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几下意识地望向了宋棱。</p>

    为了沈徵，他竟然不惜给自己下毒，来嫁祸我！</p>

    随着我的视线，宋棱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白着脸伸手拉了拉沈徵的衣袖。</p>

    “师姐，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呢？”</p>

    “都怪我擅自跑出府才惹下这种麻烦，让你们为我如此费心。”</p>

    我的目光落在二人动作间，却看见宋棱的手腕上，露出条同沈徵腕间一模一样的红绳。</p>

    我的心紧紧缩在一起，从没觉得红色如此刺目过。</p>

    这时，沈徵挡在宋棱的身前，目光在我和玄止之间流转。</p>

    “你们的意思，是小师弟自己给自己下毒？”</p>

    她脸色薄怒，声音冷到了极点：</p>

    “萧云祁，我告诉你，他是我捡回观中的孤儿，绝不可能是什么东都宋氏！”</p>

    “你们二人倒是一唱一和，既然无心医治我师弟，又何必在此挑拨。”</p>

    责问声声如尖刺，狠狠扎进我的心。</p>

    我的掌心已被指尖扣的满是月牙，声音都在发颤：</p>

    “国师大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害他。”</p>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不如当众拿出证据，或者卜一卦。”</p>

    我忍着胸腔内的情绪，一字一句：“你像来算无疑策，想必卜一卦便知，究竟是谁在背后作祟。”</p>

    沈徵定定看着我，眸中情绪翻滚。</p>

    见我没有丝毫退缩，她冷笑一声：“好，今日我便请一卦，看看究竟是谁扰的我家宅不宁！”</p>

    又吩咐下人：“取水来，我净手焚香起卦。”</p>

    不想话音刚落。</p>

    “啊！”</p>

    宋棱惊叫一声，脸色发白晕倒过去。</p>

    沈徵冰冷的神色立时紧张起来，反应极快扶住宋棱：“师弟！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药来！”</p>

    屋内的丫鬟小厮顿时乱做一团。</p>

    一阵兵荒马乱，卜卦的事不了了之。</p>

    我看着沈徵担忧宋棱的神色，心口仿若被塞进黄连一般。</p>

    苦到眼睛都酸到能滴出泪来。</p>

    她也曾这样关怀我。</p>

    天冷怕我冻，天热怕我苦夏。</p>

    我咳嗽两声，她都会紧张不已……</p>

    玄止见我脸色不好，望着宋棱和沈徵尾音转冷：“你师弟，我确实救不了，好自为之吧。”</p>

    玄止走了。</p>

    我再也呆不下去，走出这扇门，才感觉重新找回了呼吸。</p>

    屋外艳阳高照，我心中却只有挥散不去的冷涩。</p>

    浑浑噩噩回房时，又见沈徵的小徒弟无念正忙活着把沈徵的字画一幅幅平铺摊开晒晒。</p>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被一幅画引住了目光。</p>

    那画上的人眉眼间溢满傲气，又带着无限悲悯，身着红衣，负剑而立。</p>

    画中人栩栩如生。</p>

    可见作画时，执笔之人必定满心爱意。</p>

    我的目光停驻太久，因为和沈徵成婚的这些年，被困于后宅。</p>

    我都快忘了自己曾是这样的恣意洒脱。</p>

    无念慌忙解释：“这是师父前年作的，本是您的生辰礼……”</p>

    “无念，多嘴。”沈徵平淡的声音传来，无念浑身一颤，顿时噤声。</p>

    她几步走近，将那幅画重新收拢了起来。</p>

    我心中苦笑，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平静，装作不知：“没想到国师大人不仅通天晓地，画技也如此了得。”</p>

    沈徵闻言却神情一凛，收拢画卷的手顿住：“你……你从前也说过同样的话。”</p>

    我一愣。</p>

    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我究竟何时说过。</p>

    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忘却与沈徵的第二年过往。</p>

    秋风乍起，风声戚戚。</p>

    沈徵从前待我的好在脑海浮现，在心里扎根，心口的郁结便愈发难解。</p>

    我回到院中，难得开了一坛‘秋露白’独饮。</p>

    酒液入喉，才感到心头苦闷被压抑些许。</p>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是沈徵跟了上来。</p>

    她凝视着我手中的酒盅，眼底情绪晦暗不明。</p>

    “你曾答应过我，不再饮酒。”</p>

    日头偏西，霞光晚照，黄晖透过云层落在沈徵身上，多了几许柔和。</p>

    我恍惚一瞬，好像从前很多次。</p>

    我和她都曾坐在这院中畅聊天地。</p>

    她会细心脱下大氅为我遮风。</p>

    我举盅欲饮的手顿，声音里满是酸苦惆怅：“那国师大人呢？”</p>

    “答应的事情可曾尽数做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