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片上面的人,除去两人,和鹿筱冉,再没有谢琬琰认识的,但不难猜出,这其中有鹿家的长辈,毕竟这是一场家宴。或许还有闻砚初的长辈到场了,只是她认不出来,因为他从未想过要把她介绍给他的长辈吧。
谢琬琰盯着闻砚初左手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两人的眉眼之间,有些许朦胧的相似。
这是他的爷爷还是外公?
谢琬琰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立刻回到了朋友圈的界面。
顺便看了一下鹿筱冉的配文,上面写着——
“最近家里遇上一些不好的事情,感谢姐夫特地从京州赶过来,和白外公一起来家里面。
姐姐说,她很感动。”
谢琬琰冷哼一声,摁灭手机,倒扣在了桌上。几秒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唇部勾起一个弧度,但很快还是又冷脸下去,背靠着椅背一副怏怏的神情。
“咋啦?发生什么了?”
郑依然坐在谢琬琰斜对面,瞧她这么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从眼前的干锅里又夹了一块肥肠放进碗里,手中的筷子都没舍得放下,煞有其事地点评道:
“这家的川菜做得太好了,我建议我们过几天再来吃一顿……”
谢琬琰见面前人说得红光满面,嘴角一抽,顺手将左手边的餐巾纸盒推了过去,幽幽地说道:
“那只能等我下次来京州的时候了。”
“啊?为什么?”
郑依然刚刚才将那块肥肠放进口中认真咀嚼着,听到谢琬琰的话,连忙咽下去。
“你才来几天啊,这就要回去了嘛?”
谢琬琰抱着胸,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
“这一单,看样子是成不了了,我觉得,早点买机票才是正事。”
“我的老天!那你这次回了默州,鬼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京州?”
郑依然脱口而出,一点没掩饰心里的惊讶。话一出口,她很快又讪讪地闭上了嘴,偷瞄着谢琬琰的眼神。
她可还没忘了,两年前她撇下京州的一切、说走就走的壮举。
之后这两年里,自己也只有去默州附近出差的时候,才跟谢琬琰见过。
至于谢大律师,可是实打实地,足足两年没有踏上京州这片土地了。
且不论自己这好朋友如今在京州执业,更何况这可是她念了四年大学的地方,怎么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人家不是说,念了大学的地方,多少也得算是第二个故乡嘛?
郑依然抱着一罐可乐“咕咚”两口,腹诽道:
“都怪那个闻砚初!要不是因为他,她的琬琰宝贝怎么会就那样一走了之?”
邪恶的无情的资本家,郑依然越想越气,在心里把闻砚初当成一张废报纸,恶狠狠地给撕成了七八份碎片,再踩上了几脚!
“不知道。”
郑依然向来是藏不住事的性格,什么都写在脸上,谢琬琰坐在对面,欣赏了一会儿她精彩的心理活动,并没有避而不谈,反而道:
“或许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吧。”
“怎么啦?”
郑依然伸出手,在谢琬琰面前晃了一晃,
“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失望?”
郑依然并不知道谢琬琰这次回来,接的具体是什么人的案件。谢琬琰见她歪打正着,有些愉悦地勾唇笑了一下。
“快点吃,我们不是还有下一场嘛?”
趁着郑依然收尾的功夫,谢琬琰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前台,将单给买了。
“叮”一声扫完付款码,谢琬琰收回手机,冲老板友善微笑了一下,玻璃大门在此刻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淡淡的烟味随着冷风吹进门口的小天地内,谢琬琰嗅到后,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神色如常地背过身去。
“谢……琬、琰?”
男人停下脚步,一字一顿地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不慌不忙的语调,好像已经笃定自己的判断似的。
谢琬琰顿住脚步,转过身去,和周禹打了个照面。
“好久不见啊周总,一切都好么?”
周禹见谢琬琰果真转过身来,歪了下头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
女人烈焰红唇,一头大波浪卷发,穿着贴身的深棕色打底衫,细腰之下被一条单薄的羊毛针织半裙包裹着,脚踩一双高跟黑色亮皮长靴。
曲线完美,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
和从前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确实是她谢琬琰。
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从前她这样穿着,跟在闻砚初身旁,只让他觉得可笑,忍不住又要出言讥讽。
但现如今,她这样打扮,看上去更从容更慵懒,仿佛这就是她自己的风格一样。
周禹轻声哼笑一下,忽然抬头,直勾勾望进她的眼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谢大律师不是说,自己再也不会回京州了么?”
第6章
第
6
章
他肯定是借着案件的联系,……
第六章、
谢琬琰闻言抿唇一怔,但很快便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同样歪了下头,冲着周禹答道:
“周总有这样的好记性,不知道是否愿意拨冗指示一下贵司的默州分公司,早日配合法院的执行程序,好让三月份的案件早日彻底了结呢?”
语罢,谢琬琰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与周禹对视着,顺便挑了挑半边的剑眉。
周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竟然一时无言。
“我的微信同手机号,请您惠存。”
面前的谢琬琰不知何时已经掰开了手机外包裹着的手机壳,从里面拿出一张崭新的名片,递给他。
“不知道周总最近会去默州出差么?要是去,可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请您吃个便饭。”
她还会“顺便”叫上默州分公司的杨总经理、财务刘总监,一起吃这顿饭呢。
周禹“啧”了一声,没再继续,身子已经微微朝后退了两小步,像是随时要走的意思。
“谢大律师……你,”
周禹摇了摇头,自认说不过她,手在空中平白点了两下,偏过身往饭馆里面走去,他倒没忘了把话说完,咬着后槽牙,顶了一句,
“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看着周禹看似无事发生、实则“落荒而逃”的样子,谢琬琰好笑地“呵”了一声,摆摆头,自己也朝回走去。
谢琬琰和郑依然所谓的“下一场”,其实就是去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喝一杯。
京州这地方小资得很,拐进胡同里,一间毫不起眼的门脸,里面都可能热闹非凡。
谢琬琰和郑依然在冷风中瑟缩着大步前进,走到清吧,掀开一扇厚重的老式玻璃门,朝前探头。
里面的人气人声和物理意义上的温暖如同热潮般袭来,两个人先后挤进去,在略显拥挤的一楼窗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虽然平时也喝酒,但对于酒单上的什么“我的名字叫红”“苏州河”种种,也是一头雾水。
查了查攻略,谢琬琰的耐心彻底告罄,顺着大脑里模糊的了解,先点了一杯。
身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或许是这里靠近各国使馆的缘故,各国语言在耳边大杂烩。
谢琬琰呡了一口利口酒,目光有些迷离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郑依然选好了她要喝什么,拿着酒单与前台的小姐姐沟通。
谢琬琰抬起头,目光跟随着郑依然移动,一会过去,一会又回来。
郑依然回到座位上,瞧谢琬琰这模样,再一看她身前的酒杯,心道两年过去了,她的酒量还是没见长。
其实不然,长还是长了一些的。
谢琬琰的头晕乎乎了一小会儿,微信突兀的一声“叮”,她便瞬间清醒了不少。
摸到手机,谢琬琰眨巴了几下眼睛,解了锁,看见闻砚初时隔将近两天,终于给自己回了消息。
“明天来我公司见一面?有点事情,当面谈。”
谢琬琰喝酒上脸,现在两片脸颊红扑扑的,坐在藤椅上,双手抱着手机,看上去整个人很乖。
思绪像一辆老旧火车一样,缓慢但严丝合缝地运转起来,她终于将闻砚初的意思给咀嚼完毕。
郑依然只见谢琬琰将手机毫不留情地倒扣在桌上,然后拿起那杯让她“沉醉”的酒,红唇触上杯口,“咕咚”了好几口,很快便掩住了嘴,应该是被辣得不行。
郑依然赶紧起身,去找服务员要一杯温水。
等到她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谢琬琰已经没什么事了,她接过水,双手握住杯身,只抿了一小口。
“谢谢。”
“没事吧?”
郑依然瞥着她的表情,坐了下来,
“怎么了吗?”
谢琬琰摇了摇头,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郑依然清楚她的性格,也不打算继续打听下去。
全身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几倍,整个人变得好像很敏感,鼻息扑在唇上的部位,理智好像在这一刻表现得更清晰。
谢琬琰于是又拿起了手机,找到和闻砚初的对话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