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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潘筠就摇头叹息,“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不仅欺负弱小,还浪费粮食。”

    潘筠没有吃,但她一点也不怕浪费。

    在这大牢里,没有什么食物是可以留过夜的,除非放在空间里。

    果然,她才回到床上坐下没多久,窸窸窣窣,吱吱唧唧的声音就传来。

    潘筠睁开眼睛看去,就见三四只老鼠正奋力争抢她的馒头和粥。

    她手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脚步声落在她的牢房门外,她才掀起眼皮看去。

    隔着一道栅栏,一个身穿酱红色锦衣的白面中年人正面无表情地注视她。

    对方脸阔方正,脸色白皙,气质威严,要不是他眉间透出一股戾气,潘筠都要以为他是个好人了。

    长得还挺欺骗人的,难怪小皇帝对他那么信任,哪怕知道被骗,也忍不住亲近相信对方。

    潘筠嘴角上扬,冲他微笑,“是王掌印吧,贵客来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进来坐。”

    第450章

    交锋

    给王振打灯的人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一脸震惊的扫了潘筠一眼。

    王振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意外她的年轻,他点了点头,身后的人立刻拿钥匙上前打开牢门。

    挤在牢门内的老鼠们一哄而散,各自叼了一块撕下来的馒头跑了。

    王振抬脚时皱了皱眉,停顿了一下还是踏进来。

    潘筠微微一笑,利落的下地,趿鞋走到桌边坐下,“别嫌弃,久不见阳光的腌臜物,突然看见一个馒头,即便生霉冷硬,于它们来说也是举世的美味,自然想要独占。”

    潘筠抬头冲王振微笑,“王掌印要是来慢几步,我或许还能看见它们抢夺之后互相残杀,决出胜负来。可惜你来得太早,惊走了它们。”

    王振在她对面坐下,收回打量她的目光,抬了抬手,立即就有人下去端了茶水上来伺候。

    “早听人提起过你的年纪,但真正见到,我还是惊讶,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胆识。”

    潘筠:“过奖,不及王掌印多矣。”

    王振见她嬉皮笑脸,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嘴角便也不由一挑,“看来你很自信啊,但你怕是不知,陛下最恨人欺骗于他,你假借身份故意接近他,只凭这一点,便是欺君之罪,你休想活着走出诏狱!”

    潘筠:“听上去挺可怕的,但……”

    潘筠倾身,注视着他笑问:“谁说我欺瞒陛下了?我可是坦诚得很呐,不信,王掌印亲自去问一问陛下呀。”

    王振冷哼一声,“死鸭子嘴硬,我倒要看看用过刑后,你还能不能有此风度。”

    潘筠一脸虚假的惊恐,“我好害怕啊,不过王掌印,这是北镇抚司,可不是南镇抚司,你能越过皇帝,在这里动手?”

    王振志得意满,嘴角微翘,“你尽管试试,看我能不能。”

    潘筠抚掌而笑,“啪、啪”的掌声回荡在狱中,“厉害,厉害,不愧是陛下身边的第一红人,贫道早有耳闻,这天下与其说是姓朱,不如说是姓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王振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嘴角微翘,“收起你这副挑拨离间的嘴脸吧,这话也就能入我耳,传不出诏狱。”

    潘筠“啊呀”一声,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叫你发现了,我原还想这诏狱的狱卒、跟着你来的内侍中有一二忠于陛下的能传个话呢。”

    “大胆!”王振身后的人呵斥一声,就要上前,被王振抬手止住。

    王振知道他们的对话不会被传出去,懒得呵斥她,而是直接问道:“潘筠,你果真是潘洪之女吗?”

    潘筠一脸惊讶,“你怀疑我是假的?”

    王振冷笑道:“朝中文武,想要害我的不知凡几,借用薛瑄潘洪之案打击我,也不无可能。”

    他身子前倾,目光紧盯着潘筠,一字一顿的道:“小姑娘,你还年轻,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甚至能给你更大的前程,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是谁便可。”

    潘筠也前倾,一脸好奇,“虽然我没有幕后主使,但我对你能给我的好处很好奇,你能给我什么?”

    王振嘴角微翘,“你若能指认是杨士奇指使你来构陷本官,你想要什么,本官就可以给你什么。”

    潘筠惊惧、惊讶、惊喜的咬住手指头,“真的?”

    王振微笑着颔首。

    潘筠就靠近王振,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那,我能当皇帝吗?”

    王振脸色一变,一拍桌子,怒喝:“大胆!”

    潘筠离身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王振见她如此,便知道自己被她耍了,惊怒之下直接道:“把她给我拖下去,大刑伺候!”

    狱卒们立刻涌入,潘筠立即抬手阻止,“不必,不必,我自己走。”

    说罢,大踏步走出去,狱卒想要伸手推一把示好王振,结果她就跟背后长眼睛似的,他的手才推出去,她就加快速度,噌的一下走到了最前面,避开了他的手,让他力无着点,差点摔到地上。

    潘筠走在最前面,袖子一甩一甩的,就跟领头人似的,身后跟着一群狱卒和内侍。

    众人:……

    王振气闷不已,本来只想见见人,威胁一番的,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潘筠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刑室,不仅走在了最前面,还自己推开了刑室的门。

    她目光一扫,啧啧两声,“这里的刑具看上去好可怕啊。”

    等狱卒们快步追过来,潘筠已经拿起桌上的刑具认真观赏起来。

    她拿了一条镶满钉子的鞭子,一点一点的在桌上、墙壁上扫过。

    人群分作两边,将王振迎了进来。

    潘筠逛了一圈走回来,问他,“王掌印,这些刑具你都用过吗?”

    王振冷笑道:“本官不做这等粗鲁之事,这些粗活自有人替代。”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潘筠道:“本官手下有精通人经脉穴道之人,知道哪儿最疼,怎么用刑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姑娘,你年纪太轻,不知天高地厚,只是看是体悟不到这些刑具好坏的,本官让人来替你解说解说?”

    潘筠用鞭子轻轻地敲打掌心,钉子打在掌肉上,有微微的刺疼。

    她就停下,丢下鞭子,饶有兴致的用右手手指将左手掌心扎出来的血擦去,“贫道已经能感受到了,但王掌印要是能让人为我介绍一遍,我愿洗耳恭听,学习学习。”

    王振就微微偏头,一个狱卒就上前来,先拿起一个钳子和潘筠介绍,“这个是拔指甲的,手指甲和脚指甲,钳住后生拔,我等手艺好得很,一定出最少的血,拔出最完整的指甲,不残留一丝……”

    潘筠走过去,右手手指轻轻划过桌子……

    等狱卒介绍完一遍,所有人都盯着潘筠的脸看,不知是不是大家的错觉,都觉得潘筠的脸有点白。

    王振很满意,问道:“被吓住了吧?”

    “挺可怕的,”潘筠走到柱子前,左手拇指指甲划过掌心,本来已经凝住的伤口再次出血,潘筠背对着他们,右手手指轻轻地沾了血后在柱子上抚摸,轻叹道:“可惜了,我很想屈服,真的,王掌印,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一个硬骨头。”

    第451章

    气死

    潘筠手指划下最后一笔,回头面对王振,“可我父亲是,我爹这个人吧,嘴巴软,但骨头最硬。”

    “潘家家风清正,是决不允许出现奸佞的,不巧,我很喜欢我父母和兄长,生来姓潘,那就终生都姓潘。”潘筠冲他轻轻一笑:“所以,我也只能守家风,不做奸佞了。”

    王振脸色一沉,挥手道,“那就让小姑娘尝尝你们的手段吧。”

    潘筠主动将手搭在架子上,身体往后一靠便靠在了柱子上,冲他们微微一笑,“来吧。”

    几人便冲上来,分别绑住她的手脚,将人固定在架子上。

    潘小黑悄无声息的踩着阴影走来,半个猫脑袋透过栅栏往里看,对上潘筠的视线,它无声的张了一下嘴巴,两枚尖牙对准王振的脖子。

    潘筠目光也滑过王振的脖子,其实杀死他真的很容易,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先不管她能不能逃,她父兄,整个潘家,整个三清观,都会受牵连。

    为打老鼠伤了玉瓶,潘筠嗤笑一声,王振还不配。

    她抬起下巴,冲王振道:“王掌印要亲自动手吗?”

    王振怒气上涌,这两年,很少有人能让他这么生气了,毕竟,连杨士奇都要避他锋芒,如今却被个十一岁的孩子屡次冒犯。

    王振疾步上前,劈手夺过狱卒手里的鞭子就朝潘筠抽去。

    带钉的鞭子抽在潘筠身上,打碎了衣裳,扬开时,钉子带出一片血肉,啪啪几声,血色立即透出衣裳,潘筠却一声不吭。

    王振见状,越发愤怒,发疯了一样连甩十几鞭,直到气喘力竭才停下。

    潘筠低垂着头,见鞭子停了,就抬起头来看向王振,忽而笑了一下,“就这点力气?有点小啊……”

    狱卒和内侍们都一脸惊讶的看着潘筠。

    潘筠依旧只盯着王振看,摇头叹息,“王掌印,你这样不行啊,手段太差了。”

    王振脸色阴沉,猛的掷下手中的鞭子,指着潘筠恶狠狠的下令道:“给我打!不论什么刑罚都给我用上,谁能让她签字画押,本官重赏!”

    但这次无人应声。

    王振猛地转头看向狱卒,威胁的盯着他,“嗯?”

    狱卒冷汗直冒,他也没想到潘筠嘴巴这么硬,都打成这样了还一声不吭。

    本以为是个小姑娘,很容易解决的,但这下……

    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她毕竟是陛下钦点的犯人,受些伤没什么,可要是残了死了……”

    “诏狱里每年残了死了的犯人有多少?多她一个不多,”王振冷冷地道:“何况,万事有本官顶着,你们照常行事便可。”

    “是,是……”狱卒连声应下,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潘筠就嗤笑一声,吐出一口血唾沫:“这话也就骗骗你们这样的傻子吧?王振,我赌你不敢让我残了死了见皇帝。”

    王振直直地看向潘筠。

    潘筠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王振紧咬住牙齿,却没在她面前露怯,而是径直和又跪下的狱卒道:“给我用最严的刑罚!”

    狱卒连声应下,但他也不是傻子,能在诏狱里干这么久的,一句话听出三种意思是基本修养。

    他如何听不出王振语气中的松动?

    所以王振一走,他找了一圈刑具,最后还是拿了伤害性最小的鞭子上前,“小姑娘,你何苦跟王掌印作对?赶紧招供吧,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

    潘筠:“废话少说,动手吧。”

    狱卒见她口气还是这么硬,便也不废话,就啪啪抽打起来。

    他们打累了就换着来,潘筠挂在架子上也累了,懒得一直挂着,趁着他们换手休息的功夫手轻轻一动,整个人就晃动了一下。

    有个狱卒敏锐的回头,就见潘筠只是晃了一下身子,继续低垂着头挂在架子上。

    打了半天,她已浑身是血,但除了头微低之外,跟没受刑前几乎没有差别。

    他微微皱眉,这小姑娘这么硬气?

    就是壮年男子,被打这么多下,也去半条命了吧?

    他怎么看她脸色还是那么红润。

    整个穿过柱子,正在甩手腕缓解酸痛的潘筠也探头从后面看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满意的摇头:【不行啊,这符的幻觉不够真实,脸色竟然没有发白。】

    潘小黑坐在栅栏中间,舔了一下自己的猫爪子道:【怪谁,怪你学艺不精。】

    【才不是学艺不精,】潘筠在心里辩驳道:【是材料的问题,唉,时间太紧了,只来得及用我的血。】

    潘小黑:【你多用些血不就好了,就那么几丝,我看好几条符文都淡了,再打下去,这幻符就破了。】

    【那不行,我的血多珍贵啊,流一丝我都心痛,为了这几张符文,我都扎出三滴血来了。】

    潘小黑面无表情道:【好多啊。】

    【可不是吗?好险我身上有以前画的隐身符,就是功效很一般,持续性不长,】潘筠冲它招手:【你赶紧进来,我把录音符消去了一些,你给小皇帝送去。】

    潘小黑不动:【虽然我是黑的,不代表他们就真的看不见,你送出来。】

    潘筠看了眼狱卒们的站位,见他们终于又拎起鞭子走过来抽“她”,这才小心避开他们,偷偷摸摸的往潘小黑那边摸去。

    潘筠将录音符塞进一个荷包里,然后挂在它的脖子上,【快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潘小黑嘟嘟囔囔:【你们后人就是乱七八糟的符多,竟然还弄出一个录音符。】

    潘筠道:【这叫实用!速去速回!】

    【你就祈祷诏狱到坤宁宫的距离不远,我能碰到皇帝吧。】

    潘筠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围观狱卒们对她用刑,道:【不能碰到就不急着回来,等明天再回来也行,皇宫这么大,我相信你一定能碰见皇帝。】

    潘小黑已经不搭理她,极速往皇宫深处跑去。

    但就在快接近坤宁宫时,它一头撞在一道无形的屏障上,整个猫倒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潘小黑忍不住“喵”的一声,快速爬起来,正要转身逃走,一双腿出现在了它眼前。

    第452章

    妖猫

    一只手轻巧的捏住弹跳而起的黑猫脖子,潘小黑瞬间动弹不得,喵喵大叫着“救命”。

    猫身被拎起,视线渐渐往上,一双含笑的双眼出现眼前,潘小黑整个猫都僵住了,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青年男子吭不出一声来。

    见它老实,青年不由又是一笑,“倒是比你主子识时务。”

    他伸手将它脖子上的荷包摘下来,随手将它放到地上,然后拆开荷包。

    潘小黑落在地上,却也一动不敢动,四只爪子都老实趴在地上,低垂着头,脊背微微弓起,却又快速收缩,瑟瑟发抖。

    荷包里是录音符,青年“咦”了一声,很快就找到了窍门,将声音放了出来。

    是潘筠和王振在牢中的大半对话。

    青年将录音符随手塞进荷包里,正要一把火全烧了,想起什么,手心的火熄灭,荷包只是被撩了一下。

    他把玩着荷包,拎起地上的黑猫,目光直直地对准它,似乎隔着它这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向另一人,他淡淡的道:“告诉你家主子,再有下次,我就把她丢回三清山请王费隐好好管教管教。”

    说罢,随手一扔,潘小黑就咻的一下飞上半空,就跟滚雪球似的在空中不断的翻转翻转,晕头转向之际,它于半空中瞥见了诏狱,不等它扑腾自己的猫爪子,它就咻的一下径直从高窗投进去,啪的一声砸进潘筠怀里。

    但在刑房众狱卒的眼中,是一团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高窗那里砸了进来。

    啪叽一声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就好像被什么接住了一样。

    脸色凝重的潘筠立刻回神,抱住潘小黑就往刑房外扔,在心中大声道:【快跑!】

    潘小黑才从空中落地,眼前还晕乎乎的,四只爪子乱蹬,东倒西歪的跑了。

    狱卒们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抽出刀来大喊:“有妖孽,快捉拿妖孽!”

    狱卒们顾不上还拴在柱子上的“潘筠”,提着刀就去追那团黑。

    很快有人追上,大声道:“是只猫,黑猫!”

    “这妖猫是哪里来的?快去请钦天监的人!”

    几人追着猫在诏狱里哐哐乱砍,却几次都砍不到,不多会儿,潘小黑的晕眩消失,三两下爬上墙,从高窗那里钻出去,跑了。

    刑房里的潘筠在他们都跑出去后便走到架子前,手一拍,架子上的“潘筠”就消失,只有四根绳子虚虚的绑着。

    潘筠随手用袖子擦了擦柱子上的符文,桌上和墙壁上的几处符文也被她擦去了。

    她随手从空间里拿出一瓶黑狗血,一脸嫌弃的在衣服上点了点,又把衣服扯坏了不少,然后就站在架子前,自己把自己给绑了。

    四根绳子无风自动,自动的把她的手脚绑住。

    等狱卒们气喘吁吁的跑回刑房,潘筠已经老实的自己站着了。

    狱卒们此时也无心再审,他们在房间里搜了一下,没搜出那只黑猫带落下来的东西,就猛地看向潘筠,“你是道士?”

    潘筠:“怎么,怀疑那只黑猫是我的?嗯,你们没怀疑错,那只黑猫就是我的,黑猫驱邪通灵,到夜深人静之时,你们这些坏人都会被它掏尽心肝。”

    “闭嘴!”她这么说,狱卒们却不相信了,直接解开绳子把人关回牢房,然后匆忙上报。

    那只黑猫太玄幻了,竟能悬于半空。

    诏狱与宫廷相通,出现此等妖邪必须要上报。

    没人了,潘筠就转了转手腕坐到桌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心底问道:【你躲哪儿去了?】

    潘小黑:【诏狱外面。】

    潘筠:【回去找二师兄,把身上的毛上点颜色,事情闹大了,接下来京城的黑猫怕是要遭殃。】

    潘小黑气愤的猫叫一声,但还是应了下来,问道:【那个人是谁,我觉得他比你大师兄还强。】

    潘筠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当时,她从潘小黑的眼中,亦与他对视了,的确很强,感觉和她上一世的老师差不多。

    【传说中张家留在皇宫里护卫的供奉,】潘筠在心中回道:【是我错了,不应该让你去送符的,你这具猫身已经修炼功法,被归为妖身,你进去,自然犯了他的忌讳。】

    上次她进宫,全程用的都是内力,不用一丝元力,不用一丝法术,这是江湖手段,所以他不管。

    潘小黑:【怎么办,录音符落在了他手里,你手里有备份吗?】

    潘筠郁闷的道:【没有。】

    【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啊,当时手里就捏着一张符,跟王振面对面,我还能分神复制啊。】

    潘小黑:【那完了,你今晚的布局全白费了。】

    潘筠:【罢了,今晚也算长见识了,不算全部白费。】

    一人一猫老实下来,他们不知道,潘小黑被一手扔出去后,青年转身离开时,还是将手上被烧了一半的荷包随手一扔。

    荷包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叽一声掉在了坤宁宫外的花坛里,被一丛牡丹花给遮得严严实实。

    青年脚步一顿,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且看天命。”

    他才不承认自己插手朝廷事务,凡间俗事呢,他就是不小心丢了个垃圾。

    尹松第二天就来诏狱了,不过他是来探查猫妖,除妖除晦的。

    因为给诏狱中的每一个狱卒都送了一道平安符,所以他可以私下见潘筠一面,还能给她送一篮子吃的。

    潘筠看到篮子里的烧鸡和肉夹馍,叹息一声。

    尹松一边把菜摆出来,一边问道:“你叹什么气,这不是早有预料吗?赶紧过来吃东西。”

    潘筠一脸平淡的走到尹松对面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美食,咽了咽口水后就强制性闭上眼睛,一脸平淡的道:“师兄,你把饭菜都带回去吧。”

    尹松一惊,上下打量她,“你这是顿悟了?”

    潘筠:“悟了,修道之人就是要斩六欲,其中口腹之欲最为可恶,所以我决定辟谷。”

    尹松:“说点我能理解的理由。”

    潘筠就指着距离她不到五步远的马桶道:“我吃不下,主要是,我也拉不了。”

    尹松转头看了一眼马桶,默默地把烧鸡又给放回去了,“你能辟谷几天?”

    潘筠:“第一侯了,个把月不吃东西饿不死。”

    “行,半个月后……”

    “也不必,”潘筠阻止道:“我有吃的。”

    尹松就更放心了。

    私事谈完,尹松就开始谈公事,“说一下吧,昨晚上的猫妖大闹诏狱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北镇抚司就告到了钦天监,今天来的是我,要是我不能给一个交代,那来的就是钦天监其他人了,他们可没我好糊弄。”

    潘筠一脸纠结道:“能不能是他们看花了眼?”

    尹松瞪眼:“五个狱卒一起看花眼吗?”

    潘筠只能老实交代,“我让小黑进宫给皇帝送张符,它被张供奉截住,一把丢出来了。”

    “你说什么?”尹松惊得站起来。

    尹松指着潘筠“你你你”半天才找到话说,“你也太胡闹了,上次你进宫,我都没敢让你带小黑进去,它已经修炼功法,算是个猫妖,别说去找皇帝,连宫墙都不能接近的,你就不怕它被一掌拍死?”

    尹松甩掉她的手,原地转圈圈,想想觉得不对,“不对啊,他都发现小黑了,怎么还让小黑活着出宫了?”

    潘筠心虚且小声的道:“他给我留了话,说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他网开一面……”

    尹松面无表情:“原话!”

    潘筠话音立刻一转,“他说了,‘告诉你家主子,再有下次,我就把她丢回三清山请王费隐好好管教管教。’”

    尹松先是冲着潘筠哼了一声,这才松一口气坐下,“幸而大师兄还有点面子,不然你就是作死!”

    潘筠就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二师兄,这位供奉叫什么呀,他几阶的修为?”

    “不知。”

    “师兄~~”

    “你别撒娇,我是真不知他是几阶的修为,不过……”尹松顿了顿后道:“他可比大师兄年长多了。”

    “但我看他的样子还挺年轻的,就是白头发有点多。”

    “鹤发童颜,那是因为修为到了,大师兄要是愿意,也可以看上去略长璁儿几岁,”尹松压低声音道:“他是张真人的叔叔,名……”

    想了想,他还是没说出口,而是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张自瑾”三个大字。

    潘筠:“多大岁数啊,有的侄子比叔叔年纪还大的。”

    尹松:“那让你失望了,他岁数比张真人大,我不知他多少岁,但他是前朝生人。”

    潘筠瞬间瞪大了眼睛,掐指一算,“厉害啊,就算是前朝末年生人,那今年也七十六了。”

    尹松拍了一下她脑袋,“所以啊,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他镇守皇宫多年,你少在人家的地盘上蹦跶,听到了没有?”

    潘筠狠狠点头,“听到了,听到了,我再也不敢了。”

    潘筠悄摸靠近,“二师兄,那……妖猫的事你怎么交代?”

    尹松瞥了她一眼道:“不用你管,老实坐你的牢。”

    昨晚气死的是我,因为就差一秒,我失去了全勤

    第453章

    此消彼长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一脸嫌弃道:“你身上的黑狗血味也太浓了,你这么有钱?”

    “那有什么办法,我身上只有驱邪用的黑狗血,没别的血,二师兄,要不你帮我弄点别的血来吧,我觉得接下来我需要用血的地方还很多,唉,事发匆忙,当时忘了做血包了。”

    尹松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我到时候想办法给你送进来。”

    “交给小黑吧,它出入方便。”

    尹松:“你还敢让它进来?”

    潘筠冲他讨好一笑。

    尹松就狠狠地点了一下她脑门,拎起篮子就离开。

    快出去时,还是把篮子转送给了狱卒们,请他们多照顾潘筠,“我这师妹若惹诸位生气,你们就罚她饮食,不给吃不给喝,饿上几顿她就老实了,千万别动手。”

    他叹气一声道:“这孩子天生的犟种,是属于越打越皮实的那种,所以打没用,得用软的手段,比如饿,这世上没人能忍受得了饥饿。”

    狱卒们惊讶的看着尹松,忍不住问:“尹大人和您师妹有仇?”

    “没有,”尹松快速否认,“绝对没有,诸位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兄友妹恭,绝无不和。”

    狱卒们半信半疑。

    不过还是收下了尹松送的烧鸡。

    尹松快速离开,直接去皇帝面前回话。

    诏狱出现妖猫,这件事被压下来了,目前只北镇抚司和钦天监知道,哦,像王振这样的大太监也知道了。

    不过没敢透露给内阁,而内阁实际上知不知道呢?

    尹松十两银子赌他们知道,一文钱赌他们不会吭声,而是假装不知道。

    “也就是说,确有妖猫?”皇帝放下茶碗,皱眉,“竟有妖孽敢靠近皇宫,难道……”

    尹松笑着安抚皇帝,“陛下,黑猫又称玄猫,有吉祥和辟邪之兆,能修炼的黑猫更胜一等,所以宫墙内外从不禁玄猫进出。”

    尹松娓娓道来,皇帝的心也安定了不少,认真听他说。

    尹松继续道:“臣去诏狱仔细查过,里面并无阴邪,只是潮湿阴暗,故臣更觉得那玄猫是恰巧路过,不小心进入诏狱,被里面的血腥之气吓到了,故惊慌失措跑走了。”

    所以,不是妖猫吓人,而是人吓坏了妖猫啊。

    王振惊讶的看了尹松一眼,他比尹松更不愿意诏狱有妖孽阴邪的事传出,因此也跟着躬身道:“陛下,看来是北镇抚司想多了,诚如尹大人所言,玄猫乃辟邪之物,论起来,这还是祥瑞呢。”

    诏狱是皇帝直接控制的,里面关的人,要么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要么是一些重案要案的人犯。

    要是传出有阴邪,那是谁之过?

    所以在得到尹松的肯定答复,妖猫已经离开诏狱,而且诏狱本身不是招妖猫的原因之后,皇帝立刻将此案结了。

    皇帝松了一口气。

    王振松了一口气。

    尹松也松了一口气。

    三个心虚的人都觉得此事算完了,但内阁不这么认为。

    内阁可不心虚,一点也不虚。

    只不过春闱结束,该放榜了。

    薛韶一出考场就收到消息,潘筠被抓进诏狱了,他忍耐了两天,终于等来放榜。

    这一次,他和喜金一起冲在最前面,从榜首开始看起,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喜金努力扒拉开人的胳膊,也看到了,大喜出声,“少爷,你是会元,你是会元!”

    薛韶眼中亦含泪水,“好,好,好!”

    挤进来看榜单的考生们听到叫会元,立刻扭头过来看,“竟如此年轻?这是谁?”

    “薛韶!你不知道?河东解元!”

    “这次竟是北人拿了会元?”

    薛韶没有再听他们议论,拉上喜金出去。

    众人也下意识的给他让开路,走到一半,终于有人想起来冲他拱手,“恭喜薛公子高中会元。”

    薛韶一路抱拳,匆匆走了。

    考生们都不由回头去望,“我见他面带喜色,但怎么也不留下与人多联络,就这么走了?”

    “少年英才,自是不屑与我等同聊。”

    “薛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一人道:“他既平和又善良,定是有什么急事去做。”

    说话的,正是当初被踩伤了脚踝的考生。

    站在他旁边的几人连声附和,也替薛韶说话。

    薛韶匆匆赶往白云观。

    此时尹宅有人盯着,但白云观没有,而且白云观人多,也好钻空子和王璁等人联络。

    喜金追在他身后,一脸的惋惜,“少爷,你考得这么好,解元、会元,若是再考一元,岂不是三元及第?”

    薛韶拎着袍子走得飞快:“物极必反,三元及第的人不是前程暗淡,就是下场凄惨,本朝上一个三元及第的人更厉害,还连中六元呢,你猜他最后怎样了?”

    喜金小跑追上,一脸好奇:“怎样了?”

    “投江自尽了,妻女皆亡。”

    喜金立即不吭声了。

    薛韶飞跑到白云观,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衣冠,回头冲喜金笑道:“不必惋惜,此次得中会元本就是意外之喜,我们也不指望将来功成名就,这状元还是让给有志之人更好。”

    薛韶推开门,熟门熟路的走小道去找王璁几人。

    王璁他们虽然人在白云观,消息却灵通得很,毕竟,他们身边有小红这个大宝器。

    有她在,只要不是往皇宫、寺庙这些地方冲,京城任由她闯。

    潘筠的消息,基本上是她来回的传递。

    王振派去盯着尹宅的人不少,就连皇帝都想知道潘筠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所以也派了人。

    薛韶问:“陛下还是没见三竹道长吗?”

    王璁道:“没见,不过送往汝宁府和泉州的赈济粮都到了,消息也已陆续送到京城,我师父说,皇帝最近正和内阁商议,让王骥将军去甘肃、宁夏一带巡边。”

    薛韶一脸不解,“这和三竹道长被关押有何关系?你们不是做了遮掩,不让人知道这是你们所为吗?”

    “当然有关系,”王璁一脸严肃道:“世人是不知道,但天知道。”

    薛韶挑眉,“功德?”

    在他们都看不到的汝宁府及周边地区,成群结队的流民背着半袋粮食,怀揣着铜钱,急匆匆的往家乡的方向赶。

    等到累了休息时,从身后的粮袋里抓出一把粮食烹煮,然后朝着北方跪下磕头,诚心祷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各路神佛,请保佑我等恩人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其他流民亦如此,就是还在怀里抱着的孩子,也被大人抱着朝北方拜了三下。

    他们不知道恩人是谁,但知道这些粮食是从北方运来的。

    分粮的商队说,这是从保定运来的,但下单的人好像是从京城来的。

    都说是武林盟的好人们做的,但老百姓自有自己的感觉和认知,他们觉得不是。

    不过,他们也很感激武林盟,在谢过恩人之后也会感谢一下武林盟,但教育孩子时依旧是,“你们要努力读书,将来考官,就跟恩人一样做个好人,不许去武林盟里当打手。”

    在地头田间,刚回归田地的人们一边锄草,犁地,一边祈愿今年丰收,顺便也祈愿上天保佑一下他们的恩人。

    在泉州。

    无数被驱赶内迁的人分到了救济粮,他们又将度过一个青黄不接的三四月,熬过这一年。

    很多人在吃饭,在聊天时,都会在心里,在嘴上感激这位恩人。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恩人具体是谁,但天知道。

    无数的功德金光飞往北方,一部分落于三清山,大部分飞向京都,落在一座监狱之上。

    其功德之盛,惹得一直安静修炼的张自瑾也不由的上了屋顶,遥望诏狱。

    张自瑾嘀嘀咕咕:“这孩子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尹松也爬上了自家屋顶,只看一眼就顺溜的爬下来,然后原地转圈圈,“奇怪,做点好事而已,怎么会得这么多功德?就好像,一切功德尽归她一般。”

    尹松差点咬手指,“按说不应该啊,一个人就算有一点,那也要分成几十份的,发送赈济粮的,运送的,购买的,甚至把粮食种出来的,天道自有法则,谁都能分得一些,怎么会这么多?”

    就好像,潘筠独享了这份做好事的功德一般。

    “这么明显,能瞒得住谁啊?”尹松手指都要抠烂了,“哦,内阁那帮人肯定不相信,钦天监……算了,外面的人对我们总是半信半疑,大家都不是多嘴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往外说,但……妖魔鬼怪怎么办?”

    尹松着急的蹲在地上,“难道我小师妹以后要做唐僧肉?”

    而且,诏狱和皇宫连着的呀,宫里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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