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时程飞扬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有电话进来,屏幕在黑暗中撕出一小团亮光。程飞扬心思很缜密,为了防止声音暴露踪迹,已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庄清河打来的。
“喂。”程飞扬接了起来。
庄清河:“你找到江苜了?”
“嗯。”
程飞扬因为木远集团的事,对庄清河还有点怨念,不太想跟他说话。
庄清河:“刚探听到的消息,你姑姑雇的那批人,身上有枪。”
程飞扬猛得抬起头,眼睛瞪向黑暗中不知的虚空。
有枪!
他出门前也把枪带上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打算用。
庄清河又说:“我借给凌霄的人身上也有枪。现在情况太糟了,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把这件事处理了吗?”
程飞扬知道他的意思,两方都配枪的人一旦对上了,火拼之中子弹无眼,造成的后果难以预料。
凌霄身上但凡有一点伤,这事就大了。
挂完电话,程飞扬思索着,开始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不动手的前提下,把事情解决掉。
江苜显然也听见了庄清河的话,他低头不语,呼吸突然重了起来。他猛然抬头,透过烂尾楼空旷巨大的落地窗,望向窗外的明月。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味道,夜空中夜云寂寥。
江苜心想,原来是在今晚。
程飞扬察觉到江苜站起身,往一旁走了过去,他抬起头,看到江苜走到整面墙大的窗边。
他们在这栋楼的最高层,四周无遮无挡。窗外月亮仿佛霎时变得无比大,挂在天空。
夜空湛蓝,江苜夜空下,背影虚浮的像个影子。
“程飞扬。”江苜突然喊他的名字,缥缈得仿佛冲破了梦境的声音。
“我欠你们家一条命。”江苜本来背对他站着,这时又转过身看向他,说:“我现在还你,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
“本来不想选跳楼这种方法的。”他轻笑一声,顿了顿又说:“死的太难看了,看到的人会受不了的。”
他说完这句话,缓缓向后躺起,竟是准备坠楼去的。
江苜闭上眼,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但是程飞扬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是看着他,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凌霄猛然睁眼,犹如被利剑穿心,他转头问身旁的人:“谁?”
身旁的人说:“没谁。”
“有人在叫我。”凌霄定住了,神经质一般说:“江苜在叫我。”
“不可能,这离那边还有段距离呢。”身边人看了眼手里的设备,说:“还有十来分钟才能到。”
凌霄透过车窗,看向夜空中的圆月,嘴里催促:“快!”
江苜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却没如他所想的下坠,反而腰间一重。他睁开眼,发现程飞扬已经从边缘探出身子,用手死死的拽住了他腰间的皮带。
程飞扬双眼猩红,看着江苜咬牙道:“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江苜吊在半空,摇摇头:“你放手吧,事情就结束了。”
程飞扬脖子上青筋尽现,说:“你的皮带可撑不了多久,待会儿你掉下去可就光屁股了,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死的难看。”
“。。。。。。”
程飞扬不亏是特种兵出身,一只手勾住他,还能说这么长一串话。
江苜一腔悲愤郁结都被程飞扬这句话吓跑了。他看着自己摇摇欲坠吊在半空的身体,上半身后仰的越来越厉害。觉得不用等皮带断,再晃一会儿直接头朝下掉下去,裤子也能从程飞扬手里直接扒个干净。
他面无表情的抱住程飞扬的手臂,任由程飞扬又把他给拽了上去。
江苜:。。。。。。
刚才的氛围感已经烘托得那么足了,居然又被拉上来了。
江苜很不合时宜的感觉有些尴尬,开口道:“我不是怕死。”
程飞扬还在喘着气,冷哼一声:“嗯,你怕光屁股。”
江苜叹了口气:“君子死节,总不想死的太难看的。”
“屁的君子,你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程飞扬被他这一吓,几乎魂飞魄散,嘴里也没好气。
“小人就小人吧。”
程飞扬见他这么轻易承认自己是小人,有些讶异。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跳楼?”
“我为我的心。”
程飞扬没明白这句话,在心里掂量琢磨了几个来回,还是问他:“什么意思?”
江苜没说话。
程飞扬又问:“到底什么意思?”
江苜说:“不想让别人定我的死活,明白吗?”
“你是怕凌霄过来有危险?”程飞扬心想,这可能吗?
果然,江苜说:“你想的真多。”
“多不过你。”程飞扬顿了顿又道:“我以为你会恨他。”
“你看我看得算透,我本就是靠恨活着的。”江苜看了他一眼,又说:“可是我确实不恨凌霄。”
“你爱上他了?”
江苜嗤笑:“我和他之间的纠葛,做到不恨已是尽力,何谈爱?”
“为什么不恨?”
“心里被其他的恨塞满了,顾不上恨他了。”江苜喘了口气,问:“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我不信你的话。”
“我句句发自肺腑。”
“我能信你?”
“为什么不信?”
“你太会装。”程飞扬往后靠了靠墙,说:“你当时面对顾如风、张宸飞、秦谌、李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淡若清风的样子。我怎么能信你不恨凌霄?”
江苜闭了闭眼,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随口道:“那就当我爱他。”
程飞扬闻言反而说不出话了,过了许久方才笑出声:“这话你却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过了一会儿,程飞扬又似呢喃一般,问:“你敢说吗?”
江苜闻言不语,仍然闭着眼。烂尾楼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程飞扬没再说话,江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程飞扬和江苜闻声一震,都往窗外看去。
然而枪声只响了几声就停了,整片烂尾楼又陷入一片死寂。
这时程飞扬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凌霄打来的。
“可以出来了。”凌霄在电话里说。
终究还是程父担心两方火拼会误伤,程飞扬和凌霄这两个人,随便伤了谁都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挂完凌霄的电话,还是勒令李母把雇佣的人全部撤了。
李母原本不肯,程父发了好大的脾气,才让她照办。
程飞扬和江苜两人下了楼,很快就和凌霄一队人汇合了。
凌霄第一时间冲上前,双手掐住江苜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一遭,接着就怒火冲天,喝斥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门吗?”
凌霄已经许久不曾用这种语气对江苜说话了。江苜闻言也不恼,而是很好脾气地说:“我错了,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凌霄见他痛快认错,态度又极好,反而愣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嚅嗫道:“嗯,听话,要听话。”
江苜点头:“回去吧。”
凌霄和江苜在前面走,程飞扬走在后面。就像他们三人行的时候,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而这次唯一不同的是,凌霄和江苜才走出十几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两人惊惧回头,看见程飞扬的抢丢在地上,右手死死得摁住左大臂,脸色苍白冒着冷汗,摇摇欲坠的快要倒下去了。
凌霄意识到程飞扬是自己对着自己开了一枪,顿时肝胆欲裂,冲过去扶他,嘴上暴喝:“你在干什么?”
程飞扬被他扶住,勉强站着,说:“不这样,我家里不会放弃的。”
江苜站在远处看着程飞扬,像被定身符定住了一样,一脸空白。白的不仅是肤色,还有情绪,好像一个空格等待填上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程飞扬有没有拉回一点好感度?
程飞扬: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别人追妻才这样。我什么都没有,还得自己给自己一枪,是为了给他俩助兴吗?
此梗来自:来,把我杀了给他们俩助助兴。
哈哈哈,这么一比较,程飞扬真是好惨一男的。
第111章
程飞扬进了医院,他给自己左臂那一枪位置挑的很好,没有伤到骨骼和筋脉。只是擦着皮肉,豁出了一个大口子。
他的说法是替江苜挡枪,程父没处考证。
“我说过要护他,你们当我在开玩笑。”程飞扬半倚在病床上说。
程父和程母面色阴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蛊?”程父在地上点着拐杖,气急败坏道:“你和凌霄两个,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要是个女人也就罢了,我当你是个情种。可是为了一个男人,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不要了?爹娘也不顾了?”
“我从没忘过您小时候的教导。”程飞扬神色淡淡,说:“您从小告诉我要正直,现在却又指给我一条可耻的道路。”
“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林茑那孩子,他也是别人的弟弟?也是别人的儿子?”
你知道李钦毁掉的,是别人用什么样的代价守护的吗?
程父仍是怒着,说:“别人的弟弟!那就只是别人的!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什么血。”
程飞扬眼睛通红,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厉如泣血:“父亲!积点德吧!”
程父丢开拐杖,啪得一声,冲着他的脸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程母上前拦住他,哭道:“你干什么?他身上还有伤!”
程父指着他,骂:“让我积德,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孩子和父母的战争,最终赢的总是孩子。程飞扬用自己的安危做筹码,终于逼得程家放弃了对江苜的追杀。
李家此时自顾不暇,庄清河哄抬原材料物价的事让木远集团陷入困境,李伯远忙得焦头烂额。
程飞扬的姑姑来程家哭诉了几次,都被程母淡淡打发了。她只说:“我能怎么办?我的儿子要替他死啊。”
顾家见此情景,也只能偃旗息鼓,毕竟他们失去只是一个养子。
原本惊险万状的局面,因着程飞扬给自己的一枪,而平静收场。
关于江苜的传闻却愈演愈烈,竟然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们说江苜杀人不见血,会蛊惑人心,三言两语就让一个人去自杀,还能把好好的人逼成疯子。
他们说,江苜会蛊术,能控制一个人做什么,想什么。
他们说,凌家的少爷凌霄,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他们还说,程家的二少爷程飞扬,表弟都被他害死了,程飞扬反而还帮他挡子弹。
桩桩件件,匪夷所思。一时间,人们避江苜如避蛇蝎。仿佛跟他说句话都会被摄去魂魄。
江苜去医院看程飞扬,正遇到程父从病房出来。他一看到江苜站在原地,狠狠得剜了他一眼。然后走过去说了一句:“你厉害。”
江苜没说话,眼睛里是让程父愤怒的平静。
程父怒极,上前攥住了江苜的衣领,咬牙道:“让我看看,你到底会什么妖术?杀了我的侄子,迷惑了我的儿子。”
江苜看着他,说:“您应该庆幸,您的儿子不是个坏人。”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程父,他举起拐杖就往江苜身上打。
拐杖朝着江苜的手臂和大腿,如雨点一般落下。江苜任他打,站着一动不动。
程父边打边骂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他为了一个你!拿自己的身体威胁自己的父母!不孝!不孝至极!!!”
江苜听他嘴里骂着不孝,生生受着,替程飞扬。
程父打够了,也停了下来。看了看江苜,突然把拐杖一丢。
“你弟弟。。。”程父说了三个字,就没再说了。
“我们一命还一命,飞扬替你挨了枪,你替他挨了打。”程父吼了一句:“扯平!”
江苜带来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他把花插到桌上的花瓶里,然后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程飞扬,问:“伤怎么样了?”
程飞扬说:“还好,没伤到要害,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江苜点点头,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窗外的夏蝉卖力的叫。
程飞扬问:“江苜,你是怪我的吧,怪我当初包庇李钦。”
江苜不说话,算默认。
程飞扬苦笑:“我一生只做了这一件不磊落的事,就被你恨上了。”
程飞扬又说:“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是我在凌霄之前认识的你,现在会是怎么样?”
江苜极冷静地分析,说:“并不会怎么样。”
先不说当时的江苜一心被仇恨所蒙蔽,根本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更有李钦和林茑的事,也是一条悬横两人之间的警戒线。
江苜离开前,说:“程飞扬,你不欠我了,我也不欠你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此以后你在我这,不是李钦的表哥,你只是程飞扬。”
程飞扬心想,但也就仅仅只是程飞扬了。
那些没说出口的,不该坦然晾在阳光之下的感情,永远也不会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程飞扬对江苜,唯二的逾矩之处,就是佘山春夜的林子里,那个荒诞不经的梦。
以及那个狭窄的巷子里,解开的三颗纽扣。
从医院出来,凌霄在门口等他。两人没开车,准备散步回去。
“凌霄。”
“唔?”凌霄回头,然后他发现江苜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看前面一栋房子上攀缘的一颗巨大的凌霄花。
这颗凌霄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老干扭曲盘旋、苍劲古朴,几乎覆盖了半栋房子。鲜艳的花朵开得很密,藤蔓吐出纤长的弱枝,像震颤的蝶翅。
“哈,我的花。”凌霄笑了,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一朵最靠近自己的花,他问江苜:“你知道凌霄花的花语吗?”
江苜看着他手上微颤的那朵花,问:“你还懂花语?”
“别的花不知道,但是凌霄的花语我肯定知道啊。”凌霄说:“凌霄的花语是,坚定的信念。”
江苜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凌霄在他身后跟着,揽住江苜肩,微微压着他笑问:“你喜不喜欢凌霄?你喜不喜欢凌霄的花语?”
没得到回答,就一遍遍问。
江苜侧身躲了躲,没躲开,轻笑了起来,提声诵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唔。”
凌霄去捂他的嘴,拧眉道:“打住,我最烦这首诗了。”
江苜拍开他的手,问:“你小时候应该有个外号,叫“凌霄花”吧。”
凌霄脸一黑,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假装没看到江苜微微勾起的唇。
“茸茸。”凌霄突然叫了他一声。
江苜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样停下脚步,好像没听清,又好像不敢相信似的,有些迟疑的跟他确认:“你叫我什么?”
“茸茸啊。”凌霄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笑忍都忍不住。
江苜嘴唇紧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怎么会知道?”
凌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到江苜这个样子,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说:“梅姨告诉我的。”
江苜长吐一口气,不接话,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
凌霄却不放过他,一直问:“你怎么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名啊?听起来毛茸茸的。”
江苜不语。
凌霄觉得逗他有意思,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问:“茸茸,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啊?小兔几,小脑斧。。。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闭嘴!你个凌霄花。”江苜闭着眼忍无可忍,耳尖都红了。
凌霄被喊了他从小就深痛恶绝的外号也不生气,还是问江苜:“那你说啊,为什么小名叫茸茸?你要是不说,以后我都这么叫你。”
江苜这下整个耳朵都红透了,深吸口气,认命了一般开口道:“不是茸茸,是我小时候写字写不好,江苜的苜,我下面的横和竖老是写的出界,看起来就像茸字。梅姨她们觉得好玩,就叫我茸茸。”
凌霄听了之后笑得更加张狂了,真的是收都收不住的那种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你笑够了没有?”江苜不知道是气还是羞,整张脸通红。
凌霄收了笑声,捂住眼睛,肩膀不停的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脸上还残留了三分笑意,问:“这名字挺好的,你生什么气啊?”
江苜冷冷的睥了他一眼,说:“你觉得一个快三十的男人还被叫茸茸,合适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凌霄又想笑了。但是他怕江苜真的生气,硬生生的忍住了。
凌霄感觉这些天活得像做梦一样,他以前怎么会觉得江苜冷心冷情呢,明明是个这么柔软的人。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茸茸这个名字的人。
他们还得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到爸妈面前,把关系完全定下来。
江苜,好想给你一个家啊。
第112章
林米家境优渥,她工作后,家里给她在龙宫买了一套房,让她自立门户。这天她聚会完回家,刚进电梯,就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林米瞬间惊艳,他们这个小区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还跟她住同一栋。
男人长得修长挺拔,差不多有一米八,一身黑衣,姿容极为清俊,气质清隽。只是好像脸上带着薄怒,眉头微蹙。
他和自己对上眼之后,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问了句:“去几楼?”
声音清冷又清冽,如昆仑碎玉。
林米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按楼层按键,小声说了句:“十五楼,谢谢。”
男人帮她按了楼层,又按了关门键,电梯门外响起了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还喊着等一下。男人听见了之后,反而又用力戳了两下关门键,动作带着一点怒气,仿佛着急要把来人关在门外。
“那个,还有人。。。”林米出声提醒他。
男人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抿唇不语。眼看电梯门要关上了,突然一只手神了进来。
林米明显的看到男人无语的闭上了眼,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江苜,我都说了让你等等我了。你怎么回事啊?”电梯门打开,一个更加高大也更加年轻,身形冷峻峭拔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起来气质桀骜,野性难驯的样子。
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是,手里拎着的超市购物袋,里面装满了各种蔬菜肉类,还有两根大葱从里面冒出头。
被叫做江苜的男人没说话,往旁边站了站。那个男人说:“晚上吃鳕鱼好不好?你想吃清蒸的,还是煎的?”
“凌霄
。”江苜开口,说了句:“闭嘴。”
“哦。”凌霄有些委屈巴巴的闭上了嘴,闭了没两秒,他又说:“我刚不是不让你买那个奶酪,但是那个奶酪是合成奶酪,成分不好。你想吃我回头托人从海外买点,空运很快的。”
“我又不拿那个当饭吃,只不过是个零嘴,吃一点能怎么样?”江苜眉头就没展开过,似是不能理解,又说:“小孩子都能吃,我吃不得?”
“那不是成分不好吗?我让你买另一种你又不肯。”
“我不喜欢那个口味的,要我说多少次?”
“可你喜欢的对身体不好啊。”
“你也对我身体不好,我让你滚了吗?”
“你这意思是你喜欢我?”
“那个。。。麻烦让一下,我到了。”林米在他们两个身后弱弱开口。
两人仿佛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一时都住了嘴。江苜往旁边侧了侧身,给林米让出道。
回到家江苜还是气不顺,他今天和凌霄去逛超市,看到以前吃过的一种奶酪棒,就拿了一盒。
结果凌霄拿起来看了看配料表就给扔回去了,说不健康。
江苜这个人,很少有特别想吃什么东西的冲动。一旦有了就来势汹汹,非吃不可。如果没被他看到还好,可他不仅看到了,而且都放进购物车了又拿了出去,这种感觉就让人很不爽了。
江苜于是再一次把奶酪棒放进去,凌霄没说什么。
结完账出来,刚上车江苜就去翻购物袋,想先来一根,结果居然没有。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又给放回去了!
这种满心想着又落空,求而不得的感觉,大概跟欲求不满也差不多。然后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回来就自己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凌霄喊他吃饭,他头也不抬的说:“我不吃了。”
凌霄也来了火,说:“你有完没完了?您今年贵庚啊?为了个吃的至于吗?”
江苜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像话,可还是在气头上,冷笑一声:“那我不吃饭你急什么?为了个吃的你至于吗?”
“你行!”凌霄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就摔门出去了。接着他就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知道他这是出去了。
江苜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才出去,只见餐桌上摆着热乎乎的饭菜。
砂锅里是炖的土豆,土豆金黄软糯,一看火候就很到位,炖得土豆块的棱角都化了。还有番茄炒蛋,和一个煎鳕鱼。米饭也盛好了两碗,在面对面的位置上放着。
江苜摸了摸碗边,已经只剩微温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想着门开了,凌霄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到餐桌上说:“吃吧。”
江苜看到袋子里正是他刚想吃的奶酪棒,见此不禁愣在原地。凌霄这样做,衬得自己跟吃不着零食满地打滚的小孩一样。
“怎么不吃啊?”凌霄见他站着不动,又说了一句:“只能吃一个啊,剩下的我都得给你扔了。”说完把餐桌上的菜又加热了一遍,米饭也重新盛了两碗。
江苜拆开盒子拿了一根出来,含到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嘴里溢开。他心底升上一种从没有过的暖意和满足感,好像不仅仅是味蕾带来的。
吃饭的时候凌霄突然笑了,说:“江茸茸,你可真牛逼。为了个儿童食品跟老子闹脾气。”
江苜瞪眼:“我说了,别这么叫我。”
“你现在也就配叫这个名字。”
吃完饭凌霄哼着小曲去洗碗,江苜看了看那盒剩下的奶酪棒,趁凌霄不注意悄悄的藏到了冰箱的一个隐秘角落,还用牛奶遮了遮。
“叫你茸茸你还不服气!这他妈是个快三十岁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吗?你还藏东西。幼不幼稚?”凌霄在他身后无语至极的叫道。
江苜一僵,接着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淡淡道:“浪费食物不好。”
吃完饭,凌霄抱着江苜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科教纪录片。江苜看得津津有味,凌霄看得昏昏欲睡。
为了强打起精神,凌霄说:“江苜,明天陪我回趟家吧。”
江苜默了一会儿,问:“是有什么事吗?”
凌霄说:“回去吃个饭,你叫上盛老。好吗?”
电视屏幕的光闪烁不停,忽明忽暗。
江苜过了许久,才发声:“好。”
他们约的是第二天回凌家老宅吃晚饭,所以江苜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给凌家三位长辈挑选礼物。
比起除夕夜那天,仿佛闹剧一般随意的拜访,江苜觉得这次应该正式一些。
最后在凌霄的陪同下,江苜给凌老爷子挑了一整套《道藏》,给凌父挑了一个烟斗,给凌母的则是一条非常精致美丽的苏绣丝巾。
礼品准备好之后,他们又回家换上了非常正式的西装。江苜的领带是凌霄帮忙打的,他的动手能力一直比江苜要强。
装束完毕之后,凌霄拉着他站到落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凌霄说:“天生一对。”
江苜笑了。
等差不多到了约定时间,他们先去接了盛老,然后和他一起前往凌家老宅。
距离除夕已经过去半年了,哈士奇还认得江苜,同上次一样给他来了个熊抱。
此时将近黄昏时分,屋里已经开了灯,从外面看过去是暖黄色。庭院里的花草比除夕时热闹且种类繁多,凌母大约很喜欢绣球花,院子里种满无尽夏,一簇一簇的开着。
江苜心情有些忐忑,他提礼物的手也不自觉攥紧了。
凌霄察觉到他的不安,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说:“没事的,放松一点。”
进了屋,只见凌父和凌母都在沙发上坐着,身上的穿着对于在家的装束来说,有些正式。
江苜送上礼物,凌母笑着接了过来,态度大方且和蔼。
佣人上前奉了茶,凌父和盛老有过几面之缘,熟络的很快。
凌霄和江苜则陪着凌母说话,厨子在厨房准备晚饭。
屋里没有开冷气,南洲夏天的夜晚还算凉爽,四周的窗户洞开,凉爽的夜风裹着花香被送进来。
一切看起来安宁且美好。
哈士奇在这个家里似乎很受宠,可以随意进出室内,此时正在江苜脚边蹭来蹭去。
江苜摸了摸它的头。
凌母说:“这家伙,这么喜欢你。”
江苜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平时也不算招动物喜欢。”
凌母笑了,说:“宠物似主,主人喜欢谁,它能感受的到。”
凌霄玩味地看了江苜一眼,说:“怪不得鸟鸟一开始那么烦我。”
“鸟鸟?”凌母问。
江苜说:“嗯,我们养的一只狸花猫。”
凌母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江苜这时才电光火石一般惊觉,凌母肯定是知道凌霄对猫毛过敏的。
他想到这,心里的不安又升了上来,偏头看了凌霄一眼。
凌霄看到了,于是说:“不过鸟鸟现在跟我可亲了,没事老让我抱。”
凌母问:“你还抱它,你。。。”
凌霄说:“你说过敏的事?我早就不过敏了,现在就是在猫毛里打滚都没事。”
凌母笑了笑,没说话。
要吃饭还得等一会儿,凌少虔和盛老聊了一会儿,这时凌老爷子也下楼了。他还是那副道骨仙风,自由散漫的样子。
凌母把江苜的礼物拿给他,他赞了好大一会儿。
这时,凌少虔叫凌霄,说:“你跟我来趟书房,跟你说点公司的事。”
凌霄应了一声,又跟江苜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跟着凌少虔去了。
书房门一关,凌少虔背对着凌霄,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转身,说:“你和江苜的事,我不同意。”
第113章
凌霄闻言愣在那里,今天所有温馨平和乃至美好的想象,尽数在他眼前破碎。
仿佛一个沉寂美梦的人突然被叫醒。
他问:“怎么又不同意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和妈不是也很喜欢他吗?你们除夕那天相处的多好,是假的吗?”
凌少虔目光沉淀着迫人的压力,说:“是啊,相处的多好。除夕那天,他跟我们吃完饭,出去不到俩小时就弄死了个人。他这么牛逼,你当我们不知道啊?”
凌霄抿唇不语。江苜的事在圈子里已然传遍,他没想过瞒住家里。
但是,可能来自对于血脉连接的信心,他又始终坚信,他的父母会和他一样,看得清江苜真正的为人,不会被外界谣言所左右。
他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开明、睿智、严慈并济,他从小就不缺爱,看任何事都乐观。
凌少虔看他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得说:“凌霄,我早觉得你恋爱脑,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蠢。江苜这种人也是你能弄得住的?”
凌霄目光坚定,说:“江苜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可怕,你们根本不知道内情。”
凌少虔瞪眼,问:“内情?什么内情?我知道的内情就是你当初把人关起来,逼人家跟你在一块,有没有这事儿?”
凌霄听不得别人提这事,当下就拧着脸说:“都多久的事了,提它干什么?”
凌少虔有些生气:“怎么不能提?我看不提你都忘了!就你干的那些事,你不怕他弄死你?”
“他不会!”
凌少虔又说:“好!退一万步说。就当现在他原谅你了,我们就假设他现在甚至喜欢上你。然后呢?等你们在一起了,你哪天出轨了对不起他了,你觉得他能饶你?”
凌霄直接否定了这种不可能的假设,说:“不可能,我不会有出轨的那一天的。有他我还出什么轨啊。”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啊?你只要知道他想弄死就随时能弄死你,还是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那种。”凌少虔是真的动了气,说:“现在谁见了他不是绕道走?就你蠢!”
“他怎么看得上你?你哪点值得他喜欢?”凌少虔问:“就凭你有钱?你看看人家像稀罕钱的样子吗?凭你长得帅?他自己已经长成那样了,你还觉得你挺美?就连你当初逼人家的那点小手段,你真觉得他是怕你?”
凌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灼灼说:“过去的事,我们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你们过不去。爸,你不明白今天的场面是什么意思吗?”
凌少虔似乎也有些不忍,他手撑在桌面上,但是开口仍是不容拒绝:“总之,你们不能在一起。”
凌霄再开口已然是请求:“爸,我们两个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以前做过混账事,但是我都改了,江苜也原谅我了。他今天愿意过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凌少虔狠了狠心,说:“你看不出江苜是可怜你啊?你天天要死要活的缠着人家,一厢情愿的感情能维持多久?”
“真如你所说,他原谅你了,但是我也不会相信他真的喜欢你。”凌少虔突然提声,说:“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偏见太深,惧怕能牢牢锁住一个人的思维。
没有人会相信,江苜会喜欢凌霄。
这时有佣人来敲门,喊他们下去吃饭。
争执暂时告一段落,凌霄努力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怕江苜看出什么。
这顿晚饭吃的,让人有些说不上的难受,江苜自然也感受到了。
饭后,江苜和盛老到院子里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