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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出所料,他刚开始有些抗拒,毕竟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但是随着我交流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和灌输,我让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心理咨询也不是只有心理有问题的人才需要,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缓解压力的手段。”

    “因为学业的压力,人际关系的缺失,他逐渐对我的建议动心,没多久他开始预约了。”

    “这种相处模式,能够快速让他对我产生信任。他开始对我诉说一些比较私人的情绪和烦恼,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发现他对国内教育体制有很大的怨念,经常发表一些很丧很激烈的言论。我觉得有些奇怪,他已经读到研究生了,而且专业前景也不错,为什么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呢?当时我就想,他身上应该发生过什么经历。”

    “而且在这之前,我还发现他有一点仇富心理,于是大胆的做出了一个猜测。我始终顺着他的话,并且说,有问题的不仅仅是教育体制,还有特权阶级。”

    “果然这话引起了他的共鸣。他对我提到了一件事,说当初本来有机会保研的,但是被另一个家里比较有背景同学顶替了名额。而他保研失败,只能正常考研,但因为准备不足,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又因为心态问题,也失败了。最后耽误了两年的时间才考上。”

    第90章

    凌霄皱眉,问:“那他真的是被人顶替了吗?”

    江苜想了想,摇摇头,说:“我觉得不一定,很有可能是他的臆想,有偏执症的人很容易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外界原因。而且我觉得真的能力足够,想要被顶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凌霄问:“为什么?”

    江苜理所当然道:“因为我的硕士、博士,都是一路保送的,我也算是出身苦寒,没有任何背景。可我也没有被人顶替啊。”

    凌霄和程飞扬都沉默了,被江苜的学霸之光闪瞎了眼。

    “到了这里,我大概知道了他的心结,但是当时我对下一步该怎么做,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

    江苜声音突然有些低了下来,说:“直到那天在学校,就是那次秦谌被你叫上一起吃饭的那次。”

    江苜指得是他那时候出院没几天,被凌霄拽着去吃饭那次。那是江苜第一次在凌霄的朋友们面前露脸,也是第一次和程飞扬见面,当时江苜还被凌霄逼着给程飞扬敬酒。

    这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三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江苜接着说:“那次我才知道,秦谌和李钦是室友,并且发现李钦和秦谌的关系并不好,我当时就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不言而喻。

    凌霄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以前你在我面前维护秦谌。也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已经计划要用他对付李钦?”

    江苜知道,他指得是他发现定位的问题,又撞见自己和秦谌出去吃饭那次。

    那次对江苜来说是很惨痛的经历,当时凌霄被激怒得丧失理智,有一个瞬间江苜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床上。

    江苜又说:“对,我当时已经决定利用他对付李钦,他是我磨了好几个月的刀,我怎么可能让你在关键时刻把他吓跑。”

    所以一切都有了解释,江苜当初不惜自引怒火,也要转移凌霄的视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苜接着说:“在御都遇见秦谌那次,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期间和他没有联系。而且他知道我和凌霄的关系之后,我以为他会因为畏惧凌霄而对我疏远。”

    “然而并没有,他反而和我更亲近了。”

    程飞扬皱眉,问:“这是为什么?”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也是后来我才意识到,他觉得我当时的情况和他有相似的地方,我也是被特权阶级压迫的一员,因此和我产生了某种共鸣和感同身受。”

    “怎么说呢,我刚和凌霄在一起那段时间,确实给人感觉很。。。”江苜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他说:“很惨。”

    接着他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猜想,别人在背后评论我的一些话,应该也很不堪。”

    确实是这样,当初江苜的出现,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情人的身份。再加上当时凌霄对江苜的态度,自然而然让他被人看轻,轻贱、轻浮的话张口就来,陈玄就是个例子。

    “这些都被秦谌看在眼里,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我和他是同一阵营的感觉。”江苜苦笑了一下,说:“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江苜说这段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凌霄一眼。

    凌霄也是把脸转向一旁。

    江苜接着说:“偏执症本质上不能算精神病,只能算是人格障碍。而我要达成我的目的,单单这样还是不够的。”

    “我开始有意识的引导,想让秦谌的偏执症越来越严重。用的方法就是,记忆移植。”

    程飞扬觉得不可思议,他问:“记忆还可以移植?”

    “可以。”江苜目光沉静,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在别人耳朵里有多匪夷所思,接着继续说:“因为我对秦谌表现出了强烈的关心和同情,再加上他对我逐渐越来越信任,导致我说很多话的时候,他并不好意思直接否定我。久而久之,当我把一件并没有发生过的事重复了好几次之后,就会形成一段新的记忆寄生到他的脑海中。”

    “比如说,一个很和蔼的长辈每一次见到你都会说,我小时候抱过你,给你买过糖。而你其实根本不记得了,但他说了无数次之后,你因为不好意思否定他,潜移默化中就接受了这段记忆。”

    “下一次你向别人介绍他的时候,可能还会主动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长辈,小的时候他还抱过我,给我买过糖。”

    凌霄和程飞扬面面相觑,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江苜笑了笑,说:“人的记忆和历史一样,是可以被篡改的。”

    “我用这种方法,逐渐让他在生活中频频出现小意外。他的人际关系越来越紧张,学业压力也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除了我,他几乎没有办法和其他人好好的沟通和交流。”

    “然后就是过完年,我们约了吃火锅那次,我从李钦嘴里得知,他已经开始出现自言自语的症状。”

    程飞扬提到这个又来气,冷哼一声,说:“你当时说他是因为学业压力过大,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程飞扬当时没当回事,拒绝了李钦搬出宿舍的请求。

    江苜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说:“是啊,因为我发现这个理由真的很好用。当初林茑的死,也是归咎于学业压力大。”

    程飞扬抿唇,没再说什么。

    “自言自语是精神分裂症和癔症的前兆,属于从人格障碍向精神分裂症发展的过渡阶段,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在这个阶段把秦谌治好,也有很多种办法在这个阶段把秦谌逼疯。”

    江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出现一抹阴霾,接着说:“精神分裂症的主要症状就是自言自语,幻听,幻视,是大脑功能紊乱造成的。其实他这个阶段已经需要接受药物治疗了,控制的好的话,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但是我要做的正好相反,就是让他的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加重。有一次我们走到路上,他突然看到一个人,然后对我说:“这人从背后看好像xxx。”

    “xxx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系主任。我看了过去,发现确实有点像。但是我嘴上却有些讶异的说:“那里没有人啊。”他当时表情很怪异,好像吓坏了。”

    凌霄心想,能不害怕吗?跟鬼故事里的情节似的。

    然后江苜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用意:“当精神分裂症患者发现自己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时候,那么他的病情就会加重。这次之后我又试过很多次像这样否定他眼里看到的世界。”

    “到后面他开始经常不确定的问我,那里是不是有人。我有时候说有,有时候说没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真的产生了幻觉。”

    “那一次他向我指的那个地方,真的没有人。”

    尽管很不愿意,但是程飞扬也不得不承认,秦谌遇到江苜这样的人,真的是疯得一点都不委屈,李钦死的也真他妈不冤枉。

    “但是这样远远不够,他的病情还不够严重,我还需要在别的地方继续刺激他。”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杯盏,然后他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你也这么觉得?”当时他正在发表对一个事件的看法,问我的意见。我还没有说话,但是他却听到了我的回答。这表示他的幻听症状也初现端倪。”

    “但当时他的幻听类型只是功能性幻听。功能性幻听是指人在一个真实听觉的同时出现的幻听。是一种伴随现实刺激而出现的幻觉。是正常知觉与幻觉的并存。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真实的声音刺激,才能让他产生幻听。”

    “为了测试他当时幻听的程度,整顿饭我都在不停的制造出各种声音。手指敲桌子,杯子碰碟子,筷子敲碗等等。一顿饭下来,他就这么和我制造出的各种声音聊了一个多小时。”

    凌霄和程飞扬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诡异至极,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当时我意识到他的功能性幻听已经很严重了,是时候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比如有一次他喝了一口汤,然后皱了一下眉。”

    “我那时候已经和他吃了很多次饭,基本上完全知道他的口味。于是我用气音,就是那种口腔发声,不震动声带的发音方式说了一句“太咸了吧,别喝了。”他抬头说“那岂不是太浪费了。”然后我有些奇怪的问他“你在说什么太浪费了?”他愣了一下说:“你不是让我别喝了吗?”我否定自己说了这句话。他当时觉得奇怪,但是没说什么。”

    “接下来,我根据对他口味的了解,他每吃一样东西,我就用那种气音评论一句,然后再否定那句话是我说的。渐渐的,他开始相信自己脑海里有一个了解他真实想法的声音。甚至我不再说的时候,他也能听到。”

    “然后就像引导他出现幻觉一样,我又将他的功能性幻听引导成了评论性幻听。接着我开始想办法继续加重他的幻听程度,不仅仅是在他吃饭的时候,而是通过对他肢体语言、微表情的观察和分析,把这种评论性幻听延伸到各个方面。”

    “然后我就开始气音和实音交替,把他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这种做法,让他慢慢觉得他和我心灵相通,开始对我产生了强烈的信任和依赖。一旦到了这种程度,评论性幻听,就变成了命令性幻听,到了这个阶段,我便可以开始控制他了。”

    “我开始对他下一些小的,容易达成的指令,比如命令他点什么菜,喝什么茶,再比如让他下次见我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凌霄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这么简单就能控制一个人?”

    江苜解释说:“这是个细活,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不是一蹶而就的。听起来很容易,可实际上,我从最开始,直到做到这种程度花了大概五个多月的时间。”

    第91章

    “前期铺垫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挑起他对李钦的仇恨。我前面说了,他很憎恨特权阶级,而李钦就是他身边和他距离最近的特权阶级。要挑起他对李钦的憎恨,一点都不难。利用他当年保研失败的事,偷换一下他的概念。”

    凌霄问:“怎么偷换概念。”

    “在秦谌心里,保研失败=特权阶级压迫,而李钦=特权阶级。偷换一下概念,就是他保研失败,是因为李钦。”

    程飞扬霍得一下站了起来,说:“这太扯了,他保研失败跟李钦有什么关系?”

    江苜看了他一眼,说:“是啊,没关系。但是我必须让两者之间有关系。”

    “我开始在他面前说一些,李钦并没有做过的事。用的还是记忆移植的手段,这些和引导他的病情是同步进行的。”

    “我不仅要挑起他对李钦的憎恨和厌恶,还要继续加重他对保研失败的怨念和耿耿于怀。

    凌霄问:“那又要怎么做?”

    “我装作无意闲聊,跟他提起我本科有个学弟,保研进了南大,毕业那年正好赶上行业大热潮时期,自己创业开了公司,短短两年就发达了,如今开着宾利,还在三环买了房。”

    凌霄想了想,南洲新贵里,似乎没这号人物,于是问:“真的有这个人吗?”

    江苜摇摇头,很干脆的说:“没有,这个学弟是我编出来的。”

    两人闻言咋舌,心想这才是最绝的。

    “我只是为了给秦谌一种错觉,仿佛他当初如果保研成功,现在开宾利三环买房的人就会是他。我所编造出来的这个学弟和他年龄相仿,专业相仿,出身相仿,唯一的不同就是保研这件事上。所以极容易让他有代入感,仿佛这个“学弟”是平行空间里成功保研的他自己。

    “而他原本的成功人生,被当初抢他保研名额的人偷走了。对于至今仍算得上清贫的秦谌来说,这无疑是很大的刺激。”

    “除此之外,我在网上找了很多相关例子,都是那种顶替名额,被顶替上大学这种事件。时不时的当做闲聊话题,和他讨论。这样做,也是为了加深他的怨念和愤怒。”

    程飞扬皱眉,问:“你这样频繁的提起类似的事件,不怕他起疑心吗?”

    “我原本也有顾虑,所以刚开始不敢提的太明显。但是后来我发现,每次我提起类似的事件,他的呼吸都会加速,眼睛睁圆瞳孔放大,手部动作也变成握拳,这是愤怒的表现。”

    “我这才发现他心中的怨愤原来那么深,以至于只要想起来就就会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无法理智的思考。”

    “而且我每次讲到这些的时候特别注意转移话题的技巧,仿佛真的就是闲谈中无意提起的一样。因为他本身对这类事件很敏感,有时候我甚至只是起了个头,他就会自己追问下去。”

    “到了后来甚至不需要我主动提起,他就会不断的在我面前滔滔不绝的讲起他的愤怒,情绪激进,用词恶毒。”

    “当我察觉到他的情绪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开始继续利用他幻听这件事。我前面说,我把他的幻听引导成了命令性幻听。”

    “而我在这之前给他下的一些小指令他都照做了,等我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他心里对李钦的憎恨也足够了时。”

    江苜顿了顿,看向程飞扬,说:“我开始时不时的用气音对他说一些,鼓励他去杀了李钦的话。”

    “但是到了这一步,距离目标还差一点。我本来有更多的时间,但是。。。”江苜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

    程飞扬冷着脸补充,说:“但是你实在等不及了,我生日会上的事刺激了你,你想早点看到李钦死,是不是?”

    江苜不打算和他深入讨论这个,于是没有否认,只是轻笑一声,说:“算是吧。”

    然后江苜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努力平复什么似的。过了许久,他才说:“是不是该吃饭了?”

    此时才下午五点,但是因为他们中午吃了粥,所以饿的也比较快。

    凌霄打了楼下一家私房菜的电话,让他们送几个菜上来。

    江苜则趁这段时间进了书房,过了十来分钟才出来。

    等了一会儿,餐也送到了,三人开始吃饭。

    正吃着饭,程飞扬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殷显的那个派对,是你举报的?”

    江苜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说:“不然呢?”

    凌霄皱眉:“可是你那天晚上一直跟我在一起啊?你什么时候举报的?”

    江苜说:“回去的路上,我下车说去买水,还记得吗?”

    凌霄没什么太大印象,用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其实也不能说是我举报的,我委托了别人。”江苜说:“我之前在临江市,协助警方办案,认识了一名黑客。我把别墅的地址告诉他,请他帮忙报的警。凭他的技术,完全可以通过改变ip地址,把自己的痕迹抹消,没有人能查到他的头上。”

    凌霄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当时被传上网的录像也是?”

    “没错,我本以为警方介入后,他们会得到相应的制裁。”江苜看着凌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可是你告诉我他们不用几天就能出来。”

    “那天在那里我注意到室内装了监控,所以我又一次联系了黑客,请他破解了监控路径,拿到那些视频传到网上。”

    那些视频,程飞扬和凌霄都看过,就是四个字,不堪入目,而且现在还有一部分在网上流传。

    江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从林茑的日记里,看到他提到了什么派对。但是我一开始根本没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在那里,我听到他们提到了蝴蝶胎记。”江苜眼睛空洞,缓缓说:“我才知道,林茑在那栋别墅里遭遇了什么。”

    那个画面可以想象,浑.身.赤.裸的男孩儿,哭着在别墅里到处跑,想要逃离那个地狱,却被人当成好玩的事。

    所到之处,皆是恶鬼。林茑有时会被人就地摁倒,有时会被拖拽进房间。

    放走,再抓回来。

    再放走,再抓回来。

    犹如最有趣的猫捉老鼠游戏。

    他的恐惧和哭声,是盛宴上最美味的食物,吸引八方来客。

    他们说,到最后,所有人都去找林茑。

    找那只最好玩,最胆小的老鼠。

    他们说,事后还有人在打听,那个哭着要逃跑的男孩儿是谁?

    可见林茑当时哭得,有多么令人印象深刻。

    凌霄看着江苜,心里的悔恨如潮涨潮汐,日日夜夜在他心里翻涌。

    而此时,又涨潮了。

    所以江苜那天才会如同濒死一般的剧烈呕吐。

    所以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江苜拒绝自己的触碰。

    他说“算我求你,能不能至少、今天,别来恶心我。”

    江苜求他,至少在他知道林茑遭遇的那一天能放过他。

    可自己没答应,于是江苜的就陷入了想要毁天灭地的精神崩溃中,赵医生来打了一针安定才好。

    凌霄心想,其实江苜的精神解离,不只是因为他醉酒那一次吧?在那之前,江苜已经有很多次濒临崩溃了吧?

    凌霄想起他当时在别墅洗手间时的样子,江苜当时蜷缩着跪着,脑袋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在马桶上猛烈磕撞,嘴里是痛极了的惨呜。

    那个时候,江苜痛得几乎快要死了吧?

    江苜当时说“恶心”。

    凌霄现在想想,是真的恶心。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真的恶心。

    他居然为了看江苜示弱,吓唬他要把他留在那里。

    江苜这时又说:“那个黑客,他能调出一年之内的监控录像。他问我,要不要看林茑的,在那,那里的视频。”

    “我知道,我举报的那批人,跟欺负林茑的那批人,不可能是完全重合的,总有遗漏掉的。”

    “可是我不敢看。”江苜怔怔的说:“我真的不敢看,我怕我会疯。”

    凌霄拿了一张纸巾伸过手来。

    江苜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泪水已经在餐桌上滴出了一片水渍。

    凌霄他们是知道的,殷显的那种派对,每次少说也有好几十号人,多的时候可能上百。

    江苜就算再厉害,又怎么能找到那些人一个个去报仇呢?怕是还没报完,自己就崩溃而死,泪尽而亡了。

    饶是程飞扬,此刻都觉得李钦死有余辜了。

    江苜哭得眼皮通红,脸上水迹涟涟,鼻尖也泛着红。垂着眼皮让凌霄给他擦泪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就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一点也看不出有多狠。

    “那个黑客为什么愿意这么帮你?”凌霄转移话题一般问他,不想江苜再陷入痛苦中。

    “因为我给钱了。”江苜看着他,说:“他的技术可以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这对他来说又没有风险。”

    凌霄和程飞扬沉默不语,身居高位自有身居高位的优势,但同时也承担了更大的风险。当一个人不需要成本就可以报复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你有多少钱?”凌霄突然问。江苜给黑客钱,还给了穆楚40万。

    “啊?”江苜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抬头见凌霄和程飞扬两个人都看着他,似乎都在等着他回答。

    有这么打探人家底的吗?他俩还挺好奇。

    江苜皱了皱眉说:“我没多少钱,但是这些年多少也攒了些。”

    “攒了多少?”凌霄莫名的对江苜所有事都好奇,都想了解。

    “八十来万。”江苜叹了口气,又说:“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程飞扬忍不住想,这里有为自己花的36块。嗯,还有在南大那顿饭,也是江苜买的单。

    凌霄忍不住问:“这是你的老婆本?”

    江苜笑了笑,说:“林茑的老婆本。”

    程飞扬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他在想江苜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攒的这笔钱,最后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花掉的这笔钱。

    吃完饭,江苜坐到椅子上看水母。

    每次凌霄看到那个场景,心里都觉得很寂寞很悲凉。

    第92章

    看够了水母,江苜接着讲述:“一个人想杀人,和真的动手去杀人,这是一个质的飞跃,单靠量的积累是很难达成的。所以不管我把他心里的激愤和怨恨加深到什么程度,仍然需要一个契机。”

    “然后在你的生日会上,我和李钦聊天的时候得知,李钦准备读博。”

    程飞扬点点头。

    “据我所知,李钦的成绩。。。”江苜顿了顿,想了一个相对没那么激进的措辞,说:“很差。”

    “。。。。。。”

    程飞扬看出他在修饰措辞,但说出口的还是这么不中听,忍不住说:“你客观评价就行了。”

    江苜于是也不再客气,直接说:“烂到家了。”

    “。。。。。。”

    “所以我猜,他之所以如此笃定的要继续读博,应该少不了一些运作。”

    程飞扬不置可否,看起来是知道一点内情的。

    江苜看了他一眼,说:“至于是怎么运作的,那是你们家的事,这个我也打听不出来。”

    “不过,我也不需要打听太清楚,我只要拿这个事情去刺激秦谌就够了。”

    “读博的途径有很多种,但是根据我的了解,南大硕转博只有在研二的时候有一次申请机会,而秦谌已经失败了。所以他只剩下保博和考博两条路径可走。

    “根据李钦的说法,和我自己从秦谌那里的了解,秦谌已经开始联系导师了,但是都没有面试上。因为他整个人的状态已经非常差,和人说话的时候经常答非所问、逻辑混乱,给人一种精神恍惚、思绪无章的感觉。”

    “以这种精神状态去面试,失败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我稍稍给秦谌透露了一下李钦准备读博的事。屡屡面试失败的秦谌,在听到李钦要继续读博的时候,你们觉得他会怎么想呢?”

    “我说了,李钦的成绩烂到家了,秦谌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那几天,秦谌每每和我提到李钦,就会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愤怒和怨恨,至于说的什么,我不说你们也猜得到。而我每次都会趁这个时候,继续利用幻听这件事,在他耳边一直轻声鼓励挑唆他,让他杀了李钦。”

    “接着我还要给他最后一个刺激。”

    江苜看着程飞扬,说:“那天在校内遇到你,我找了个理由,请你帮忙组织了那次饭局。有你、林教授、李钦三人出席的饭局,就是我给秦谌的最后一个刺激。”

    关于这点,程飞扬这两天大概已经咂摸出来了,只是从江苜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有点不好接受。

    他想起那天,江苜在他面前装得迟疑难为情,不好意思开口求他的样子,心里就有一团火。

    妈的,自己当时还觉得这个人挺好逗!

    到底他妈的谁逗谁啊这是?

    江苜没想那么多,接着说:“李钦被秦谌杀死的那天中午,我和秦谌在一起吃饭。”

    “在这天之前,我经过多次的试探和测试,确定秦谌已经丧失了一部分的独立思考能力。他的逻辑性和记忆力也都十分混乱,但是他对我的信任还在。这种情况对我非常有利,很适合我推进下一步计划。”

    “于是那天中午,我在和他吃饭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说学校又下来了一批保博名额。”

    “他很诧异,问我为什么这个时候下名额。我说自从张辰飞死了,新任院长上任后,为了尽快树立威信保证自己的工作推进顺利,给教授们的好处。这种名额不纳入常规名额,是专门用来让教授们拿来做人情的。”

    “当然,这个也是我骗他的,他只要还有一点分辨能力就知道我说的根本站不住脚,再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但是我说了,他思维混乱,没有分辨能力,在加上对特权阶级的偏见和仇视,我说了他就信了。”

    “他当时的状态已经很差,又对我极其的信任,根本没有起任何疑心,也没有想到要求证。他说他不知道,我故作惊讶说:“怎么会?你导师没告诉你吗?”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心不在焉,神思恍惚,似乎在极力抑制着什么情绪。”

    “那顿午饭间隙,我又数次用气音轻声说一些鼓励他去杀了李钦的话,如此反反复复无数次,一顿午饭我们吃了两个多小时。”

    “等快吃完饭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随口提了一句:“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学弟吗?他下个礼拜要结婚了,娶的是银行行长的千金。”他听我说完这句话,那种压抑的情感都要爆出来了。”

    “他刚和女朋友分手,又听到“平行空间的自己”如何幸运圆满,这种不甘都会促使他去追溯源头,认为自己人生的所有不幸,都是从被人抢了保研名额开始注定的。而因为我偷换概念的结果,保研失败在他眼里就是李钦的错。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部都会投射到李钦身上。”

    “吃完饭出来,我和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闲聊,说是闲聊,但他那会儿已经极度混乱了,几乎都是我在说。”

    “路过一家粤菜馆的时候,我叹了口气说我最讨厌吃粤菜了。他有些惊讶问:江教授,你不是很喜欢吃粤菜吗?之前几次吃饭都是粤菜。我说:哪有啊?你记错了,我最讨厌粤菜了,今晚凌霄喊我去吃粤菜,我都不想去。”

    “其实我是喜欢粤菜的,之前我和他单独一起吃饭,只要是我挑地方,十次有七八次我都挑了粤菜馆。我故意这样说,是为了重复试探他是否还有独立的思考能力。果然他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哪怕我说的话明显不符合实际,他也没有起疑心。”

    “秦谌只是勉强笑了笑说那你直接跟凌少说不就行了,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我说主要今晚还有别的人,听他说还有程飞扬和林教授。林教授是南方人,吃的清淡。今晚他是主客,按他的口味来。”

    “果然他愣了一下,神情复杂的问我:林教授?导师?还有程少?我装作不知,回答说:是啊,程少就是李钦的表哥,这么说起来,李钦也会去。”

    “我说完这些就没再讲别的,和他走了一段路。他也没有说话,但是我默默观察他的神情,知道他是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想呢?前脚才得知导师对他隐瞒了名额的事,后脚又知道导师要和自己最讨厌的人,也就是另一个竞争者,以及他有权有势的表哥一起吃饭。”

    程飞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江苜利用他是利用的一点都不手软。

    江苜看了程飞扬一眼,眼里好像是没有愧疚的,接着他继续说:“接下来我给他时间自己消化,我就算什么都不说,他自己会把自己的想象补全的。”

    “我和秦谌继续在路上走着,在路过一家厨具店的时候,我突然说了句:这家店的刀挺好的。”

    程飞扬和凌霄霎时感觉脊背发凉,有种说不上来的寒意浸透了皮肤。

    就是那把把李钦砍成五块的菜刀,居然也是在江苜撺掇下买的。

    江苜看着他们两个,面无表情问:“怎么?觉得我可怕?”

    凌霄按耐住搓手臂的举动,咳了一下哑声道:“继续讲。”

    江苜继续:“秦谌听到我说到刀,视线不自觉的往那家厨具店看了一眼,然后就凝住不动了。我又在一旁随意道:上次在这买了把刀,回去砍骨头什么都挺好用的,很锋利。”

    程飞扬有一刻就快要忍不住,想上前掐江苜的脖子了。但他克制住了,只是问:“你这样就能确认他会杀了李钦?”

    江苜摇摇头,说:“这还不够,我还要再接着确认。我们又走了没几步,我突然跟他说要去附近办点事先不回学校,就和他分开了。”

    “但是我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一个能看到厨具店门口的地方藏了起来。果然,秦谌走出去没多久就折返回来了,进了厨具店。”

    程飞扬眼神复杂,闭了闭眼。

    江苜继续说:“过了大概十分钟,我看到他又出来了,手上拎着一个袋子。”

    凌霄呼吸都放轻了,低声道:“就是那把作为凶器的菜刀?”

    江苜点头:“没错。其实他不一定要到我说的那家店去买刀,也不一定非要买菜刀。但是他这么做了,就说明我的暗示奏效了,他正一步步跟着我的暗示走。”

    “接下来的事就是我的猜测了。秦谌回到宿舍后,越想越愤怒,越想越不甘心。他会反反复复回想我在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心里的怨恨像是发酵一样越来越浓。”

    “而李钦因为晚上要赴饭局,所以他出去前肯定会回宿舍换衣服。”

    “这个时候,秦谌肯定会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问他是不是准备读博,或者问他是不是晚上准备和导师一起吃饭。以李钦的性格,以及他对秦谌长期以来的不满来推测。为了让秦谌心里不痛快,李钦肯定会借这件事刺激他。”

    “而秦谌这个时候恰恰是最经不起的刺激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秦谌的情况比我判断的更糟,他可能甚至没有和李钦对峙,就直接动手了。”

    江苜话音落地,室内一片寂静,久久不语。

    程飞扬声音干涩,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江苜有些无奈,说:“你听我在这唠了三天,现在才怀疑真实性吗?”

    程飞扬一瞬不瞬地看着江苜,看着他那张标致绝美的脸,那双宛如星空的眼睛。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关于江苜的画面。

    冷漠的、凄惨的、可怜的、愤怒的、浅笑的、醉态的、悲伤的、痛苦的,最后杂糅在一起,成了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不悲不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真的有小可爱在认真看文,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有小可爱问,江苜在那次喝醉的时候,是不是给程飞扬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了。

    我在此补充说明一下哈。

    确实是的,就是程飞扬问江苜,是不是真的勾引了陈玄借机报复那次。

    在这之前,程飞扬心里已经对江苜有点暗戳戳的喜欢了。我埋了许多小细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

    但是我对程飞扬的设定是本来是个直男,所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江苜的喜欢。

    但是江苜看出来了啊,只是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毕竟程飞扬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的感情。

    所以当程飞扬问他是不是勾引了陈玄的时候。

    江苜因为一点恶趣味,也有一点试探的意思,就用了这么一招,类似于一个恶作剧。他使用了瞬间催眠,表现为能让人在一个很短暂的瞬间失去思考能力,有问有答。

    这种方法能让人很迅速的进入催眠状态,但是也只能维持一个很短的时间,而且问的问题也不能太违背个人意志,如果问银行卡密码这种就不行哈。

    因为江苜大概看出程飞扬对他也有点意思,这么做的意思是用实际情况告诉程飞扬,同样都是对他有意思,但是陈玄就想非礼他,但是程飞扬就没有。

    所以江苜才会说程飞扬是正人君子,这里有点讽刺的意思,但是也是江苜确实认可程飞扬这个人还算正派。

    江苜算是无心插柳,程飞扬因为这件事有点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但是他的做法是克制,从他送江苜回家时的表现可以看出来。

    所以江苜确实是用了催眠,但并不是用催眠的方法让程飞扬对他产生感情,而是程飞扬本来就已经对他有感情,江苜用催眠这种方式让他意识到了而已。

    还有什么疑问的欢迎留言,我真的很喜欢看留言了。谢谢在看文的所有小可爱们。

    第93章

    “我还是觉得。。。”程飞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怪异感,他问江苜:“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办法的?”

    这他妈是一个人能想得出来,干得出来的事?

    江苜闻言认真思考了程飞扬的问题,仿佛陷入某种回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可能天生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吧。”

    “当年老师问过我,他问我觉得心理学是什么?我回答他说,心理学是把刀。”

    “我记得老师当时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很震惊,我那时才意识到,我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是老师并没有对我产生偏见,他对我倾囊相授,教我催眠,说我有天分。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我对毫无防备的同学进行催眠。从那一天起,他就不再教我催眠术了。”

    “老师不认同我的善恶观,也不赞成我的做法,我相当于被逐出师门。”

    “事情到了现在,我唯一愧对的人就是老师,如果有别的办法,我真的不愿意在这件事情里用到催眠术。”

    “先生教我铸刀,我却拿刀杀人。”

    程飞扬深吸两口气,接着定定看着江苜,身上有种蓄势待发的神情。

    凌霄察觉到了,不动声色挡到江苜身前,和程飞扬面对面。

    程飞扬被他的动作气得恼了,低声怒道:“你还护着他?凌霄,你他妈是不是犯贱啊?你以为他在乎你吗?我昨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他不可能喜欢你!永远都不可能!”

    凌霄听了他的话,丝毫不受影响,说:“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总之,你别想动他。”

    “你就是个贱骨头!”程飞扬指着凌霄的鼻子骂:“贱到家了你!你喜欢谁不好啊?你非要喜欢这么个玩意儿!你没看出来他不正常吗?你一辈子都别想把他捂热,他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程飞扬这话,骂的究竟是凌霄,还是他自己。这谁都不知道,程飞扬自己都有点看不清。

    江苜惨是真的惨,但是狠也是真的狠。

    程飞扬远比凌霄要更纠结,因为李钦是他的表弟,两人之间隔着林茑和李钦两条命。

    他冲着凌霄身后的江苜说:“你要是还想做个人,你就放过凌霄,别让他这么贱下去了行吗?你就看他这么护着你,跟条狗一样,你就痛快了?”

    江苜侧身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程飞扬还在骂:“是!他对不起你,可是他也救了你两次,哪次不是豁出命救的你?你真他妈以为他是金刚不死之躯啊?还是以为他有九条命啊?你心里再大的怨气,也该抵消了吧?看他犯贱,你有瘾?”

    凌霄听不下去了,喝道:“飞扬!”

    程飞扬被他的喝声定在原处,不再说话。

    凌霄说:“我和江苜之间,如果有一个人死都不肯放手,那这个人绝对不是江苜。”

    程飞扬听了只是更愤怒,说:“你还没明白你是死里逃生啊?你是命好!凌霄,你是正好赶上这个时候弄得他,要不是有林茑的事绊着他,你早死他手里八百回了!他现在可是没有这层顾虑了,你继续绑着他,你就不怕他弄死你?”

    江苜这时才抬头看了程飞扬,眼里闪过好几秒隐忍的怒气。

    他心里想,我们的事到底碍着你什么了?

    程飞扬不否认李钦死有余辜,甚至不觉得江苜为林茑报仇有什么错。可是他仍然从心底里觉得,江苜这个人太过阴狠冷厉了。

    如他所说,他不相信江苜会对凌霄产生感情。之所以没有伤害凌霄,一是因为被林茑的事绊住了,不想突生变故,只能自己生忍。还有就是因为凌霄救过他。

    可是凌霄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死抓着他不放,等那点救命之恩消耗完了,江苜难道还能继续容忍凌霄吗?

    可是看到凌霄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程飞扬是真的觉得无力了,他吐了口气,说:“我不动他,不是,我本来也没打算动他!”

    凌霄不信,江苜自然也不信。

    面对两双不信任的眼睛,程飞扬也懒得解释,只是说:“这事儿李钦不占理。”

    程飞扬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和江苜刚认识的时候。他曾经劝过江苜,好像是说他不认命的话。当时江苜问他“你总这么帮亲,不帮理吗?”

    现在他才明白,江苜当时怎么会突然说那么一句话。

    程飞扬一向自诩正直,但是深究起来,不可否认江苜说的没错,他还真的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他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感情用事,可是在李钦和林茑的事上,他偏了李钦。又在江苜和李钦的事上,偏了江苜。

    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决定放过江苜了。

    别说凌霄和江苜不信,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天怒气冲冲的拿着枪来,现在看起来跟个笑话似的。那把枪,没吓唬住人,也没给自己壮了气。

    程飞扬离去后,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江苜说:“我明天出去租房子,然后就搬走。”

    凌霄抬头,猛得看向他:“你要搬去哪里?”

    江苜垂着眼皮,说:“我搬去哪里都跟你没关系,凌霄,我们结束了。”

    凌霄无赖似的说:“谁说的?我没同意。”

    “你已经困不住我了。”

    “是因为飞扬说的那些话吗?”凌霄看着他,带着几分小心,说:“我以前说等你恨够了再喜欢我,这话我收回。”

    “你不用喜欢我,你可以永远都不喜欢我。”

    “你也不用搬走。”凌霄请求、恳求、哀求乃至乞求着说:“你好好在这,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求你,好不好,江苜?”

    他不能这个时候放江苜走,这次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江苜的安全。

    江苜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好了,这几天又受了太多刺激。

    尽管江苜不说,也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是凌霄知道,这几天讲述这些事的时候,江苜都是花了很多力气的。

    他讲这些就要想到林茑,想到林茑,江苜就会崩溃。

    现在的江苜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把他放到哪凌霄都觉得不放心,他得看着他。

    江苜仍是不为所动,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程飞扬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凌霄,我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现在变得更不正常了。你是真的不怕吗?”

    “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疯,也可以让你死。”

    凌霄摇头,完全不信:“你不会的,你能这么做早做了,你不是说了不会伤害我吗?你自己说的,难道我不信你去信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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