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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但很明显,真面目暴露之时,就是他们分手之时。

    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想用一些可怕的手段,强行留下她。

    所以,她最好到此为止,别再探究他的过去。

    陈侧柏盯着秋瑜看了片刻,伸手按住她的后颈,缓缓抚-摩。

    他手指冷得骇人,动作如冷血动物般慢条斯理。

    秋瑜被他抚得汗毛微竖,忍不住扭了扭头:“你是不是不开心?”

    “怎么说。”

    “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是我提到过去,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吗?”秋瑜眨巴着眼睫毛,以退为进,“你要是不喜欢我提到过去,可以跟我说,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但我更希望,你能把一切都坦诚地告诉我,就像我也愿意把一切都坦诚告诉你一样。”

    陈侧柏看着秋瑜。

    他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小算盘。

    她的心思一向都写在脸上。

    有那么几秒钟,他很想把手指插进她柔顺的发丝,略粗暴地提起她的脑袋,俯到她的耳边说道:

    那我坦诚地问你,你愿意给我生一个小怪物吗?

    不必她亲自孕育,他不可能让她承担怀孕的风险。

    体外人工培育技术并非什么难题,他完全可以设计出一个人造子-宫,在里面培育他们的孩子。

    但他们的后代,极有可能也是一滩不稳定蠕动的血肉组织。

    必须注射某种黏物质,才能“定型”。

    镜片后,陈侧柏的目光无比冷静,却潜藏着一丝充满恶意的疯狂。

    他非常想知道,当她发现,他们的孩子跟过去的他一样怪异可怖的反应。

    有一种撕扯已结痂的伤口给她看,故意惊吓她,博取她同情的快意。

    一想到她可能会同情他,为他的经历流泪,他就兴奋得头皮发麻,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可惜,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她会恐惧和远离他。

    光是想想后一种可能,他就难以遏制想要毁灭一切的森寒戾气。

    片刻后,陈侧柏放开她的后颈,掌住方向盘,按下引擎键,淡淡地说道:

    “我不喜欢你提到过去。”

    第52章

    Chapter

    15

    秋瑜一滞,

    没想到陈侧柏会直接拒绝她。

    刹那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半生不熟的时候。昨天的告白,跟今早的亲密,

    仿佛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从未走近过他。

    他也从未允许她走近。

    秋瑜沉默下去。

    她只擅长在陈侧柏愿意配合她时打直球,

    他拒绝配合她,

    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就算他现在愿意告诉她过去的一切,

    她也不想听了。

    秋瑜拿出平板,

    闷闷地刷起短视频来。

    看了两个短视频,

    想到陈侧柏从不看这些,也不会对这些“上瘾”,

    她又有些烦躁地关掉了应用软件。

    这时,

    秋瑜收到上司发来的消息,告诉她拍摄时间上面已经协调好了,

    明天开始采访第一位科学家。

    秋瑜:【谁?】

    上司:【卢泽厚。】

    车抵达家里的车库。

    秋瑜关上平板,刚要去推车门,想了想,

    还是有些气不过。

    她回头,对陈侧柏怒目而视:“就你有秘密是吧!”

    陈侧柏顿了顿,

    转头看她。

    秋瑜虚张声势地说:“我也有秘密。但在你跟我坦诚相对之前,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她其实什么秘密也没有,唯一忘了跟他说的,大概只有那句“我爱你”。

    秋瑜都想好了,只要陈侧柏跟她道歉,把过去的事情如实相告,

    她就原谅他,并送他一句甜甜的“我爱你”。

    陈侧柏却冷声说:“随你。”

    秋瑜一愣,

    随即怒火更加炽烈。

    她对陈侧柏大失所望,想要痛骂他一番,却想不出有什么话,既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错误,又能不伤害他的人格尊严。

    最后,她骂人的话没想出来,反倒被自己的词穷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秋瑜像一只激怒的猫,愤愤摔门离开了。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写采访大纲,不再搭理陈侧柏。

    一切又回到了互相坦白之前。

    她闷在书房里,写采访稿子;陈侧柏则坐在客房里,远程指导研究员的实验。

    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一旦关上门,就彻底隔绝了彼此的动静。

    秋瑜写稿子写得心烦意乱。

    最让她烦闷的是,窥视者还在看她。

    视线冰冷,意味不明,长久凝固在她的身上。

    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秋瑜顿了一下,拿着平板,新建一个空白文档,用触控笔沙沙写道:我知道你在看我。

    她想了想,又写:

    也许你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但有的习惯是改不掉的。

    秋瑜并不知道窥视者是谁,对“他”的身份也毫无头绪,这么写是想把他诓出来,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他”的某些习惯。

    写完以后,她默读一遍,又觉得自己很无聊,面无表情地清空了文档,继续准备明天的采访。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与骚扰短信不同,这条短信一切都是未知的。

    发信人未知,地址未知,连运营商都是未知。

    简直像凭空出现在她芯片里一般。

    [未知]:什么习惯?

    秋瑜盯着这条短信,呼吸陡然急促几分。

    “我不需要你帮忙套话。”

    “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喜欢你提到过去。”

    “随你。”

    ……

    一天的时间,他居然冷漠地拒绝了她四次。

    想到这里,秋瑜绷着脸打消了告诉他的念头。

    秋瑜:你自己心里清楚。

    [未知]:你在故弄玄虚。

    秋瑜对待窥视者毫无对待陈侧柏的耐心,翻了个白眼,一边写稿一边糊弄“他”:

    你觉得是就是吧。

    这一回,窥视者顿了几秒钟,才回复道:

    你不高兴,是因为你丈夫没有告诉你他的秘密吗?

    秋瑜:关你什么事。

    [未知]:你没想过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么。

    秋瑜一怔。

    同一时刻,客厅里。

    陈侧柏坐在沙发上,镜片后的眼中闪烁着无机质的银光。

    投射在他视网膜上的,正是[未知]与秋瑜的聊天记录。

    明确拒绝秋瑜,惹她生气后,却又以窥视者的身份去试探她的态度。

    这种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可是,他疯了似的想知道她的态度。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陈侧柏拿出烟盒,低头衔住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滑动打火机点燃。

    阳台之外,各式各样的霓虹灯渐次明亮。

    时红时蓝的霓虹灯光在他冷峻立体的脸上流转,却没有给他的眉目增添半分暖意,反而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割裂感。

    似乎在他脸上流转的,并非明灭闪烁的霓虹灯。

    而是他冷静、偏执、自相矛盾的灵魂。

    这时,秋瑜回复:什么意思?

    陈侧柏漠然吐出一口烟:

    意思是,他可能跟我一样,对你抱有见不得人的想法。

    书房里,秋瑜倏地起身。

    她站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悻悻坐下后,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她觉得窥视者很可笑,“他”的想法见不得人是正常的,陈侧柏为什么见不得人?

    总不可能是因为陈侧柏也想像窥视者一样偷-窥她,才不想告诉她过去的事情吧?

    窥视者却没有再回复她。

    不过,她仍能感到“他”的视线。

    “他”不愿再跟她交流,目光却没有离开她。

    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揣摩我丈夫的想法。我非常了解他的为人。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凭借自身实力实现阶级跨越的人。整个过程,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全靠他自己。生化芯片自发明以来,后遗症难倒了多少人?他却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研发出了神经阻断药。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当今最有价值的科学家。

    发送出去以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根本没有资格跟他做比较。

    原以为很快就能收到窥视者气急败坏的回复,谁知,直到她写完稿,洗完澡,躺在床上,都没能收到窥视者的消息。

    秋瑜有些纳闷。

    她还以为,窥视者那一句“他可能跟我一样,对你抱有见不得人的想法”,是因为想要抹黑陈侧柏在她心中的形象,于是故意把陈侧柏夸得天花乱坠。

    哪知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一样。

    更让她气闷的是,都到晚上了,陈侧柏还没有找她和好。

    秋瑜生气地盖上被子,想等陈侧柏过来后,再找他算账,但她太困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陈侧柏吻醒了。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昏滞的光线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如同夜色下捕食者匍匐前进的背脊。

    他单手扣住她两只手,高举过头按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唇-舌交缠。

    秋瑜脑子发蒙,迷迷糊糊地回吻他,十多秒钟后,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扭头:“我还在生气!”

    “我知道。”陈侧柏说,“对不起。”

    黑暗中,她看到他说话时喉结轻轻滑动,从下颚到颈间,形成一条冷峻而性-感的曲线。

    她不由自主想要吻上去,随即深吸一口气,拼命按捺住这股冲动: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过去……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也许,”陈侧柏平静地说,“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对你抱有见不得人的想法。”

    “你别听‘他’胡说。”秋瑜不高兴地答道,紧接着恼怒,“你偷看我的消息记录!”

    话音刚落,她感到冰冷的气流拂过颈侧,陈侧柏的头微微垂下,凑近她的脖颈。

    秋瑜莫名紧张起来,伸手抓住他短而硬的发根。

    他挺拔的鼻梁在她颈侧的皮肤蹭过,轻轻嗅闻。

    每一次嗅闻,都会喷出更加冰冷的气流。

    秋瑜心脏狂跳不止。

    她像被掠食者嗅闻一般,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不知过去了多久,陈侧柏张口,咬了一下她的脖颈,力道很轻。

    隐约有犬牙划过她颈侧的皮肤。

    秋瑜浑身一麻,似有微妙的电流蹿过背脊。

    嘴上却逞强说:“就这?”

    陈侧柏抬手摘掉了眼镜,搁在一边,然后扣住她的手腕。

    昏暗的卧室内,只能听见中央空调几近无声的运行声,以及窗外全息广告遥远而朦胧的广告词。

    这样的环境算不上静寂,秋瑜却觉得,皮带金属扣被解开的声响,几近轰然在她的耳畔炸响。

    不过,直至夜深,秋瑜也不知道陈侧柏的想法怎么见不得人了。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更加见不得人。陈侧柏很少出声,再加上过于平缓的呼吸和心跳,整个过程就像无动于衷一般。

    秋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哪怕呼吸不稳,也要引他说话,如果他发出的声音跟她一样不稳,她会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秋瑜感觉自己可能有些不正常。

    她很喜欢陈侧柏的攻击性。

    他的攻击性越强,掐住她下颌的动作越果断,吞没她唇-舌的力道越重,越让她感到兴奋。

    这个世界是如此混乱、纷杂。

    他对她的爱,越激烈,越沉重,越能让她感到安全感和归属感。

    就像一艘漂泊不定的船,只有抛下锚,才能在翻涌的浪潮中保持安定。

    明明他的体温那么低,秋瑜却像在泥塘中跋涉了一晚般,濡出一身热汗。

    她喃喃问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直到现在也不想告诉我?”

    陈侧柏一顿。

    窸窣声响起,他似是起身去浴室。

    片刻,他端来一盆热水,帮她擦拭额上、颈间、背上淋漓的热汗。

    他沉默地做着这一切,如同一个精心照料病人的医生。半晌,他突然说道:“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秋瑜微愣。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秋瑜摇摇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到,正要说话,陈侧柏却像看到了她的动作一般,继续说道:

    “我的出身太差了。”

    “可是……”

    陈侧柏冷静地说:“我并不是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耻辱,而是没有理由让你选择我。当时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不过,瑜瑜,你必须承认,现在只有我是你更好的选择。”

    这是陈侧柏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他并没有随大流叫她“小秋”或“小瑜”,而是亲密地叫她名字的叠称。

    他用这么清冷的音色说出来,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从小住在垃圾山。那里本来是一个废品站,后因堆积了太多垃圾,变成了永远也无法清理的垃圾山。”

    陈侧柏擦完她的背脊,开始擦她的脚掌:“自记事起,我就一直在搬家,从垃圾山的一头搬到另一头。因为垃圾发酵后,会产生易燃易爆的沼气。我学会走路后,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排查附近的火灾隐患。”

    “几年后,在媒体刻意的引导下,不少人来到垃圾山‘淘金’。他们信了媒体的鬼话,以为垃圾堆里遍布二十年代的硅芯片。那段时间,我被迫学会了用枪。”他说得轻描淡写,秋瑜却无法忽视其中凶险。

    自记事起……学会走路后……过了几年……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用枪的呢?

    反正肯定不会超过七岁。

    秋瑜忍不住回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她在四处游玩,骑马,参观生物科技的培育中心,抚摩普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珍稀猛兽,学弹琴,听音乐会,接受专业大师的指导。

    父母鼓励她学习投资,哪怕她对市场一窍不通,也鼓励她通过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购买股票。

    满七岁那天,父母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会。

    那时的她,明明年纪极小,却因个子高挑,营养充足,再加上基因优越,穿着精心剪裁的礼服,远远看上去竟跟少女差不多模样。

    来宾都在感叹她的早熟。

    那时的陈侧柏在哪里呢?

    秋瑜轻声问道:“然后呢?”

    陈侧柏说:“然后,生物科技的人找到了我。”

    “怎么找到的?”

    陈侧柏淡淡地说:“我母亲笃信知识改变命运,也笃信名人热衷于资助聪明的贫困儿童上学。于是,每天督促我填写报纸最后一版的智力题,然后邮寄去报社。”

    幸也不幸,他答对了生物科技出的题目。

    母亲听闻他被公司选中,要重点培养,还会给她一笔补偿款,立马抢过钱,用力把他推到了公司的人手上。

    他不怪她。

    她一生都住在这座沼气弥漫、危机四伏、一望无际的垃圾山里,看不见公司的险恶也正常。

    陈侧柏对秋瑜隐瞒了基因改造的过程,只说自己进行了为期七年的封闭学习。

    最终,他从一千多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生物科技的重点资助对象。

    他也终于可以去探望母亲。

    然而,等他抵达那片永远在燃烧的垃圾山时,却被告知,他的母亲早已病逝。

    原来,她根本没有花上那笔“补偿款”。

    还未到家,就被混混劫走。

    对方朝她的脚背开了一枪。

    尽管不是致命伤,但在这样肮脏、污浊的环境里,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

    她试图给生物科技的人打电话,请求救治,却发现号码早已变成空号。

    最后,她因感染而死在了垃圾山最深处的棚屋里。

    五年前,跟随突发的火灾,一同化为灰烬,尸骨无存。

    听完陈侧柏的过去,秋瑜久久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巨大的阶级差,使她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极其虚假。

    她只能歪着脑袋,轻轻蹭一下他的手背。

    黑暗中,她感到陈侧柏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与此同时,薄薄的窗帘上洒落下绿、蓝、紫的霓虹灯光芒。

    整个卧室变得更为冷寂。

    “瑜瑜,我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陈侧柏缓缓说,“即使没有那七年的‘封闭学习’,我也有自信研发出神经阻断药。唯一能让我感到自卑的,只有你。”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居高临下,带着危险的掌控欲。

    似乎即使他对她感到自卑,也能轻易支配她。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的声音冷静得骇人,不知是否音色过于磁性的缘故,隐隐带上了几分癫狂的金属嗡嗡声,“我的真面目远比你想象的要令人作呕。可有时候,我却想让你看着,那个令人作呕的我是如何干,你直至崩溃。”

    卧室里,始终一片漆黑。

    于是,秋瑜并不知道,四面八方都有可怖的黏物质在疯狂蠕动、增殖、膨胀,转眼间爬满了整个卧室。

    如同狼蛛筑巢一般,在洞穴里涂抹了一层又一层的丝浆。

    只要她表现出半分抗拒,或想要逃脱的姿态,那些黏物质就会化为一张致密的大网,自上而下将她牢牢裹住。

    第53章

    Chapter

    16

    秋瑜第一次听陈侧柏这么粗鲁的说话。

    但她并不反感,

    甚至有些想笑。

    她忍不住伸出双臂,攀住陈侧柏的脖颈,用脸颊轻蹭了蹭他冰冷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陈侧柏顿了一下。

    她在他耳边黏糊糊地说:“不管你什么样子,

    我都喜欢。”黑暗中,

    她冲他眨了眨眼睫毛,

    “你说粗话的样子,我也喜欢……”

    陈侧柏没有说话。

    昏暗的卧室里,

    黏物质蠕动着,

    如同某种有鳞的爬行动物,

    从四面八方回到了陈侧柏的体内。

    受他的影响,这些“东西”非常喜欢秋瑜,

    竭尽全力想要亲近她。

    于是,

    在秋瑜看不到的地方,有黏物质快要回到陈侧柏体内之前,

    突然变成一只男性的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抵开她的唇,

    轻触了一下她濡湿的舌。

    陈侧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阻拦。

    他迟早有一天彻底变成怪物,

    必须学会跟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共生。

    只是一种微妙的罪恶感始终挥之不去。

    明明是合法夫妻,

    明明黏物质也受他的意志操纵,是他的一部分。

    却像两个同谋犯,在黑暗里共同作恶。

    这时,秋瑜也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打开台灯,

    准备上个厕所就睡觉。

    陈侧柏也起身去浴室冲澡。

    上完厕所,秋瑜钻进被窝,

    听着淅淅沥沥的淋浴声,睡意上涌,刚要睡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之所以记得这一点,是因为他说完自己的身世后,她借着霓虹灯微弱的光亮,瞥见他手背的位置,用脑袋轻蹭了一下。

    既然他两只手都在她的身侧,那么多出来的一只手,是从哪里来的呢?

    秋瑜背脊蹿起一股寒意,打了个冷战。

    她裹紧被子,晃了晃脑袋,觉得是自己在吓自己。

    屋里没有第三个人,陈侧柏的手掌又离她那么近,顺势扣住她的下巴太正常了。

    而且,只有陈侧柏的手指会那么冰凉。

    好像还有点……湿黏。

    不会是因为她吧?

    秋瑜睡意尽消,干脆坐起身,等陈侧柏洗完澡回来。

    于是,陈侧柏从浴室里出来,还未烘干湿发,就见秋瑜对他勾了勾手指。

    他微微偏了一下头,走了过去。

    她抓住他的手腕,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推倒。

    陈侧柏脸上微露愕然。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边擦拭湿发,一边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像是接下来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惊讶。

    秋瑜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一只天真而狡黠的猫,手往下,专注盯着他的表情变化。

    不一会儿,陈侧柏冷而狭长的眼中就起了一丝明显的波澜,下颚紧绷,喉结猛地滑动几下,呼吸显出几分急促。

    秋瑜有些奇怪。

    明明主导一切的是她,他的气息却像黏稠而深不见底的沼泽一样包围了过来,邀她一起泥足深陷。

    结束,她眨着眼睛,故意在他的面前活动了一下五根手指,然后,往自己唇上一抹。

    那一刻,陈侧柏的眼神像是要活吃了她。

    秋瑜被他盯得心脏怦怦狂跳,凑过去,重重磨蹭了一下他的唇,心满意足地说:“还你的!”

    陈侧柏明白过来,她把蠕动的黏物质当成了别的东西。

    他轻笑一下,没有反驳,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错误的猜想付诸实践。

    ·

    秋瑜凌晨五点钟才睡着,还好她明天的工作只有采访,安排在下午四点钟,由无人机协助拍摄,不然第二天肯定起不来。

    她睡到下午一点钟,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陈侧柏早就去实验室了。

    离开前,他把她今天要穿的衣服、鞋子、袜子,全部摆在了她伸手能及的地方。

    早餐、午餐他都已提前准备好,她只需要按一下按钮,房子的管家系统就会自动加热,送至餐桌上。

    秋瑜躺在床上,有些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除了洗漱,还有什么需要她自己动手。

    洗漱完毕,秋瑜带上采访稿子,去公司化妆。

    平日里,她几乎不化妆,但这种系列访谈节目,必须有风格统一的妆发造型。

    化完妆,秋瑜穿上淡蓝色的西装,用手指顺了顺蓬松的鬈发。

    她小而圆的脸蛋被化妆师修饰得窄而尖,加上一双长而媚的吊梢眼,原本清丽甜美的长相变得浓秀清绝。

    秋瑜带着拍摄无人机下楼,正要自己开车去采访地点,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析正在写字楼底下等她。

    他一身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是淡蓝色的衬衫,配细长领带,像是要跟她身上这套西装押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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