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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盗匪,贪官,强绅,还有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我也是都经历过的。”

    潘筠眼睛大亮,就凑上去问,“那你在江湖上有名号吗?”

    王璁扫了一眼她的肩膀,见真的不再渗血,这才放松,一边往竹林外走,一边道:“没有,三清山王璁,一个名字就够用了,还需要什么名号?”

    潘筠道:“我还想给自己多取几个名号呢,到时候分开用。”

    王璁:“那一定是小师叔你想干坏事,不然为何要改名换姓?”

    理直气壮的人都会拍着胸脯说,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潘筠想了一下,发觉自己还真是奔着干坏事去的,因此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妙和还在外面吃鸡蛋呢。

    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热滚滚的鸡蛋来,正低着头剥壳。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后问道:“小师叔,你打大师兄还要那么久?”

    潘筠道:“可别冤枉我,我们是在切磋剑术,而且大师侄赢了。”

    妙和一呆,“大师兄这么厉害?”

    王璁给了她脑袋一下,“我有那么弱吗?别剥了,回去再吃。”

    妙和手指灵活的扯开一片蛋壳,然后刷的一下就剥出来,她正要塞嘴里,突然鼻子嗅了嗅,“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潘筠扯着她快步走,“你闻对了,我手划了一下,我一会儿回去换个衣服,你帮我盛粥晾一晾,我也要吃两个鸡蛋……”

    妙和就把鸡蛋放嘴里,含糊的问道:“是被竹叶划的吗?”

    潘筠应了一声。

    妙和道:“就不应该进竹林里打架,去年我和妙真在竹林里练武,那竹叶被气劲一扫,就跟刀片一样,割在人身上好疼……”

    妙和没将潘筠的伤放在心上,被竹叶划伤而已,他们经常被伤,所以她蹦蹦跳跳的回去给她盛粥剥鸡蛋去了。

    王璁松了口气,冲潘筠一抱拳头便也回屋换衣服。

    雪落在身上已经化水,此时衣服鞋袜都湿了。

    潘筠回屋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问题不大,直接上药后一缠就换上新衣裳。

    潘小黑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窝里,正在嘲笑她,“连一个王璁都打不过,就你这样还去闯荡江湖呢。”

    潘筠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不错,如果有一天我丹田受伤,或是元力和内力用不上来,只剩下招式和身体的本能,岂不是被人欺负死?所以还是得练。”

    “上午学完炼丹,下午就去找四师姐练剑去,她那里一定有很多剑法,我掌握的剑法招式还是太少了。”

    潘筠看向潘小黑,脸色一沉道:“你也是,作为一只猫,还是已经踏入修道行列的猫,你也得学攻击手段,将来我要是落难,你要趁机跟上。”

    潘小黑:……

    第360章

    打不过

    潘小黑没想到自己还要当保镖,一时惊讶。

    潘筠拎上它的脖子就往外走,“有什么惊讶的,你我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一直在保护你,我遇到危险了,你不得保护我吗?”

    潘小黑:“我只是个灵境,灵境是辅助法器。”

    潘筠:“我不信,一定是你被封印了,所以记忆缺失。”

    潘小黑不愿意吭声了。

    厨房里,王费隐他们已经放下碗筷,正坐在桌边看他们几个小的吃粥和鸡蛋。

    王费隐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滑动,问道:“你们在涵星池那里做的啥洗衣桶和分离机,研究得怎么样了?”

    潘筠就举手,“动力系统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只等找到可以做出来的工匠按照图纸把它打造出来了。”

    王费隐就扭头问王璁,“你要做这门生意?”

    王璁点头,“只是玉山县没有合适的工匠,得出去外面找,到时候再办作坊,爹,在没找到工匠之前,我们先用符箓作为动力研究,争取找到最合适的阵法点。”

    王费隐就点点头。

    王璁小心看着王费隐的脸色,“爹,要是我武功总是没有长进,但我又要下山找工匠怎么办?”

    王费隐瞥了他一眼后问,“我不许你下山,你就能老实在山上待着吗?”

    王璁:“那必定是不能的。”

    “那不就结了吗?”王费隐道:“这座山,这座道观,是你们的家,但也只是你们漫长人生中停留的一个点而已。”

    “三清山留不住你们,三清观也留不住你们,我更留不住。”

    众人沉默。

    所以从此刻开始,王费隐就把各种知识往他们脑子里塞。

    早上起床先做早课,练剑,然后去炼丹房学医术和炼丹;下午他则和玄妙一起一一指点他们的武功和修为。

    就连陶季也被丢到潘筠和王璁中间,跟着一起练。

    三人一会儿被玄妙的剑毒打,一会儿又被王费隐的掌狠拍。

    对上王费隐就不说了,潘筠根本不用压着修为,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让她没想到的是,面对玄妙,她将修为压到第五时时打不过,她解开穴道,用第一侯的修为还是打不过。

    除非,她愿意拿出两败俱伤的架势,可……

    潘筠拿不出来啊。

    这让玄妙的眉头一直紧皱,直到除夕那天都没解开。

    坚持了半天,潘筠又被玄妙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被玄妙从竹顶一脚踹下。

    潘筠即将砸到地上时踹了一脚旁边的竹子,身体倒飞出去,落地后蹬蹬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体。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觉得喉咙有点腥甜,她捂着被踹的胸口大叫道:“我,我受内伤了。”

    玄妙从竹顶轻轻飞下,面无表情的看她,“当年你的狠劲去哪儿了?七天了,你没有一次拼尽全力。”

    潘筠揉着胸口道:“我已经用尽所有手段了,四师姐,这是切磋,总不能真的跟你拼命吧?”

    玄妙刷刷两声将剑回鞘,冷冷地道:“我每一次都在跟你拼命。”

    潘筠:“……可我拼命的话,我自己都害怕,我收不住,你会死的。”

    玄妙眸光微冷,定定地看着她,“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是你死,还是我死?”

    潘筠:“虽然我剑法和经验都比不上师姐你,但我可是第一侯,我真的拼起命来,我自己都害怕。”

    玄妙:“你的幻想而已。”

    眼见着俩人要吵起来,已经瘫软在一旁的陶季和王璁立刻上来拦住。

    陶季去拦玄妙,“师妹,小师妹年纪还小,她这是不忍伤你。”

    玄妙:“我用得着她让我吗?”

    “且她让我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还害了她自己,第一侯而已,我又不是没打过。”

    王璁则是去拦潘筠,“小师叔,四师叔话虽说的不好听,却是为你好,你不能在最后一刻停住,说明你对自己的控制还是不够。”

    潘筠:“我当然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不敢拼命的,我明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招式,我还拿命去拼,这不是对四师姐生命的不负责任吗?”

    王璁停顿了一下,竟然觉得小师叔说的很有道理,问题是,“小师叔,你……你何时这么有道德感了?”

    潘筠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没有道德感,那是对敌人,对自己人,我是个好人好不好,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坏?”

    潘筠觉得胸口更疼了,从灵境空间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吃下,同时用元力将药力化开,恼恼的道:“对敌人,当然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狠辣;那对四师姐,我能这样吗?”

    王璁觉得她说的更有道理了,回头道:“四师叔,我觉得小师叔说得对,要不你再等等吧,等小师叔能控制住自己了,你们再狠狠地打……哦,不,是切磋一场。”

    陶季也觉得潘筠说的道理,连连点头,“是啊师妹,小师妹她的招式虽然一般,会的少,也不精,但她元力深厚,她要是真像一开始见面那样不要命的打法,你说不定真的会重伤,只为切磋不值得,不如等她再练练,控制好自己再拼一把?”

    玄妙冷冷地看着潘筠,片刻后道:“我来教你,从今天晚上开始,你抽出一个时辰来跟我练剑。”

    潘筠瞪大双眼:“晚上?”

    玄妙冷淡的问道:“白天你还有空余时间吗?”

    潘筠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还真没有了。

    玄妙转身离开,“用你的话说,菜就多练,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潘筠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大叫,“可今晚是除夕啊啊啊……”

    玄妙才不管呢。

    于是,吃过除夕团圆饭,陶岩柏几个正在不断的往外掏零食,准备今晚守夜时,玄妙对潘筠道:“两刻钟后到前面等我。”

    潘筠看向王费隐,虽然她内心很想努力,还想一夜便可成为一个用剑高手,但她也想除夕的时候好好休息一晚。

    一年就只有一个除夕,她这一生,百岁也只有一百个除夕。

    王费隐避开她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正好,趁着大家伙现在有空,我们看看老二寄回来的信。”

    妙真叹气,“师父又没回来过年。”

    王费隐笑眯眯的道:“他信上说,他升官了,所以今年上官安排他值守皇宫,就不回来了,你要实在想他,等过完年就去京城看看他。”

    潘筠眼睛一亮,心动起来,就悄悄戳了戳妙真。

    才要失望出声的妙真立即改口,“好!”

    王费隐已经看过信,此时拿出来不过是给大家通个口信,顺便给自己解个围,

    唉,夹在两个师妹之间也好为难啊。

    要是两个师弟还能上手揍,师妹……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王费隐把信递给王璁,让他念一念。

    尹松在信中说,他在麓川之战中立功了,所以一回到京城就被升了官,现在是正六品夏官正,就连二徒弟尹清俊也得了官职,正九品五官司历。

    别看正九品这个官职很小,却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五官官正包括春夏中秋冬五官,职责是推算历法,确定四季更替,是直接与民生挂钩的差事。

    而司历是官正的助手之一,尹清俊还是跟在尹松身边。

    尹松在信中问,“璁儿既已拿到度牒,可有出仕的打算?若有,趁我圣眷在身,赶紧来京,我还能为他求得一官半职。”

    王璁读到这里直接摇头,“我听二师弟说,进宫以后,一个月里有半个月的时间在皇城里面,一旦落锁之后没出宫,就只能留在宫里。”

    “而师父沉迷观星占卜,只要有机会留在皇城的观星台,他就能不出宫,想想就可怕。”

    王费隐点头,“那么大的三清山都留不住你自由不羁的灵魂,区区皇城又怎么留得住?回头我写信拒绝他。”

    潘筠就滑到王费隐身边,“大师兄,你帮我问问二师兄,钦天监当官限定性别吗?坤道可不可以?”

    王费隐表情一滞,扭头去看她,“你要去?”

    潘筠点头:“我觉得我很适合当官,真的,我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当官可惜了。”

    王费隐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小师妹,你这话是讥讽你二师兄呢,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呀,二师兄又没得罪过我,我作甚讥讽他?”

    潘筠看着他的脸色,恍然大悟,“大师兄,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应该夸我诚实,对自我认识清晰……”

    “滚滚滚,你连度牒都没有,谈什么当官?”王费隐道:“等你拿到度牒再说吧。”

    潘筠想到自己还没度牒,只能“哦”了一声,回位置上坐好。

    王璁继续往下念,接下来就日常多了,尹松问候了山上每一个人,还给妙真布置了新的一年要看的书,然后告诉众人,他的钱花光了。

    虽然升官了,还得了赏赐,但朝廷给的赏赐……害,不说了,那赏赐只能看着,供着,一点用处也没有,偷偷地换钱也换不来几个钱。

    他之前出差都是自己垫钱,从麓川回来他就一穷二白了。

    第361章

    过年

    刚升官,俸禄还没下来,所以尹松表示,他今年过年寄不回家用了,等他过年的时候出去摆摊,开张后有钱了再给家里寄钱。

    没错,尹松的钱大多数是在外面摆摊给人算命挣的,光靠俸禄,也就能勉强养得起自己和徒弟,以及一个书童而已。

    根本就不够花,早两年还需要大徒弟王璁的支援呢。

    王璁把信折起来道:“爹,再告诉师父一声,就说观里的钱足够家用了,不用他挣。”

    想了想,王璁怕尹松不信,道:“要不给师父寄几百两过去吧。”

    王费隐掀起眼皮看他,“对老二,你倒是孝顺。”

    王璁:“……爹,我也想孝顺您,但您不是不能拿钱吗?”

    说真的,王璁虽然叫尹松师父,但还真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种感觉。

    因为尹松就担了一个师父的名字,他一直是王费隐亲自教导的。

    俩人就相差几岁,从小尹松和陶季都是把王璁当弟弟带着长。

    王璁也一直叫俩人哥哥、师兄,是后来王费隐越来越倒霉,连带着他们三个都平地摔跤,洗衣落水,一病就去半条命,这才不得不做割舍。

    从此徒弟变师弟。

    而王璁受影响最大,差点一场病没了,所以王费隐让他拜运气更好一点的尹松为师,又三年不见他,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提起伤心事,王费隐直接挥手:“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玄妙扯住潘筠的后衣领就走,“去练剑!”

    妙真妙和速度极快的抬上桌子就跟上,桌子上全是糕点,糖果等零食。

    陶岩柏就摞上椅子凳子跟在俩人身后。

    他们把桌子放在大殿前面,摆上凳子椅子,火盆,再把毯子抱来一披,仰头可看天上的星星,正面可以看四师叔教小师叔练剑,两人两剑在星光下交叠,寒光清冷,煞是好看。

    不多会儿,王费隐也来了。

    他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玄妙演练剑法,看着,看着,他渐渐坐直,把王璁也叫过来,“赶紧看,赶紧学,这是你四师叔的成名剑,追星逐月剑,她当年就是一手追星逐月剑杀上龙虎山……”

    少年少女们“哇”的一声,睁大眼睛去看,但玄妙的剑招极快,暗淡的星光下,寒剑动如流星,他们只看得见寒光,连她的身形都捕捉不住。

    潘筠站在场上,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剑势,她能看清玄妙的剑招,但等她练完,她竟然只记下一半。

    一直觉得自己过目不忘,第一侯后,在记忆和复刻这方面更强的潘筠沉默了一下。

    玄妙缓缓从空中落下,将剑收在身后,问道:“你刚才看清了几招?”

    潘筠羞愧道:“全看清了,但只记住了一半。”

    玄妙沉默了一下后道:“将你记住的一半演练一下。”

    潘筠将剑一抬,手指轻轻划过剑面,一抬眼便身如清风,只看得见剑光冷冽,一道道影子在空中闪现,因为太快,她已经做了下一个动作,但王璁等人的目光还在上方,在他们眼中,就是有无数个潘筠在月光下舞剑。

    玄妙微微挑眉,嘴角轻翘,挽了一个剑花道:“随我来。”

    说罢,她率先做示范,“这套剑法取自一首诗,飙轮拥骑驾炎精,飞绕人间不夜城。”

    玄妙的身形闪动,潘筠停下剑来看,紧随其后,俩人犹如一条彩带一般,同时出剑,又同时收剑。

    玄妙停顿了一下,见她可以跟上,便进行下一招,“风鬣追星低弄影,霜蹄逐电去无声。”

    剑光寒冽,潘筠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紧随其后。

    玄妙:“秦军夜溃咸阳火,吴炬宵驰赤壁兵。”

    俩人身形闪动,地上只余残影点点。

    玄妙:“更忆彫鞍年少梦,章台踏碎月华明。”

    俩人身影在空中交叠,围观的人觉得眼睛看不过来,只看到影子在月光下碎成烟雾,俩人先后穿透月光落地,空中的影子才消去。

    妙真紧张的瞪大双眼,双手交叠在一起,待看到她们二人落地,这才喃喃道:“我也要学!”

    王费隐合上自己的嘴巴,顺便抬了一下王璁的下巴,将他的嘴巴也合起来,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后道:“那你们还有的练呢。”

    潘筠用一晚上学会了一套剑法。

    玄妙看着她的目光都不由带着欣赏,她对陶季道:“我将来不会收徒了。”

    陶季嘀咕,“当初说了让你收了她……”

    玄妙并不惋惜,“我做不了她师父,山神就很合适。”

    潘筠也越练,劲越上来,就着星光练到子时。

    等她又一次从空中落下,王费隐就叫住她,“别练了,子时已到,再有半个时辰就迎新了,快过来吃些东西。”

    潘筠连着练了三个多小时还真饿了,收剑后就上前。

    妙和立刻给她拖过来一张椅子,王璁则是掀开一旁的锅盖,从里面拿出一盘饺子。

    潘筠这才发现,他们把炉子和锅都端过来了,坐的地方围了两个火盆,两个炉子,一个炉子上是锅,一个炉子上是水壶。

    潘筠一边接过筷子一边道:“你们太会享受了。”

    王费隐:“一年就熬一次夜,当然要享受点,咱道观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不必没苦硬吃。”

    潘筠:“大师兄说的都有理。”

    潘筠一边吃一边问坐在一旁的玄妙,“四师姐,我刚才练得怎么样?”

    “很好,只是有些力还用得不对,你可以更快,剑招也可以更凌厉,你多练吧,等你悟透了,以你第一侯的修为,只要不下山,可以在学宫里横着走了。”

    潘筠立即问,“那要是下山呢?”

    玄妙:“龙虎山没你想的那么弱,天师府里也多的是高人。”

    潘筠一直以玄妙为基准,“当年四师姐一人一剑杀穿龙虎山……”

    “那是因为天师府里有我爹娘,还有真人,”玄妙顿了顿后道:“我姓张,我出手,是家族内斗,隐世的长辈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纷争,我要打的修为最高的人,也不过堪堪第一侯而已。”

    “但你……”玄妙瞥了她一眼后道:“别说你了,就是我现在再来一次,也杀不穿龙虎山。”

    因为她离开龙虎山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正式拜入三清山,只能算是半个龙虎山的人了。

    再来一次,那些隐世的长老未必还会袖手旁观。

    潘筠就扭头看向王费隐。

    嗑着瓜子的王费隐手一顿,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大师兄,你得努力啊,至少要比得上龙虎山的隐世高人,这样,在别人搬出靠山时,我也有靠山可倚仗。”

    王费隐觉得手中的瓜子都不香了,“你就不能悠着点得罪人吗?我告诉你,你只要不是把龙虎山的龙脉给撅了,或是杀下一代天师,他们都懒得搭理你。”

    他顿了顿,生怕潘筠真的去干这样的事,连忙道:“当然,你要是真干这样的事了,我也不会救你的,你就此安息吧,来年我多给你烧些纸钱。”

    潘筠立即道:“我是那等无礼之人吗?”

    她道:“我必定是不会去做这样的事的。”

    王费隐哼了一声。

    等潘筠把饺子吃完,又吃了一点零食,王费隐就掐指算了算,还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星星,拍拍屁股起身,“我去净手,你们把香烛拿来。”

    王费隐洗完手擦干出来,走到大钟前,听到不远处漏刻发出的轻微声音,他便双手拉开钟杵,猛的撞击在铜钟上。

    钟声浑厚,慢慢荡开,在山间不断回荡后加强朝远方飘去……

    三清山附近的村镇都听到了钟声,与此同时,玉山县城里也有人敲响了钟声。

    村民和百姓们听到钟声,纷纷拿着炮竹走出家门,在院子或者路边点燃了炮竹。

    炮竹声炸裂,瞬间响彻山间和整个县城。

    在县城,还有大户人家点燃烟花辞旧迎新,好多昏昏欲睡的小孩被炮竹声和烟花声炸醒,纷纷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跑出来,捂着耳朵看父兄们烧炮竹,然后仰头看烟花,欢呼声不断,“好漂亮啊,好漂亮啊……”

    明县令站在楼上背着手看烟花,不由露出笑容,“今年烧烟花的人家增多了,足有八户呢,听声音,放炮竹的人家也比去年多。”

    明夫人笑道:“可以安心了吧?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这烟花炮竹才会多。”

    明县令将披风解下给她披上,颔首道:“只希望明年也能如此,一年更比一年多,一年更比一年好才好。”

    明夫人:“会的。”

    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看烟花。

    而三清山只闻炮竹声。

    三清观没烧炮竹,只是给诸位神仙上香烧蜡烛,还烧了不少金元宝。

    潘筠毕恭毕敬的去给师父山神拜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后插上香,开始念念有词,“师父,愿你法力无边无际,功德无量,您也保佑我法力无边无际,功德无量吧。”

    潘公:……

    王费隐都听不下去了,插上香后回头道:“璁儿,带着你师弟师妹们上香。”

    潘筠连忙让到一边。

    第362章

    下山去吧

    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潘筠他们只在初一时端了一大盆点心下山分给诸位小伙伴,然后就回山上过上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学生生涯。

    玄妙把追星逐月剑法教给潘筠后,却并不满意,开始每晚一套功法教习。

    剑法、刀法、拳法和掌法,还有法术,妙真妙和他们修为不够学不来的,玄妙全都一个劲儿的往潘筠身上灌。

    自认活过一世,所知法术并不少的潘筠在玄妙面前,发现自己懂得好少啊。

    光是请神法术,她就一口气学了十二个,然后转头就搞混了。

    请不同的神,有不同的咒语和手诀。

    偏偏这些咒语和手诀还都很相似,尤其是手诀。

    即便是过目不忘的潘筠,一口气学十二个,也搞混了好几个。

    但玄妙并没有慢下速度,还骂她,“记混了就是记不住,记不住就往死里记!”

    潘筠每天都被她、王费隐和陶季轮番抓着灌输知识,脑袋都是晕乎的,她呆滞的道:“我没有时间了……”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玄妙道:“你都第一侯了,你要是都挤不出时间来,王璁他们更挤不出来,但你听见他们抱怨了吗?”

    潘筠扭头去看。

    他们晚上没课,但这会儿,四人正拿着剑在广场上两两喂招,显然,他们也没偷懒。

    潘筠精神一振,晃了晃脑袋,一脸严肃道:“是,师姐,我晚上会再晚睡半个时辰,明日一定把所有请神术都学会!”

    玄妙这才满意。

    只要卷不死,那就往死里卷。

    一直卷到初七。

    一直往他们脑袋里塞东西的王费隐突然道:“初七一过,这年就算过完了。”

    王璁:“爹,不是过了元宵才算是过完年吗?”

    潘筠:“我以为是过完正月才算。”

    王费隐:“你们倒是一个比一个会偷懒。”

    潘筠:“……大师兄,说心里话,我前世今生过了这么多次年,这是第一个我过得最不像过年的年,真的。”

    谁家好年从天没亮开始做早课,到半夜三更还在学法术啊?

    她前世考国校都没这么努力过啊。

    王费隐轻咳一声道:“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要不是怕你们下山历练本事不够,我和四师妹会愿意大过年的加班吗?”

    “谁不想休息?”王费隐道:“你们不能因为我们是大人,就觉得我们喜欢给你们上课,我们比你们还想过年躺着不动,或是下山去玩呢。”

    王费隐越说越理直气壮,“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潘筠等人无话可说,默默低头。

    王费隐这才继续道:“明日初八,你们就下山去吧。”

    潘筠一呆,道:“离学宫开学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王费隐瞥了她一眼道:“你们的游学任务都完成了?妙真,你不是想去京城看你师父吗?妙和,岩柏,你们两个可以开方了,总跟在老三身边,谁会愿意吃你们的单子?至于你……”

    王费隐看向王璁,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坐不住,这次下山不要懈怠修炼,你带你小师叔走一程,也让你小师叔带你走一程,往后如何,就要靠你自己了。”

    王璁听明白了。

    他有闯荡江湖的经验,而潘筠有闯荡江湖的本事,他们可以互相成就彼此。

    王璁立即应下。

    王费隐挥手道:“去收拾吧,明日就下山。”

    潘筠:“是不是太快了,我们不得准备一点丹药什么的……”

    王璁拉着她就走,“谁还不会炼丹啊,小师叔放心,我一会儿就去炼丹房找两个药炉带上,我们赶紧去收拾衣裳。”

    见他一刻也待不住的模样,潘筠不由感叹,“难怪你爹这么早放你下山,原来知道你坐不住啊。”

    第二天一早,潘筠和师兄妹四个就被赶下山。

    五人连个包袱都没带,所有的东西都塞空间里了。

    有一个算一个,都嫌弃包袱太丑了。

    潘筠和王璁身后都背着自己的剑,妙真妙和还没打造武器,但身上有横刀。

    俩人还特别大方的分了陶岩柏一把。

    只是他们都丢空间里,并不想背着。

    五人站在王家茶寮前看正低头吃草的马。

    “就一匹马。”

    王璁:“要不我们买辆车吧?”

    潘筠:“我其实很想骑马。”

    妙和:“我也想。”

    妙真:“我也。”

    陶岩柏直接扭头去看大师兄。

    王璁:“……一匹马最少二十两。”

    潘筠开始摸袖子,“我是缺二十两的人吗?”

    妙和:“我也不缺。”

    妙真:“不缺。”

    陶岩柏:“我缺。”

    四人一起扭头看向陶岩柏,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最后,陶岩柏负债二十两,跟着他们一起去县城选马。

    潘筠顺道去看了一下小七他们,给了他们一点钱,“我已经和汾水村的村长说好了,每个月十五,他都会叫人给你们送一袋粮食的。”

    小七就跪下要磕头,被潘筠扶住,她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不要急,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之后,看见可怜之人,也顺手帮一帮,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小七一脸郑重道:“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好人的,像你一样的好人。”

    潘筠道:“也不是非要做好人,不做坏人就可以了。”

    王璁等他们告别完,叫了一声,“小师叔,走了。”

    小七连忙问道:“姐姐,你何时再回来?”

    潘筠:“那可不一定,但过年的时候应该会回来吧。”

    五人骑上马就离开。

    说是骑马,其实只是坐在马上而已。

    因为他们年纪小,所以王璁给他们选的都是年龄偏大又温和的老马,除了高点,年纪大点,跑得慢点没别的毛病。

    不过,他们现在也跑不快就是了。

    五人一边学,一边往前骑。

    王璁骑马跟在他们左右,一会儿叮嘱这个一定要踩紧马镫,一会儿叮嘱这个身体要往前一点,一会儿又要他们跑起来时要双腿蹬起,屁股微微离鞍,要顺着马背起伏跟着上下……

    他觉得比他在三清山上加强版学习还要累。

    潘筠四人也觉得累,屁股还颠,大腿根处还疼,等到下一个驿站时,四人都生无可恋的从马上滑下来,腿都站不稳了。

    王璁见他们双腿打抖,就跳下马问,“还骑马吗?”

    一天四个时辰在马上,他们不用活了。

    潘筠认怂,直接挥手:“把马卖了,我们买车吧。”

    王璁道:“那也得去广信府后再卖。”

    广信府的马价比玉山县的还要高一点,也不多,一匹马大概贵了半两到二两银子不等。

    王璁跟人杀了半天价,成功出手四匹马,最后赚了五两八钱银子。

    王璁抛着钱和四人道:“买车的钱有了,今晚住店吃饭的钱也有了。”

    潘筠:“这就是你不拦着我们买马的原因?”

    王璁:“我爹说的,有些道理教了记不牢,但做一次,吃亏之后就记牢了。”

    妙真:“难道我们要一辈子乘车,不骑马吗?”

    “当然不是,”王璁道:“等我们找到地方落脚,有空了我就教你们。”

    陶岩柏:“我现在更想骑驴。”

    妙和:“骑牛也不错,我就经常骑我们观里的大牛。”

    潘筠:“我不一样,我更想念我的飞行法器,唉,不知道啥时候能打好。”

    王璁:“出门前爹把单子给我了,还让我去准备黄金,到时候路过时去问问。”

    “走吧,我请你们吃一顿大肉,然后泡个热水澡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四人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下一站我们去哪儿呀?”

    王璁:“先去开封看小师叔的法器?”

    潘筠直接摇头拒绝了,“他打兵器呢,保守估计,三月能打出来就算不错了,我们走去南直隶,从南直隶入京。”

    王璁:“小师叔是想去常州府吧?”

    潘筠:“路过,路过。”

    王璁:“明白,出门前三师叔说过了,也让我带你从常州府走,还给了我一个地址。”

    他从怀里把纸条拿出来,直接递给潘筠,上面是一个书院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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