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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在我头上顶着的两个发团上轻轻摸了摸,淡淡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时候不早了,睡吧。」

    我哪里睡得着。

    但大少爷这样说,我也只好回去睡。

    整个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眠,不住琢磨大少爷的话。

    听他的意思,过不了几年,他还是要起来的,因为太子登基了肯定要用他。可是——怎么这么别扭呢——要是按着圣上给他的这条路走,总有一种被人卖了还要感激涕零帮人数钱的感觉。

    想到第二天早上,我爬起来,顶着一双乌青的大眼去熬粥。

    大少爷带着剑如去永昌伯府退亲。

    本来,婚约这种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理说,该是魏家的长辈出面,轮不到大少爷亲自去退的。

    但是这件事,永昌伯府欺人在先,魏家确实又没有在京的长辈,礼数周全不周全的,谁也别说谁。

    我目送大少爷离去,心里直发酸。

    从他挨了廷杖到现在,头一回出门,就是去退亲。

    这多膈应啊。

    待回来时,剑如面如锅底,空着手,庚帖都送回去了。

    大少爷倒是还好,面上瞧不出什么。

    二少爷双手抱臂,冷冷道:「还是退了的好,那金娇玉贵的嫡小姐既然相不中我们魏家,真娶回家做我大嫂了,只怕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大少爷颇严厉地警告了他一眼。

    二少爷无所谓地耸耸肩。

    「有什么说不得?永昌伯府捧高踩低,他们能做,别人还不能说?」

    「魏凌——」

    眼看气氛太差,我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那个——大少爷,你回来路上,可见着那个卖糖葫芦串的大嗓门老婆婆了?」

    剑如小声道:「哪有心情看这个。」

    没想到大少爷想了想,唇边慢慢生出一点笑。

    他说:「见着了,嗓门确实大,精气神足得很,」

    「见着就好,回头出去买去,几日不吃,想得紧呢。还有那个卖羊杂汤的阿婶,去晚了都买不到,春寒料峭,最适合吃羊杂汤了——欸,不如咱们烫羊汤锅吃,几位爷,劳驾搭把手,帮十六一把。」

    二少爷一脸你个小丫头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冷哼一声道:「爷打出生还没进过灶房。」

    「那今日正好给二少爷长长眼——走了走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下厨烧饭」,我一边说,一边在他们每个人身后推了一下,赶鸭子般,好歹把几位爷弄出了正厅。

    屋外阳光正好,二少爷面色略松快些,仍旧有些不情愿,低下头觑我:「你个小丫头,怎这般厉害,还敢使唤爷。」

    我仰着下巴看他:「这怎叫使唤?这不是那什么助人为乐吗,有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奴婢一个人做不出羊汤锅,几位爷拔刀助一助奴婢,奴婢心里头好生感激。」

    二少爷冷哼:「牙尖嘴利。」

    我不高兴了,扭头冲大少爷道:「主子,给奴婢评评理。」

    日光星星点点映在大少爷眼里,他轻轻弯唇一笑,在我头上摸了一把,低低斥道:「胡闹。」

    11

    退了亲以后,大少爷渐渐忙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常不在府里。

    连带剑如也不在。

    偶尔几次见到大少爷,他身上尚且穿着来不及换下的小厮衣服。明明书房我刚刚路过,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这眨眼的工夫,大少爷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少爷见了我,也不慌张,只是抬手召我过去。

    本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没想到他只是抬手在我头顶上摸了两下,就叫我下去休息了。

    大少爷忙,二少爷也不在家。

    春闱在即,他早已回了书院。

    又过了一个多月,二少爷回来准备应考。

    听说夫人也在赶回来的路上,只是恰逢暴雨路断,恐要耽搁几天。

    可见魏家如今的境况,朝堂之上再出个人,何其重要。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春闱放榜,二少爷名落孙山。

    那天是剑如去看的榜,他一去一个多时辰不回来,我们便都大概知晓二少爷大概是落了榜。

    上京城就那么大,消息从来传得快,隔壁有人家许是考中了,鞭炮放得噼里啪啦响。

    我从未觉得鞭炮这样刺耳过,小跑着一扇扇把门关去,又把窗锁好,只恨不能用棉花把那窗户缝都填了。

    二少爷什么也没说,闷头回了自己院子,整整一天一夜,我送去的餐食,放在门外,一粒米也不曾动过。

    这怎么行呢,再难过哪有不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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