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嘴角渐渐挂上一抹浅淡的笑意,直到自己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来,他才恍然自己失了态。真是夜色醉人,令他一时脑子糊涂了,才会觉得这个可恨的仇人“烂漫”。
凉风乍起,轻抚过他的玄衣,引来一阵细密的寒意。他拢回思绪,轻轻摇了摇头,将“宁祈”这个名字从自己脑海中驱散,而后徐徐前行。
愈往前去,夜色便愈发浓稠,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伴随着“嘶嘶——”的吐信声,几条毒蛇自黑暗中逶迤而出,花色墨红相间,一瞧便是毒中至毒。
常人与之对视一眼,便觉如芒在背,要被骇得失语。
但宋怀砚显然并非常人。
他从容俯身蹲下,苍白的手朝它们伸过去。那几条毒蛇好似与他甚为相熟,竟温顺地朝他游移而去,甚至顺着他的手臂盘旋而上。
宋怀砚抚摸着它们光滑的蛇身,眼睫垂落,偶偶低语:“今日失算,未曾除去宋成思,辛苦你们饿肚子了。”
咬字很轻,却透着一股瘆人的阴邪。
宋成思……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
明日宋成思势必要找他算账,他得想好对策才是。
可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没有合适的时机动手,那他的计划可算是打了水漂,还连带着给自己惹祸上身了。
宋怀砚指尖停凝在冰冷的毒蛇身上,眉心蹙的愈发紧了。
惊夜
这一夜,宁祈也未曾睡个踏实。
她躺在床榻上,把玩着腰间的环玉:“喂,小玉,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放假这么大好的事情,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环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听起来有些心虚:
依譁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惊喜?”宁祈不以为然,直截了当地揭穿它,“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过的太快活了。”
环玉:“……明知故问。”
宁祈撇了撇嘴,这次却没再和它耍嘴皮子。
油灯被侍从尽数吹灭,床沿幔帐层层叠叠地落了下来,隔绝了外界一切光明。她伸出自己的小手盯了须臾,也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入目皆是暗色,像一片融不开的墨。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冷宫里的少年,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脑海中,时而是他被人欺辱,拢着怀里瘦小的黑猫,身形羸弱,眼尾微微湿润:“不过是跪了一下……又算的了什么?”
神色恓惶,楚楚可怜。
时而却又是他的一半侧脸隐没在黑暗中,唇角挂着一抹讥笑,阴恻恻地凑到她的耳畔:“杀之——”
她愈发看不透这个少年了。
思绪纷乱,宁祈辗转反侧许久,才在后半夜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却做了一个极为异常的噩梦。
梦中是在一个隆冬,骤雪漫天。
碧瓦朱薨皆覆上一层苍茫的雪色,渗骨的冷意席卷着宫中各个角落,无孔不入。
阴暗的偏殿内,冷气侵骨。她梦见宋怀砚手中端着一碗早已冷了的羹汤,龙靴朝着偏殿徐徐而去,在行至破败的门口时,蓦地一顿。
龙靴……是了,梦中的宋怀砚装扮也极其反常。他一身锦衣华服,身披墨色大氅,玄袍之上金线滚边,是与现今截然相反的雍容气度。
画面中,他伸手解开偏殿的重锁,锁链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面色苍白冷峻,迈步入殿,犹如索命的无常。
屋内漆黑无比,微尘在空中浮动,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阴暗的角落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瞧不清样貌,只单单露出一截皮包骨头的腕子,触目惊心。
宋怀砚敷衍地将冷羹搁在地上,淡声道:“郡主快用膳吧。若是饿死在这里,孤可没有闲心为你收尸。”
语气散漫,尾音却微微上挑,散发着一股子瘆人的诡谲。
角落中的身影未曾动弹分毫,犹如死去一般。
直至——
宋怀砚自觉无趣,转身迈步欲离去时,那人却自阴影中倏而起身,手中暗藏的利刃朝他直直刺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宁祈才看清梦中这人的容颜——竟是同她完全相同的一张脸!
利刃刺来,宋怀砚却没有一丝闪躲之意,任凭自己的肩头被划出一道醒目的血痕,鲜血汩汩而出,顺着他的衣袍蜿蜒而下。
嘀嗒,嘀嗒。
他竟是轻笑起来。
梦中的“宁祈”终于控制不住地朝他扑去,凄声嘶吼道:“宋怀砚,你个疯子!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宋怀砚轻而易举地桎梏住她的腕子,而后亲手将利刃缓缓拔出。瞧着她癫狂的样子,他面上笑意更甚,溅落在脸庞上的血珠分外猩红,更添阴邪。
他稍稍使力,将她推到在潮湿的地面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大雪猝然涌入,雷声訇然。
他俯身,捏起她的下颌,轻笑:“宁祈,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出这里。”
“纵是身死,那也是被孤踩在脚下的骨。”
“啊!”宁祈惊呼一声,猛地在床榻上直起身子,遍身冷汗涔涔,不住地喘着粗气。
由于惊吓过度,她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额间碎发也尽数被薄汗濡湿,凌乱地贴在肌肤上。
听到动静,惜韵赶忙小跑过来,掀起幔帐,瞧见宁祈的模样后更是忧心忡忡:“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宁祈闻声看向她,面上仍是惊魂未定。
直到惜韵凑上前来,安抚般地拍着她的背,感受着惜韵掌间的温热,她才有一种脱离梦境、回到现实的实感。
她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望向窗外。
金色的阳光恣意倾泻,洒入殿内,地板之上好似水光波粼。窗前植下的合欢花正灿烈地绽放着,时有花片被微风裹挟,悠悠荡荡地拂过窗棂。
——已是日上三竿了。
温暖的阳光令她内心也安稳下来。宁祈深吸一口气,对惜韵笑了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瞧着殿下的神色,婢子便猜是如此,”惜韵为宁祈穿上外衣,而后站起身来恭顺地退后两步,“殿里还备着些上好的鹅梨帐中香,安神助眠甚为有效,我今晚就为殿下点上。”
宁祈还想着梦中事,略有些心不在焉,只轻声应下,嗓音掺了些鼻音:“也好,麻烦啦。”
待惜韵退下,宁祈起身走到窗前,拢了拢外衫,神色难得有些沉肃。
昨晚的噩梦,实在是太过奇怪。
她堪堪穿越到这里,同宋怀砚算不上相熟。虽说她潜意识里是有些怕他,但怎会如梦中一般,二人如此血海深仇的样子?
难道是她穿越之前,二人的往事么?可她这个长宁郡主也刚来宫中没多少时日,时间是对不上的。况且……宋怀砚自小受尽欺压,怎会如梦中那般锦衣华服,一身雍容的上位者气度?
诡异,太诡异了。
但宁祈不是个心里能装的下事的人。事情想不明白,她也不欲多想,暂时把这一切抛之脑后了。
眼下最要紧的……
宁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好!她竟睡过了头,若宋成思这时去找那小黑莲的麻烦,可就来不及了!
*
许是夜雨的缘故,虽是酷夏时节,今日天气却难得凉爽,令人身子极为舒展。
宁祈用一根发簪简单绾起长发,早饭都没吃,随意拽了一件水红色的外衣就匆匆往外走,还特意吩咐了惜韵不必跟着。
她气息紊乱,朝着冷宫的方向小跑而去。自毓灵殿至冷宫,一路凄清,半点人影都不见,令她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她孤身来到冷宫,只见庭院内依旧是一片破败,有几位废弃的宫妃安静地倚在门前,平静如常,并无一丝异样的喧嚣。
难不成……宋成思还没有来么?
“小玉,你知道宋怀砚的住处在哪吗?”宁祈目光四下逡巡着,传声问道。
提到同宋怀砚有关的事情,环玉相当愿意配合:“就一直往前走,穿过垂花门再往里,最后一间就是啦。”
宁祈没再多说什么。她对自己小命的爱惜战胜了对宋怀砚的恐惧,急步匆匆便往里赶,脚步停在了宋怀砚的屋舍前。
这是一处极为简陋的偏殿,房檐上的砖瓦已残损不堪,甚至已起不到遮风挡雨的作用。仅有的一扇小窗,窗纸也破损了小半,隐隐可窥见屋内极为朴素的陈设。寒凉的浊水顺着砖瓦缝隙,一滴滴往下掉落。
正值洇润的时节,屋舍周围竟一处绿植也无,尽是些形状怪异的枯木,枝干野蛮地张牙舞爪。
与自己这位郡主的宫殿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直到这一刻,宁祈才有些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宫人所说的:“这位冷宫里的皇子形同虚设,连奴才都不如”。
也难怪连奴才们都敢肆意欺辱他,连他的生死都不甚在意。住在这荒芜的冷宫,分明与被废弃别无二致。
宁祈抿了抿唇,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缓过神来,凑上前去,礼貌性地敲了敲屋门:“宋怀砚,你在吗?”
又是良久的沉寂,无人应答。
她试探着抬高声音:“……宋怀砚?”
依旧沉默。
心里着急,宁祈也管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索性直接推门而入,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宋怀砚,你怎么总是不理人呢……”
话还没说完,宁祈却是骤然立在原地,看清屋内之景时,淬骨的冷意从脊背一路窜麻至头皮。
——这处屋舍比在外看时还要逼仄,纵横分别不过三四步距离,只容下一样木床,一样木桌,还有散落的几处凳子,都是最为简单的样式。小窗下安置着一处三层木柜,上了一把唯一显得精致些的银锁,其上是一些叠放好的衣物。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她要找的那个少年。
然而,令宁祈惊骇在原地的不止于此。
这间屋舍的陈设布置,每一样东西摆放的位置,甚至那把映射出清亮银光的锁……都与她噩梦中的场景一般无二!
——这是
忆樺
……是她梦中与宋怀砚对峙的地方!
她置身其中,好似下一秒地面上就会出现那个恶魔般的身影,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囚覆其中,而后凑到她的耳畔,哑声低语:
“纵是身死,那也是被孤踩在脚下的骨……”
宁祈难以抑制,唇色发白,面上毫无血色,浑身不住地打着冷战。
屋外,房檐上积蓄的浊水依旧在断断续续往下落。
嘀嗒,嘀嗒。
就像昨晚的噩梦中,宋怀砚身上滴下来的猩红鲜血。
绯红
宁祈在原地愣怔良久,仿佛终于能找到自己的声音:“小玉,我以前……来过这里吗?”
“啊……宋怀砚的住处吗?”许是环玉不明所以,嗫嚅了须臾,才给她答复,“你刚穿越过来,按理说,你应当从没来过这里呀。”
“怎么,是哪里不对劲吗?”
宁祈平复过来,再次环顾四周,斟酌了一瞬,讪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到底只是一场梦,捕风捉影的东西,她其实本就不必太过在意。
况且,环玉说的也很有道理,她不可能来过此处,更不可能之前就和宋怀砚有什么牵扯。
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眼下……还是立马找到宋怀砚更重要些。
这么想着,宁祈旋即掉过身子往外走,而后小步跑出了冷宫。
只是……这个时候,宋怀砚究竟会在哪里呢?
会不会是被宋成思带走了?!
宁祈脑海中的一根弦猛的绷起:“小玉,宋成思的宫殿在哪?”
环玉依旧十分配合:“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下一个路口往南,穿过后花园就是了。”
得了答复,宁祈也没有丝毫犹豫,撩起裙摆就沿着环玉所说的方向往前赶,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漫长的宫道上,仍旧是空荡荡的,依稀只有寥寥的几个侍从来往于此。
宁祈的珍珠滚边绣花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动,伴随着她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鞋尖触及一片温软的花叶时,蓦地一顿。
——后花园中,桃花如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在重叠花树的掩映下,一袭玄衣正立在水塘之畔,薄唇翕合,正向面前人说着什么。
总算寻见了宋怀砚,宁祈心中喜不自胜,正要迈步上前。
只是她小脚堪堪迈出两步,忽而看到宋怀砚面前立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犹疑一瞬,她还是怯怯地收回了脚步。
那男子一身月白,面容清俊,衣襟犹如沾满了清雪。他出言时双眼含笑,整个人透着一种疏离世人的温润。
宁祈在脑海中搜寻一阵,发现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便只好问环玉:“这是谁呀?”
“……”环玉好似面对一位朽木不可雕的学生,“我同你讲过好几次了,这位是宫中的三皇子,也就是宋怀砚的皇兄,宋君则。”
“宋君则当得上的君子,生性良善,光风霁月。他也算是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唯一关心宋怀砚的人了。”
宁祈尴尬地笑笑:“这样啊……你放心,这次之后,我肯定能对他有点印象了。”
环玉:“……”
宁祈抬眼,望着水塘之畔的这两位皇子。一个如漱玉濯雪般高洁,衬得宋怀砚的一身玄衣愈发深沉,散发着一种被堕入泥沼的诡谲。
这两位……有什么共同话题好聊的呢?宁祈搞不明白。
她的目光移到宋怀砚面上,只见这小黑莲居然一改往常的阴鸷,神色万分平和,双眸含着和善的笑意。
他一笑,她便总觉得这小黑莲不安好心。
正暗自腹诽着,倏而间,宋怀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不动声色地游移到她的身上,神色悄然间黯淡几分。
宁祈:……
背后怎么凉飕飕的……
她赶忙错开视线。
视野中,宋君则最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便告辞离去了。
宋怀砚朝他轻轻颔首,旋即目光再次看向宁祈。
这较为宽阔的花园,一时间只剩他们二人。
俗话说得好,人在非常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宁祈觉得这话相当贴切,比如她现在已经开始慌乱地躲开宋怀砚的目光,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边拨弄着身旁的花花草草。
在她不成节奏的心跳声中,宋怀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明晰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宋怀砚走到她身侧,抱臂在前,面色早已不似先前那般温和。
宁祈甩甩胳膊,讪笑一声:“随便逛逛,随便逛逛……这桃花可真漂亮,是吧……”
闻言,宋怀砚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喉间霎时噎了一下:“夹竹桃你都敢碰……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夹竹桃?!
她是知晓夹竹桃有毒,但方才光顾着尴尬了,竟没仔细看清。这下瞪眼一看,自己身后正是一大株夹竹桃树!
宁祈素来惜命,这下连面前的大反派都顾不得了,惊呼一声便绕开花树往前躲。
只是周围都是花树,留给她躲的空间本就不大,面前又恰恰被宋怀砚的颀长身影所挡。她往前迈开几步,紧贴身形的长裙堪堪擦过宋怀砚的侧身,与他的衣摆交叠一瞬。
她一慌,甩着胳膊便往前冲,指尖好巧不巧地落在宋怀砚的小腹上,紧致结实的肌肉触感熨帖上她的指腹。
宋怀砚:“……”
他眉心一跳,神情难得地有些不自在,抿抿唇,后退两步。
宁祈:“……”
苍天有眼,她真的不是故意摸他腹肌的!
他后退什么啊,怎么好像她要轻薄他一样?!
指尖仿佛被烫了下,宁祈急急忙忙收回手,耳尖好似滴上一层热蜡,绯色蔓延开来,热度往上翻涌。
一眨眼的功夫,小脸便跟薄皮柿子一样红。
微妙的尴尬横亘在二人之间。
沉默须臾。
宋怀砚清清嗓子,率先打破了窘局:“我还没问你,你来此地寻我是做什么?”
宁祈心中咯噔一声。
这小黑莲实在是太过敏锐,非比常人。方才隔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察觉到她的到来,还肯定她是来寻他的。
只是支支吾吾了半晌,宁祈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借口,便只好实话实说,开口问道:“那个……宋成思没来找你吗?”
话音落下,宋怀砚的神色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宋成思……
方才他同旁人谈话时,与宁祈远远对视的那一刹那,他认定宁祈是跟踪他来的,目的是要打探他的动向,说不定还准备了什么招数来对付他。
却未曾料到,宁祈开口是这么一句话。
她是担心宋成思来找他。
她在担心他。
他掀起眼帘,眸光无悲无喜,平静地看向她的眼睛。
但她的目光太干净了,盈满了纯澈的水波,如九天星子般玓瓅。阳光一洒,就直晃得人眼花。
死生两世,前尘今生,他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眼神中辨别不出真假。
宋怀砚别开视线,气息略有些不匀,半晌才开口:“三日后,是太后大寿庆典。”
宁祈不明所以:“啊?”
“在这三日,宋成思是不会找我的。”
宁祈还是不明白。这余下三日,宋成思怎么就不会找他了,难道是怕在太后大寿的日子惹事吗?
可是她一句“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被宋怀砚的声音再次打断。
宋怀砚定定地看着她,似乎饶有兴致:
“听闻长宁郡主精通剑舞,一曲《天荷诀》名满天下,这次盛典也要献上此舞,宋某倒是颇为期待。”
“?”宁祈更是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剑舞?三日后的盛典……我要跳剑舞?!”
宋怀砚轻轻点头,目露疑惑:“怎么,是宋某记错了么?”
宁祈嘴比脑子快:“啊?我不会剑舞啊!”
环玉:我去。
环玉:“完了,是我忘了提醒你了。宋怀砚……说的没错。”
宁祈摸着腰间的环玉,暗自加满力气,死死掐了它一把,面上却也只好讪讪地笑着。
听了这话,宋怀砚的面色霎时有些古怪。
她竟不会跳舞么?
这不可能。上辈子与长宁郡主相杀了半辈子,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在盛典上跳舞的场景。
她分明是会的。
所以她此时佯装不会,又
銥誮
是有什么阴谋?
这般想着,再加上之前与宁祈交集时的反常,他心尖浮上几分试探她的心思,便主动开口:
“剑舞之妙,宋某倒是略通些许。若郡主不嫌弃,宋某现在就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