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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陈沛山和陈慕桢都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小孩家玩闹的小事,他们一直开导陈星夏。

    所以陈星夏在心理上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等缓过来后,还是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也还能继续做她的东棠里小皮猴儿。

    只是“被骗”到底成为了一个心结。

    听完陈沛山这番话,严宵心口就跟有针在密密麻麻地扎一样,再想起欺负她的人,他眼里又划过寒光:“那个女孩呢?”

    “早搬走了。”陈沛山回道,“在你搬回来那年。”

    难怪。

    不然他一定……

    “小宵。”陈沛山说,“我记得上次我们下棋时,我跟你说过该如何处理谎言。”

    今天的事,稍一想,其实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严宵明明在上次欺骗的时候已经过关,只要把那些信都毁了,以后不再犯,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你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些信呢?”陈沛山问,“你留着它干什么用?”

    夜黑风高。

    严宵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地面上,黑漆漆的一条,仿佛向着孤寂的深渊在无限延伸。

    他的脸快要冻僵了,无t力地垂下了头,说:“她的画,还在信封上。”

    独一无二的玫瑰

    陈星夏跟着苏雨萌去了乡下。

    严宵一直没给她发消息,

    她知道,他是不敢。

    可事情拖着也没用,两人之后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

    学校也还是同一所。

    陈星夏烦心地叹气,

    苏雨萌见了,说:“前面有个旧书店,我们要不要去逛逛?我记得有一年谢歪还淘到一本绝版的书呢。”

    陈星夏说好,两人一道出门。

    这家书店不大,但书几乎堆成了山。

    陈星夏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纸张味道,

    以及弥散在空气中的咖啡香。

    书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他端着精致考究的咖啡杯,坐在摇摇椅里,见有客人来,笑着说:“随便看啊。”

    苏雨萌先逛了逛,陈星夏没什么目标,跟着瞎看,

    结果发现一本《小王子》。

    这本《小王子》有年头了,是旧版,封皮也破损了些,

    不过不影响。

    要说《小王子》这个故事,

    陈星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陈沛山给她讲过。

    等后来长大,

    她也买了双语版本来,

    所以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吸引力。

    可因为这是某人最喜欢的书,

    她现下再捧起这本《小王子》,心里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喜欢这本啊。”老爷爷过来整理书籍时说,

    “我总觉着喜欢这个故事的人,要么保留着童真,要么渴望爱。”

    陈星夏一愣:“渴望爱?”

    老爷爷点头:“这本书不就是教人怎么爱人吗?只有渴望爱的人才会愿意去爱啊。”

    *

    在苏雨萌二姑这里待了一天。

    晚上,陈星夏跟着苏雨萌一家返回临饶。

    明天是初五,严宵生日。

    苏雨萌一路上没提,但话里话外也暗示陈星夏得决定好去还是不去。

    陈星夏是真不知道。,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想着自己该给严宵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不管他怎么解释,之前不也都在骗她吗?

    陈星夏纠结不已,回了家也无精打采,惹得夏澜一头雾水。

    好在陈沛山已经了解到来龙去脉,多少能为陈星夏遮掩一些,这样也给了陈星夏更多自己的空间。

    临睡前,陈沛山敲了孙女房门。

    “爷爷。”

    陈星夏叫人,语气里带着委屈。

    陈沛山坐在一旁的转椅上,说:“还生小宵气呢?”

    陈星夏没答。

    这次说来也是奇怪。

    明明被骗了会是一件让她无比生气的事情,可陈星夏到目前为止感到更多的是伤心,是失望。

    陈星夏忍不住说:“他怎么能骗我呢?还一直骗,还利用人家盛昊的朋友骗……他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是,我平时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点欺负他,但是——”

    “是一点点点吗?”

    “……”

    “爷爷!”

    老人皮一下很开心。

    摸摸孙女的脑袋,正经了几分,又说:“那爷爷问你,你在知道了原本你和盛昊的缘分都被小宵搅乱了,你心里……”

    “等等。”陈星夏打断,“您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来找您了?”

    陈沛山说:“小宵昨天在咱们家外面站了一晚上。”

    心口一闷,陈星夏咬了咬唇。

    陈沛山继续:“小满,你跟爷爷说,你在发现小宵破坏了你对盛昊的心意后,你更多是气愤你和盛昊错过了,还是说你更在意小宵骗了你?”

    陈星夏想都没想:“您说呢?当然是他骗我!”

    因为小时候的事,陈星夏确实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她也不是惊弓之鸟,如果被骗,像是外人又或者像是普通同学,就好比方卓然那次,她不是不可以一笑置之。

    但严宵不行。

    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能骗她,唯独严宵不行。

    陈星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严宵要求这么高,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可以。

    “既然你更在意的是小宵,”陈沛山顿了顿,“那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小宵心思不纯,甚至说,他可能心术不正?”

    陈星夏愣了下,随即坐直了,说:“他不会。爷爷,您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这个人是话少,不怎么讨喜,但绝对不可能心术不正!他骗我或许是有什么理由吧,我估计可能是因为慧婷阿姨对他不好,所以他就想整整盛昊。但是这不代表他就……”

    陈沛山忽而笑了起来,还是那种停不下来的笑。

    陈星夏被爷爷笑的有些发懵,问怎么了?

    陈沛山摆摆手,转而问道:“小满,很久之前,你问过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还记得吗?”

    陈星夏点头。

    就是那次从小动物集市回来,也是那次之后,她决定模仿爷爷奶奶,给盛昊写信。

    “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陈沛山回忆了下,“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心跳快,还有……”

    “脑子一阵儿阵儿空白,在意那个人的举动。”

    陈沛山说就是这个,然后又道:“我年轻时候看见明星夏梦也是这个感觉。”

    陈星夏一噎:“爷爷,您小心晚上我奶奶托梦骂您。”

    陈沛山大笑:“你奶奶才不会,她知道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什么意思?”

    “人都会喜欢美好。”陈沛山说,“不管是美好的物件,还是美好的风景、美好的人,又或者是一闪而过的美好感觉,这些都会引起喜欢,也都会让你心跳加快,头脑空白。”

    “但喜欢一个人不单单如此。”

    陈星夏立刻问:“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老人含笑望着孙女,叹了句:“傻丫头。”

    喜欢一个人就是明知道这人哪里不好,却还是偏袒于他。

    ——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

    转眼到了初五这天。

    陈星夏天不亮就醒了,之后再睡不着。

    趴在被子里,她眼睛望向桌下的纸袋,那里放着还差一点点就织好的围巾。

    要不要织完呢?

    陈星夏思来想去,没个结果,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憋了好半天,她决定约苏雨萌出去看电影,转移注意力。

    另一边,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的严宵也是天不亮就醒了。

    坐在桌边,他捏了捏对不起鸭的脚,里面传出女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稍稍减退了他内心的不安。

    严宵知道,这次的事,他去找她说是没用的。

    他们彼此熟悉,很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动真格,什么时候闹着玩。

    他犯了这样过界的错,只有她想通了,又或者说不需要想通,而是将天平稍往他这边倾斜,他才有可能翻盘。

    不然,都是徒劳。

    叹了口气,严宵起身打开衣柜。

    他的衣服,颜色很单一,除了黑白基础款,只有蓝色,各种蓝色。

    看了看,严宵挑了件藏青色工装衬衣,为晚上的约会提前做准备。

    尽管他已经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去。

    *

    陈星夏和苏雨萌去新开的商场里玩了个痛快。

    要说出来玩,还是得和姐妹才行,大家想法默契,一起疯一起笑,丢脸也一起丢。

    玩完了蹦床,陈星夏和苏雨萌靠在一起喝奶茶补充体力。

    “你说咱们是不是老了?怎么这么累啊?”苏雨萌咬着珍珠说,“我这还喘呢。”

    陈星夏笑道:“不是咱们老了,是咱们缺乏锻炼。严……”

    话音戛然而止,苏雨萌拿肩膀拱拱陈星夏,说:“我知道。我听谢歪说过,严宵常年锻炼。诶,那他身材好不好啊?”

    陈星夏无语:“你觉得我现在聊得了这个话题吗?”

    “哎呀,这有什么了。”苏雨萌心大得很,“我跟你说没?我们学院有个学长追我,可我一看他那快二百斤的身材,果断say

    goodbye!”

    陈星夏又笑,也拿肩膀拱苏雨萌:“你就一颜控。”

    两人喝好奶茶,去看了贺岁档的喜剧片。

    等看完出来,天也入了夜,该吃晚饭了。

    苏雨萌让陈星夏去她家吃,她爸搞来一只羊,说是找饭店加工做了烤全羊,相当美味。

    她们来到公交站等车。

    过年期间,坐车的乘客不少,像陈星夏这样的年轻人更是成群结队出来玩,还有不少一家三口。

    人群之中,陈星夏看到一对情侣。

    女孩举着热狗,等吃完了,手上蘸到了酱料,问男孩要纸巾。

    男孩在玩手机,连头都没抬一下,叫她自己想辙。

    女孩满手的酱,什么都摸不了,急的眉头紧锁,稍抬了抬手,男孩就嫌恶地躲到一边,警告:“别弄我身上啊,脏死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他们等的车来了。

    女孩举着那只还脏脏的手,男孩也还捧着手机t,两人上了车。

    “咱们的车也快到了,还有两站。”苏雨萌说,“估计没座,能上……诶!星夏,你干嘛去?”

    陈星夏拦了辆出租车,回头道:“我去办点儿事,你放心。晚上微信。”

    春节和晚高峰叠加,路上车流量激增。

    平时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堵成了快四十分钟。

    陈星夏到西图澜娅餐厅时,比之前她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

    这家西图澜娅餐厅是陈星夏在网上找了好久才确定下来的一家,南方菜,口味偏清淡,符合某人的喜好。

    陈星夏当时还想了,等吃完了饭,他们可以去附近的明日广场散步,那里过年会有免费表演,不要民间高手会去。

    但现在,这些计划都泡汤了。

    他俩现在这种情况,别说今天是严宵生日,就是他俩生日同一天,她也吃不下去。

    可她就是想来看看,看看严宵还会不会来。

    而不等陈星夏细瞧,一下了车,她就看到站在西图澜娅餐厅门口等待的严宵。

    他穿着蓝色羽绒服,一动不动,站的很直。

    不少亲友或情侣从他身边经过,有说有笑进了西图澜娅餐厅。

    西图澜娅餐厅里灯火明亮温暖,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有服务员出来和他说了什么,他摇摇头,继续站着。

    陈星夏藏在西图澜娅餐厅对面的小巷里,就这么看严宵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儿,与其这么傻看,上去问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不是更好?

    可她心里有些怕。

    怕严宵真是为了报复梁慧婷才这么做,怕严宵真有那么一点点心理黑暗。

    陈星夏搓搓手取暖。

    还想要哈口气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黏腻腻地揉搓了下。

    陈星夏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当即跳开,转身看见一个油腻男色眯眯地看着自己。

    “美女,大过年的没人陪啊?”油腻男说,“我陪你啊。”

    陈星夏恶心:“走开。不然我叫人了。”

    油腻男并不怕,还往上贴:“别这么凶嘛。咱俩交个朋友,等晚上我再好好‘关心’你,你就知道我——哎呦!”

    都没自卖自夸完,油腻男就被猛踹了一脚,蹲在地上。

    严宵挡在陈星夏身前,冷冷地睥睨着男人:“滚。”

    油腻男骂骂咧咧几句,想要掐架,但见严宵这气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最终夹着尾巴跑了。

    陈星夏等恶心男走远,也转头就走,严宵握住她手腕。

    陈星夏张口想说放开,严宵却先皱了皱眉:“手这么凉。”说着,就要脱下自己的外套。

    陈星夏因为他这句话,心里堵得慌,眼睛差点儿又要酸涩起来,忙说:“不用,我不冷。”

    她作势还要走,可严宵不放手,两人在马路上拉扯起来。

    两个来回过去,严宵怕陈星夏着凉,见身后是家小商场,就拉着陈星夏进去了。

    这家商场大概经营不善,过年期间居然没什么顾客,冷冷清清。

    严宵和陈星夏去了更加安静的电梯间,挺大的空间,就他们两个人。

    陈星夏挣挣手,没挣开,瞪了某人一眼,别过头。

    严宵握着陈星夏的手,等感觉稍稍有些热了,才慢慢松开。

    看看时间,他问:“饿吗?去吃饭。”

    “不饿,不吃。”陈星夏说,“我得回家了。”

    她往门那边走,严宵快步过去挡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不下。

    陈星夏告诉自己不要先说话,让严宵说,可严宵不知该怎么说,无言许久后,只叫了一声小满。

    这一声,又让陈星夏没原则地妥协。

    “还想蒙混过关是吧?”她说,“这么多年,你一惹我就是这样,有意思吗?每一次吵架,看起来好像是我在欺负你,可你看我看得透透的,我根本拿你没办法!”

    “……”

    “行吧。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既然来了,还又让你看见了,那就还是说吧。”陈星夏呼了口气,“你为什么骗我?既然你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帮我递信,你告诉我不就好了?为什么兜这么一个大圈子?难道骗我很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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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宵摇头。

    “那是为什么?”

    “……”

    “说话!”

    严宵垂眸,这是他沉默的前兆。

    陈星夏瘪瘪嘴,一狠心,问道:“是不是你想报复慧婷阿姨?如果是这样,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帮着你出气,你为什么……”

    “你觉得是这个原因?”

    “难道不是吗?那还会是什么?”

    又还能是什么。

    除了这一点,陈星夏真的想不出来严宵这么大费周章地骗她一回又一回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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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再次陷入僵持之中。

    陈星夏不管是勇气还是耐心都在消耗殆尽。

    她想,如果严宵执意不说,她也勉强不了,只是这件事大概会成为他们的一个疙瘩,很难绕开。

    甚至他们的关系也可能再回不到从前。

    叹了口气,陈星夏低声道:“我回家了。”

    她走到铁门旁,刚要开门,身后笼来一阵凉风,男生高大的身影顷刻间覆盖住她。

    严宵按住铁门,冷白的手,手背上错绕着青筋。

    “因为你。”他说。

    陈星夏愣了愣,转过头,对上那双挑花眼。

    此刻,这双眼睛里再次流动起暗涌的热浆,只是一向极力克制压抑的情愫终于满溢出来,再无法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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