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凌霄蹙眉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江苜又说:“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玩够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玩够?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我不是在玩!”凌霄也突然生气了,咬牙怒喝。
江苜又打了个冷颤,无力得闭上眼。
凌霄锤了一下墙,像只困兽一样,搓了搓脸,放轻声音说:“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愈沿 江苜没说话。
“你怎么了?”凌霄终于看出江苜有点不对劲了,问:“怎么这么怕我?”
江苜枯败得像夕阳下的残荷,眼神发直得看着他,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接着转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怎么能不怕?凌霄在他眼里就是暴力和疼痛的代名词。
更何况,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让他极端恐惧的事。
他精神解离了。
精神解离也叫“思觉失调”,是指当一个人的身体上发生他承受不了的痛苦时,他的灵魂会暂时的离开躯体。
精神解离有多痛苦?活生生的把精神从身体里撕出来,剥出来的感受,只要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比起这个,□□上的疼痛根本就是小儿科。
昨天晚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自己宿舍的客厅了。
这个回神不是修辞的夸张,是字面意义上的回神。
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恐惧和悲伤汹涌而浓烈,让人窒息,像沥青一样糊住他的眼耳鼻舌。
中间的一段记忆是空白的,好像有人从他脑子里挖走了。心脏抽痛,身上也痛,手心淌汗,头皮发麻,全身都在出虚汗。心里涌上的惊惧直冲喉头,骇得几乎要吐出来了。
他在客厅站着一动不敢动,毛骨悚然的睁着双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坚信阴暗处有一只怪物在凝视着他,他只要一动就会被扑倒撕碎。
他在被窥视着!
耳边传来桀桀的怪笑和凄惨的哭叫。恐惧的感觉将他淹没,然后吞噬,仿佛细细的齿牙在从里往外撕咬咀嚼。
要疯了,撑不住了。痛死了,不想活了。
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他是精神解离了。这种可以从理论层次解析出来的状态,并没有让他的恐惧减少。
对一个半辈子都在和心理学打交道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
他可能要疯了。
最后他终于等来解禁,身躯能动弹了,腿软得站不住,跪趴到地上。他张着嘴浑身战栗,终于忍不住哭了,哭声如被碾碎一样泄出来。
哭的时候,好像大风刮透他的身体,血管骨缝里的勇气都被席卷得干干净净,惊骇填满了每一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江苜,终于被击垮了。
精神上的溃败对江苜来说才是致命伤害。
第35章
昨晚后来的事他完全没有印象,当时他的魂魄离开了他,只留下一副躯壳。但是刻骨铭心的恐惧,犹如跗骨之蛆,让他一想到就觉得遍体生寒。
精神解离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是精神分裂症的早期症状。频繁的解离总有一天会发展成真正的精神分裂症。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昨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是江苜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有人旁观,令他的羞耻心不堪重负。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魂儿被撕扯过太多次,早就和肉身粘得不牢靠了。就等着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终于离魂乍泄。
江苜非常清楚的知道这种症状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会觉得如此恐惧。
凌霄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会儿,江苜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
江苜要用全部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不尖叫。他不想和凌霄待在一起,但也不敢再激怒他。
那种情况再来几次,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意识每次都能回来,终有一天会变成一副空壳,一具行尸走肉。
压下心里的恐惧和厌恶,他尽量平静得说:“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我现在需要。。。”
他现在急需一个重组期来缓和自己的情绪,调整自己的状态,凌霄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强。
“需要什么?”凌霄问:“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我需要独处两天。”江苜说。
“可是你。。。”凌霄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我有点发烧,但是吃了药。”江苜又说:“我不会想不开,也不会跑,我哪都去不了。”
作为一个刚被暴力侵犯的人,江苜的态度几乎称得上是低声下气了。
江苜此时看起来,就像一只急需独自回洞穴舔舐伤口的兽。受伤的兽比平常更加警觉、容易受惊,一丝的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戒备逃窜。
出于一种近乎原始的直觉,凌霄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答应江苜的要求。
他假装看不到江苜平静外表下被刻意压制住的惊惧,和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垂眸说:“好。”
凌霄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那我给你送饭可以吗?你不舒服别出门。”
江苜不语。
他又说:“我不进来,我就放门口。你听见敲门声过两分钟自己出来拿。行吗?”
江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凌霄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又回来,把一份还热着的鱼片粥放到门口,旁边还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了退烧药和伤药。他敲了敲门,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在楼下站了半个小时,又上楼看了一眼,看到门口的粥已经被拿进去了。
晚餐是黑鱼蒸蛋。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概七点多,敲门声响起。门口放着鱼汤面,还另外单独盛了一小碗鱼汤,是有助于伤口愈合的黑鱼汤。
午餐是清蒸石斑和黑鱼汤。
晚餐是熘鱼片和黑鱼汤。
恐惧教会了凌霄克制。
恐惧也教会了江苜一些东西,他甚至在思考,要不要试着讨好一下凌霄。
两人之间的相处完全变了一个氛围,一个手足无措,另一个惴惴不安。
一个在害怕,另一个更害怕。如此一来,竟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凌霄不再蛮不讲理,江苜也不再冷若冰霜。
凌霄掐着时间提前到了江苜楼下,然后看到他和张辰飞一起从办公楼走了出来。
江苜看起来状态好了一些,穿着大衣,双手插兜,偏头和张辰飞说话。两人边走边说,往一旁停车的地方走去。
凌霄从车上下来,喊了一声:“江苜!”
江苜转头,看到凌霄的那一刹那,还是明显僵了一下。
凌霄几步走过去,问:“要出去吗?”
江苜没说话。
倒是张辰飞上前说他正准备和江苜一起出去吃饭,然后邀请凌霄一起。
凌霄想着能和江苜待一会儿,自然是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江苜迟疑着给凌霄夹了一个扇贝。凌霄有些不敢置信,愣在那里,没想到江苜居然给他夹菜,虽然是一只扇贝。
“你不吃吗?”江苜见他不动筷,低声问了一句。
凌霄对他笑了笑,吃了那只扇贝。然后突然站了起来,对张辰飞说:“张院长,麻烦你待会儿送江教授回学校,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江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觉得他走了之后,自己心里那种无形的压力和窒息感一下子就轻多了。
他回头,见张辰飞神色复杂,忍不住问:“怎么了?”
张辰飞犹豫了一下,开口:“江教授,你是不是和凌少吵架了?”
“嗯?”
“他贝类过敏啊,你怎么能给他吃扇贝呢?”
张辰飞能八面玲珑不是没道理的,总能在细节处留神。上次听凌霄随口说了一次自己贝类过敏,他就记住了。
江苜闻言愣了愣,说:“我不知道他过敏。”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凌霄明知自己过敏,为什么还要吃?苦肉计?江苜这样认为。
他问张辰飞:“你是怎么知道他贝类过敏的?”
张辰飞说:“有一次在慈善酒会,我听他说过。”
其实是他在一旁听到凌霄跟别人的交谈,心里就记下了。
江苜点点头,什么都没再说。
张辰飞有些目瞪口呆,因为江苜的冷淡。不知道身边人吃什么过敏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问他:“汤还要吗?”
张辰飞摇摇头,说:“我不要了,你来。”
江苜点点头,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张辰飞看他不急不躁的喝鱼汤,心里生出了一点对凌霄的同情。
“上次听你说,你父亲住院了,现在可好些了?”江苜随意问道。
张辰飞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医生也说,这个阶段基本上就是花钱续命。”
江苜安慰了他几句。
张辰飞对凌霄的同情更重了,这人连自己素未蒙面的父亲都能说几句宽慰的话。可是对凌霄居然不闻不问,直到这会儿连个短信都没发。
同时也就也得讶异,凌霄那样家世出身的人,居然也有对着别人做小伏低的一天。
晚上回到宿舍,江苜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一会儿视频。等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拿出手机看了看。
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凌霄居然没有发信息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江苜想了一会儿,就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接着有两三天,凌霄都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电话也不打,只是发短信。
关于讨好凌霄的计划,被他直接搁浅了。
因为他试了几次,发现凌霄比他想象中得要容易讨好得多,那甚至不能说是讨好。
很多时候凌霄仅仅只需要自己的回应,不论这种回应是不是良性的。
他为此是有些诧异的,他没想到凌霄对他的要求竟然这么低,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东西居然这么少。
他大费周章,绞尽脑汁,手段用尽,卑微如斯,只是为了这么点东西?
江苜心情很复杂,凌霄简直是在以抢劫的形式,做乞讨的事!
他忍不住回头想了一下他和凌霄的这段关系,发现凌霄其实是一直在妥协的,他的底线曾一次次的为了江苜降低,随着他一次次的触碰,已经一点点的缩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地方。
这样的关系到底是在折磨谁?
江苜觉得很烦躁,想不通这样的关系有什么维持的必要。更不懂凌霄到底在坚持什么?
可怜他?同情他?江苜只要有一点这种念头冒出来,就会被他立刻掐灭。
如果他去可怜同情凌霄,那他自己遭遇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连精神解离这么可怕的事都发生到了他身上,他凭什么还要去同情凌霄。
过了两天,大概是过敏症状都好了,凌霄开始天天往江苜办公室跑。
江苜不胜其烦,大多数时间里就把他当空气。
“江苜,你别不理我啊,我们谈谈吧。”
江苜不介意和他谈谈,对他来说谈话意味着分析、判断、植入。于是把他手里正在看的书放下,问:“你想谈什么?”
“你什么时候搬回去?”
江苜笑了,说:“原来这件事是我能决定的吗?”
凌霄皱眉,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冷嘲热讽的说话?”
“那你是想让我说实话?”江苜看着他的眼睛。
凌霄眼神瑟缩了一下,知道江苜说的实话肯定不是他想听的。
江苜把双手交叠,搭在腿上,气定神闲得看着他说:“比起问我什么时候搬回去,我觉得你更应该问问自己,打算什么时候对我采取强制手段。”
凌霄耷拉着肩膀,说:“我不会的。”
接着他又说:“你要你答应我搬回去,以后去哪儿都告诉我,不要和秦谌私下见面,下了班就回家。以后你别的事我都不管,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也保证我不发脾气,行不行?”
江苜思忖了一番,才开口问他:“你天天来,是怕我跑了?”
凌霄不说话,但他的表情很明显就是在说,他确实怕江苜哪一天真的不管不顾的辞职走人,离开南洲。
“我跑不了,凌霄,我哪儿都去不了。”江苜似乎是叹了口气,又说:“我被你这么折磨,都没想过辞职离开,是因为我真的觉得。。。我的工作很重要。”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真正困住我的是什么。”
“你非要干涉我的工作,把我的工作毁了。到时候我孑然一身,就剩一条命了。我要是连命都不在乎了,你觉得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自己把自己的筹码一个个毁掉,这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知道我在意什么。想通这一点之后,我们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一种平衡,相安无事到你腻了的那一天。你的执念消除了,我的自由也回来了。这样不好吗?”
“可你怎么一定要折腾呢?我这付身子经得起你几次折腾?”
“凌霄,我这个人还算识时务吧。我没整天跟你寻死觅活吧?你还要我怎么退让呢?”
江苜一番话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若不是内容讲的太无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掏心掏肺。
可是即便是江苜,也避免不了思维误区。他其实并不知道凌霄真正的渴求,始终认为他是欲念作祟。
所以他这番话虽然起了作用,却并不是他认为的说服了凌霄。实际上,是震慑了凌霄。
当他说到孑然一身,只剩一条命的时候,凌霄是真的害怕了。因为这是江苜第一次在他面前,清清楚楚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凌霄的舔狗模式了。
他不虐江苜了!他不虐江苜了!
其实江苜身上的虐点算起来,凌霄都排不到前三。
第36章
凌霄去接江苜,要带他出去吃饭。江苜出于不想激怒他的原因,答应了。
在车上凌霄问他:“你想吃什么?”
凌霄在这些事情上,其实一直都很注意征询江苜的意见,次次都以他的意愿为先。尽管江苜每次都是回个随便,但是凌霄还是每次都问。
“随便。”
凌霄笑了笑,带他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
进到铺着榻榻米的包厢,江苜脱下大衣,盘腿在桌前坐下,先喝了一口热茶。
凌霄在他对面认真的勾选菜品,他对江苜的口味已经非常了解了。江苜从不表达自己对事物的喜恶,甚至很少点菜。他对江苜口味的了解,均来自他的观察。
他发现江苜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有流星划过一样微闪,眉毛也会小幅度的抬一下。
上菜之后,江苜看到桌上的刺身拼盘里的带子刺身,突然想起了凌霄贝类过敏的事,心里一动,夹了一块给他。
然后他看到凌霄的表情很明显的僵硬了。
江苜垂下眼帘,又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凌霄迟疑了片刻,就要夹起来,然后被江苜用筷子拦住了。
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江苜。
江苜说:“不能吃就别吃了吧。”
“什么?”凌霄还有些怔愣。
“等下吃了一口又跑得不见人,这家店这么贵,我可没钱买单。”江苜伸手撤掉了他的碟子,又让服务员重新换了一个干净的。
凌霄声音有些哑,问:“你知道我贝类过敏?”
“嗯。”
凌霄表情有些灰败,想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张了张嘴没说话。
江苜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像做戏,也没顺着话题往下说的意思,难道不是苦肉计?而且他这几天都没见人,肯定不是轻微过敏那么简单,可是他图什么呢?
“那为什么还要吃?”对于想不通的事,他选择直接问。
凌霄含糊得说:“忘了。”
江苜知道他肯定不是忘了,但是他对凌霄的心理活动也不好奇,于是也没再问下去。
“你还吃什么东西过敏?”江苜突然问。
“芒果、菠萝。”凌霄又说了两种食物。
江苜点点头说知道了。
凌霄暂且当江苜在关心他,接着问:“你呢?你吃什么过敏?”
江苜吃了一口鱼,说:“我对你过敏。”
凌霄没皮没脸的笑,说:“不是吧,你吃我的时候也没不良反应啊。”
还有比精神解离更可怕的不良反应吗?江苜想到这动作顿住了,眼神又冷了几分。他抬头看着凌霄,冷笑一声,笑得凌霄后背发麻。
在他看来,精神解离带来的痛苦,比□□上的痛要可怕一百倍。那种感觉凡是经历过一次的人,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凌霄带给他的痛苦那么多,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战栗不安。
恐惧、不安、害怕。
他甚至现在一直都在担心下一次眨眼再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上一刻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凌霄拿出手机,头也不抬对江苜说:“时间还早,我们去看个电影吧。”
江苜看了他一眼,他以为今天只要吃顿饭就能回去了,难道还要陪他玩约会游戏?于是皱眉问:“用得着这样吗?”
“啊?”凌霄闻言抬头,脸上带着不解,还有一丝类似孩子一样的茫然。
江苜撇开脸,说:“我不想去看电影,也不想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凌霄却跟没听见似的,笑了笑说:“票已经定好了,还有二十分钟开场,走吧。”
“。。。。。。”江苜连发火的情绪都懒得施舍给他,坐着不动。
凌霄起身,见江苜坐着不动,问:“你是想自己走过去?还是我给你抱过去?”
江苜出了餐厅门就往前走,凌霄从后面捏住他的脖子,无奈道:“这边。”
坐在电影院放映厅,江苜还是一脸不甘的冷漠表情。
凌霄走过来,手里拿着可乐和一大桶爆米花。他在江苜旁边坐下,把插好吸管的可乐递给江苜。
这是一部很烂俗的商业爱情片,狗血误会的剧情,靠小鲜肉流量卖肉,票房据说还不错。
江苜靠着自己过人的忍耐力,熬过了120分钟。
出来后,凌霄问:“不好看吗?”
江苜没说话。
凌霄又说:“我也觉得不好看。”
从大楼出来,凌霄接了个电话。
江苜拿出一支烟点上,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眉头微蹙,男性特质浓重,削弱了那种精致的漂亮,反而像醇酒一样。
他现在整个人都十分烦躁,不管是出于被白白浪费掉的两个小时,还是出于凌霄莫名其妙的行为。他对于凌霄这种像个心血来潮的小孩儿一样,把他捆在身边,又装模作样玩约会游戏的做法十分反感。
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怒火还没爆发出来就已经被他那坚硬冰冷的外壳给压住了。成了一颗火种,星星点点的堆在体内,胃里好像装满了这种滚烫的小石头。
正在这时,他嘴唇间的烟被凌霄抽走。他怒目圆睁瞪着凌霄,眼中的厌恶明明白白的展现给对方。
“飞扬在附近,过去打个招呼。”凌霄把烟拿过来之后,抽了一口,下巴点了点前面的一个小酒馆。
江苜烦到了极致,反而泄了气一样麻木,交付出一副躯壳给凌霄,随他走了过去。
进了小酒馆,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寒风瑟瑟的冷意形成鲜明对比。程飞扬在吧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凌霄领着江苜走了过去。
凌霄给江苜点了杯无酒精的饮品,自己和程飞扬喝纯威士忌。
江苜喝了一口,恶声恶气问:“这是什么?”
“。。。。。。”
“。。。。。。”
酒保说:“无酒精饮料。”
江苜瞪向凌霄:“我不能喝酒吗?”
凌霄一愣,说:“能啊。”然后让酒保给他也倒一杯威士忌。
江苜皱眉,很嫌弃得说:“我不喝那个。”
凌霄拿过酒单递给他,好笑道:“那你自己点。”
江苜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了看酒单的名字和图片。然后指着一个上面有樱桃和小伞的鸡尾酒,对酒保说:“我要这个。”
过了几分钟,酒保把江苜点的酒端了过来。
江苜看了一眼,问酒保:“上面的小伞呢?”
酒保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计较图片和实物。于是从柜台里扒拉了半天,拿出一个手指头那么长的小纸伞,在三人的注视下,打开,轻轻的插到酒杯里。
江苜又看了一眼,满意了。
然后他把刚插进去的小雨伞拿出来,喝了一大口。
程飞扬似乎轻笑了一声,把脸转向一旁。
凌霄问他:“好喝吗?”
江苜面色稍缓,点了点头。入口果香馥郁,有一股浓烈的甘甜,味道奔放复杂。
凌霄又和程飞扬聊了起来。“退伍手续办完了?不回部队了?”
“嗯,以后留在京城了。”
“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接手家里的生意。”
凌霄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说:“这样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言语一声。回头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都是用得上的。”
程飞扬笑了笑点点头。
凌霄又说:“这下好了,你留在京城,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那边江苜已经喝完了一杯,叫酒保再给他上一杯。
凌霄谈话间抽空回头跟江苜说了一句:“这酒后劲儿大着呢,你悠着点。”
江苜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这时酒保又给他上了一杯,本本分分的给他插上了小雨伞。
正说话间,凌霄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肃变,最后他说了一句:“我现在就过去。”
“怎么了?”程飞扬问他。
凌霄面色凝重,说:“我家老爷子突发心梗,进医院了,我得赶紧过去。”
他拿过大衣,看了江苜一眼,又对程飞扬说:“你帮我把江苜送回去吧。”
程飞扬点点头,说:“放心,你赶紧过去吧。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凌霄一边穿大衣,一边俯身对江苜叮嘱了几句,让他少喝点,让程飞扬送他回去。
江苜对于这看似充满保护欲,实则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态度感到很厌恶。他有点醉,冷着脸说:“我他妈需要护花使者吗?”
凌霄不怒反笑,江苜今天有点炸毛,凌霄觉得有点好玩。但是这会儿实在顾不上,他冲程飞扬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江苜和程飞扬中间的座位一下子就空了出来,程飞扬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江苜冷声道:“你走吧,我自己会回去。”
他喝了点酒,凌霄又不再眼前,觉得心情松泛了许多。突然有些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借酒消愁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可以让人有一个短暂的逃避。
程飞扬这人一向很重视承诺,既然答应了凌霄要送他,那便一定会遵守约定。于是他并没有离开,就在原处坐着,准备等江苜喝够了,就送他回去。
中途他上了趟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江苜身边,正跟他说话。
江苜转头跟其中一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两个人就离开了。
程飞扬走过去,看江苜面色如常,便也没多问,又在一旁安静的坐下。他话不多,江苜也不想和他交流,两人就这么隔着一个位置,安静的度过了将近二十分钟。
过了一会儿,他随意的往江苜那边一瞟,发现有点不对劲。
江苜低着头,眉头紧皱,呼吸急促。他皮肤白且薄,此时脸色泛红,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程飞扬眉头一拧,正要说话,就见江苜摇摇晃晃得站了起来,起身想走。
正在这时,刚才过来跟江苜说话的两个男人又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围着江苜,其中一人问:“你还好吧?”
江苜脸上已经渗出了薄汗,他摇摇头,表情在压抑什么似的,说:“没事。”接着往前走。
这时,两个人一边一个的伸出手,看似要搀扶他,实则把他禁锢住。
江苜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冷声喝道:“放手!”
那两人没理会他的话,看样子似乎是要把他直接扶出去的样子。
“他让你们放手,没听见吗?”程飞扬突然发话。
两人回头看他,其中一人眯起眼睛道:“关你什么事?”
刚才程飞扬和江苜的位置中间隔了一个,他们不交流,所以这两个人以为江苜是一个人来的。
程飞扬上前用身高压制住对方,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声音微沉:“你们给他下药了?”
那人还要反抗,甩了两下程飞扬的手没甩开,于是笑问:“怎么?你也想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
江苜被下药了。。。
第37章
那人还要反抗,甩了两下程飞扬的手没甩开,说:“怎么?你也想上?”
程飞扬眼睛一眯,直接揪着衣领把人提了起来,然后惯倒在地。
另一人看到他恐怖的力量,转身就要跑,又被程飞扬揪着后衣领揪了回来。不过三两下就把两人制服住,扯下其中一人的围巾把两人背对背的捆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报警,然后跟酒保交代了一声:“警察来了之后,给他们看你店里的监控。”说完就架着江苜离开了。
程飞扬家就住边上,过来的时候没开车,于是在路边拦了辆出租,把江苜塞进后排,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江苜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跟司机报了学校宿舍的地址。
刚才程飞扬和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也都听见了。此时他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浑身燥热,呼吸都喷着热气,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程飞扬和他保持着正常距离,看他反应大概猜出他被下的是哪种药。开口问:“要给凌霄打个电话吗?”
江苜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瞪他,可惜他现在眼圈发红,眼神迷离蒙着一层氤氲的水雾,看起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他闷声道:“用不着。”
程飞扬没好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是想去找女人?”
江苜按耐身体里烧起来的火已经很费劲了,此时被他这么一问,理智整个崩盘。火大得把手伸到程飞扬脸前,羊癫疯似的狂抖,嘴里骂道:“老子自己是没长手吗?”
程飞扬挑了挑眉,选择了闭嘴。
江苜骂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干脆转过身背对他,弯了弯腰,遮住身体反应。
可是这个动作只能遮羞,却无法缓解体内的燥热,他眉头紧蹙,呼吸起伏也越来越明显了,攥着衣服的手越捏越紧,咬住嘴唇,拼命压制自己过于急促的喘息。
终于到了南大校内的宿舍楼下,程飞扬把他扶下车。
江苜把他推开说:“我能走。”
这药只是催发情欲,但是并没有让人绵软无力。只是他眼神枯焦,走起来也摇摇晃晃的。
程飞扬没说什么,尽职尽责的把人直接送进了门。
江苜说:“谢谢。”他一开口把自己都惊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吞了吞口水,勉强让自己镇定起来。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疏离,说:“你回去吧。”
程飞扬却没走,而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说:“我等你没事了再走。”
江苜刚换好拖鞋,抬头看着他,说:“我已经没事了。”
程飞扬把视线从他的白色毛绒拖鞋上移开,看了眼他那堪比发高烧时一样通红的脸,说:“看起来不像。”
说完他就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拿了本江苜随手放在那的书看了起来,头也不抬的说:“你自便。”
江苜顾不上理他,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口也干得很。先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吨吨吨喝了大半瓶。口干舌燥缓解了一点,可身上的燥热还是没有一丝消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走进卧室,把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全部扒掉,微冷的空气让他舒服得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浴室里冲起了冷水澡,这时天气已经很冷,冰冷的水冲到身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水短暂的压制了体内的燥热,可过了没一会儿,那种躁动的感觉又来了。
江苜站在淋浴下,紧紧闭上双眼。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江苜感觉自己手都要脱皮了,那股燥热才开始消失。他低声骂了一句,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准备出去再喝口水。
寓. 走出卧室看到沙发上的人,他才想起来程飞扬还在这。他看了程飞扬一眼说:“你可以走了。”
程飞扬看着他身上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睡衣,发现口袋上还有一朵很小的黄色小花。他刚洗完澡,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明显,是闻着有点甜的牛奶味儿。
江苜脸上的倦怠让他看起来有些懵懂,像个大半夜睡醒出来要牛奶喝的小孩儿。
程飞扬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问他:“解决完了?”
都是男人,程飞扬自然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江苜脸霎时就黑了,觉得程飞扬这句话问的大可不必。
他压着喉咙,嗯了一声。
程飞扬也不再说什么,手里还拿着那本书,他举了举书问江苜:“这本书能借我看看吗?我才看了四分之一。”
江苜看了眼他手里那本东野圭吾的《单恋》,摆摆手说:“送你了,你回去吧。”
程飞扬起身,又看了他两眼,问:“真的解决完了?”
江苜心里那股烦躁去而复返,他看着程飞扬,突然说:“美月不是凶手,香里也不是香里。”
程飞扬愣在原地,好几秒后:“啊?”
江苜冷笑一声,转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