。”

    “长老误会了,季烆和季家都无此意。”季长老把季烆拉了回来,忍下气,笑着道,“今日我们前来,一为道歉,也为尽绵薄之力。”

    他拿出了一个储物袋放到了桌上,道:“这里是一千万灵石,还请长老、陛下和殿下收下。”

    梅望雪也道:“我昆仑也是此意,里面也是一千万灵石,愿助殿下顺利拿到万年血芝。”

    “不用了,两位还请收回吧。”耀火长老看也没看那两个储物袋,面无表情道,“我皇室虽大不如前,但还不至于连一棵灵药也买不起。此乃我族私事,便不用你们操心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耀火长老便直接下了逐客令:“拍卖会要开始了,诸位请回吧。”

    季长老倒是没有纠缠,只留下一句‘若需要帮忙尽快开口’,便带着人走了。季烆不想走,他好不容易见到了乘袅,还未与她说上一句话。

    但少女根本不看他,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所有人都在阻拦他靠近她。

    “季少主,请吧。”见他不动,一个身形高大的金甲卫走到他面前,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

    季烆脸色一冷。

    “烆儿,先回去。”季长老拽住他的手,合体期的修为完全压住了季烆的挣扎,“知道你舍不得殿下,但……莫要再让殿下不开心了。”

    乘袅仿若未曾听到这些话,依旧沉默不言。

    当然,在这样的场合,以她现在的身份和修为,本就不该强出头不是吗?

    见此,季长老眼底暗了暗,终是拉着季烆出去了。

    从始至终,少女都没有开口留人。

    季烆的脸色不自觉暗淡了几分,他生得俊美,如玉般通透,因此,脸上的青紫越发显眼。

    修士体魄强大,恢复能力也很强,这些皮肉伤通常很快便会消散。但这一次,乘风没有留手,季烆也未曾上药,那片青紫才没彻底消失。

    若是曾经,少女看到他的伤,早便担心的跑了过来。

    临出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说:“袅袅,我不会放弃的。”他是错了一次,但他们不该就这样结束了。

    乘袅没有任何回应。

    她只是别开了头,看上去是那般的冷漠。可在背过身的刹那,季烆却隐约看见了少女交握在一起的手指。

    她捏得很紧。

    那是她紧张或担心时才有的表现。

    季烆阴郁的心忽然亮了一分。

    ……

    “梅掌门,怎么还不走?”

    季家人离开后,梅望雪等人还未动。耀火长老皱眉,尤其是看到站在后面的文喜,他脸色更加不好。

    梅望雪像是没察觉到耀火长老的不满,闻言,便道:“文喜,还不快来向帝女请罪。”

    不等众人反应,身后,文喜上前两步,砰得跪在了乘袅面前道:“是我对不起殿下,任凭殿下处置。”

    说着,又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她用力极大,额上立时便破了皮,渗出了血。

    “谁稀罕处罚你?”耀火长老冷笑,“如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还是莫要出现在袅袅面前为好。梅掌门,你今日把她带来是何意?”

    梅望雪叹道:“我知这孽徒犯下大错,罪不可赦。但不管罚不罚,都得亲自向殿下赔罪,所以才带了她来。”

    文喜伏首在地:“我知对不起殿下,不求殿下原谅,只求殿下不要因此难过。为此,文喜甘做任何事。”

    声音微哑,却字字清晰,毫无遮挡。

    短短几日,她瘦了整整一圈,伏在地上,身体越显清瘦脆弱。在冰冷宽阔的地上,显得那般瘦小。

    任凭所有人打量,她没有任何躲避,坦然接受所有的异样目光和惩罚。

    一旁,乘风脚步微抬,下意识想要上前。

    乘宏眸光闪动。

    “文姑娘。”乘袅上前,走到了文喜身前,第一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我只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你。”

    闻言,文喜身体一颤。

    她埋着头,看不到少女的神色,但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再无曾经的温暖和欣赏,陌生又疏离。

    撑在地上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以为少女是想要问她为何会喜欢上季烆,为何要骗她。结果,却听少女说:“我原以为,在你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原是我想错了。”

    少女声音温和轻柔,文喜却如遭雷击。

    不等她开口,少女继续道:“惩罚便不必了。我早说过,当初救你,是我身为帝女的责任,并不求你的回报。你也不是我皇室的人,轮不到我来罚你。”

    话落,便听一声钟响传遍整座楼。

    “拍卖会开始了,请回吧。”

    “送客。”

    ……

    文喜惨白着脸出了门。

    当事情败露后,她想过殿下会讨厌她,也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了。

    “罢,事已至此,你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去了那荒唐的心思,从此谨守本心。”梅望雪轻叹道,“若真觉对不住,便好好修炼。只有修为高了,来日,若帝女遇到困难,你才能有能力相助。”

    “只要你诚心悔过,帝女终会原谅你。”

    “师尊……是这样吗?”文喜抬头看他,眼里泪光闪闪,满怀期望,“殿下会原谅我吗?”

    梅望雪没回答,只道:“阿喜,在你心里,季烆与帝女谁更重要?在取得原谅之前,你首先要问明自己的心。”

    “他们二人,孰轻孰重?”梅望雪轻柔地拍了拍文喜的肩膀,声音温和,“为师希望你能想清楚。”

    ……

    把人送走之后,耀火长老脸色却是凝重了几分。

    “今日不知能否顺利。”皇室虽对万年血芝志在必得,但若是有人搅乱,故意哄抬价格,便不会伤筋动骨,怕是也要大出血。

    不是买不起,只是不值,难免心痛。

    皇室虽有私下产业,但大头却是来自各地、各世家宗门上交的税收。看着每年收入多,但支出也多。他们要负责的是天下子民,但凡哪方有难,皇室都必须管。

    而皇室能得到多少税收,全看九胥大比时的表现。

    这是当年元祖定下的规定。

    未免养出一群尸位素餐、无功受禄的废物,也为了震慑天下修士,元祖定下了九胥大比。

    皇室在大比上战绩越好,得到的税收自然更多。

    若能全揽第一,那便能收到十成税收。反之,若全垫了底,那便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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