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言知许呢喃低语着。“吁!”
马车突然刹住,林问枫带着湿气撩开帘子
“下雨了,等雨停了再继续吧。”
“好。”
言知许以为他要进来避雨,就帮着撩起帘子,孰料林问枫说完就下了马车,看样子是打算躲在树下避雨。
“喂!林问枫你在那里做什么,快到车里来避雨啊。”
林问枫闻言不动,言知许急切又无奈道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上来吧,小心风寒了。”
“我淋了雨,进来到时候车里头都是水。”
言知许也劝烦了,扔了一句你这人真是倔,便利落地跳下车,在林问枫不赞同的目光下开口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皇子了,你犯不着这样尊着我,而且你是我的恩人,也应当是我尊你。”
“我知道,我没有把你当皇子,只是……”
只是我爱慕你,只要与你凑近些,便会忍不住想要亲你抱你,甚至是……。
林问枫将后面的不堪的想法藏进肚子里头,看着言知许被雨淋湿的鬓发,他立即脱了外袍从头到脚盖住了他的全身。
“你没习过武,身子不似我硬朗,如今淋了雨,该担心得风寒的应该是你才对。”
言知许的脸藏在衣袍里闷闷道
“我又不是姑娘家,哪有这么娇贵。”
林问枫笑笑没说话。
雨下的越来越大,林问枫最终还是随同言知许一起进了马车内。
言知许脱下外袍,那衣袍上的水随便拧一下就淋了一地,他有些埋怨道
“你说你早些上来不就好了,现下衣服都湿成这样了。”
林问枫也后悔着,听着少年的话小声道着歉。
言知许瞧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弄得我欺负了你似的,好了你坐过来点,那里靠风,冷。”
少年里头的衣服虽然没湿,但头发仍然滴着水珠,一滴滴的珠子从下巴没入领口,林问枫一看就红了耳根。
言知许以为他又犯倔,也不说话了,直接拉着对方的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问枫僵硬地看着言知许将他拉过来,并靠着他肩膀的动作,不知该如何放置手脚。
“知许,你……”
“林问枫,我有点冷。”
少年环抱着自己,身子微微发颤,他的体质确实不好,是在流殿里反复折腾弄坏的,加上天气还不是很热又下了雨,冷气就直直得冒了上来。
林问枫轻叹了一声,把人搂紧,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去暖和着怀中的少年。
春季的雨下的格外绵长,等到太阳快落幕的时候才停下,林问枫仰头看天隐隐觉得不安。
“知许,这几日怕是都要下雨,趁着没下雨的间隙我们要赶紧赶路去驿站,不然在这荒郊野外待着,总是不安全的。”
言知许朦胧着眼刚睡醒,软声应了句好
“你会不会太累了,要不你告诉我方向,我替你骑一会儿。”
“不累,这点路我还受的住,你又不会骑马,到时候给带深沟里去了。”林问枫调笑道,“你就接着躺着休息吧,等到了我叫你。”
言知许犯困,也没反驳他的笑话,轻声嗯着。
夜已深沉,四周除了马车行动的声音便是一片寂静,而在这片寂静中即便是再微小的呼吸也能清晰地入耳。
林问枫神情一凝,停下马车,全身紧绷地看着向北方向传来的动静。
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到后面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林问枫眼前,还没走几步就晕倒在了地上。
林问枫按着身侧的匕首,用脚将人翻过身,看到脸的第一眼就惊讶住了。
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三名男子口中所说的极仙宗少宗主——沈潆。
“他是谁?”
“极仙宗少宗主。”
“他怎么会在这?”
“他受了内伤,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林问枫瞥了眼地上的人为难道
“知许,极仙宗于我有恩,他作为少宗主我不能不管,可不可以将他带上,等把他送到极仙宗,我们再继续赶路。”
“林问枫,没有你我根本无法逃脱皇宫,你犯不着每次都看我的脸色,想做什么就去做,至于我你完全可以不用顾虑。”
这已经不是言知许第一次讲这种话了,可无奈林问枫只嘴上应着,实际上仍旧如此。
“极仙宗离这远吗?”
言知许问道。
“不远,日夜赶个七日就到了。”
“那休息呢?”
“我不用休息。”
林问枫脱口而出,但在听到言知许的叹气声才恍然觉悟言知许是要休息的。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言知许蹲身拨开沈潆的湿发
“你不是说他受了内伤,严重吗?”
“他体内的气息极度紊乱,五脏六腑均受了损,怕是要养个几日才能好。”
“驿站还有多久能到?”
林问枫低头思索
“看他的身体估计受不了颠簸,这样吧,我在这守着他,刚好可以用内力给他疗伤,你进马车里休息。”
言知许开口
“我刚醒还不累,地上都是水,他受了伤怎么还能躺在这,把人扶到车里去吧,我到外头守着你们。好了,别劝我了,快进去。”
林问枫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
【作家想说的话:】
新攻先露个脸
47找药
林问枫没说,言知许也猜出沈潆受了极重的伤,不然怎会在治了那么多天还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光是这样还没有用,他体内还有一处堵塞,只有疏通了才能含纳我输送的内力。”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知道有一味药草可解此难,这药草倒是好找,但难就难在它采摘的方式,寻常药草摘根或只摘叶便可入药,而这多迷叶每一株都有毒处,毒处即便是内力深厚之人也无法寻辨出,一旦用了毒处下药,其毒堪比砒霜。”
“那按你所说的岂不是没了法子。”
“正巧我以往受过此毒,被师傅救了后便有了抗体,现下只要找到药草我便可亲身试毒。”
林问枫说得轻巧,言知许却觉得这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云淡风轻,他不免生了一丝同情。
言知许沉默了半晌,没有继续话题。
林问枫瞧着他一副说错话的可怜样,微笑着捋了下他的鬓发qu﹤n10*⑶㈦⑨⒍⑧⒉1看后章
“怎么一副要哭的模样,先起来吧,多迷叶大多长在潮湿地,我们驾车去寻。”
“好。”
车轮转动不止,林问枫寻了几处容易生多迷叶的地方,却一无所获,眼见着喂给马儿的草料快要被吃光,林问枫只能道
“我带你们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吃的喝的都在包裹里,我一个人骑马找会快一点,在此期间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林问枫的话语间带着凝重,沈潆在昏迷前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剑,说明是有人在追杀,他就怕自己在寻药期间,追杀的人会找过来,没有他的保护,两人一个正在昏迷中,一个毫无武功内力,怕是等他回来,二人就遇害了,但如果一直带着人驾车去寻,不光寻药的效率变低,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也会更高。
两者都不是林问枫想看见的,权衡利弊下,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将二人安置好,他便骑着马扬长而去。
山洞里,言知许盘腿坐于垫子,百无聊懒地玩着手指,对于躺在地上的人,一个眼神也没分出去。
他飘散着瞳光,思考着事情,强取豪夺是言峥教会他的一门课,肆意妄为不顾及他人又是言宗给他上的课,他在皇宫里呆的太久了,久到他认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如同他们一般。
林问枫却打破了他有史以来所有的观念,原来他是可以拒绝的,拒绝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需要一句我不想便可达成。
言峥言宗口口声声说着的爱,不过是想折了他的羽翼,抹去他做为人应该有的自由和尊严。
言知许忽然觉得好笑,好笑他当初为什么会对言峥产生一丝心动,现下仔细去想,却也毫无波澜了。
“唔……”
一声呻吟扰乱了言知许的思绪,回头看是本该昏迷在地的男子,此刻却睁了眼望向他。
言知许有些诧异,还没等他询问,就见一长剑横挂在他的脖间,紧接着一句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剑刃锋利,一道血光闪过,言知许抽气开口
“你怕是搞错了,我不是……”
“魔教之人当真卑鄙无耻,若我出了事,极仙宗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落,沈潆再度陷入昏迷,言知许捂着流血的部位,低声暗骂。
好不容易停了血,言知许凑近沈潆,报复性地揪了下他的耳朵,直到那里变得通红才低声道
“要不是林问枫,我早就把你扔在这,自己走了。”说完他摆弄着男人的手指,“也不知道林问枫什么时候回来。”
48别有目的
“哒哒!”
林问枫的衣上脸上均带着血,他一脸焦急地下了马,快步走到山洞门口,喊了几声名字却不闻任何反应。
心中一凝,他点燃火折子,往里深探,只见地上留存着一小摊干涸的血液,更有带着泥泞脚印混乱布地。
发生了什么他大致猜到了,林问枫顿时心脏抽痛,他不相信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魔教的人会追杀到这里来。
但地上的一切令他怎么也无法忽视.
“不可能的……”
他低声呢喃,保存侥幸继续往前,到了里面他才发现这山洞居然这么深,他一路跟着脚印寻着二人的踪迹。
走了大概有将近半个时辰他才看到了尽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瀑布。
即便二人躲过了魔教的追杀,但这瀑布也必不可能让他们存活,不是每个人都像话本里所说的那样能够逢凶化吉,得到奇遇。
但是林问枫此刻却不得不抱有侥幸心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接着持剑往回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找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
言知许满头大汗地为自己的腰背缠上纱布,接着忍痛把沈潆正在流血的地方倒上金疮药,再用纱布裹住。
做完这些,他已然耗尽体力,躺在一边喘着粗气一动不动。
就在两个时辰前,他在睡梦中听到细细簌簌的谈话声,他屏住呼吸去听,几个字眼令他蓦地一下醒了神。
沈潆、追杀、极仙宗。
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言知许无需多虑就麻利地把人背在背上,拿起包裹,小心翼翼地往里头走去。
他知道深入山洞的左边有个洞口,可以容纳一至二人进出,当时他留了个心眼,找了块儿石头堵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差别。
怕外头的人发现这里,他便想着带人去那里躲一会儿,孰料他力气有限,背了一会儿就累得肩酸背疼,双腿打颤,呼吸也变得凌乱。
外头的人立即听到了动静,脚步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言知许咬咬牙,在他们即将进入山洞的时候成功把人塞进洞里,随后他也一并进了洞。
进去了他才发现,这个洞滑下去是另一处石洞,因为没料到,所以下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磨出了伤口,甚至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就有了现在言知许咬牙缠纱布的情景。
“这都叫什么事啊。”
言知许望着垂直冲下的瀑布,抿唇蹙眉,他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包裹在掉下来的途中散了一地,他也只能找到一些疗伤的药物以及微乎其微的干粮。
如果一直干等着,他们很快就会被饿死,在林问枫找到他们之前,他得先把沈潆照顾好,还极仙宗一个完好的少宗主。
瀑布临近洞穴,还春的温度急剧下降,若是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绝对熬不过,言知许虽少了些存活的经验,但在和林问枫赶路的时候也稍稍学了点。
他哈着气走出山洞,往有树林的地方走去,回来时手里多了许多被折下的枝干。
他的十根手指因折了树枝受了伤,伤口处血珠不断,手掌也磨得通红,言知许没觉着疼,反而庆幸能在这附近找到干燥的柴火。
随后他又找了两块火石,耗了老大的劲才点燃。
火焰高高燃起,他盘坐于地,头靠在石壁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是被腹中的饥饿唤醒的,看着地上仅剩的一块面饼,他叹了口气,将面饼吃进肚中,又开始新一轮的寻食觅柴。
就这样过了七日。
这日言知许将野果的捏碎,把果汁顺着竹管流入沈潆的嘴里。
昏迷中的男人喉头一滚,在言知许没察觉的时候慢慢睁开了眼。
“你……”
沈潆声音沙哑,脸色却比刚开始捡到时来得有气色。
他的内力堵塞了多日,大多数处于昏迷中,只偶尔醒过几次,却每次都能捕捉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后面不知道有什么进入体内,大量的内力磅礴到冲开了堵塞,一睁眼,一张美到惊艳的面庞映入眼帘。
这张脸他并不陌生,在一次昏迷前他曾见到过,沈潆的目光转向他的脖子,那里还有道浅浅的疤痕。
他的眼神随之变得凌厉,言知许心感危机,提前一步道
“我不是魔教的人。”
“既然你不是还解释什么?”
“你之前不是把我错认成了魔教的人,还差点用剑割断我的喉咙,如若我不解释,你又该用何方式杀我。”
沈潆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着对方无奈的神情,才勉强松懈下来检查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手上背上均缠着纱布,衣服没有血渍,望着远处熄灭的篝火,心中了然。
沉默片刻,他突然又冷笑道
“你们了情门的人真是好本事,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情根深种了?”
了情门的弟子都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就是容貌好看,而此人他之前从未见过,却劳心劳力地为他觅食疗伤,甚至洗净衣物……
清楚了情门的做派,沈潆更是提了警戒心。
“我说了我不是魔教的人!”
言知许抬高了声音,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下,他已然没了耐心
“要不是你是林问枫……”
“林问枫?呵,你果然别有目的。”
言知许心累了,转身不再说话。
沈潆眸中冰冷,紧握着剑柄,盯着前面人的心脏,准备一剑刺穿,却听见言知许道
“不管你怎么想,只要你平安无事能回到极仙宗,我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一旦认定了对方是了情门的人,言知许说得每一句话,沈潆都觉着都透着阴谋,他不相信言知许所说的每一个字,把自己送回极仙宗,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是送回,也不说是几日送回,这几个字的差异可谓天差地别。
不过沈潆没有拒绝,毕竟他体内的堵塞虽然被冲散,但身体其它受损的地方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正好对方想要讨好他,获取他的信任,那何不利用一下。
思及此,沈潆安然自若地原地打坐,言知许烦闷地用树杈点着地。
出了冷宫后,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他何曾伺候过别人,看着被磨出茧的手掌,言知许心想,反正只要把人完整送回去即可,那么在此期间他可以使点绊子让他吃些苦头。
他记仇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AI找⑥⑧⑤O⑤⑦⑨⑥⑨
49心乱了
“今天只有这个了。”
说完,言知许带着一脸疲惫抱膝靠着石壁。
沈潆打量着他递过来的果实,万分小心的触碰着,然后用银针试探果实是否有毒。
“没毒,我吃过了,要是想让你死,早在你晕倒的时候就可以杀了你。”
沈潆思索着他的话,半晌卸下了心房,拿起一颗凑到嘴边咬下。
意料中的果实的甘甜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苦涩到令人作呕的酸液。
沈潆面无表情地将果实吃进去,抬头往前看,却发现少年已然偏过头身形颤抖。
沈潆扯了扯嘴角,神情不屑。
转日,言知许像往常一样去林子里找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在他前脚刚走,后脚沈潆就跟了上来。
沈潆屏息走在言知许看不见的地方,冷眼看着他因为了摘果子,折树枝而不断摔倒。
言知许不知摔了几次,起来时习以为常地拍了衣服上的灰,东西采的差不多了,他就用布包裹起来,打上一个结。
沈潆以为他要回去了,也就跟着一并下去,孰料言知许将东西搁置在一边,然后往东走到一棵大树下,将埋在泥土里的兔肉小心地拿了出来。
言知许用帕子擦净手,撕下一片小口小口的吃着。
想着前面每次回来的满脸愁容,沈潆冷哼一声,运着轻功回了山洞。
过了半个时辰,言知许也回来了,他照例将果子递过去,却得到了沈潆的冷眼。
“怎么了?”
沈潆的面容比一开始还要冰冷,对言知许的询问也不管不顾。
言知许觉着他已经猜出了自己故意给他吃酸果子的事,便笑道
“嫌酸?你要知道这里也只有这些了,你不想饿着,就吃吧。”
沈潆颤了下睫毛,拿起一颗果子,在言知许不注意的情况下塞进了他的嘴里。
言知许嘴里含着果子,先是一愣,后面就顺势吃进肚子里
“很甜。”
沈潆疑惑地盯着他的唇,那里经过果汁的浸润,红艳艳的泛着光泽,他沉声道
“那你就自己吃吧。”
“你真不吃?不饿吗?”
沈潆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看饱了。”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言知许吃完了整个兔子,还有一堆果子,他还真以为言知许羸弱得像饿了多日一般。
装可怜?呵,可真是够俗的。
拒绝了今天的投喂,到了第二天早上,沈潆也确实饿了,虽说他有内力可以保持三日不吃不喝,但由于受伤的原因,也仅能保持住一日了。
至于言知许每天给他的果实,这根本填不饱肚子,许是昨日的兔子肉将他弄馋了,一大早他就去了洞外,准备抓些动物烤来吃。
于是言知许刚醒就闻到一股烤鱼的香味。
他嗅了嗅鼻子,睁眼看见沈潆面无表情地烤着鱼。
言知许咽了下口水,将身体凑过去,沈潆不着痕迹拉开距离,冷冷地望着他。
“这鱼是你自己捕的?”言知许皱起眉,“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
“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