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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人能够忽视她

    毕竟时至如今,九胥已有数千年未有修士成功飞升了。就在大家对飞升成仙已经不抱希望时,却出了一个仙人秘境,如何不让人振奋?

    全民振奋之际,皇室却显得有些沉寂。

    此刻,乘氏祠堂。

    曾祖乘宿、各位长老以及帝君乘宏、帝后容绘心皆到此,众人面色沉冷,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而少君乘风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仙人秘境出世,本是造福天下的好事,起初皇室众人也很开心。只要族内的精英子弟能在秘境中有所收获,皇室实力自然大增。

    然而就在众人兴致勃勃为此安排时,曾祖和长老们却发现了他们最看好的少君乘风竟然擅自使用了渡灵之法,还是用在一个外人身上!

    一众长老自然勃然大怒。

    “这么重要的事,作为帝君,乘宏你为何不禀报?”曾祖乘宿声音极冷。

    乘宏虽是帝君,但在这里,无论是辈分和修为都不是最高,自是不敢耍帝君的威风。

    闻言,他只能恭声回道:“是我的失职。因事情已发生,无可挽回,我和绘心也罚了风儿,是以,便没有上禀祖父和诸位长老。”

    毕竟最多半年,乘风的伤势便能养好。皇室不缺灵药灵丹,只要乘风好好养伤,说不定还用不上半年就可痊愈。

    结果仙人秘境突然出世……

    “便是没有仙人秘境,还有不久后的九胥大比!”乘宿目光更冷,“即便能在大比之前养好伤势,难道就不是大错了吗?”

    “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乘宏无言以对。

    “文喜,又是文喜!这人莫不是上天派来故意克我们乘氏的!”耀火长老脾气最爆,终于忍不住喝道,“咱们乘氏两个天才都栽到了她身上!此女实在可恨!”

    族内先后出了两个资质不低于元祖的天才,结果又都因这个文喜出了问题。哪怕这一切不是文喜主动造成的,但他们依旧难以对此女生出多少好感。

    乘风沉声解释道:“不关文姑娘的事,是我主动提出使用渡灵之法的。文姑娘并不知道用了此法的后果。”

    他不解释还好,这般一解释,简直是火上浇油。

    耀火长老勃然大怒:“你疯了吗?文喜不知道使用渡灵之法的后果,你难道不知道?”

    乘风抿唇:“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对一个外人使用?”耀火长老怒喝,“你是把我们的耳提面命全忘了不成?”

    “现在到好,你错过了这个机会。那文喜却能够以全盛之态入秘境,说不得还能得到奇遇,皇室却要被人笑话,你高兴吗?”

    “乘风,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曾祖与其他几位长老皆面色沉凝的看向乘风,眼里皆是失望之色。

    乘风背脊挺直的跪在地上,面色紧绷,却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对文喜使用渡灵之法,皆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这一点无可辩驳。

    只是当时他不曾料到,不久之后,竟有仙人秘境出世。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无用了。

    沉默半晌,乘宿沉声问:“风儿,你行事向来稳妥,性子沉稳,这般做,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孙儿擅自妄为,忘了自己的身份与身上责任,请曾祖和各位长老责罚。”

    乘风顿了顿,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殿内一时安静得吓人。

    “你以为我们不敢罚你?!”见他这般模样,耀火长老气急,“为了一个女人,便昏了头脑,罔顾大局,简直难当大任!若非袅袅……今日,我们便要废了你的少君之位!”

    听到耀火长老提到乘袅,跪伏在地的乘风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手心无意识收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罚肯定要罚,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此次该如何安排。”乘宿脸色也极为难看,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今次,我乘氏皇族怕是又要被笑话了。”

    元祖在时,势压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所有的秘境归属权都属于皇室。

    想要进入秘境,都必须得到皇室的允许。当然,皇室享受了这样的权利,也必须履行自己的义务。

    但凡新秘境出现,皇室都要身先士卒,先去最危险的地方探路,生死不论。

    当年九胥八百秘境皆是如此。

    乘氏族人因此死伤了至少一半,但换来的成果也不少。首先便是皇族实力大增,除此外,也惠及天下。

    九胥得来了和平安稳,人口迎来了大爆发,慢慢有了后来的繁荣之景。

    而今,皇族式微,这些规定已然形同虚设。可他人能忘,皇室却不能忘,相反还要严格牢记,才能勉力维持摇摇欲坠的地位与声望。

    按照规矩,此回仙人秘境也该如此。

    乘风和乘袅都符合仙人秘境的要求,然而,乘袅伤了灵根,不能动用灵力,已成半废人,而乘风不久前又私自对文喜使用了渡灵之法,导致元气大伤,伤势未愈。

    这般情况下,自然不适合入秘境。

    除此之外,族里还有三人符合要求,但身份不够,修为也差了一截,最高不过金丹中期,根本无法力压群英。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耀火长老满脸颓丧,“难道只能任人笑话了?”

    无人回答。

    但众人都心中有数,这一回,皇室怕又要做个透明人了。

    乘风受伤不能去,皇族没了领头羊,哪里是其他人的对手?便说昆仑的季烆,年纪轻轻已是元婴期,这般修为,便是在能入秘境的一众天才里,也能居第一。

    他们本也不指望第一,但也不想输的太难看。

    “我去。”

    就在众人愁苦之际,一道清软却坚定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动了众人。

    “袅袅?!”耀火长老转头,便瞧见了从外走进来的少女,当即皱眉,“你来作甚?”

    其他人也朝外看去。

    乘袅笑着朝众人行了一礼。

    “当然是来毛遂自荐的。”她轻笑一声,“曾祖,各位长老,此次便由我带领族内子弟入仙人秘境吧。我虽不是九胥少君,但也担着帝女之名,论身份也够了。”

    “你们也不要怪哥哥。当时文姑娘先是为我寻药中毒,后又为护帝都被妖兽所伤,哥哥救她也是顾及皇室名声。”

    “胡闹!”耀火长老斥道,“你伤势未愈,无法动用灵力,去了又有何用?无非是找死!”

    至于少女为兄长开脱的话,众人全都没放在心上。救文喜的法子很多,完全用不上渡灵之法。

    耀火长老话虽难听,但也是事实。

    仙人秘境诱惑多,也意味着危险重重。无法动用灵力的乘袅,在里面活下来的几率太低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少女却只是笑,分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不对!”耀火长老本欲再斥,目光却忽地一凝,“你的修为恢复了?!”

    方才生气没有注意,如今多瞧了一眼,便发现少女身上的气息不同于往,身周灵光闪动。

    乘宿和其他人也凝眉看去。

    “怎么会,你伤得可是灵根,没有万年血芝根本无法治愈,所以……”说到这,耀火长老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你用了逆命术?!”

    逆命术三字一出,殿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跪在地上的乘风猝然抬头,面色苍白的朝少女看去。

    “乘袅,你疯了吗!”耀火长老简直气炸了,“你怎么比你哥还要不靠谱!你知不知道使用逆命术的后果?你会……”

    “我知道,我会损失一半的寿命。”不等他说完,少女已经微笑着补充道,“便是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也不过只能维持十日。十日之后,我还是会变回一个不能动用灵力的废人。”

    她语气轻松的说出废人二字。

    这两字却如刀坠落在众人心上。

    逆命术也是元祖所创,乃是用于最危急时刻。一旦使用此术法,便能恢复全盛时期,只不过维持时间有限,而且代价极大。

    是以,此法极少被使用。

    倘若寻不到万年血芝,乘袅就止步金丹,寿数只有三百。去掉一半,不过只剩下一百出头。

    于凡人而言,是长寿;于修士,却是极短。

    “你既明白,为何还敢用此术?!”

    少女换上了帝女的冠服,头戴金冠,整个人熠熠生辉。论起身量,她比殿内所有人都要矮一些,又生得乖巧可人,玉白的小脸还带着青涩,但此时此刻无人能够忽视她。

    “万年血芝何其难寻?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寻到?或许等到我死,也找不到。”她背脊挺直,面带灿烂的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既如此,与其做一个只知道等待的废人,不如利用有限的时间做点有价值的事,也不枉我来了世上一遭。”

    “我有幸生为乘氏女,得了帝女的尊贵身份,享受了家族的精心教导和庇佑。如果只是白白死了,岂不是浪费?”

    众人却听得心头紧缩。

    “所以,曾祖,各位长老,父皇,母后……”少女一一唤了人,行了一个优雅的宫礼,粲然一笑道,“这一回,便让我去出出风头吧。”

    第14章

    阿烆,我等着与你一同种下同命蛊

    耀火长老瞪着她,想要骂人,却是一个字也没骂出来,只重重哼了一声。

    事情终究还是这样定下了。

    此次乘袅将作为皇室的领头人,带领剩下的三名乘氏子女,进入仙人秘境。至于乘风,罚肯定是要罚,但没多久便是九胥大比,他伤本就未愈,再罚,怕是又要耽误了大比。

    这顿罚便只能先记上。

    这一点,乘袅也很清楚。她知道,在她已废了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曾祖和长老们是不可能真舍得重罚乘风,更不可能废了乘风的少君之位。

    这也正合她意。

    少君之位算什么?便是她父亲,身为帝君,也不过是名上好听一点罢了。天下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尊他敬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四大世家、各大宗门,包括昆仑在内,想来没几个人愿意看到皇室当真‘后继有人’。

    她现在实力不足,自然不宜锋芒过露。

    事不宜迟,当日乘袅四人便要启程前往仙人秘境。不过帝都有直通地幽海的传送阵,往来也不过半日的事情,所以还剩一些准备时间。

    为了此行,曾祖和各位长老为补偿她,都私底下给了她不少宝贝,乘袅也没推辞,全都收下了。

    临走之前,乘袅先去拜见了父母。

    乘宏与容绘心虽是夫妻,但并不住在一起,各有自己的寝殿,除非特殊情况,平常基本都歇在自己的寝宫中。

    容绘心乃四大世家之一的容家嫡长女,在乘宏为少君时,与其定下了婚事。待乘宏登基,便嫁了过来,成了帝后。

    两人的结合,是为家族,所以夫妻感情淡淡,算是相敬如宾。

    出了祠堂后,夫妻二人便分开了。

    乘袅先去拜见了乘宏。

    一双儿女连续出了问题,乘宏的心情明显不怎么好,脸色沉冷领着乘袅进了殿,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后,他便冷声斥道:“使用逆命术这般大的事,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擅作主张,自以为是!”

    乘袅没有反驳,表面乖顺的垂首听训。

    “我若提前说了,你们定然不会同意。”不等乘宏开口,乘袅继续道,“反正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其实没太大区别。”

    闻言,乘宏目光暗了暗。

    沉默半晌,他才淡声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往后莫要后悔,也莫要怨怪他人。”

    “父皇指的是谁?”乘袅问,“难道是文姑娘?”

    乘宏没有直接应了这话,只道:“当初是你自己选择救人,伤你的是妖兽。”虽未言明,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听到这话,乘袅笑了一声:“父皇不必提醒,我当然清楚。文姑娘是无辜的,我怎么可能怨她?父皇可能忘了,我当初救的是我九胥子民,而不是‘文喜’。”

    不等乘宏回答,乘袅脸色忽地一沉,眼眶又微微有点红,哑声道:“在父皇心里,我就是一个这么没有担当的人吗?”

    当然不是。

    若她没有担当,那便不会在家族需要的时刻,宁愿牺牲一半寿命也要站出来。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乘宏蹙了蹙眉。他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对上女儿发红的眼睛时,却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只冷声道:“莫做弱者之姿,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值得你哭?乘袅,你不是凡人女子!”

    “……女儿明白了,我不会哭。”

    乘袅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逼回了泪珠。

    她当然不是真要哭,不过是还心存着一点可笑的期待罢了。

    看来,是她高估了自己。

    如今,也算死心了。

    如此也好。

    “总之,此次你既然已经选择去了,那便不要丢了我皇族的脸。”沉默须臾,乘宏沉声道。

    “父皇放心,此行我定会竭尽全力。”

    乘袅中规中矩地回答。

    “你明白便好。下去准备吧,为父要修炼了。”

    “是。”

    乘袅朝他行了一礼,顺从的退了下去。

    除了几句训斥和告诫,乘宏未再说些什么,态度颇有些冷淡。这倒也不出奇,毕竟自乘袅记事以来,就没看过自己的父亲笑几次。

    父女二人明明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实际上,相处的时间比陌生人也多不了多少。

    他们的关系本就不亲近。

    也就是当初乘袅测出极佳天赋时,他才对她多上心了几分。在此之前,乘宏眼里只看得见乘风。

    但事实上,他对乘风也没多少温情,只是看重其天赋罢了。

    而今,乘袅废了,他当然不会再在她身上花心力和时间。

    乘宏的天赋不错,在族中同辈人中是最好的,也是如此,他才能坐上这帝君之位。

    元祖定下规矩,凡是帝君,倘若修为不到合体,在位不能超过两百年。而今,是乘宏继位的第一百七十年了。

    他还是出窍后期的修为,修炼自不会停。

    其实,传至如今,能在帝君之位上待过两百年的人少之又少。

    在乘袅的记忆中,她的父皇性子淡漠疏离,最看重的便是家族荣光,一心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及培养出优秀的继承人,光耀皇室。

    所以乘宏对待他们兄妹二人非常严格,他们修炼但有懈怠或者做出损害皇室利益之事,定会毫不留情的责罚。

    而这一次,乘风为救文喜擅自使用了渡灵之法,损伤自身,坏了事,他却只仅仅训斥了一番。

    是为了九胥大比时不影响乘风,还是……另有其因?

    打发乘袅下去后,乘宏便闭上了眼睛,准备修炼。

    只不过方走到门口,乘袅突然顿住脚步,忽然回头道:“父皇似乎挺在乎文姑娘?”少女声音里似乎只带着纯粹的好奇和疑惑。

    乘宏眼皮微微动了动,并未睁开眼睛,只淡淡回道:“她是梅望雪的弟子,已不是普通的凡人。”

    乘袅恍然大悟:“父皇考虑的很是。文姑娘如今的身份的确不同了,昆仑掌门亲传弟子,真论起来,也不比我这个帝女差。”

    听到这话,乘宏眉心微拧。

    乘袅没再继续说,只笑了一声,便重新抬步,出了乾龙殿殿门。转头,又朝帝后容绘心的羲皇殿走。

    羲皇殿离着不远,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还未走进,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乘袅习以为常的走了进去。

    容绘心正坐在正殿,似乎是在等她。

    “女儿拜见母后。”

    “起吧。”

    母女二人之间也是没多少熟络,与方才在乾龙殿时差不太多。比起乘宏,容绘心的话更少。

    她生得很美,因是修士,便是生了儿女,如今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正是一个女子最风华正茂的年岁。

    只不过她神色清冷,清灵冷艳,如霜如雪。便是面对自己的孩子,眉目间的冰雪也未曾消散。

    整个人便如一块冰雕一般,带着冷硬。

    母女两人的五官生得很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你马上便要出发,我也不多留你。”容绘心直接开口,声如冷泉,“注意安全。”

    乘袅垂首应道:“母后放心,女儿明白。”

    “嗯,去吧。”

    全程不过三句话,便结束了这场母女会面。

    乘袅也没多待,应了一声便朝门口走,只不过刚要踏出殿门时,身后,容绘心忽然开口:“你比我强。”

    乘袅顿在原地。

    容绘心继续说了第二句话:“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别回头。”

    最后,她说:“早点回来。”

    乘袅唇角勾出了浅浅的弧度,轻声应了一个:“好。”

    ……

    拜别父母后,乘袅没有再耽搁,带上人便上了传送阵。此行,耀火长老陪同乘袅一行一起,一为震慑,二为保护。

    不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地幽海。

    地幽海并不是洞天福地,相反,于修士来说,算是一块废地。只因此处,灵气几乎没有,反倒是死气浓郁至极。

    传说地幽海乃是上古战场,在此地死去的生灵不知多少,怨气死气汇聚,日积月累下,汇成幽泉,便成了地幽海。

    谁也没有想到,仙人秘境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皇族来的不算早,乘袅等人倒时,昆仑和四大世家的人都已到了。

    季烆是季家少主又是昆仑弟子,天赋超群,修为是这批即将进入仙人秘境的天才中最高的,自然是众星捧月。

    季家人和昆仑弟子都围在他周围,文喜站在左边,中间与他隔了一人。

    众人都在等待秘境开启。

    皇室的人一到,季烆最先察觉,抬眸看了过来。然在看清皇室领头之人是谁时,季烆平静的脸色大变。

    “袅袅?”

    他是在场最耀眼的人,乘袅当然也一眼看到了他。

    见到季烆,她便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颊边的小窝深深显露,笑容甜美又灵动。

    季烆脸色却难看极了,越过身边众人,大步走了过来,沉声问:“你动用了逆命术?”

    逆命术虽只有皇族才会,但出身四大世家的季烆也听过其名。他五感灵敏,远超旁人,所以瞧见少女的模样,立刻便猜到了原因。

    “阿烆真聪明。”乘袅笑着赞了一句,“一眼便瞧出来了,果然敏锐。”

    季烆却没有半点被夸赞的开心,面色沉冷,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状态中。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有多么生气。

    两人都是风云人物,其他人当然都注意到了这边。

    文喜也看了过来。

    看见乘袅,她的唇无意识绷平。

    “别生气,我不是胡闹,而是仔细考虑过才做的决定。”众目睽睽之下,少女抓住男人的衣袖,轻轻甩了甩,“只要寻到万年血芝,不过一百五十年而已,很快就补回来了。就算没找到——”

    她仰头,笑看着男人,语气轻松:“不是还有同命蛊吗?”

    “阿烆,我等着结侣大典时,与你一同种下同命蛊。”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到。

    第15章

    感情是否稳固,从不需要试练石来证明

    “同命蛊?他们要一同种下同命蛊?不会吧!”

    “季师兄会愿意?”

    “帝女……都不能修炼了,真种下同命蛊,岂不是连累了季师兄?”

    “不会是帝女故意这样说的吧,威胁季师兄?”

    有个极为崇拜季烆的师弟忍不住恶意揣测,声音更是故意提高,让在场的修士都能听见。

    这弟子名唤李韶,在昆仑也极为出色,骨龄不到三十,已经金丹初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季烆本还在生乘袅的气,听到这些议论,视线立时冷冷扫去,冷声道:“同命蛊是我寻来的,也是我提出要种的,你们有何意见?”

    “以后但凡再有类似之话,休怪我不顾同门之情!”

    季烆面色沉冷,目光冰冷的射向李韶,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属于元婴期的威压更是毫不客气的压向了李韶,声音如霜,“道歉。”

    在威压之下,李韶脸色一白,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压,砰得一下跪倒在地,他脸色瞬间就青了。

    一旁的昆仑随行长老微微皱眉,最终还是没有上前阻止。

    看着季烆犹如寒冰的脸,李韶咬了咬牙,终于艰难的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语气里却是并无什么歉意。

    这期间,乘袅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听到这声对不起,她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笑了一声。

    “虽则我皇室不如元祖在时那般风光,但在没有被推翻之前,名义上依旧是九胥之主。”乘袅勾起唇,声音甜如蜜,“不过是议论我几句,我本心是不想在意。但有辱皇室,却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这位昆仑小师弟,可通读过九胥律法?”

    按照九胥律法,皇室不得肆意欺辱伤害臣民,相对,他人自然也不能无故轻辱皇族。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违者皆要重罚。

    在外,她不仅仅是乘袅,还是九胥帝女,代表的是整个乘氏皇族。此刻,仙人秘境外几乎汇聚了九胥最上层的势力。

    那李韶既然当着这些人的面对她不敬,倘若她轻轻放下,其他人可不会说她脾性温和,只会嘲笑皇室没落,皇室子女没有半点血性骨气。

    所有人都知道她伤势未愈,所以她可以借势,却不能只借势。因只是小辈之间的摩擦,昆仑长老没站出来,耀火长老也不能管。

    要怎么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只能靠她自己。

    李韶脸上已满是汗珠,背脊越压越弯。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九胥律法,他当然读过,准确的说,便是平民百姓都知道。

    何况是昆仑弟子?

    元祖曾经降下旨意,凡是四大世家五大宗门弟子,必须能够背诵九胥律法。若不能,不仅此弟子要受罚,世家宗门也不能置身事外,皆要领罚。

    皇室虽没落,但正如乘袅所说,既然还没人推翻乘氏皇族,那么这律法便依然有用。

    若李韶说没有,那便是明摆着说昆仑无礼。若他说有,便是他明知故犯。

    这种情况下,昆仑也不好为他出头。

    除非昆仑现在能做整个天下的主。

    可惜,昆仑虽强大,却到底不如元祖能势压天下,做九胥的‘皇’。

    “李韶向殿下道歉。”李韶额头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忍下屈辱,咬着牙道,“对不起,是我口出恶言,中伤殿下,请殿下责罚。”

    “李师弟起吧,我信你只是一时失言。责罚便免了,李师弟回去默写百遍九胥律法吧,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忘了。”

    乘袅笑了笑,大度的原谅了他。

    说着,她又拉了拉季烆的衣袖,柔声道:“阿烆,莫气了。我相信,这位李师弟并不是有意的。”

    季烆这才收敛了威压。

    他也是昆仑弟子,按理不该为了外人对付同门师弟,但李韶侮辱的是他的未婚妻。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他凶了李韶也没什么,外人瞧着,只会先夸赞他的担当和深情。

    “同命蛊,情人蛊,季少主与帝女殿下愿一同种下同命蛊,”因此,小插曲过后,有人情不自禁地感叹,“果真是情深义重,让人羡慕又佩服!”

    一脸欣羡。

    同命蛊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它还有一个别名,唤作情人蛊,因为同种同命蛊的人基本都是情侣夫妻。

    但事实上,自古以来,愿意种下同命蛊的道侣少之又少。

    毕竟一旦种下,便意味着要与另一人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同甘共苦’。这四个字说起容易,坚守一时也容易,但真要做到一生一世却是难上加难。

    人心易变,凡人短短百年,尚且无法轻易许诺一辈子,何况是寿命多了数倍的修士?

    倘若两人天赋修为相当,那便还好。而今,帝女伤了灵根,仙途不明,季少主却是前途无量,还愿意种下同命蛊,那便只能感叹二人的深情了。

    是以,虽有一些人有些为季烆可惜,但大部分人都是赞扬佩服。女子们便又要加上了一份羡慕。

    唯有昆仑那边,沉寂许多。

    李韶已经回了同门之间,脸色还有些苍白。虽没受伤,但李韶自认丢了大脸,一时间,只觉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

    “李韶,帝女说得对,以后切记谨言慎行。”

    昆仑长老沉着脸点了他一句。

    李韶抿唇应是。

    其他同门也小声道:“看来季师兄真的很喜欢帝女。”

    “李师弟,知道你最是崇拜季师兄,但……同门到底亲不过夫妻,也不好管别人的夫妻事。”

    这便是说他之前多管闲事。

    一个废人怎么配得上季师兄?!

    李韶很想这样说,但他刚受了教训,到底不敢再逞口舌之快,只心底到底不服。

    若没有季师兄撑腰,帝女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破落户!

    “再说,帝女会伤到灵根,不也是为了救人吗?救得……也是我昆仑之人啊。”连同季烆和文喜在内,昆仑此次一共有七名弟子达到进入秘境的要求。

    其中两人与李韶交好,此时没有说话。但另外三人来自别峰,倒是不用顾忌关系,反而能客观一点。

    说话间,不由看了旁边一直沉默的文喜一眼。

    声音虽小,但也瞒不住修士的耳朵。

    “是啊,李师弟,你可别忘了。帝女不仅是季师兄的未婚妻,还是文师姐师妹的救命恩人。”

    而文喜又曾救过李韶的命。

    “若无当年帝女的舍身相救,你今天说不定也不能站在这里。”一个师兄语气中肯的说,“纵使你心有不满,便是看在文师妹的面子上,你也不应该对帝女不敬。”

    “不然,岂不是也让文师妹难做?”

    文喜顿了顿,垂首,点头,轻声道:“刘师兄说的是。若无帝女相救,便无我的今日。李师弟,往后还是莫要再说那些话了。”

    至始至终,除了最开始的一眼,她未曾再向季烆与乘袅的方向看过一眼。

    “可——”李韶咬了咬唇,看了看文喜微白的脸色,到底还是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们可以管他的嘴,但他心底怎么想,外人却是管不了的。

    ……

    李韶怎么想,乘袅并不关心。她既然那般做了,便不怕他恨。若他恨了,甚至更好。

    此刻,她心情挺不错。

    见季烆还拉着一张脸,想到这人为她争了一回面子,至少这一刻,他让她开心了不少。

    “还气呢?”少女忽然勾了勾他的手,笑着道,“不气了好不好?”

    手心的痒意让季烆怔了一下,熟悉又带着陌生。

    他恍然想起,少女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做过这般亲密的动作了。

    季烆下意识张开手想要握住那只柔软的手,但动了动,看到周围的人,又倏然顿住。

    “……有人。”

    他声音微哑。

    “行吧。”少女叹了口气,似有些不满,轻哼一声,“放心,我不碰你。”若不是看他今天表现尚可,她还不稀罕碰呢。

    在事情未解决之前,在她这里,他就是不干净。

    她可以给他机会,但只是机会而已。

    季烆感受着空空的手心,心里似乎也跟着空了一下。他以前也曾这般说过,但少女从未真的这般乖巧听从。

    想碰就碰,她向来随自己的心意。

    季烆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扫过那只纤柔的手。

    “那你还生气吗?”似乎未曾注意到他的视线,少女随意的收起柔白的手,笑嘻嘻问。

    气,肯定还是气。但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了。

    季烆攥了攥手心,面色严肃,沉声道:“入了秘境之后,不要离开我身边。”

    乘袅深深看了他一眼,勾唇应了一声:“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分开了。到底是来办正事,而不是来叙私情,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季烆回了昆仑那边,乘袅也被耀火长老拉了回来。

    “我就说你这丫头怎么这次愿意吃这么大的亏,原来早有准备。”耀火长老板着脸,“哼,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是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害得他背地里还掉了泪。

    这臭丫头!

    乘袅嘻嘻一笑,抱着耀火长老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我这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呢。况且,未来变数众多,谁知道能不能成功种下这对同命蛊呢?”

    “为什么不能?”耀火长老本还在假意生气,听得这话,便不爽了,“难道那季烆小子还有二心不成?”

    不等乘袅回答,他又道:“我瞧他还算上道,对你挺上心的。”

    乘袅笑了笑:“是啊,挺上心的。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未来有无限可能嘛,万一有人把那蛊抢走了呢?”

    “谁有这个能力,能从季烆手上抢这东西?”

    耀火长老不以为然。

    季烆修为虽只在元婴,但他背后可站着季家和无暇剑君。尤其是无暇剑君,谁会不长眼去抢他弟子的东西?

    “长老说的是,谁能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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