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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内法外儒的君子式人物?,在“可为”和“不可为”的分辨上常常有新见解。

    原惟的性格大部?分继承于他父亲,父子都是不喜说教,不擅鼓励,把结果意义放在过程情绪之前,相?对的耐心欠缺的人。

    这也和他们所处的环境脱不了关?系,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来跟他们说,能不能请你耐心一点,温情一些。

    原夫人会这样跟原先?生说。

    原惟也只遇见过一个人,说他有点严肃,偶尔也要说一下“做得很?好”之类的话吧。

    长谈至天色渐晚,其间茶都换了一壶。

    初初提及,原先?生的确不知道傅润宜是谁。

    原惟看着父亲从无听?闻的表情,一边解释那是他读高中时原夫人教过的第一个学生,一边在心里想,这种连对方是谁都想不起来的神?态,似乎的确很?没有温情。

    他们也没有在“傅润宜如何”“傅润宜做过什么事”“为什么是傅润宜”这类问题上过多交流。

    可能是出于对原惟的信任,也是对自己前二十多年教育培养的信任,原先?生觉得在这些基本的问题上,原惟会有自己的判断,无需多加匡正。

    更多的是讲一些笼而统之的问题,引经据典,旁敲侧击,叫原惟自己去思考权衡。

    直到原夫人归家,站在敞开式的茶室门口,茶室很?大,她抬手轻扣隔板,才引去两道目光,原夫人说:“父子讲座什么时候下课啊?阿姨讲你们聊了快三个小时了,都在聊什么啊?再不结束,我可就要加入了?”

    原先?生偏过头,露笑,招手。

    “正好,你来听?,原惟现在单方面?决定可能要结婚。”

    “单方面??”原夫人朝里走去,纳闷道,“什么叫单方面??就算目前婚礼只能简办,笙月肯定也愿意啊,那孩子也就是看着要强、好点面?子,其实还是小女孩儿?心思。”

    “不是倪家那个姑娘,是你以前教小提琴的那个学生——傅润宜。”将名字抛出,原先?生喝上一口茶,看杯内银毫舒展,有作壁上观的意思,慢慢道,“这名字起得倒是很?好。”

    原夫人立时大惊,眼珠定了又转,像有爆炸式的诸多疑惑飞驰而来,在她表情之上形成交通堵塞。

    于是“傅润宜如何”“傅润宜做过什么事”“为什么是傅润宜”这类问题有人问了。

    天彻底黑了。

    原惟也头一次在自己的身体里察觉到日落而息的原始感召,非常想休息,并且短时间不想再和人类有任何语言交流。

    原本秩序井然的大脑思维,仿佛经历了一场三个小时的文火慢焙又投入另一口锅里快火猛炒,原貌尽失,五味杂陈。

    好在最后的品相?不错,没有质疑反对的声?音。

    原夫人疑惑尽解,心满意足,通知阿姨准备开饭。

    原惟在餐厅闲坐,想着这个时候傅润宜应该已?经落地新湾,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了。

    他们似乎都不是很?依赖网络的人,也不曾你来我往的一句句试探对话,聊天记录寥寥可数,往上翻,居然只有两条,傅润宜问他是不是出门买早饭了,他说马上回来。

    原惟酝酿多时,才往里新添去一条:[吃饭了吗?明天会不会出门?]

    似乎从没发?过这么没意义的开场白,深感别?扭,便将手机搁置到一旁,疑似撇清关?系,装作那不是自己发?的一样。

    发?出去的消息良久无人回。

    不过也正常,傅润宜给每个微信朋友都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原惟问过原因,傅润宜说不喜欢未读的消息附挂一个鲜红的数字,好像在不停地提醒她,这里需要点开处理一下,这让她有点焦虑,有点不舒服。

    而真正要紧的事,傅润宜也不喜欢通过手机来处理,可能是真的跟当下社会有些脱节了,有时候她不太理解一些社交潜规则,与人沟通,屏蔽掉表情甚至是声?音语气?,她会分不清一些老道的话术和刻意的推拉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一个甲方十万火急地发?信息给她说要明早补拍,傅润宜一早去影棚,等?到午饭过后其他工作人员才慢悠悠到齐,并且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要跟她道歉或解释的意思。

    原惟问她:“别?人让你几点去你就几点去?”

    “我会提前一点,人不应该守时吗?”

    原惟自己虽然没有从事这类工作,却很?清楚这种需要统筹多方时间又缺乏严肃性的工作领域,“老师”云集,咖位不明,拿散漫当艺术,拿出格当个性,很?多人的时间观念都很?淡薄,而绝大多数人都适应这种弹性的要求,应对灵活。

    傅润宜这种过分老实、说什么都要往备忘录里记的人,反而显得很?格格不入。

    原惟眼眸沉了沉,话到嘴边最后也没有讲,笑了一下,回答她:“应该的。只是以后这样的事,你最好交给你那个经纪人朋友帮你确认一下。”

    “茹茹也这样说,所以之后我都不再自己对接工作。”

    傅润宜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急事,姨婆阿同他们有事找她,也不会通过微信。

    她并不会时时关?注,随缘处理信息,这个微信号的客服属性特别?强,但?不保证及时回复,傅润宜说,看到肯定会回的。

    但?很?多时候她选择看不到。

    他们在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傅润宜的手机微信刚好是打开的状态,原惟扫了一眼,有一个顶着黑白侧影照的时髦男性昨天给傅润宜发?了新信息,还是未读状t?态。

    傅润宜给对方打的备注却一点都不时髦,姓名+妮妮帅哥聊天,就会很?快忘掉失去一个帅哥的痛苦,这个叫‘量变引起质变’!绝对有用的。”

    庞茹暂时性的将傅润宜的手机扣在自己这边的桌子上,因为傅润宜并不想散发?单身可撩的气?息,而且觉得“不知道爱情会什么时候降临”这种话听?起来有点做作,正常人谁会被这种话钓到?傅润宜不理解。

    她想删掉,但?庞茹一直劝阻。

    不仅如此,其实刚刚拿来傅润宜手机传照片,傅润宜微信里跳出一条新信息,那时候傅润宜正跟服务生沟通一道菜品的退换问题,庞茹看着新信息,脸一黑,手起刀落直接把来自原惟的信息删掉了。

    当时庞茹火很?大,要不是及时冷静下来,差点想将原惟的微信都直接删了,但?是考虑到傅润宜,她不好做得太过分。

    原惟发?来的新微信是“吃饭了吗?明天会不会出门?”,马上都要结婚了,还给傅润宜发?这种消息,想钓死谁?

    想当魔幻现实主义的暖男是吧?

    她这双眼实在看透太多!

    庞茹删了都不解气?,之后在吃饭过程中,不断输出原惟的坏话,并且分析得头头是道。

    “就拿这餐厅来说,环境菜品是很?不错,但?你细想,正常的单身男人会一个人来这里吗?男的会约自己的好兄弟来吃这么精细的菜吗?他只是来新湾出差,怎么会这么懂?你看看外头,不是姐妹就是情侣,说明他是带女生来吃才发?现这家店的,然后又特意带你来吃,实锤渣男!藏得深!”

    傅润宜觉得庞茹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

    “这个店,是明成杰推荐给他的。”

    “好吧……”庞茹狠狠噎了噎,立马找补,“这也算一种变相?的对上了嘛,再说了,古语云,有其弟必有其哥!”

    傅润宜愣了愣,心想有这句古语吗?

    庞茹吃了一筷子菜,断定说:“哥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六月份的新湾已?经很?热了。

    饭后回家,庞茹开车将傅润宜送到附近超市门口,回来只走了一截路,进门放下购物?袋,却觉得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傅润宜想到原惟第一次来她家的夜晚,新湾刚刚入夏,月季开放,茉莉吐芳,偶有草间虫鸣,夜风不燥不凉。

    那是一年中,傅润宜最喜欢的时节。

    就这样过去了。

    洗完澡,傅润宜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庞茹打来电话,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是删了!多好看!

    ”

    “我不习惯,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过度展示自己,就是会让傅润宜有这种不适的幻觉。

    庞茹说:“喜欢你才盯着你,谁不喜欢看美女?”

    傅润宜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所谓的喜欢,因为今晚她的微信里突然多了一竖排新消息。

    大部?分都是之前庞茹推给她的朋友,一水男性,上下和她差不过五岁,可能庞茹之前给他们一视同仁支了招,让他们主动来跟傅润宜买桃,这样从“搭讪”摇身一变“顾客”,不容易开局遭拒,毕竟新湾水蜜桃小傅回复顾客一贯是比较礼貌友好的。

    傅润宜不想点开那些未读消息,都是忽然来问她“今年还卖桃子吗?”的,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有默契,难不成这些人真如庞茹所说,是那种一闻到有人打窝就立马游过来的傻鱼吗?

    好烦啊。

    连最后的一点客服工作也不想干了。

    傅润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要被人类社会淘汰的怪人。

    她搂着自己的小猫躺在沙发?上,发?愁到自言自语:“我也好想变成一t?只小猫,这样就不用再说人话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外面?找干净的垃圾吃。”,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又想到再干净的垃圾里也找不到小猫爱吃的猫条,翻垃圾吃的小猫也好可怜,还很?容易生病,傅润宜立马打消变成小猫的念头。

    她还是要好好当一个人,过几天听?庞茹的安排去拍广告,然后攒更多的钱,好好地养小猫。

    可能有点累,她迷迷糊糊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体似乎缺了睡眠,这一觉睡得很?沉,到早上天光隐显的五点钟才醒,她又挪回卧室睡。

    这一觉没有睡久,电话响了。

    是傅雯宁打过来的,傅润宜人还没清醒,只听?那头在问:“原惟有没有联系你?

    ”

    因捕捉到原惟的名字,她立时清醒了一些,但?仍懵懵的,很?困惑:“没有啊,怎么了?”

    傅雯宁的沉默像是思考,过了一会儿?,有些置身事外地说:“傅润宜,你知道昨天你跟原惟一块待的酒店小花园,对面?有人吗?”

    傅润宜更清醒了一点,却不太懂这话的语气?含义。

    “有人?有谁?”

    傅雯宁说:“具体不清楚,但?应该有不少人看到你抱原惟,今天早上,我已?经听?到两个版本的流言,第一个是你怀孕了找上门要原惟负责。”

    傅润宜被惊到失声?数秒,做了些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还有一个版本呢?

    ”

    “说我怀孕了找上门要原惟负责。”

    傅润宜一时说不出话。

    傅雯宁说:“崇北多的是这种没事干一天天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闲人,但?有些话本来是轮不到这些闲人乱传的,不制止就是变相?的纵容,傅润宜,你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傅润宜没彻底睡醒,也没完全?明白。

    但?她想崇北那么远,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没有多少关?联,只是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影响到别?人。

    她又睡了一觉,这次彻底把前两天缺的睡眠都补回来了。

    电话又响起,是庞茹打来告诉她已?经约好了朋友的皮卡,下午大概三四点过去运盆栽,问她在不在家。

    傅润宜说,今天一整天都不打算出门。

    门铃响起的时刻,傅润宜正在看做猫饭的教学视频,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一点多,不免惊讶庞茹的朋友比约定的时间早这么多。

    这间外婆留给她的老房子,只要不是坏到不能再用的零件,傅润宜都舍不得轻易换掉,比如阳台花纹过时的瓷砖,比如这扇门,还有这个按一下就响一下的老式门铃。

    但?是门铃真的只响了一下。

    傅润宜刚从卧室走出来,那清脆铃声?就消失了,转而是另一种更细微的声?响组合。

    有人在外头将钥匙插入了锁芯。

    偏偏那钥匙是对的,严丝合缝地卡住再转动,咯噔一声?,门就打开了。

    傅润宜看着像凭空出现的原惟。

    这场景跟他第一次来她家那晚,有许多重?叠的部?分,比如那晚她也是站在浴室门边,比如原惟也是站在进门的位置,再比如,两人四目相?对时,原惟手上都有一把正确的钥匙。

    只有开口的第一句话不一样。

    原惟朝闭合的门看了看,视线转回到穿睡裙的傅润宜身上,问道:“门口那盆菠萝花呢?

    ”

    “菠萝花……”

    傅润宜嘴里低声?重?复着问题里的关?键词,实则,像电脑开机前的一声?嗡响,声?音出来了,主机其实还没有正式运作。

    她看着原惟,又看了看原惟手里抓着的行李箱,主机……似乎更难运作了。

    但?不影响声?音。

    “之前盆子碎了,我把它挪进来了。”

    原惟点了一下头,反应自然又毫无卡顿。

    傅润宜还是看着他,反应不过来,看到原惟手掌掩面?,蹙眼打了一个哈欠,脸上有些困意疲态。

    她脱口而出地问:“你,好像没休息好。”

    原惟将行李箱推向一边,弯身,熟练地打开门口的鞋柜,把一双的深灰拖鞋拿出来。

    鞋子很?新,上个月才从超市买来。

    他一边换一边说:“是没怎么休息好,本来准备在飞机上补一觉的。”

    原惟太自然了。

    自然到让傻站着的傅润宜感觉到不对劲……

    35是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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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从父母家吃完饭,

    原惟并没有如愿地进行休息。

    这阵子原惟大伯对他婚事的关心程度,远胜他?父母,但毕竟隔着一层身份,

    有些话不便讲得太明,

    加之老爷子去世后,有些事情还需要再跟原先生商讨,

    这些天往家里来得倒是很勤。

    这次晚饭后过来,是临时有事要跟原先生谈,

    偏巧赶上原惟也在。

    大伯消息灵通,

    见到原惟,笑容满面:“听你?助理说你?定了明天飞新湾的机票,

    还是那个科技公司的事??人生大事?当为先,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也不要紧。”

    原先生偏过头,

    与原惟目光有短短一瞬的交流,淡淡打趣自己的儿子,也作回答:“是去新湾处理人生大事?,

    但还未必能处理好。”

    于是父子讲座又添一人,你?来我往,

    明显不似下午茶室的气氛平和。

    原惟精神疲乏,面上不显,

    一边应对如流,

    一边感?慨,

    还好先将这些事?处理了,

    否则如果拉着傅润宜一块面对,她有礼貌又擅长忍耐,

    但放下茶杯起?身,估计会垂着头恹恹地自言自语说不想当人了。

    茶喝多?了,

    深夜回去,人睡不着。

    傅润宜信息仍未回,想想太晚了,取消了打电话的念头。

    这一觉原惟睡得很差。

    早上又意外有访客登门,他?将行李箱提下楼,摊在客厅,正在做清洁的佣人去开了门,将人迎进来。

    原惟偏过头,看见几步外的倪笙月,衣饰靓丽,面容却有几分憔悴。

    孟家的宴会后,酒店小花园里发生的一幕被许多?人目睹,风言风语自行散开,原惟不曾解释,似乎也在任由这些声音发酵。

    站在原惟面前,倪笙月莫名有种?被人洞察却没被点破的心虚,对方将计就计,她倒不敢再提。

    当年傅家真?假千金的八卦逸闻,倪笙月也听过,得知来龙去脉,只淡淡唏嘘过居然有这种?巧合,但并没有同?真?假千金中的任何一位共情?。

    圈子分三六九等,傅家当年如今都一般,她以俯视的目光打量她们,只觉得两?人都如同?橱窗里的瑕疵品,只不过破损的时间不同?而已?。

    总归不完美,也没机会完美了。

    傅雯宁这两?年还有过听闻,太卖力的女人戾气太重,妄图在男人堆里厮杀也是一种?不知变通的愚蠢。

    而傅润宜,听到名字,倪笙月都反应了一会儿。

    如果可以,倪笙月很想亲自去见一见这位毫无含金量、早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假千金”。

    但可惜,她打探到的消息里,说孟家成人礼一结束,傅润宜就已?经离开崇北,回了新湾。

    当时,听到“新湾”两?个字,倪笙月心里就有猛然一沉的直觉。

    她的直觉一贯是准的,但站在原惟家的客厅,她还是要问。

    “之前你?在新湾待那么久,是因为她吧?不然我想象不到你?们还有什么产生交集的机会,傅润宜,你?知道?我听到这个名字,脑袋第一时间是一片空白?,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好像长得还不错,但似乎畏畏缩缩的,不太爱说话。”

    原惟说了四?个字:“比较罕见。”

    她微微露笑,声音扬得更高,无形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你?说她吗?”

    “我说你?。”

    原惟看着她,“你?一贯端庄大方,少见这样?的言语刻薄。”

    她轻叹又苦笑道?:“你?这样?说,我会怀疑‘端庄大方’是什么贬义词。”

    “你?想太多?了。”原惟云淡风轻,诚恳得近乎失礼,“不过,我的确不怎么欣赏这个词。”

    到此,那张明明着急登门也绝不露出丝毫狼狈的脸庞上,才?出现第一道?生硬的裂痕,很快也被笑容取代。

    “所以,她是什么样?的?你?欣赏她什么?”

    这种?问题的潜台词是:她不够分量,请你?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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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惟平直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嘴角动了,抽出的一丝笑容轻而玩味:“我比较纳闷,我在你?眼?里是一只到手了又飞走的鸭子。”

    倪笙月立时难堪不已?,平息了几秒说:“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呢?原惟,你?不像那种?会冲动的人。”

    “你?这话也很有意思,我是不是要按你?的标准,找一个你?认可她胜于你?的人,你?才?不会随便质疑别人另有他?选的行为属于冲动?”

    倪笙月忽然有些难受。

    原惟似乎从来没有认可过她,无论她在别人眼?里t?有多?么好,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更别提夸赞,他?过于锐利,以至于常人眼?里的完美,到他?这里总是错漏百出,所有粉饰都化作透明。

    这种?人很冷血,偏偏又很有教养。

    会在女孩子难过到眼?睛通红,需要擦眼?泪的时候,及时回避,给人一些尊严,片刻后,倒一杯温水再回来。

    原惟将杯子递出去,对她说:“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我对你?不存在误解,也不存在心动,我从来没有选择你?,也没给过你?任何暗示,你?应该明白?的,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因为你?如何怎样?就变得喜欢你?。”

    这些句句属实的话太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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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实倪笙月以前能接受这样?不近人情?的原惟,甚至会想,完美的举止诞生于极致的冷淡,这很合理,漠然置之一直都是原惟身上出尘的魅力,他?过分疏离,总是将人推得很远,从不透露的标准似乎高到无人可及,跃跃欲试者,人手一份败绩。

    而现在,他?秘而不宣的要求以一个真?实而具象人来呈现,像是在打脸那些曾经试图揣摩他?的人,他?其实没有什么标准,更不是无人可及。

    倪笙月不太能接受有一个人在原惟这里成为例外,这破坏了她对原惟的定义。

    她像是讥讽又似自嘲:“我很难想象,有一天你?也会把“喜欢”这种?字眼?挂在嘴上,这不像你?。”

    原惟的态度很无所谓,“我不需要满足你?的想象。”

    似乎还有最后一丝不甘心,像上下窜动的云团,驱使着倪笙月开口。

    她手里握着隔热的玻璃杯,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手指徒劳摩挲着光滑的玻璃,发出细小却刺耳的声音,却怎么也碰不到有温度的水。

    原惟的行李箱放在沙发上,她往里轻瞥去一眼?,有一本封面泛黄的《歇后语大全》,旁边塞着一只粉红色的毛绒桃子,过于粉嫩可爱,像安抚玩具一样?的东西,居然会出现在原惟的行李箱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原惟之间仿佛也隔着一层透明的却永远触碰不到的介质。

    倪笙月很困惑:“原惟,我以为你?也明白?,爱没那么重要。”

    原惟微微蹙眉,倒不是被问题难住,他?不解的是问题本身,但好像也不在意,声音里没有计较,淡淡的。

    “如果没那么重要,那对你?而言,在我身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对我而言,你?又有什么可取之处?比其他?人多?一分光鲜?”

    她彻底被问住。

    “连回答都不敢的问题,确定还要争取吗?”

    原惟其实有些理解她。

    站得高了,看到的东西就多?了,想要的东西也自然不一样?,种?种?情?感?最好化成切实的斤两?和可用的砝码,分发到人生中的诸多?天平上去,有爱也好无爱也行,输赢要紧。

    沉默了一会儿,倪笙月问:“所以她回答了?她说了爱你?的话吗?”

    原惟道?:“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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