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陈星夏手机震动。方卓然问她明天约几点?
陈星夏单手回消息麻烦,正想叫严宵帮她扶车,严宵的手就已经伸了出来。
别说,
看他一只手推自己的车,
一只手推她的,
还挺好玩。
“你将来要是找不到合适工作,
干杂耍也可以。”陈星夏找准一切机会欺负严某,
“我会买票去看的。”
严宵看她一眼,然后目视前方,
问:“谁的消息?”
“方卓然。”陈星夏答,“我之前和你说过吧?”
因为方卓然想在书法比赛前得到邵老师的指导,
陈沛山和邵老师再三商量后,定在了明天,周六。
这不是人家邵老师耍大牌。
而是他跟儿女旅游一趟回来,腰一直不舒服。
要不是看在陈沛山的面子上,人家根本不会答应这么急见面。
陈星夏说:“我明天上午和他一起去见邵爷爷。”
说起这个,陈星夏还有点儿不高兴。
她不想跟着去,有那时间,她还留在家里复习呢,下周就是开学考。
但方卓然一直求她陪同,说要不他一个人尴尬,有个人在没那么拘谨。
“你也去?”严宵停下脚步,“就你和他?”
陈星夏还在回消息,走出一段,发现严宵没跟上,又折回来,说:“对啊,不然还有谁?难不成我爷爷要亲自去?”
严宵蹙了蹙眉,没接话。
陈星夏催他走,他也没听,反而是立住两个车子,掏出了手机。
“你干嘛?”陈星夏问。
严宵在翻自己的微信联系人,找到这位“小卓即可”,问陈星夏是不是这个人?
陈星夏说是,他又找她要方卓然的电话号码。
“我没他号码。”陈星夏说,“你要这个做什么?”
严宵不答,还问:“邵老师家在哪里?”
陈星夏报了地址,心说他这是查户口吗?还是说……他不放心她和别的男生出去?
“没事的。”陈星夏笑道,“我和方卓然还算熟,跟邵爷爷更熟,就一来一回,上午就能完事。”
严宵思忖片刻,默默记住相关信息,嘱咐:“到了地方发消息给我。”
“……”
这人还真往她爷爷的路线上越走越远了。
陈星夏勉强点下头,刚要说什么,想起来:“我给你发消息,你看得到吗?你明天不是去学校参加加分面试?”
这次面试因为人数多,分周六周日两场。
严宵周六场是很早就公布了的,但具体面试顺序要等进校之后再抽签。
巧的是,方卓然也在面试名单里,但是在周日才面。
他当天上午面完后,下午还要去参加书法比赛,也是够忙的。
“面试九点才开始。”严宵说,“按照你们的时间计划,你已经到了。”
哦,那好吧。
两人走到即将分别的地方。
陈星夏瞧瞧周围,见没什么人,从书包里掏出封信。
这是第三封。
“我记得很快就是慧婷阿姨的生日。”陈星夏抿抿唇,“他是不是得回来看看啊?”
严宵稍楞,半天没伸手去接。
见他不动,陈星夏又小声问:“你反悔不帮我了吗?”
“……”
“我回头请你吃小鹿家,好不好?”
严宵低下头,陈星夏看不清他的表情,还想在游说几句,信被拿走了。
严宵将信放在书包里,只字不提送不送的事,只说:“明天到了发消息。”
陈星夏笑笑:“知道了。”
*
对于方卓然把时间定在七点半这个决定,陈星夏颇为不满。
为什么要这么早?
方卓然的意思是去晚了的话,在不在邵老师家吃饭是个问题,所以不如早些,赶在午饭前结束。
陈星夏无法反驳,只能生无可恋地早早起床。
两人约好在崇光路公交站碰面。
方卓然家离东棠里很近,让他过来找,也不算折腾。
见了面,方卓然送给陈星夏一包牛轧糖,说是他妈妈做的,谢谢她帮忙。
陈星夏说客气了,心里想:比起牛轧糖,她更愿意多睡一会儿。
“咱们坐公交大概四十分钟吧?”方卓然看看时间,“今天应该不堵车。”
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要见老师了,激动还是紧张,自从站定,看了好几次表。
陈星夏说:“差不多,等到站之后……”
“我熟。”方卓然笑笑。
他表示他家原来有亲戚就住邵老师附近的小区,那片儿他知道怎么走。
“那正好。”陈星夏也笑了笑,“我不太熟那边,你带路。”
方卓然又看了一眼时间,点头:“没问题。”
上了车,空座还不少。
陈星夏挑了单人座最后一个,前面的单人座留给方卓然。
两人一前一后,时不时聊上几句。
说着说着,话题扯到了严宵身上。
方卓然说:“严宵是真厉害啊。我跟他一个队过,解题思路太流畅了。我完全跟不上。”
“他从小数学就不错。”陈星夏随口道,“我爷爷说严爷爷数学就特别强,严宵大概是随他爷爷了。”
方卓然一听,转过头问:“你和严宵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吧?”
“还行。”
“我t看不是还行。”方卓然盯着陈星夏,“我跟严宵接触过,他对你的态度和别人完全不一样。他只跟你有话。”
陈星夏说:“那你是没看见他跟我没话的时候,气得我七窍生烟。”
方卓然微微一笑:“青梅竹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说完,转了回去。
陈星夏一时没应声,稍咂摸了下这话。
她蓦地想起小时候,严宵又搬回东棠里最初的那段时间。
彼时,陈星夏和严宵已经分开了两年。
这两年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空白。
据夏女士说,严宵刚离开东棠里的时候,陈星夏终日以泪洗面。
常常就是抱着严宵走前送她的那只小熊,逢人就问严宵什么时候回来?看到好吃的,也会和以前一样,给严宵留一份。
四岁的陈星夏又傻又天真。
后来,随着严宵回归无期,陈星夏也从不舍和期待中慢慢适应,有了新伙伴。
直到两年后,严宵又回来。
谈到六七岁时的事,陈星夏就不用再听夏女士的一面之词了,她多少有些记忆。
她记得,回来后的严宵更加沉默,几乎到了一天也看不到他说两句话的地步。
他不跟小朋友们做游戏,对零食也全部无感,常常就是在学校里一个人看书,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而陈星夏那时候已经是孩子王了。
且不吹牛地说,东棠里小公主就是她,谁都捧着。
唯独严宵。
不管陈星夏怎么叫他过来加入自己,他都无动于衷。
这极大挑战了小公主的面子。
于是,陈星夏开启了致力于找严宵茬儿的道路,并且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
只要是出去玩,陈星夏必然拉上严宵。
严宵不愿意去,没事,她生拉硬拽把人拖过去,再不济就闹,闹得他没办法看书,不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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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陈星夏“请”严宵的时候,不小心碰坏了他的书。
就是那本《小王子》。
陈星夏当时有些害怕,她知道他很喜欢这书。
但在严宵面前,她不想露怯,便讲起歪理:“谁叫你不跟我去玩的?别人都喜欢和我玩,就你不。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这话本来是给自己挽尊,但说着说着,陈星夏就真情实感了。
那时的她并不记得自己过去和严宵多么要好,只是觉得他既然回来了,那就还是她的朋友,他们必须在一起。
可这个人死活就是不愿意和她好。
陈星夏开始掉泪儿,严宵在她旁边站着。
她见他也不说安慰安慰自己,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哭到后面感觉心都要死了,喊着:“不玩就不玩!我以后也不要你了!你自己……”
话没说完,严宵拽着衣袖帮她擦掉了眼泪。
原来他不说话是不知道怎么哄人,也不知道她哭了,没有纸,该怎么办。
最后,只能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
陈星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且坚决认定严宵这就是在服软,麻利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那你跟我玩吗?”
严宵低着头,过了半天才说:“我不会玩。”
“那没关系啊。”陈星夏吸吸鼻子,“我带你玩。诶,要不你看我玩也行?”
从那之后,严宵从看书变成看陈星夏玩。
陈星夏走到那里都带着他这么个吉祥物,他也愿意当这个吉祥物,默默在她身边……
回忆至此,陈星夏问自己,这就是他们的不一样吗?
哪怕严宵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她也可以。
或许吧。
虽然他们这款青梅竹马和别人不太一样,但谁又能说这不是青梅竹马呢?
陈星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等着到站下车。
*
严宵检查了一遍面试要带的东西。,尽在晋江文学城
确认无误,他从房间出来,遇上在西图澜娅餐厅喝咖啡看财经报的严歧。
梁慧婷坐在旁边,随时为他加咖啡,笑意盈盈的模样带着刻意的讨好。
严宵就当没看见,径直朝门口走。
快要出去时,严歧叫住了他。
“这个加分对你来说,很简单。”严歧淡淡道,“别有差错。”
严宵明白。
虽然这五分对他本身的意义并不大,但学校会公示,政府也会记录在册,这对严歧的名声是有益处的。
严宵点了下头,离开。
路过骑士铜像,他想起陈星夏,便停下发微信问她到了吗?
陈星夏刚下车。
这一片区域她几乎没怎么来过,要不是方卓然带路,她靠导航还挺费劲儿。
因为不少是小路,早拐一个口晚拐一个口都会让路线有偏差。
“快到了吧?”陈星夏问。
方卓然看看,指着前面的天桥,说:“过去之后就是。”
陈星夏手机放在包里,懒得拿,想着等进了邵爷爷家再给严宵发消息。
她和方卓然过了天桥。
正下楼时,方卓然问吃糖吗?结果一掏口袋,不仅把糖果弄掉了,还弄出来不少硬币。
糖果和硬币稀里哗啦顺着楼梯往下滚,方卓然追着去捡。
“……”
都这样了,陈星夏肯定不能干看着啊,也过去帮忙。,尽在晋江文学城
马上就要捡完的时候,方卓然过来找她汇合,却因为没站稳撞了陈星夏一下。
这一下有些重,发生的还快。
陈星夏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顺着剩下的十来阶楼梯滚了下去。
流泪的风险
陈星夏倒也没晕。
就是有些疼懵了,
稀里糊涂被方卓然连扶带拖地弄到了医院。
检查后,医生说万幸没伤到骨头,伤也大多都是擦伤,
回去涂涂药就能好。
只是额头磕的这下,
医生建议拍个脑CT,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陈星夏坐在诊室里,琢磨是给夏澜还是陈慕桢打电话?
陈沛山的话,年纪大了,这种事老人容易害怕,还是不要惊动的好。
而陈慕桢和夏澜今天都加班,
但鉴于夏女士的绝对威严,陈星夏决定还是麻烦陈教授。
正要掏手机,方卓然交完费回来找她,说:“我已经联系严宵了,他马上就到。星夏,你别怕啊。”
陈星夏一愣,
蹭地站起来。
这一站,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护士赶紧扶了她下,
说:“别乱动,
坐好。”
陈星夏捂着脑袋坐下,
忙道:“你干什么给他打电话?”
“我、我没你父母联系方式啊,
只有他的微信。”
“……”
“那你起码该问问我吧!”陈星夏拿出手机,
“他今天有加分面试!”
方卓然一砸手:“哎呀!我忘了!”
陈星夏急的不行,可气的是,
手机还摔坏了,开不了机。
她冲方卓然吼道:“把你手机给我!”
方卓然也慌了,
立刻递出手机,但陈星夏拨号后,听筒里一直显示占线。
这都什么事啊!
陈星夏越急脑袋越晕,这会儿都有些恶心了。
她一时没了主意,偏巧护士跟她说可以去做脑CT了,她又不得不去。
方卓然说:“星夏,身体要紧。你先检查,我给严宵打电话!”
陈星夏看了方卓然一眼,有点儿烦他。
这人也是,一个当代少年,口袋里怎么装那么多硬币啊?
她们居委会张大妈都是扫码付款。
“那你快给他打。”陈星夏说,“就说我没事,叫他好好面试。”
“嗯,你放心。”
陈星夏在护士的帮助下,进了影像室。
她预感很不好,总觉得要出事,医生说什么,她也听不见。
迷迷糊糊做完检查,陈星夏出来打算问方卓然怎么样?
结果就看见严宵站在不远处,正和护士打听影像室的位置。
问到一半,他余光发现了她,转过头来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不再移开视线,穿过层层人群,跑到了她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阵哑言。
严宵额头都是汗,顺着他脸侧不停往下流,平日里冷白的皮肤,这会儿也激出红晕。
“怎么样?”
严宵看到陈星夏头上处理后的伤口,想摸摸,但伸出的手中途一顿,又收了回去,转而说:“疼吗?”
陈星夏脑子里发懵还发胀,讷讷道:“你面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