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官差对那些婆子喊道：“都退下！”</p>那些婆子就跟打劫似的，手里还拿着从女眷头上拔下的发钗。</p>
二夫人曲氏身上的衣裙被一个婆子扯得皱巴巴的，狼狈不堪。</p>
听见喊停，婆子不甘心地松开了手。</p>
地上的老太太早已经醒来，见伺候自己多年的婢女仆妇都被官差赶出人群，她连忙伸手拉住贴身婢女的手，“巧儿，我待你不薄，你不能丢下我就走了啊！”</p>
巧儿用力抽回手，匆匆一礼，“老夫人保重，婢子不敢违抗圣命。”</p>
流放路上缺衣少食，徒步而行，风餐露宿，别说遇见意外，就是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p>
不用跟主人去流放，对下人们来说就是死里逃生。</p>
不一会儿，二房三房的婢女小厮都离开包围圈。</p>
由于有谢锦滢护在身边，那些婆子没敢靠近姜知妤一家人。</p>
奴仆被分离开，姜家人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大半。</p>
玉珠和如意左右看了看，发现人群里没有宋妈妈和张管事一家。</p>
宋妈妈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配了老爷的小厮张平，后来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张琦跟在大少爷身边，女儿也在大房屋里当差。</p>
府里大管事是老太太的人，宋妈妈夫妻俩只负责管理大房里的事务。</p>
姜知妤见有官差朝她们走来，意念一动，拢在衣袖里的手里多了一叠银票。她拉过玉珠的手，把银票悄悄塞进她的掌心。</p>
“玉珠，拿着，去城北找个小院和如意住下来，待我到了宁州安顿妥了再给你们捎信，切记别和锦滢断了联系。”</p>
“小姐，奴婢不要留下。”</p>
“对，小姐别丢下咱们，奴婢要跟小姐夫人在一起。”</p>
“傻丫头，流放路上多艰险，你当是去踏春？”姜知妤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p>
穿越而来的这段日子，她有了亲人呵护，玉珠如意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p>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接替了原主的身子，她得替原主守护好家人和这俩丫头。</p>
玉珠把手里的银票塞了回去，倔犟地道：“无论是生是死奴婢都要跟着小姐。”</p>
官差不耐烦地呵斥，“别磨叽，快上路了！”</p>
姜夫人遣散了其余的仆人转过身见两丫头不愿意离开。</p>
她对姜知妤道：“玉珠和如意没了家人，无处可去，都一起走吧，待到坚持不了再离开也行，她们不是流放犯身份，一路上行事也方便。”</p>
“夫人说的在理，奴婢这就去买些吃食带着。”</p>
“不用去了，我这里都准备着。”</p>
玉珠和如意刚转身，就见谢锦滢领着两小厮提着四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走来。</p>
“锦滢，谢谢你，后会有期。”</p>
姜知妤一家人都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p>
两人没时间再多说什么，离别时，她拥抱姜知妤时在她耳边低语，“新帝登基都会有大赦天下。”</p>
姜知妤双眸一亮，“嗯，明白，我们等得起。”</p>
两人挥手告别。</p>
看着姜家人随官差走远，谢锦滢眼泪夺眶而出。</p>
她原本带了马车过来，奈何官差不准流放犯人乘坐。</p>
……</p>
姜府里，官差兴冲冲地进去，垂头丧气地出来。</p>
宣旨太监强忍手背不适站在大门口等着拿战利品回东厂邀功。</p>
见人两手空空地出来，他问：“可是金银珠宝太多不便挪动，那就着人多弄几辆马车过来。”</p>
“不，不是……整个府里压根没值钱的东西，更别说金银珠宝了。”</p>
领头的官差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满脸郁闷地回禀。</p>
“不可能！他可是从二品大臣，他在朝堂上的一句话就能让同僚丢了乌纱帽，想拉拢他的人多了去了。”</p>
“咱家不信，里面定有暗室，再找找！”</p>
宣旨太监一甩衣袖，大踏步地往门内走去。</p>
大多数房间空空如也，即使有家什的屋子，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p>
就连厨房里的米缸都没有一粒米，宣旨太监傻眼了，这一大家子过的是什么日子？</p>
这座府邸是官家御赐，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p>
大厅只剩两张柏木圈椅，坐上去还摇摇晃晃。</p>
宣旨太监亲自过目后整个人都懵了，他咬牙切齿地道：“回去复命。”</p>
“公公！你的手？”</p>
宣旨太监听见官差惊呼，本能地抬起手，只见整个手背红肿，刚才瘙痒时他挠过的地方开始溃烂。</p>
“快！回宫找太医。”</p>
……</p>
许府里。</p>
九千岁许忠端坐软榻上，一个美婢跪在面前为他捶腿。</p>
屋里富丽堂皇，与宦官的身份格格不入。</p>
他一身暗红色衣袍，金丝镶边，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一头花白的头发高高地束缚在青纱帽之中，一丝不苟。</p>
他阴鸷的目光盯着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p>
片刻后，一年轻太监慌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干爹！不好了，陈公公快不行了！”</p>
许忠双眸圆睁，一脚踹开捶腿的美婢问：“发生了何事？”</p>
太监见美婢连滚带爬地出了屋，上前躬身道：</p>
“儿子去太医院领药，见陈公公被东厂侍卫抬进来，儿子记得今儿个他去姜府办差事了，</p>
凑过去一看，就见他一只手已经溃烂，太医检查后说像是中毒，无药可治，当溃烂蔓延至胸部就会死人。”</p>
许忠松弛的眼皮跳了跳，陈公公可是他安插在皇上身前的心腹。</p>
他不能死。</p>
“快！随我去取药。”</p>
库房里珍稀药材数不胜数，他不信救不了一个大活人。</p>
打开库房大门，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p>
屋里比他的脸还干净。许忠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p>
就在他以为自己走错屋子时，小太监一脸惊恐，“干爹，库房失窃了！”</p>
”怎么可能。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p>
门外的侍卫听见惊呼声冲了进来。</p>
“这……这不可能！！！”</p>
“这怎么解释？！”许忠的眼神瘆人，转头盯着两侍卫跟盯着死人似的。</p>
两侍卫打了一个寒颤，脚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主子，小人几人轮番守在这里，绝无一人靠近！”</p>
另一侍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一脸惊恐，“主子饶命，小人想起一件诡异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