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隔着玻璃盯着微波炉里旋转的食物，思绪却无法集中，晚上没有直播课，就随便打开了一节录播循环播放，课程老师侃侃而谈，脑海里却反复都是那几句对话，丁鸿说他不喜欢祁风临的原因，除了不喜欢男的，还有很重要的一条是他把祁风临当做弟弟。连林雪旻自己也感受得到，自己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慢慢迎合着丁鸿的期望，看见丁鸿对他笑，不知不觉间就会对他展露笑容，隐隐盼望着得到他的肯定，看不见他时就会像换了一个人，易焦易躁，靠自渎聊以慰藉，落进没什么立场却患得患失的陷阱。
他已经想不太清楚，潜移默化间已经在逐渐迎合的自己，为了满足丁鸿对于弟弟这个身份的一些印象，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了。
连他自己也不懂，该把自己装进什么样的盒子里，恋人的盒子从始至终就不存在，硬挤进弟弟的盒子，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呢。
时针已经走到很晚，听不到祁风临离开的动静，书桌前的林雪旻愈发心烦意乱，又想敲开那扇门去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打印了昨天的模拟考试成绩，敲得理直气壮。丁鸿似乎刚洗完澡，林雪旻随便指了个位置，让丁鸿在那签上名字。
“昨天通知的，成绩单需要家长签字。”林雪旻指了指：“签在这里就可以。”
丁鸿哦了一声，借着屋里的光线仔细看着上面的成绩，脸上些许的困惑很快被惊喜所取代，林雪旻离他很近，被挡在高他一些丁鸿的阴影里，一抬头被那难得灿烂的笑容晃了眼。
纵使别开视线，鼻尖的香气仍潮湿温热，等丁鸿把签好字的成绩单还给他，林雪旻以为他又要像平时那样摸自己的头，一抬头却发现发梢微湿的丁鸿，正微俯下身与自己平视，用一种很骄傲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只觉得脸烧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丁鸿的眼睛灿然如星：“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祁风临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了，就算不久前才又被拒绝过，也一点没有要去睡沙发的自觉，林雪旻知道他们长期做过室友，从练习生起睡一张床就是家常便饭。
他看看丁鸿，又看看祁风临，似乎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局面，悻悻地从丁鸿手中抽回成绩单。
他其实现在就有一个愿望，就是想让他俩今晚分开，虽然祁风临不见得会同意就是。
丁鸿最后还是只得到了一句没想好，和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回到房间的林雪旻松了口气，在浴室氤氲的水汽里默默消化着坏情绪，频繁的疏解只能暂时满足心灵的空虚，浴缸边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林雪旻擦干手拿过手机，是谭舟今天发的第三条短信。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遍，想到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最后还是决定逃下周半天的课去见谭舟，其实丁鸿也给过他一张卡，就放在书架上。
说密码是林雪旻的生日，去上课时应该能从学校的机器上刷出去，林雪旻不想拿，他在想怎么跟丁鸿再提搬出去。
他这样想着，吹干头发走出浴室时，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复了谭舟的短信。手指跳跃在九键键盘上，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摸黑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林雪旻往里挪了挪，右手碰到了什么，翻起身来借着月光打量，却久久没能移开视线。
丁鸿似乎是睡着了，也许在刚进浴室时，丁鸿就已经抱着被子进来，分走了他床上的半边位置。
睡梦中的人甚至面朝着自己，笼在浅淡的月光下，连坚毅的轮廓也柔和几分，林雪旻从额头看到下巴，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下床走到房间门口试图把门锁上。
但丁鸿似乎进来时就锁过，他为什么进来，为什么锁门，这些事似乎都不重要了。林雪旻再回到床上时，只觉得这夜的分秒都弥足珍贵，像做梦似的，抱着膝盖坐在一旁静静凝视一会，又躺下来继续瞧，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久久不肯睡去。
他视线下移，只觉得口舌都燥了起来，被近在咫尺的果实步步引诱，不自觉就凑得越来越近。
以后可能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他这样想着，就很想吻他一下，那是种青春期很早就曾有过的念头，但以前的他不敢，比任何人都害怕着这种一时的冒失会让他失去哥哥，但现在他敢一点了，尤其是在决定要再次离开他时，不能再让机会白白错过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脏，又不想冒犯他，犹豫后的林雪旻贴过去，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
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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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有品有点丧
20.你弟弟的男朋友
枕畔的呼吸声均匀平稳，让挪不开视线的林雪旻渐渐陷入安宁，被熟悉的安心感浅浅包围着，他侧躺枕在手背上，就那么看着看着，眨眼的频率便越来越低，贴在很近处进入了梦乡。
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睡梦中似乎也受着本能趋势，循着体温向丁鸿无意识地靠靠，原本还在注意保持着的微小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就彻底化作乌有。
丁鸿照旧醒得很早，天蒙蒙亮时就睁开了眼，注意到林雪旻贴在自己怀里时，只短暂反应两三秒，就伸手替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睡梦中的林雪旻毫无防备，也许是夜里气温不稳定，他蹬丢了自己的被子误钻到了丁鸿这边来。丁鸿很难见到他这么依赖自己的姿态，不自觉就偎在被子里多陪他躺了一阵，临下床前，还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脸。
祁风临从冰箱里翻出瓶牛奶在喝，已经等了一阵，看到洗漱过换好衣服的丁鸿出了房间，想随口问问那个弟弟起床没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丁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确认是把我当你弟弟吗？”副驾驶的祁风临啧了一声：“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丁鸿出门前还在餐桌上放了感冒药，祁风临听他说是林雪旻昨晚可能着凉，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丁鸿人好他是知道的，会照顾人他也知道，毕竟在队里，他也是因为年龄最小一直受到丁鸿最多的关照，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真弟弟顾及不到的遗憾。
但也有点管太多了，祁风临想，要是林雪旻真出道了，丁鸿会不会转行去做经纪人。
“他看起来还不是很想理你，你也真是，谁快成年还愿意跟自己哥哥睡啊。”
“不过长得确实够好看，”祁风临不知想到什么：“能把他电话给我吗？”
“当然不行，”一路上都沉默着的丁鸿，立马就开口拒绝道：“你别打他的主意。”
“你自己一点感觉不到吗？也是，你一直说你是直的，可能确实不太懂。”祁风临对自己的性向向来十分坦率，他说：“我一看你弟弟就觉得，他不是同也至少是双。”
“我也不差，搞不好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祁风临似乎是很中意那张脸：“而且你没发现吗？他昨天一直在看我，他身材挺不错的，男高中生，试试能有什么损失。”
“他不可能喜欢男的。”听不下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只听出来他惦记上了林雪旻，丁鸿的情绪难得变得很差：“他不是同性恋，就算他是，也和你没有关系。”
“那和谁有关系？和你吗？”祁风临调笑道：“你不如先问问，他有没有男朋友。像他这么好看的素人，正常情况下很难没有男女朋友，你不至于连他谈恋爱也管吧。”
也许是想到了林雪旻混迹酒吧的前科，丁鸿的脸色有些发沉，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林雪旻的青春期知之甚少，也许是该好好问问的，但一想到最近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丁鸿又有些为难，他比任何人都愿意教好他，也比任何人都害怕和他再生嫌隙。
林雪旻不会是同，也没有恋爱，在丁鸿的观念里，林雪旻还这么小，根本不能早恋。
白天在录音棚忙着录制新专辑的曲目，结束得要比平时更晚些，出来打开手机时，就看到林雪旻的微信提示难得地弹了出来，问他要不要回家吃饭。
晚餐时的氛围难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同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林雪旻看他的眼里有了神采，笑起来时，眉眼间会有一些稚气，嘴角的弧度虽很轻微，仍能感受到状态非常放松。来依依03;７;⑼62已
“哥。”他一开口，丁鸿就抬起头来，听林雪旻突然说：“我还是想去学校住校。”
“学校学习氛围比较好，有问题也更方便问老师。”他说：“还有同学可以交流。”
“我记得你之前不就是读的寄宿高中，后来没读完退了学。”听到弟弟想要搬出去，丁鸿下意识就凝固起了笑容，淡淡地表示没有什么商量余地：“不行，我不同意。”
“当时是因为学费，和寄宿没关系。”林雪旻解释道：“我当时成绩也还不错的。”
“比起成绩，我更在意你能顺利参加高考，为了确保这点，我是不会同意你出去住的。”丁鸿说：“而且你最近的成绩也不错，如果网课不行，我会再帮你找家教。”
虽然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林雪旻还是无法欣然接受，似乎想掩饰失落的表情，埋下头去默默吃起饭菜，过了很久，才听丁鸿说：“你如果闷的话，我可以同意你出门。”
像是不想看到林雪旻真的因为不能出去难过，丁鸿看着他，还是没忍心，松了口。
“除了上课，一周一两次出门是可以的，但晚上七点前要回家，”看到林雪旻重新有了精神，丁鸿的声线也温和了不少：“如果是要去见小蕊阿姨，我也可以陪你去。”
虽然不能直接搬出去，但还是比完全不能出门的好，林雪旻笑了笑：“谢谢哥。”
门口的指纹锁终于被录进林雪旻的信息，但第一周并没有出去过，像是罐子里的跳蚤习惯成自然，就算去除了透明挡板，也一时很难再从里面跃出去。
第二周的周内就去见了谭舟，不同于往常都是在林雪旻的旧公寓见面，这次的地点是谭舟选的，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商厦楼下，林雪旻到的早些，站在檐壁下，抬头就看到滚动的巨大屏幕。
“在看什么？”谭舟顺着他的视线，看清广告时会心一笑：“想吃这个？我请你。”
林雪旻扭过头来看谭舟，看他身上换了件很暖和的黑色羽绒服，连笑容也很温暖，新开的粤菜馆味道很好，因为林雪旻的穿着风格突然变得很学生气，白色卫衣配灰色羽绒服，甚至还穿了运动鞋，吃午餐时谭舟就多看了两眼，有种他们回到高中的错觉。
外墙广告上的冰激淋店是新开的，从开店伊始就顶着高端定位的噱头，加上顶流代言加成和其它沸沸扬扬的营销，最近风刮得很大。
本市唯一一家店面刚好就开设在这座楼上，等吃完饭，谭舟就带着林雪旻去排队，看林雪旻低头拿着宣传页细细翻看着。
“好贵。”只看了一眼价格，林雪旻就不是很想买了，他说：“这也有点太贵了。”
商场顶楼的会宾室是茶餐厅的设计，不同于楼下的餐饮店，一般用于接待投资商之类的贵宾，有专门通道上去，供一些身份相对特殊的人会谈约见，座位间完全分割，能够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俯瞰到商场的全景。
肖思难得从国外回来一趟，和丁鸿就约在这里见面，人还没到，琳琅满目的下午茶就推了上来，每一样都制作精巧悦目可口。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还要跟你的经纪人确认一堆注意事宜。”两个人许久未见，肖思上下打量着丁鸿，明明只穿了最简单的毛衫长裤，却哪哪都看得顺眼，有种让身上每件东西都看着很贵的魔力，肖思也很佩服这种特质，不怪他能在国内红到发紫。
肖念去读了规培专业，平时花销都是国外从事计算机行业的肖思在负担，之前一听说丁鸿找到了弟弟，也就习惯性地问他弟弟读了什么专业，却听丁鸿说没在读大学。丁鸿没有提起警局那段，只说高中没能读完，现在在自己家里，预备参加明年的高考。
“那他还和你像小时候那么亲吗，”肖思问：“你没问问他，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他妈妈身体不好，应该过得很不容易，性格有些变化，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
“不小了吧十九岁了，还叫人家小孩。”肖思说：“我们家念念都谈上男朋友了。”
楼下新开的冰淇淋店人头攒动，肖思稍一扭头，就看到门口海报上映着丁鸿和几位队友的巨幅广告，这才想到妹妹前几天也提过想吃这家，准备回去带一些放在家里冰激淋。
他指了指那家店，丁鸿也就看了过去，隐约想起前不久确实接拍过这家的代言，刚想直接帮肖思点外送送到家，就听他说：“你看那边那个男生，长的还挺好看。”
即便是在那么多人里也很显眼，也许是因为轮廓和丁鸿有些神似，围巾又挡住了半张脸，更易引人遐想，连店员似乎都被吸引了注意。他似乎在等人，并未太注意周围环境，肖思看了几眼，转头就看到丁鸿也在看着那个人，目光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你们认识吗？”肖思看他盯得专注忍不住问，就听丁鸿说：“你说呢，我弟弟。”
他似是笑了，明明每天都在见面，但真的在街上偶遇到，也会让心情骤然明朗起来。
“真巧啊，那要打个电话喊他上来吗？”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到林雪旻，一看到丁鸿看他的眼神，就猜得出来他们关系肯定不错。
肖思正想着，再看时就注意到有个比林雪旻高一些的帅哥走了过去，把手里其中一个刚买到的冰激淋，递到了林雪旻面前。
也许并不喜欢那个口味，林雪旻接过去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帅哥把另一个也递过去给他，等林雪旻就着自己的手尝了一口表示喜欢后，就自然而然交换过去，吃起他讨厌的那个。
不待肖思说出他们好像还挺熟，帅哥就牵住了林雪旻空着的那只手。
林雪旻没有躲开，甚至也笑了笑，两人走出店，俨然一对亲密的小情侣。
“还挺般配的嘛，”肖思忍不住评价道：“别说，你弟弟男朋友看起来挺不错的。”
21.开房
“我们现在还不去酒店吗？”走进电梯，LED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在滚动增加，留意到这座楼上并没有酒店，林雪旻回过头去问身旁的谭舟，就听他说：“不了，先去看电影好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看电影？”林雪旻凑过去，看谭舟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购票信息，是近期最卖座的一步科幻片。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被谭舟塞进羽绒服的口袋，手心手背都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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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舟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们好像都没有一起看过电影，这部你喜欢吗？不喜欢可以换别的。”
“你今天，没有别的安排了吗？”林雪旻问道：“也没有其他需要赶时间的事情吗？”
“没有了，今天下午和晚上都是预留给你的。”谭舟反问道：“你呢？你着急要回去吗？”
“嗯，我不能太晚回去。”林雪旻低下头：“下次行吗？下次我留时间陪你一起看。”
谭舟的手指略微收力，虽然他向来不怎么干涉林雪旻的私事，还是问道：“你晚上还约了别人？”
“是已经都约好了？能都推掉吗？”他说：“我可以付你双份的钱，三份也可以。”
“不是这个原因。”冰激凌已经开始融化，林雪旻想了想，又说：“我最近和别人住在一起，他对我的时间要求比较严格，要求我早回家，不允许我太晚出去，所以……我大概只能陪你到六点左右。”
“同居对象？”谭舟似乎也始料未及：“什么样的同居对象，他给你很多吗？还是你们准备交往？”
“怎么可能会交往呢，只不过除了钱以外，他还在支持我复读，可能等我考上后就不会再联系了吧。”
他这么说着，声线也轻松不少：“你不用担心的，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会阻止我接触其他人。”
谭舟嗯了一声，感觉到林雪旻的头轻轻倚靠住自己，心情却难以言喻。去往酒店的路上有些安静过头，林雪旻打开车窗，萧瑟的寒意便扑面而来，却仍不想关上。车子在高大建筑构成的森林里穿梭而过，风里却有令人迷恋的自由，他凑在车窗前一阵，又把手伸进谭舟的口袋，翻到打火机和一盒未开封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