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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这种心心相印符还必须是一对,价值九十九两,从价格上就意味着天长地久。

    第441章

    都念着他们

    卓成满意的笑,颔首道:“这符很好,还有别的符吗?”

    潘筠一时卡壳,这样主动让她赚钱的人不多,如此主动的更是仅此一个,一时脑子浆糊一般,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符了。

    还是一旁的王璁笑眯眯地道:“有啊,还有平步青云符,我看公子不仅红鸾星动,还有眉尾昂扬,这就是青云直上的开始啊。”

    卓成似笑非笑,“当然,刚才两位小道长才说过,我要借着妻族青云直上嘛。”

    王璁笑容不变的找补,“那也是公子才识在此,基础深厚,不然,这阵风再大,也不能将重物凭空掀起,更不要说平步青云了。”

    卓成嘴角微扬,总算有了笑意,随口问道:“平步青云符多少钱?”

    王璁立即道:“六十六两一张,预示着……”

    “一切顺利嘛,我知道,”卓成截断他的话,直接道:“给我来三张。”

    王璁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心里一下怀疑起来,倒不敢这么卖了,“我看公子眉宇间与……”

    妙真秒懂,立即凑到他耳边道:“钱财。”

    王璁:“与钱财相关,公子莫非在户部供职?”

    这下卓成是惊讶起来了,他快速的看了妙真一眼,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王璁就笑问,“不知道公子为何要买这么多青云直上符?”

    卓成:“一张与我父亲,一张与我叔叔。”

    王璁竟然觉得很合理。

    潘筠知道王璁在忧虑什么,无非是官员钓鱼执法呗。

    别看大街上四处可见算命的道士,但其实,这事细究起来是不太合法的。

    太祖高皇帝对僧道的经营场所有严格规定,并不允许僧道私下经营。

    大街上算命也能被定义为“私下经营”,但民不告,官不究,而且世情如此,平时官吏衙役们见了也只当不见,有的自己都会找上门算一算。

    前提是收的钱不多。

    大街上到处是一卦五文钱,七文,偶尔名气大一些的九文,十一文……

    卖的符不是一两,就是五两,十两和二十两的符在大街上来说是极贵的符了。

    像卓成这样既是官,又如此大方的,就很像是缺钱了出来钓鱼执法的。

    就等着王璁他们收钱的那一刻把人逮了……

    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都见过的王璁谨慎起来。

    潘筠却对他微微颔首,传音道:【卖给他,我没在他身上感受到恶意。】

    妙真也点头,她们只在他身上看到了金光闪闪的钱,这意味着,他们和他有财缘。

    王璁相信她们的直觉,于是笑着掏出三张好运符,命名为青云直上符,和另外三张符一起卖给他。

    财大气粗的卓成拽下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拿出四张银票给他们,一共是三百五十两,他豪气的道:“不必找了,多余的赏你们。”

    正想找零的王璁立刻拱手,身后四个跟着一起拱手,弯腰齐声道:“多谢善人。”

    卓成自觉任务完成,拿着符转身就走。

    师侄五人目送他离开,对方才走出三步,潘筠他们就齐刷刷转身,从另一边快速离开了。

    卓成似乎有所察觉,走了几步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五人的背影,衣角一甩,五人进了一个巷子,消失了。

    卓成:……

    一只猫被留在了墙角,它从那五人身上收回视线,圆溜溜的脑袋一转,面无表情的盯着回头的卓成看。

    卓成不知道自己正被一只猫盯着,失笑一声,转身上了茶馆二楼。

    黑猫从阳光里起身,先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渐渐快跑,蹭蹭几下顺着墙角爬上了茶馆二楼,一跳就进入二楼,它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

    躲在巷子里的五人背靠墙壁等了一会儿,然后齐齐往外探头一看。

    王璁:“不是在钓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躲?”

    潘筠:“虽然没有感受到恶意,我们之间也有财缘,但如此大方的人真的第一次见,还是有点忐忑的。”

    妙真点头:“谨慎些好。”

    妙和:“很可能京城的人就是人傻钱多。”

    陶岩柏点头。

    潘筠正要说话,潘小黑已经找到卓成,它轻巧的跳到窗边,探头往里看。

    就见他对背对着它的一个小姑娘道:“这下放心了吧?三百五十两,足够他们在京城生活得很好了。”

    “多谢大哥。”

    “走吧,回家。”

    潘小黑在小姑娘回头要拿桌子上的东西时收回脑袋,三两下就顺着墙往下,咻的一下去找潘筠了。

    “卓灵?”潘筠挑眉,“原来是她,小姑娘知恩图报啊。”

    王璁等人也立刻放下心来,笑嘻嘻起来,“原来是她。”

    五人扛着幡布又走出巷子,开始寻找新客户。

    潘筠觉得自己很厉害,但大师侄比她还厉害,虽然他的相术和卦术都比不上他们,但他会说话呀。

    于是她对陶岩柏三人道:“你们好好和璁儿学,尤其是妙真,你别学你三师叔和四师叔,要向你大师伯和大师兄学习。”

    王璁连连点头,“师妹,虽然他夫妻宫情缘薄,但你不能那么说,人家还未成亲呢,情意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此人面相看着还算正,得往正向上暗示。”

    他道:“我爹说过,人的命难改,但运可改,众溪可汇成河,众河可成海,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希望碰见的有缘人能一生顺遂。

    所以,不管是平安符,好运符,还是心心相印符,都是这一线希望。”

    妙真:“那若是还不成呢?”

    王璁坦然道:“我等已尽人事,且听天命。”

    不仅妙真三人,潘筠也若有所思。

    光影从他们身上快速掠过,等潘筠和妙真回神,王璁他们三个已经在墙角蹲麻了。

    见俩人回神,王璁也不问她们所得,拍拍屁股起身,扛起幡布道:“今日赚的钱也够了,你们于易言上也有了感悟,走吧,回家!”

    五人转身就走进暗巷,避过人的视线回家,却不知道此刻,许多人正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想着他们,以至于他们回到家时,个个耳朵通红。

    先是才回到家的卓成兄妹俩,“定亲?”

    “对,”卓太太笑意满满,“家里才给你定下,你准备一下,后日你叔叔就带你上门提亲。”

    卓成心中一动,问道:“不知是谁家的千金,母亲这么满意?”

    卓太太笑道:“是宁阳侯陈懋的外孙女,这门亲事是宁阳侯夫人亲自说的亲。”

    卓成:……还真是一门显贵,贵得他心发颤。

    卓成一脸发愣的想,难道他们不只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还真会相术?

    他不由看向一旁的卓灵。

    卓灵已经双眼发亮,紧紧地抓着大哥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肉里,用了很大的克制才没有发出尖叫声。

    而卓成面无表情,同样用了很大的克制才忍住疼。

    卓太太目光在兄妹俩人身上来回滑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卓成率先道:“只是很惊讶,母亲,亲事定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

    卓太太连忙道:“我见过那位常姑娘,实在是个好极了,家世又那么好,也就这段时间才跟着家人从南京搬回北京,北京城里许多人家还不知道她,不然还轮不到我们家呢……”

    总之一句话,因为卓太太眼疾手快,嘴巴又足够甜,这才为卓成抢下这一门亲事。

    卓成无话可说。

    卓灵把他拉到后院,一脸的兴奋,“大哥,我就说看见了鬼,他们就是神仙!能指使鬼,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我当时亲眼看见了飘在半空中的鬼,真的!你信我!”

    卓成太阳穴有些疼,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小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结果就一面,她立刻就又回到了歧途。

    但……这真是歧途吗?

    此刻,连卓成都怀疑起来。

    和他一样忍不住念叨潘筠等人的是客栈里的举人老爷们。

    他们重新请了大夫来诊治,京城有名的大夫。

    但对方一看他们的伤,闻了闻两瓶药后直接道:“我们没有比这位大夫更高明的手段和药了,若是他都不能让五位老爷明日进考场,我更不可能了。”

    举人老爷们一愣。

    但事关明日的考试,他们也不敢轻忽,当即又让人再去请两个大夫来。

    他们和前一个大夫同一个说辞,有一个甚至直言道:“若五位举人老爷不是明日就要进考场,我还敢再开一方让你们试一试,虽然见效慢些,但我的花费要少很多,但因五位明日就要进考场,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贵重了。”

    五人脸上有些恍惚,原来王璁竟没骗他们,这还真是他家压箱底的药和医术啊。

    边上围观的举人们目光微闪,有的已经聪明的让人去考院找王璁三人了。

    大明的春闱一考考九天,对身心的消耗都很大,这时候拥有一个好大夫就极其重要了。

    虽然王璁三人要价有点高,但在场的,总有人不差钱。

    有钱人家的书童奔向书院找人,而此刻,到玉山县的锦衣卫也把三清山上三清观几人的档案从县衙里调出来了。

    “这潘筠号潘三竹,怎么没记录上?还有,她原籍不在玉山县,其父母家人的记录怎么只简简单单的一笔,其卖身契和赎身契书呢?”

    第442章

    闭关去

    玉山县新任县令蔡晟一脸懵,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潘筠莫非在外犯事了?”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旁的话少问,”锦衣卫呵斥一声,再次问道:“她的卖身契和赎身契书呢?”

    蔡晟连忙看向县尉:“快把这人所有在案的东西都调出来。”

    县尉:“……县君,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

    蔡晟皱眉,“那卖身契和赎身契书呢?”

    县尉张了张嘴,瞥眼看向主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而一旁的锦衣卫虎视眈眈,只能无奈的解释道:“卖身契自然是还给人家了,转籍之后,他们是收藏,是销毁都随他们,至于赎身契书……”

    他深吸一口气道:“上面这一笔就是赎身契书。”

    大家一起看去,就见他指间压着一行字,“赎良,工本三文,已结。”

    锦衣卫脸色沉凝,蔡晟都忍不住发火,呵斥道:“胡闹,赎身契书应该一式两份,她是外乡人,来落户入籍须有契书为证,户房是怎么做事的?”

    县尉当然不能说因为王璁和上任县令明仁是好朋友,所以走了一下后门,而是道:“大人,她落户入籍是当日一并办的,而且……”

    他顿了顿方凑到新县令耳边道:“大人,我们县衙没钱。”

    蔡晟皱眉,“什么没钱。”

    一直沉默的主簿终于道:“大人,玉山县山多地少,税赋一直不高,每年留做支出的钱不多,一文要掰成两半花,像这种当日便可切结的公务,实在没必要花多费两份纸和笔墨,只需在上面做好记录就好。”

    蔡晟惊呆了,不可置信,“两张纸能费多少钱?造纸术一再改进,现在一刀纸只需十二文,怎么偌大的县衙连两张纸都用不起?”

    主簿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家境富裕,不知民生。

    他快速看了锦衣卫一眼,没敢说太深的东西,只和县尉一起弯腰躬身道:“是下官无能。”

    蔡晟也没办法了,只能一脸为难的看向锦衣卫,“几位大人,你们看这……”

    锦衣卫沉着脸冷哼一声,他们不是蔡晟,他们当然能明白主簿和县尉的话。

    几人虽是从京城出来的,但从事的是监察百官的职责,于民生上,他们知道的并不比在地方做县令的官员少。

    所以几个锦衣卫不再深究此事,而是细问起来,当时这笔记录是谁经手,当时问过什么话,事无巨细,全都问了一遍。

    锦衣卫们面无表情的问完才脸色一冷,严厉的问文书,“你和三清观的王费隐父子是什么关系?”

    文书吓了一跳,连连摇手,“大人明鉴,卑下和王观主没有关系啊。”

    “若无特殊的关系,你怎会把几年前的一桩公事记得这么牢?”

    文书立即道:“当然记得了,虽过去了几年,但他们是要落户入籍,玉山县因贫困,已经好些年没有做人口清查了,像潘筠这样是赎身从良来入户的就更少了。”

    他道:“加之三清观的王公子和我们县令关系好,这事是县令特地吩咐的,卑下自然更用心,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一旁的蔡晟立即撇清关系,“此县令不是我。”

    文书顿了一下才连连点头,“对,对,是我们的明县令。”

    锦衣卫就将档案封存拿走,直接分两队人马,一队去三清观,一队则去找高升离开的明仁。

    他们一走,县尉和主簿才一起看着蔡晟叹气。

    蔡晟很不开心,沉声问道:“你们刚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玉山县穷?那分明是你们玩忽职守,疏忽所致!”

    主簿连忙道:“大人,您别小看省下来的这两张纸,县下有这么多乡镇,每日的公办,一桩事省下两张来,日积月累就能省下很多钱;

    而,这小事不省,一旦放开,花费却有可能是正常花费的三倍、五倍、甚至是十倍啊。”

    刚刚走马上任,当县令当了没两天的蔡晟不高兴道:“你们少糊弄本县,本县知道,你们这是看我是新来的,所以欺生,纸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本县不至于连这点供给都没有,你们也少吓唬本县,什么三倍、五倍、十倍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用出来三倍、五倍的。”

    主簿和县尉无话可说,想要撒手不管,但他们两个都是本县的人,让蔡晟折腾,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家亲朋,玉山县的乡亲们;

    不让他折腾吧,那以后受苦的就是他们了。

    于是俩人对视一眼,就决定用这件事让这位新县令吃个教训。

    锦衣卫直奔三清观。

    正在山神庙里和乡亲们唠嗑的王费隐一顿,似有所感,掐指一算,又掐指一算,最后还是叹息着起身道:“诸位,我顿悟了,要进深山去闭关修炼,没个百十来天出不来,有劳你们帮忙看顾山神庙,要是璁儿他们回来我还没出来,你们就帮忙传句话,让他们好歹留个人看家。”

    乡亲们一口应下,然后继续唠嗑。

    王费隐见他们如此淡然,微微一笑,甩着大袖子就出门去,不多会儿就消失在山谷之间。

    庙里坐着的、田间地野里忙碌的,全都没人留意王费隐。

    等锦衣卫找来,乡亲们也只是指着山上道:“观里现在就王观主在,你们上去找吧。”

    两个锦衣卫费了半天的功夫好不容易爬到三清观,一看,观门紧闭,一点人气也没有。

    俩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门锁进去,手指在大殿的桌子上一擦,指上无灰尘,但香炉冰冷,再看炉子里香灰的颜色,一个锦衣卫道:“最多走了一天。”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俩人把山顶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

    傍晚,山中的雾气渐浓,整个山顶都被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俩人身处其中,明明只隔了四五步,他们看向彼此时却是模糊的。

    “看样子,这山顶夜间只怕有雨。”

    “要下山吗?”

    “不下,留在此处,不信他不回来!”

    王费隐没回来,不仅当天晚上没回来,第二天晚上也没回来,到第三天,两锦衣卫终于下山了。

    山下的村民见他们黑沉着一张脸,这才反应过来,“哎呀,王观主说他进山里闭关去了,百十来天不会出来,你们在山上等,自然等不到,得到山里去找,或许能找到。”

    受凉感冒了,请假一天

    第443章

    三清山很大,且山高林密,别说锦衣卫只有两人,就是冲进去两万人,也找不出一个王费隐来。

    所以两个锦衣卫被气到了,不得不憋着一口气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还是和村民们调查了一下潘筠和三清观的人。

    村民们对潘筠知道的更少,只知道:“是观里师父出门带回来的,说是修炼极有天赋。”

    村民们道:“也的确很有天赋,才来,就被山神收做徒弟,还做了山神庙的庙祝呢。”

    锦衣卫们对前一点认真倾听,对后一点嗤之以鼻,不过对潘筠,他们也算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她来三清观时间不长,后来被送到龙虎山学宫去学艺,只过年才会回山。

    她相面算卦极准,心地善良,不仅经常帮助乡亲们,也经常帮助城里的乞丐,就现在,她还资助着城里一群小乞丐上学吃饭呢。

    去找明仁的锦衣卫也有了收获,且还很大。

    明仁是看过潘筠身契的人,且记性极好,此时还能记住她的来处。

    当年将身契拿去户房消奴籍,落户入籍的师爷也记得,见他应付走两个锦衣卫,师爷忍不住道:“大人,那身契上分明标明了潘筠原籍,您为何只点到开封祥符县?”

    明仁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回公廨。

    师爷见了心中了悟,看来大人也怀疑潘筠的身份来历有问题,话只说了一半,也算是帮三清观和王璁了。

    锦衣卫们汇合,又一路查到了开封府,没查到潘筠的父母家人,倒是查到了周王府。

    锦衣卫们:……

    谁懂他们此刻的心情啊,出门前想着查一个小道士而已,能有多难?

    结果竟然查到宗亲头上,这是要命啊。

    周王府很低调,现任周王因为被圈禁过,更是低调。

    锦衣卫一上门,他亲自出面接待,毕恭毕敬的把人请到大堂说话,完全把锦衣卫当做天使对待。

    四个锦衣卫在县令们那里都没感受过这份敬意,对周王的感官很好。

    所以回到京城,将查到的信息报上去后,四个锦衣卫还在皇帝面前一致夸了周王朱子瑾。

    “周王啊,”皇帝顿了顿后问道:“他可出孝了?”

    王振给他倒茶,笑道:“年前就出孝了,过年的时候还上书请安了呢。”

    王振在脑海里快速搜刮一遍,含笑道:“听闻周王在学习医术呢,和之前几位周王一样,在医药上极有天赋,而其世子天赋还在他之上,过年的时候周王府送的年礼中就有不少药材是周王父子亲自炮制的。”

    皇帝很满意,颔首道:“今年的春茶你记得分出一盒来,给周王府送去。”

    王振笑着应下。

    送礼当然不可能只送一盒茶叶,到时候一些绸缎之类的东西也可以送一些。

    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事,一般这种礼单都是王振处理的。

    谈完周王,话题重新回到潘筠身上,皇帝问几人,“所以你们没查到潘筠的来历?”

    四个锦衣卫羞愧的低头,“是,只知道她是在开封一带被三清观的两个道长赎身,后带回三清山,得见三清山神被收为徒弟。”

    皇帝皱眉,很是不悦。

    一旁的王振慢慢的磨墨,见皇帝不高兴了,就轻声问道:“陛下,这潘筠是何人?北镇抚司查不到,不如交给南镇抚司去查。”

    皇帝垂眸遮掩住眼中的神色,道:“她是个小道士,有神异之能,所以朕好奇让人去查一下。”

    皇帝状似不在意的道:“既然查不到就算了。”

    他让四个锦衣卫退下。

    王振也笑了笑,不再提及这事,但背过人,王振立刻去找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让他找人去查一查潘筠。

    “皇帝当时去我的宅院时,身边跟着一个小道姑,应该就是她,陛下手上的符应该也是她给的,”王振面沉如水,“曹吉祥那阉祸不肯说出黄符的作用,只能从外面查起,把人拿住,一定要问出来那黄符的用处。”

    虽然在他的努力下,他和皇帝又回到了从前亲密的样子,但他心里知道,他们之间已有裂痕,不说他,就是皇帝,对他也时有试探,不复从前信任。

    王振觉得,那天晚上让他心慌失措的黄符是关键。

    所以他一定要知道那是什么。

    马顺应下,然后问,“那潘筠要上哪儿找?”

    王振大怒,“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你吗?我连名字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去查吗?”

    “……可是这茫茫人海,京城人这么多,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王振脸都黑透了,压抑着怒火道:“潘筠!女的!年纪不大!道士!三清山三清观人!你到礼部去查,京城有几个出身三清观的道士一目了然,连这点都要我教你吗?”

    马顺反应过来,立刻拱手退下。

    “等等,”王振眉头一皱道:“陛下最近好像很喜欢去观星台吹风,钦天监的四位官正轮流陪同,他们不都是道士吗?”

    “那夏官正尹松好像就是江西人,他是龙虎山的,还是哪儿的?去查一查。”

    马顺应下,就先去查了尹松,一查一准。

    马顺自己都没想到那么顺利,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他眨眨眼,问礼部的官员,“这案卷上的内容是真的?尹官正真是玉山县三清观的人?”

    礼部的官员:……

    他一脸严肃,差点没忍住当着马顺的面翻白眼,“当然是真的,我礼部的卷宗怎么可能会出错?马大人,你要是质疑我们礼部造假,最好拿出证据来。”

    笑话,尹松又不是死了,他们还能给人的籍贯造假吗?

    马顺也反应过来,就问礼部的官员,“这尹松家中还有什么人吗?师兄弟姐妹,徒弟,师侄之类的,有没有一个叫潘筠的?”

    礼部的官员懒洋洋的道:“只知他从小失孤,由三清观观主抚养长大,名下有几个徒弟,其余的不知。”

    他道:“这些事情也不在我们礼部的职责之内,他是孤儿,收养他的是三清观观主,观主没问题就能入朝为官,这么些年,礼部也没收到过有关他的弹劾。”

    谁没事去弹劾钦天监的人啊?

    钦天监那群人通常不主动找事,而他们没钱、没权、也没势,正常一点的人也不会去找他们的事。

    那群道士,说通俗点是官,具体一点,那就是想借助国家的力量观星、研究,顺便还能领一份俸禄的道士、

    要是被人找事,不领这一份俸禄,不借这一份力也可以。

    直接挂印跑到山里隐居起来修炼的大有人在。

    那挂名钦天监监正的张真人,一年有半年时间不在京城,常常找借口跑回龙虎山修炼,把事情丢给下面的副监和官正们做。

    朝中官员都怀疑,要不是张真人身上还有一层官爵,不得不在朝廷中任职,只怕早挂印离去了。

    和他一样的还有被养在皇宫深处的张某某。

    是真的张某某,因为没人见过他,从皇朝建立之初,一直到迁都来北京,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没人知道他的姓名,甚至没人见过他,但他一直存在。

    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之后,马顺才知道宫里有这么一个人的。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人和妖魔鬼怪用法术伤害皇帝。

    可惜,至今为止,没人见过他出手,但朝廷上层官员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在此情况下,大家对钦天监里的那群道士多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相信,但也不得罪,且尊敬。

    马顺也有这种心理,查到尹松头上,他也要迟疑一下,想到王振的权势,最后还是带人去查尹宅。

    这一查,就把曹业给扯出来了。

    “她叫潘筠,又与王大人府上的失窃案有关,你既去查过,为何不上报?”

    曹业快要冤死了,立即道:“下官上报了的,但大人让下官亲自去报给王掌印,那两日王掌印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根本无暇见下官。

    后来更是让人直接与下官说,不得再查失窃案,听口气,王掌印应该知道偷盗财物的贼子是谁了,下官也就不敢再查,这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

    曹业仔细观察着马顺的表情,声音放轻了两分,“不过下官一直觉得潘筠的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一直想不起来,但刚才大人提到了开封,下官一下就想起来了,约是三年前,下官曾带人抄过一个潘姓官员的宅邸,他有过一个已死的女儿,也叫潘筠。”

    第444章

    逼问

    曹业停顿了一下,见马顺听得认真,就道:“当年二次查抄潘宅之后,南镇抚司丢了一个锦衣卫叫王勇,与王掌印是联宗。”

    马顺脸色一肃,“本官想起来了,此事查了小半年,最后不了了之。”

    “是,”曹业低头道:“因事情发生的时间巧,我等一直怀疑是潘家人所为,当时就派人盯了他们家一段时间,未曾发现异常,倒是调查时查到王勇曾当街追击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不知姓名、来历,也不知样貌,但我等一直怀疑她就是潘家早夭的小女儿,她也叫潘筠。”

    马顺眼睛一下亮了,“若是她,那可就太好玩了,那潘洪是犯了何事被抄?”

    曹业道:“他就是前大理寺少卿薛瑄案中的御史。”

    马顺笑脸一僵,是他?

    马顺心脏一跳,有些不太舒服。

    他不喜欢薛瑄,很不喜欢。

    薛瑄这个人有些玄乎,寒门出身,有才也就算了,偏偏运气还特别好。

    一次就能高中甲榜,每次仕途上出事都能逢凶化吉。

    上次人都拉到刑场要行刑了,皇帝还临时反悔将人给放了,只是驱逐出京,不得再入仕。

    马顺有些不安的原地转圈圈,“才三年,难道他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曹业疑惑不解,“大人?”

    马顺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问道:“你怎么能证明,此潘筠就是彼潘筠?她在户籍上的原名可是叫张小妹,改姓潘,是因为三清山神乃潘公,筠之一字作为名字并不少见。”

    马顺回视曹业,意味深长的道:“若无证据说服自己,那就不能说服陛下,她可不是岳氏等一干陌生人,陛下见过她,且曾同游。”

    曹业了悟,低头恭敬的道:“下官一定能找到证据,请大人放心。”

    “再有两日春闱就结束了,朝廷当下最要紧的是科考,你得在放榜前结束此事,不然,陛下和百官都没心思搭理此事。”

    曹业应下,出门立刻带人去潘家旧宅,将一条街上的邻居都给抓了出来,直接问道:“你们谁还记得前都察院御史潘洪的小女儿潘筠长什么样?”

    邻居们都愣住了,纷纷道:“大人,我们没见过那孩子啊。”

    “那孩子体弱,平时都没出过门,我们真的没见过呀。”

    “没见过?”曹业冷哼一声道:“她没出过门,难道你们没进过潘家吗?我看你们是知道却不说,有意窝藏罪犯。”

    邻居们纷纷喊冤,曹业就让人把他们分开,直接占了一家的院子审问,一个一个拉进去问话,“说,那潘筠是不是一双大杏眼,眉毛细而弯,面如桃李?”

    邻居:“……”

    先不说她有没有见过潘筠,便是见过,她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谁不知道潘家的小女儿一出生就体弱,养了好几年都没养好,连大门都出不了。

    别说,她还真在潘家的院子里瞥见过她一次,但和曹业形容的样子是一点也搭不上边好不好。

    就一眼,她看见的样子是头发稀疏枯黄,脸色蜡黄泛白,看着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不长寿的样子。

    果然,没两年就传出孩子病死的消息,就这么巧,没过多久,潘家就出大事,被抄了。

    邻居们既害怕锦衣卫,又气愤,忍不住诘问道:“潘家早搬走了,那孩子也死了好几年,大人们何苦紧咬着潘家不放呢?”

    “闭嘴,大人办案岂是你等可以置喙的?说潘筠是不是长这样?”

    有硬气的,直接道:“不是,你说的人我不认识,我也没见过潘筠。”

    害怕的则是软声求道:“大人,我真没见过潘家的小女儿啊,再说这都多少年了,我连潘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忘记长什么样了。”

    却也有受不住锦衣卫逼问,不得不顺着曹业的话说的。

    曹业在巷子里一直停留到晚上,这才带上一沓口供心满意足的离开。

    同一时间,潘筠看着地上摔得稀碎的碗皱了皱眉。

    尹松也看了一眼,就不在意的道:“再盛一碗饭。”

    尹清俊应下,就要去盛饭。

    潘筠则蹲下去将那团米饭抓起来,然后伸手去捡碎片,尹松阻止道:“别用手……”

    迟了,那么大的瓷片,她又特意避开了断口,按说不会伤到,但她就是指腹一刺,破口了。

    潘筠抬起手指看,见指腹快速的沁血透出,不由叹息一声,“看来要倒大霉了。”

    尹松无语道:“知道你还用手去摸?”

    潘筠不在意的将手中的米饭放进另一个碗里,用帕子将手擦干净后慢悠悠的按住指腹,“想看看,到底是多大的霉。”

    王璁不解,“钱我们都花出去了,这个时候,第一批粮食应该已经运到汝宁府了,为什么还会倒霉?”

    潘筠:“天命吧,本来就会倒霉,并不会因为去财就直接消灾,但我相信,总能抵挡去一些。”

    潘筠扭头去看尹松:“二师兄,你好像很淡定啊?”

    尹松:“一时的气运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道:“蜉蝣一日,沧海一粟,我们个人在这人世间的渺小不值一提,这一日的气运在我们的一生之中亦是如此,你且安心等待将来。”

    潘筠本就不怎么担心,尹松这一劝,她就更不担心了。

    吃过饭,有人悄悄来敲门。

    奉砚去开门,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人进来,“老爷,是上西巷巷口摆摊卖馄饨的摊主来了。”

    潘筠捧着茶碗的手一顿。

    上西巷是她家以前的地方,与这里就隔了两条巷子,同处于一片区域。

    虽然离得近,但她来京城这么久,一次都没回去过,每次都特意避开了上西巷。

    尹松快速看了潘筠一眼,让奉砚把人带进堂屋来。

    是一个瘸腿的老人家,一进门就要给尹松跪下,尹松让奉砚扶住他,和声问道:“老人家怎么夜里来访?”

    “恩人曾让我留意上西巷的事,往常都没什么事,倒是今儿出了一件稀奇事,不到午时,一堆锦衣卫就进了巷子,把好几户人家给抓起来,似乎是在拷问几年前在巷子里租住过的潘家的事。”

    第445章

    等待

    老人道:“那潘家我也知道,他们家的两个小子经常来我的摊子上吃馄饨,我觉得这是一件稀奇事,就趁着来给恩人送馄饨时多嘴一句。”

    尹松立刻道:“这件事是挺稀奇的,多谢你的馄饨。”

    他顾不得寒暄,让奉砚收下他手里的馄饨,给他钱,送他出去。

    老人家一听有用,整个人高兴起来,不想收钱,但奉砚一边把钱往他手里塞,一边扶着人往外走,低声道:“老人家,你要是不收,以后你来送馄饨,我家老爷也不敢收了。”

    他低声道:“我家老爷可是很喜欢你家馄饨的,要是因为这个少了这一口,多可惜。”

    老人家便只能收下。

    包好的馄饨用荷叶包着,尹松把它交给陶岩柏,拍了一下他脑袋:“拿去厨房,明早吃馄饨。”

    又对妙真妙和道:“你们两个赶紧烧水沐浴去,天都黑了,哪家小孩跟你们似的,这么晚还不上床睡觉?”

    妙真妙和只能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屋里一下只剩下大人和一鬼一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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