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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周王和潘筠对视一眼,都有种突逢知己的感觉。

    潘筠在周王这里陪他,朱子瑾则去了客院,请求陶季和玄妙留下为周王诊治,也让他有机会感谢他们救了朱同锲。

    反正,就是拉拢关系,将人留下。

    陶季和玄妙对视一眼,之前就已经投好票,所以俩人没犹豫就答应了。

    朱子瑾松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后问道:“潘小道长呢?小儿一直念着她,他才归家,受了惊吓,日后还请小道长多陪同他,安抚他的情绪,要不,以后就让他们两个一起玩耍吧。”

    和小孩玩?

    不不不,潘筠的玩伴是他们这年纪的,和小孩玩,那是玩小孩吧?

    陶季嘴角一挑,温和的道:“她此时应该是在周王的正院吧?”

    朱子瑾一愣,连忙起身告辞,急匆匆的赶往正院。

    周王精神不好,大部分时间是昏睡,他睡眠不好,所以最忌吵闹。

    小道长别吵到周王才好。

    朱子瑾走到一半却被王妃的人拦住,“大公子,王妃有事找您商量。”

    朱子瑾只能先转身去王妃那里。

    谷氏还在喂小孩,所以没带孩子过来,王妃的院子空荡荡的,没多少人气。

    朱子瑾知道,这是因为她把很多伺候的人都遣走了,如今身边就只剩下几个伺候的人。

    巩氏看到他就交给他几张卖身契,道:“我本想将心娘几个也放出去的,以免她们……可外面日子过得艰难,我也担心她们出去了不好过。

    既然王爷将你重新记回我们名下,这几张卖身契你就拿着吧,将来我要是随你父王而去,你就留下她们伺候,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

    朱子瑾一愣,连忙跪下道:“母亲何出此言?孩儿既然记回父母名下,那就是母亲的孩子,孩儿一定会奉养母亲终老的。”

    他们都不敢将殉葬一事坦白说,生怕被人听去,向上告发说他们有怨怼之言。

    朱子瑾觉得王妃殉葬一事应该算有结论了,但王妃要比他谨慎。

    她眼眶微红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事是固定不变的,谁也不知事情是否顺利,这身契你先拿着,你要记住,我不需要丫鬟仆妇陪葬,你将来好好安顿她们,若是……你再把身契交给她们,由她们自去吧。”

    朱子瑾哭着应下。

    这一章的十个幸运数字是尾号为4的数字,截图为证,截图截止时间为下一章发布之前

    第24章

    讨好之言

    巩氏继续交代,“你父亲百年之后,朝廷要是没有恩旨,随葬的人就选你父亲现在屋里伺候的那几个小子吧,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是随葬之人,这些时日越发猖狂怠慢了,这是人之将死,其行就悖逆起来,你找个机会将他们养起来,另从外院挑些仔细的去伺候伱父亲,新来的这些人就不用随殉了。”

    殉葬,并不是只殉无子的妃嫔夫人而已,太祖皇帝为了子孙到了地下也有人伺候,还会把主子们身边常伺候的下人也赐死随葬。

    像巩氏等人殉死还有个名字在,这些随葬的下人却跟物品一样,只在礼单上记一笔,花瓶几只,奴几个……

    巩氏也害怕恐惧,无心思考这些事。

    但周王为他们一遍一遍的上书请求皇帝恩赏,免去殉葬,她就也开始为身边的人操心起来。

    她的生死握在上面的人手上,她无能为力,但身边这些人的生死,她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所以她开始有计划的放出她的人。

    对于周王要随葬的下人,她做不了主。

    因为,她自己就是将死之人,到时候随葬的名单,人数,都是下一任周王做主。

    她不觉得她能在朱有爝那里提建议。

    而现在,周王终于正式向外承认朱子瑾嗣子的身份,并要做实,那到时候就算爵位继承有意外,但在周王随葬的名单上,作为嗣子的朱子瑾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朱子瑾中间缺席了十余年的教育,尤其十四岁被废为庶人之后,他几乎没摸过书本了,他紧张的记下王妃教他的东西,来回确定了两次才应下。

    目送他离开,王妃叹了一口气。

    秦嬷嬷给她续了一杯茶,笑道:“王妃莫急,时日还长着呢,以后再教大公子就是。”

    王妃忧虑重重,“就怕事情不顺啊,心娘,若最后我还是要陪着王爷走,你就与他搬出府去吧,万事莫管,就只帮他教养孩子就可。”

    秦嬷嬷伤心,跪在王妃膝前道:“皇帝既然同意放出大公子,那就是还想王爷有子颐养天年的,重新上玉牒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吗?既然上了玉牒,王爷终老,爵位应当是大公子继承啊。”

    王妃:“坏就坏在他有朱有爋那么一个爹啊,祥符郡王有心,就算不敢对赵元松出手,也会在朝中阻拦。”

    秦嬷嬷怨恨不已,“郡王爷也太霸道了,看他这半年来的作为,从前说什么舍不得儿子的话全是假的,怕是舍不得亲王爵,老早就算计着要兄终弟及了。”

    周王妃没说话,目光幽深的看着外面。

    从朱有爝两次拒绝他们过继孩子的提议之后,她就知道他的打算了,王爷也明白。

    因为有朱有爋这个前车之鉴,周王不愿意再勉强兄弟,从他们那里过继子侄。

    既然不愿意,那就随缘而去,只是她……

    巩氏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她不怨恨周王,也不是不愿陪王爷去死,而是不甘。

    她胸中有股郁气充斥,让她充满了愤怒,总想要毁坏些什么。

    她愿为周王去死,但前提是,这是她自愿的选择,她可以选择死,也可以选择不死。

    而不是被人强逼着去死。

    无子是她的过错吗?

    周王八个女人都生不出孩子来,甚至连孕事也没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的问题。

    凭什么要她们因无子而殉死?

    可周王又太好了,让她恨都恨不起来。

    所以她就只能恨这个制度,恨朝廷,恨先祖爷,也恨图谋周王爵的朱有爝等人。

    周王妃这里气氛不太好,周王那里气氛却不差。

    或许是潘筠的肯定让周王更多了几分信心,心病去了不少,加上他现在喝第二碗陶季开的药,竟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嘴巴苦,他就想吃点甜的。

    于是一老一小就凑在一起吃甜甜的珍宝粥,其实就是各色的米熬出花来加上一点糖。

    长随很高兴,王爷近来都不太能吃东西,就算大公子怎么哄,也只能勉强吃个几勺。

    见他胃口好,长随对潘筠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将粥端上来后又机灵的退到一旁。

    周王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和潘筠道:“我府里养着好几个孩子,子垕为人淳朴,性良善,就是喜欢把话憋在心里,我曾和老四提过过继他,但老四舍不得他。”

    潘筠点头,“毕竟是长子,不舍得也是正常的。”

    周王点头,“后来我又想过继子埅,子埅聪慧,性温且坚,他又像先父一样爱好医学,正好可以继承先父衣钵,所以相比子垕,我又更喜欢他,可惜老四也没答应。”

    潘筠琢磨过味儿来,啧啧道:“他想自己当周王。”

    周王笑了笑道:“我底下这么多弟弟中,他的确是较为合适的一个,虽是庶出,但与我关系一直不错。

    我虽没有过亲子,但我养育过嗣子,子瑾当年被抢走时,我心痛不已。我料想其他父亲也当与我一般。”

    所以朱有爝拒绝过继,他是理解的,他也是真心认为他是舍不得孩子。

    直到他又把朱子瑾叫回身边,朱有爝开始急了。

    朱子瑾才到开封五天,孩子就因为出门玩了一下就丢了,外面流言甚嚣尘上,他既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怕流言是真的。

    但因为朱子瑾的孝心,他也心疼这个孩子,所以不忍将他再次送走。

    朱有爝或许慌了,有一天不小心提了一句,想要将长子朱子垕过继给他。

    但他很快就又反悔,说自己醉酒说了胡话,心里还是不舍……

    那一刻,周王就知道,他以为的兄弟情深,其实并没有那么情深。

    他叹息一声,喝了一勺粥,看向潘筠,“小友你呢,你怎么小小年纪做了女冠?”

    潘筠此刻还不是道士,但不妨碍她成为道士。

    她道:“我母亲在我六岁那年过世了,父兄劳苦,照顾不了我,我又有修道的天资,于是就成了道士。”

    她给自己镀金,“王爷别看我年纪小,我却已经修炼八年了。”

    周王忍不住好笑,“你有八岁了吗?”

    潘筠:“我生而知之,从出娘胎开始就修炼。”

    周王虽然迷信,但不是傻子,基本的判断还是在的,对她的说法充满了怀疑。

    “您不信啊~~”潘筠就以指为笔,凌空写符,周王亲眼看到白色的光芒凝于她的指尖,光芒成符,不散。

    周王愣愣的看着飘在空中的符箓,潘筠对他微微一笑,手一推,符瞬时飞向周王,咻的一下引入他的胸怀。

    周王只觉神清气爽,胸中之郁气消散不少。

    他惊讶的看向潘筠。

    潘筠骄傲道:“虽然我没有师兄丹道的能力,但符箓讨吉,祝人收康健之气还是可以的。”

    其实就是把符箓打入人的体内,让灵气慢慢滋养受者的身体,使其病气消散。

    轻症者,可能就此好了,像周王这样的重症嘛,就是让他好受一点,理清经脉,各气略调和。

    比如他胃气好了,就能吃更多的东西,消化也更好,补充的能量更强,更多。

    这种符一般与医药一起使用,会让病人的身体好得更快,属于辅助符箓。

    也是得益于周王刚吃了药没多久,此时身体正在运化药力。

    这道符一打进去,药力能更顺畅的游走四肢百骸之间,周王便直观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他眼睛发亮,一把抓住潘筠的手,“原来是个小天才,小友厉害,厉害啊。”

    潘筠自得的道:“我不仅会画符,还会算命,王爷,要不要我与你算一算?”

    周王笑呵呵的,“你不是都算过了吗?”

    潘筠摇头,“那是相面而已,所得信息有限,不及从人的生辰八字上得来的多和精准。”

    都算出那么多东西了,还有限啊?

    周王心头火热,就告诉她他的生辰八字。

    潘筠就拿着笔在一旁写写画画,排出他的九宫图。

    周王也能看懂一些,毕竟是迷信人士,也是研究过的,但这能看出什么来?

    潘筠掐着手指头算了又算,微微皱眉,就问朱子瑾、朱子垕和朱子埅的生辰八字。

    这三个孩子打小放在他这儿养,周王比他们亲爹还熟,自然知道他们的生辰八字。

    潘筠又是一通算,不由的皱眉。

    周王又怀疑起她的能力和目的来。

    没办法,他近来都这样,看谁都一时信任,一时怀疑的。

    “怎么,是有人克我吗?”

    “那倒不是,”潘筠道:“这三人都利您,没有相克。”

    周王一听,扬起笑脸,又信任她了。

    “可奇怪,朱子瑾明明是您的嗣子,中间又分出去过,怎么与您有这么深的父子缘分,看你们的生辰八字,他合该是您的亲子才对啊。”

    潘筠道:“倒像是他天生就应该是您的儿子,只是投生在了别人家而已。”

    周王一愣一愣的。

    直到潘筠离开,他都没怎么回过神来。

    长随进来时,他正拿着那四张纸看。

    长随忍不住道:“王爷,小的看小道长算的不错,大公子合该是您的儿子,他长得也更像您,不像二王爷。”

    那哪里是像他,是像他爹,他们俩都像先周王。

    可……

    怎么就他们俩最像父亲呢,老二不也是父亲的孩子吗,他就不像,就这么巧,子瑾也不像他。

    难道这孩子说的不是讨好之言,而是真的?

    这一章的十个幸运数字是尾号为1的数字,截图为证,找陌颜

    第25章

    支持or反对

    迷信这东西,一直是挑自己想相信的信,挑不想相信的怀疑。

    周王本就迷信,潘筠又展现了自己的功力,说出来的话又正好挠在他的心上,本来只有六分信,他一琢磨,就变成九分了。

    周王认定朱子瑾就是他的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投生到了老二家,他着急的道:“去请王妃来,这事得告诉她。”

    长随笑着应下,去请王妃。

    周王妃听到周王转告的话,脸上一片惊讶,丝滑的接口道:“竟是如此?”

    她捏紧帕子道:“王爷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子瑾出生时我还做过胎梦呢,原来他应该是我们的孩子……”

    周王:“对,对,我也记得,你那时候梦多,夜晚总是惊醒。”

    可不多梦吗?

    先周王最讨厌的儿子生下了他的长孙,最喜爱的长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那时候周王妃压力可大了,几乎每晚都在做梦。

    至于是不是胎梦,还不是她说了算?

    有了周王妃的应和,周王更确定了朱子瑾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孩子,什么相克完全是无稽之谈。

    周王妃趁机提道:“皇帝不喜朱有爋,朝中会不会有人反对子瑾记入我们名下?”

    “我给其余兄弟和侄子们写个信,让他们催一催宗人府,”周王道:“这是我的家事,要管也是宗人府管,他们都有儿子尽孝,凭什么不给我儿子?”

    当然,这些信周王不可能再亲自写,他现在不太拿得稳笔,于是从王府里找了个文书来写。

    一连写了二十多封信,给来往比较密切的兄弟、堂兄弟、侄子们一并寄出去。

    老朱家除了他都很能生。

    文书写得两眼发花,当晚直接留宿正院,第二天又写了一天才写完。

    等写完,周王让长随分了分,就让人去送了。

    朱有爝也已经知道大哥信中的内容,五内俱焚,“半天的功夫,他怎么突然这么坚持,一定要记名了?”

    之前还只是让赵元松去打点宗人府,这个可操作性也很大。

    他们打点,他自然也可以打点。

    一件事要做成千难万难,但想破坏,却很容易。

    只要卡一卡,在大哥病亡之前没有进展,那朱子瑾就是无名无实,他能让他上不了玉牒,连嗣子都不是。

    有朱有爋那样一个生父,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当不成这个世子。

    所以他才不会去做半路截杀赵元松这样的蠢事呢。

    那简直是直接把把柄递到周王手中。

    只要他不犯原则性错误,只要朱子瑾不被正式记名,最有可能兄终弟及的就是他。

    可如果周王能请动那些宗室王爷说情……

    宗人府是管理皇家宗室的机构,里面十个有八个姓朱,说白了,就是自家管自家的事。

    不过现在宗人府现在也不怎么管事了,大多事移交给了礼部,或许可以从礼部下手……

    周王也在和朱子瑾聊礼部,“自太宗开始,宗人府的事务多交给礼部,但玉牒记名这些事,宗人府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我请了不少宗室子弟说项,你回头把名单记一记,他们要是帮忙了,以后记得还礼。”

    朱子瑾应下。

    周王道:“明日我让人把庄子的管事都叫来,你见一见。”

    朱子瑾惊讶的看向周王,他回来半年了,这是周王第一次提及家事,在此之前,他只有两件事。

    照顾周王饮食起居,以及找儿子。

    周王温和的看着他道:“锲儿找回来了,伱也应该把精力放在其他家事上了,将来王府要靠你支撑。”

    朱子瑾眼睛红红的应下。

    他扭头看了一眼时间后道:“父亲,我服侍您歇下吧。”

    周王挥手拒绝,“这些事让下人来就好。”

    朱子瑾没吭声,出去端来温水,将下人都打发出去,他自己拧了帕子细细地给周王擦洗。

    他知道周王不喜下人给他擦洗身体,哪怕那些下人脸上不敢表露,手上动作却时重时轻,心里是很嫌弃的。

    不止周王,朱子瑾也知道他们不喜欢伺候周王。

    朱子瑾怀着感恩的心将周王打理好,换了两盆水,给他换上干净的里衣和裤子,扶着他躺下,又摸了摸被子,确认不冷不热,这才退出去。

    昏黄的灯光下,周王幽幽叹了一口气,没错的,子瑾天生就该是他的儿子。

    老二才是和他犯冲,相克的那一个。

    潘筠三人就这么暂时在周王府住下,每日去看看周王,玩一玩朱同锲,日子很快滑过。

    潘筠每日大半时间在修炼,每次去看周王,总能得些赏赐回来。

    拿到真金白银她最高兴,拿些玉佩宝石之类的也不嫌弃,她最讨厌拿到一些有皇家记号的东西了。

    贵重是贵重,奈何不能变现。

    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比较困难,这类东西,黑市一类的应该也能卖出去,且问罪不到自个身上来。

    潘筠把这些东西都收好,清点了一下金钱,打算找时间给她爹寄一些去。

    玄妙似乎看出她的打算,道:“你要寄东西,待离了周王府再寄。”

    潘筠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怕有人盯着我,从我这里摸到我父亲那里,从而怀疑我的身份,再牵出锦衣卫的事?”

    玄妙:“这世上多的是人想讨好王振,你父亲得罪了他,即便他都忘记他了,也会有人不断的在他耳边提起,再不断的打压你父亲。

    之前他们搜查潘家,你误杀锦衣卫一事不都是因此而生吗?”

    “而现在,周王府权利争夺厉害,我们把朱同锲送回来,截了人家递到嘴边的肉,他岂能不恨我们?”玄妙道:“我们现在是在周王府里,一旦出了周王府,别说会被盯着,说不得连性命都要没了。”

    什么事都怕破绽,怕联想。

    她厉害,潘筠决定听她的。

    这段时间她早看出来了,玄妙虽然话少,能不说的时候不说,但她算计精准,深谋远虑,比那傻憨傻憨的陶季强多了。

    而她自小深居内院,对外面世界的认识只来源于父兄,实际上出入颇大,所以她决定听玄妙的。

    被府医断言要准备后事的周王在陶季的调养下又坚持了两个月,连朱有爝都忍不住先回祥符县去了。

    但没几个人知道,两个月的时间快到周王身体的极限了。

    陶季认真的和周王谈了谈,最后扎针让他昏睡,保持身体的机能,等京城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再让他醒来。

    赵元松拿着周王的奏本和书信在京城奔走,但别说请封朱子瑾为世子了,连让他记名都困难。

    因为上至皇帝,下至礼部官员都记着他爹朱有爋当年为了抢夺周王爵有多疯狂。

    皇帝厌恶他,而礼部官员和宗人府则是不想惹麻烦。

    现在遵从周王的遗愿,以后朱有爋要是再冒出来恶心人,皇帝怪罪下来,周王倒是一死百了,他们怎么办?

    所以没人愿意冒险去做这件事。

    直到其他宗室亲王,郡王来信说情,宗人府那边才松了口,但其中也有反对的。

    因此,这件事一直拖着。

    赵元松知道,要想请封世子,就一定要先恢复嗣子的记名,如此才名正言顺。

    他拿出王爷的最后一封信,咬咬牙,还是请求面圣,将这封信亲自递交给皇帝。

    小皇帝现在一看见周王府的长史就心烦,脸色不好看起来。

    周王老早就说要死了,却多少年了,一直没死。

    赵元松跪在地上哭泣,“陛下,开封府来信,王爷已经昏迷不醒,府医说就是这几日的功夫来,这是王爷进上的最后一封信。”

    小皇帝就看向一旁的锦衣卫,锦衣卫悄悄退下。

    小太监从赵元松手里接过信奉给皇帝,皇帝一边拆信,一边同情的道:“周王又昏迷了?”

    不一会儿锦衣卫回来,低声在皇帝耳边禀报。

    皇帝一愣,认真了些,皱着眉头将信拆开。

    那是潘筠捉刀,周王抄写的一封信,当时他已经写过一封了,这第二封信的字迹就更加的潦草和颤抖了。

    皇帝看了心中闷闷的,问道:“周王妃无子,周王很爱重王妃吗?”

    赵元松应“是”,他隐约抓住了什么,连忙说起周王和王妃平时是怎么相爱,相濡以沫的。

    皇帝:“周王和王妃既如此情深义重,王妃为何不愿随殉周王?”

    赵元松浑身一震,死死地低着头道:“王妃自然是愿意的,但周王却不忍,加之嗣子懵懂,还需王妃帮扶,所以王爷更不想王妃殉葬了。”

    皇帝听了感动,想到了自己,想到父皇对母后的爱重,又想到母后对自己的疼爱,十五岁的小皇帝终于开口道:“既然是周王的遗愿,那就依照他的想法来办吧。”

    赵元松大喜,连连磕头,“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有皇帝开口,礼部就开始动作,相持不下的宗人府内部也不争了,大家看着朱子瑾的名字重新记回朱有炖和巩氏名下。

    有了宗人府这一张纸,赵元松再上朝时就趁机提出确立周王世子的事。

    这两个月皇帝都叫他们烦透了,反正朱子瑾都重新记名了,父死子继,天经地义,皇帝一松口,朝中就同意了。

    礼部趁机提出同时下旨免去巩氏等人随葬的事。

    宗人府中当即有人提出反对,“说得好像周王死了一样,他都还没死呢,提什么随葬的事?”

    “就是,殉葬是老祖宗留下的祖制,岂能说改就改?”

    皇帝皱眉,“这是周王遗愿,只改他一家,又不涉及其他家,他自家乐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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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图穷匕见

    “陛下,周王现在还安在呢,焉知他不会再改?而且这时下这样的旨意也有诅咒他的嫌疑,依我看此事不如先放下,等周王终老后再说。

    说不定立世子的圣旨一到周王府,周王惊喜之下病一下好了呢?到时这圣旨岂不是闹了笑话?”

    皇帝一想也是,于是就只下了立周王世子的圣旨。

    赵元松欲言又止,脸色难看,礼部官员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想两张圣旨一起下。

    但见皇帝不耐烦的神色,不管是赵元松还是礼部官员都不敢再提,这件事很复杂,涉及到祖制,

    从太祖皇帝至今,历四位帝王,礼部官员都曾悄咪咪的暗示过当取消殉葬之制,但在位的皇帝不是装听不懂,就是被宗人府群起攻之,往往被罢官贬职。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明着说这件事了。

    难得有位亲王三番五次的提及免除殉葬,虽然只提了免除自家的,但这也是一个好的开端呀。

    赵元松最后只拿了一道圣旨紧急赶回开封。

    知道周王坚持不了太久,怕迟则生变,赵元松把身上剩下的钱都砸了出去,请随同的礼部官员和司礼监太监一起加快速度。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开封,但比他们速度更快的是住在开封边上的祥符郡王。

    他收到周王病重昏迷的消息,立即带一个大夫赶去,直接闯到正院来。

    从周王决定暂时性昏睡之后,正院就只朱子瑾和一个心腹长随伺候着,除了王妃和陶季三个,没几人知道周王昏睡的事。

    没想到祥符郡王还是得到了消息。

    王妃暗暗咬牙,她只要不死,此事后,她一定要把府里的下人全换了。

    她急匆匆带着心腹赶往正院。

    朱子瑾正满脸通红的挡在朱有爝面前。

    朱有爝很愤怒,质问道:“我离开时大哥分明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多月他就昏睡不醒了?

    你既不延请名医,也不上报朝廷,你想要干什么?”

    朱子瑾挡在门前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别叫的这么亲密,他且不是你父亲呢,伱亲生父亲是朱有爋!”朱有爝冷嘲热讽,“人常言,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亲那样的人,谁知这是不是你们父子的计谋,为的是这劳什子爵位……”

    潘筠抱着只猫和陶季玄妙站在廊下看热闹,听到此处,陶季忍不住了,啧了一声道:“这话说的好有意思,有其父必有其子,推之,先周王是庶人朱有爋之父,而祥符郡王是先周王之子,那岂不是说,祥符郡王和庶人朱有爋品德一般?”

    潘筠抱着猫连连点头。

    朱有爝眼睛一眯,目光阴沉的看向廊下的三人。

    “放肆!”朱有爝身后的长随怒斥道:“哪里来的玩意也敢在王爷说话时插话,你们都是死的吗?将人给我拖下去!”

    潘筠站直了身体,玄妙也目光冷沉,上前一步。

    朱子瑾急得满头大汗:“住手!四叔,这是我们王府的贵客。”

    周王府的人不动,但祥符郡王带来的人全都冲向三人。

    朱有爝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要不是他们带回朱同锲,他大哥不会想着请立世子,朱子瑾最多是个担着嗣子名声的下人,将来他分他一些田地就可以将人打发走。

    朱有爝不吭声,郡王府的人心中一定,如狼似虎的冲上去要拿人,三人同时侧身,人一扑上来就飞快抬脚,当胸一脚,将扑上来的三个人全都踹飞出去。

    潘筠暗暗用力,冲向她的人飞得最远,砰的一声砸在祥符郡王脚边。

    陶季和玄妙踹的人则落于院中,隔着祥符郡王好远的距离。

    这一看就给人的感觉潘筠更厉害啊,尤其她还比玄妙、陶季矮那么多,只到他们脖子前。

    另俩人一起低头看她。

    潘筠手指轻弹衣角,抱着猫高贵冷艳的回视看向她的祥符郡王,压根不搭理俩人。

    玄妙平淡的移开目光。

    陶季心中很不服,愤愤不平的指着呆住的众人道:“再来!”

    祥符郡王的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陶季:……

    祥符郡王将此视为挑衅,他攥紧了拳头,目光生寒的盯着朱子瑾,“朱子瑾,你要造反吗?这周王府还不是你的呢,你就敢在王府里对你叔叔大打出手,你果然和你那个爹一样……”

    “喂喂喂,出手的是我们,可不是朱子瑾,”陶季看不惯他欺负老实人,叫道:“有本事冲我们来,少张冠李戴的陷害人。”

    见朱子瑾不吭声,朱有爝连连点头,“好啊,好得很,看来这周王府都被这外来的人占了,我要亲自见一见大哥,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些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这儿欺到我头上来了。”

    他亲自上前一把推开朱子瑾:“滚开!”

    朱子瑾踉跄了一下,见他要冲进去,连忙跑上前继续挡在他面前,“四叔,大夫说了,父亲昏睡时不能受惊,您有什么事跟侄儿说,哪怕打我骂杀我都可以……”

    潘筠心中啧啧两声,抱着黑猫感叹:【真茶啊~~】

    但管用,尤其对男人。

    朱子垕终于站不住了,冲上前去拉他爹,“父亲,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何必为难大堂兄?”

    朱有爝气得甩开手,抬脚就踹他,“混账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

    见自家大哥被揍,朱子埅也不乐意了,上前扶住被踹倒的朱子垕,然后跟着上前抱住朱有爝就往后拖,“爹,大伯现在不能受惊,你要看大伯就好好看,等大伯母过来一块儿看,您能不能别这么激动……”

    朱子瑾一看,抱着朱有爝的手更用力,将人从房门前愣是拖下了台阶。

    看到纠缠在一起的四人,潘筠惋惜的道:“要是动手就更好了。”

    看到大伯母来,朱子垕和朱子埅下意识的松手。

    朱子瑾也立即放手站好,被拖被抱的朱有爝突然失去所有的力,踉跄一下就四脚朝天的跌倒在地。

    朱子垕三人没料到,连忙又伸手去扶去拉,好一会儿四人才重新站定。

    潘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

    周王妃听到潘筠的笑声,更生气了,她没回头看潘筠,而是怒视四人,“你们在闹什么?”

    朱有爝同样很愤怒,甩开三人拉着他的手,怒视周王妃,“大嫂,大哥病重,你就由着他把持王府,不救治大哥?”

    周王妃冷冷地道:“四弟是听了谁的谗言?我们王府现在不仅住着一个府医,一个道医,开封府内有名的大夫也都打了招呼,近期都不会外出去很远的地方,我们王府只要请,立刻就能把人请来。

    子瑾自回府之后就亲自服侍照顾王爷,从不怠慢,王爷决定暂歇以待京城消息以来,他更是贴身侍疾,日夜陪伴左右,就算是亲生的儿子都做不到这点。”

    朱有爝沉着脸道:“我看大嫂是被他的表象迷惑,我不信他,我要见大哥。”

    周王妃面无表情的道:“王爷现在不能被人打扰,四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有爝见她一再拒绝,更加怀疑朱有炖已死,此时只是秘不发丧,等着朝廷的旨意。

    但朝廷未必会答应立朱子瑾为世子,此时只要捅破这件事,朱子瑾名不正言不顺,他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朱有爝更要见到朱有炖了。

    王妃忍不住怒道:“祥符郡王,这是周王府,是我的家,我们家的事就不劳郡王操心了,来人,请贵客大厅坐着!”

    朱有爝眼睛一眯,给了他带来的人一个眼色,站着没动,“大嫂不会是害怕殉葬,所以才隐瞒大哥的情况吧?大嫂,这可是杀头大罪!”

    “你放肆!”周王妃被如此揣测,气得脸色通红。

    朱子瑾也不由道:“四叔慎言,我父亲还好好的呢!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一直很好,哪怕我母亲有追随之心,我父亲也一直不肯答应,多次向朝廷上书免除府中的殉葬。”

    “无耻小儿,我懒得与你废话,让开,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周王妃:“四叔要怎么不客气?祥符郡王在我周王府喊打喊杀,这是还没当上周王,就已经要做我周王府的主了吗?”

    朱有爝脸色涨红,“我是为了大哥……”

    “你早就图穷匕见了,少拿你大哥做借口,你想做什么,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你总拿朱有爋来说嘴,在我看来,你和他没什么区别,都盯着别人家的东西,想扒拉进自己的口袋,一不如意就喊打喊杀起来。

    只不过他不会遮掩,所以是蠢货,是真小人,而四叔你会遮掩,是聪明人,是伪君子!”

    朱子垕和朱子埅听得面无人色,纷纷跪下磕头,“大伯母,父亲是担心大伯父,所以说错了话,您打他骂他都可以,万不能这样猜度他呀。”

    周王妃许多的脏话就憋在了心口,眼泪滚滚而下,她抱住两个孩子的脑袋痛哭出声,“我哪里愿意这么骂你们父亲,舍得你们受这样的苦,可他都逼到我脸上来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无权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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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遗嘱

    她捶打两个孩子的肩膀,又心疼又生气,“你们还是我养大的呢,只记得他的生育之恩,怎么忘了我的养育之情,你们大伯父还在里面躺着呢,他就逼问我你们大伯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不愿意殉葬……”

    朱子垕和朱子埅听着更伤心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回头又冲朱有爝磕头,求他不要再闹。

    朱有爝是真觉得生的这两个孩子还不如生块叉烧,生块叉烧还能吃,生这两玩意能干什么?

    众人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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