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把大姨送进橘子我张张嘴，还未说话，大姨看见了立马出声。
她眼泪连成珠，哽咽道：“妹儿，我只是想让小景给我的直播出点主意，没想到她就炸了，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妈心疼得不得了，强压着我道歉。
我咬紧牙，死也不张嘴。
大姨适时擦擦眼泪，爬起来，“算了算了，倪景毕竟是个孩子。把她的电脑借给我直播用用，这事就翻篇了。”
我心里一咯噔，原来大姨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我电脑里是我刚写完的尾稿，这个月的全勤就靠它了，断不能让大姨乱动。
我一口否定：“不行！”
“怎么不行！”我妈瞪起眼睛：“你大姨好不容易原谅你，给她用用电脑怎么了。我做主，给了！”
见我没接话，我妈语气又软下来：“她毕竟是你大姨，是妈妈的姐姐。”
大姨满意极了，嘴角上挂的笑满是对我的嘲弄。
我静静地看着母鸡护崽一样的老妈，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到底是谁的妈?而我又是谁的女儿?
5
我把她们一股脑推出屋，想要自己一个静一静。
晚饭我也没吃，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我又听到了大姨直播间的音乐声。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我还以为做噩梦了，没想到一睁眼真的有两台手机架在我床前。
大姨又在直播！
我下意识坐起来，整个上半身几乎赤裸着被拍进了直播间。
这手机什么时候架到我房间里的?
我是习惯裸睡的，岂不是啥时候走光的都不知道?
我崩溃大哭，一枕头打倒两台手机。
我火速穿好衣服，去找大姨理论。
她就坐在客厅，看到我时怡然自得。
她穿着不合身的裙子，戴着上不了台面的发饰，在电脑前左扭右扭。
她抱着手臂用力挤出中间的沟壑，嗓子快要夹冒烟。
“谢谢孤独的狼送出的城堡～”
“谢谢敏感少年送出的火箭～”
“人家今天受委屈了，想要宝子们的安慰～”
我拳头都捏紧了。
歪理邪说！
倒打一耙！
我一把扣上了电脑，大喊：“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一把年纪偷拍亲外甥女你要不要脸啊！”
大姨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先生气了。
她一巴掌扇到我脸上，“谁让你关电脑的?直播间里那么多人给我刷礼物，你是瞎吗?”
本来正在气头上的我一巴掌被扇懵了。
老妈看到了，心疼地拿冰块给我敷脸。
“姐，孩子到底是孩子，你怎么能动手呢......”
只是轻微的责怪，一点怒气都没有。
她的闺女可是被扇嘴巴子了呀！
我的心闷闷的。
我轻轻推开老妈，一字一句：“你知道吗?你的好大姐昨晚偷拍我。你这次难道还不为我做主吗?”
老妈眼神闪躲，沉默了。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沉默了！
大姨一把扯过老妈，“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偷拍你了！小小年纪冤枉人不打草稿！”
“好，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把证据给你拿来！”
我风风火火回到房间，却在拿到两个手机的那一刻，呆住了。
6
那是两个手机模型。
根本开不了机，没办法拍人。
大姨拉着老妈靠在门口，直直地看着我。
一时间，无声胜有声。
我忍不住想——难道......我真的错怪大姨了?
大姨抹了抹眼角，抓紧我妈的手：“看来倪景是真的和我不对付，我还是找个时间搬出去住吧。”
愧疚感丝丝爬上我心头，可她确实拿摄像头对着我拍过。
她搬出去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然而老妈作为孝顺大姐第一人，立刻不同意。
她大姐今天已经被自己女儿冤枉了一回，怎么能再赶她出门。
老妈瞪着我的眼睛快要喷出火：“倪景！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严肃地说：“今天，要么你和你大姨下跪道歉，要么你搬出去住！”
听见我妈赶我走，大姨霎时变了脸色。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要我跪下?！
“哪个都不可能！”
我哭着跑出了家门，再看那两张脸我就要晕了。
等电梯的时候，我竟然依稀听见大姨在劝我妈，竟然在替我说话——
“妹儿，别生气，再怎么样都不能赶孩子走。”
“母女连心是很重要的，看小景和你那么亲，我羡慕得紧嘞。哪像阿茹，不分年节地和我吵架。”
我听了白眼一翻，说的比唱好听，不过是在借表姐和她吵架这事装可怜，博我妈的同情罢了。
不过，表姐为啥和大姨吵架呢?
谁都对这件事闭口不提，我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我把表姐哄好了，或许大姨就能离开我家了。
7
溜达一天后，我消了气，打算回家。
刚进小区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一向对我热情的门卫大爷，莫名开始冷脸。
一个憨厚老大哥只是看了我一眼，竟然被他老婆拎着脖颈子打，边打边训：“你冲她飞什么媚眼?你是不是也点过她！”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婶婶平时挺温柔的一个人，怎么黄谣张口就来?
我上去就要和她理论，还没张口就被吐了一脸吐沫。
“别狡辩了小狐狸精！视频都满天飞了！”
我立马愣住了，什么视频?
婶婶见我一脸懵，又说道：“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
老大哥扯住婶婶：“对不住啊，小姑娘，误会你了。”
我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8
一拉开家门，我就听到震耳的音乐从我房间里传来。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我拉开门一看——
满屋都是粉紫色灯光，一股诡异又暧昧的氛围扑面而来。
竟然看见中年擦边直播现场了。
“你干嘛穿我衣服?”
“一块布而已，我是你大姨，穿穿还不行了！”
我注意到她用的是我的电脑。
瞬间头皮都发麻了。
“你这两次动我电脑前有没有保存我的草稿?”
今天还没上传更新，现写肯定来不及了。
我全靠拿全勤的钱过日子呢。
大姨风情满满地撩撩头发，“什么草稿?哪有我直播重要。”
我脸色一下白了。
见状，大姨撇撇嘴：“不就是几个字嘛，你再敲不就得了。”
大姨继续对着屏幕送上香吻，弹幕瞬间疯了，礼物特效一个接着一个。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瞬间气血上头！
我一把抢过电脑，真的找不到草稿的一点影子了。
我万念俱灰。
弹幕激动飘过——
【这个小妞好眼熟啊?】
【这个女的漂亮啊，我要点这个！】
【老牛牙口不好，就得吃点嫩草～】
这些弹幕看起来就已经被公鸡巴子夺舍了。
我抬手就关了直播。
“你发什么疯?”
大姨站起来抢电脑，被我狠狠推到一边。
可她眼睛一转，没有发脾气。
她亲亲热热地搂过我的肩膀：“大姨用你的电脑应该先和你说一声的，把你东西搞没了也应该和你道歉。”
我看着好言好语的大姨，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她眯着眼凑到我耳边，“有没有兴趣和大姨一起做直播?只要穿少一点坐那里说几句话，钱就来了，你年轻肯定赚更多。”
我一把推开大姨！
果然有猫腻，哄骗亲外甥女出卖色相去换钱。
真是脑子有泡！
我警告大姨别再动我的电脑，不然要她好看。
大姨重重摔在地上，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预感不妙。
她将嘴一瘪，嗷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老妈一秒冲出来护住大姨，冲我喊：“你又作什么！这个家只要你在就不安宁！”
大姨眼珠子一转，拍大腿嚎叫：“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呦！”
我冷笑出声。
她也有脸哭得出口。
我看是表姐更苦，妈到中年偏要做擦边主播。
两人吵架的原因应该也是这个吧。
我望向老妈，“妈，谁哭谁就有理吗?明明我小时候你不是这样教我的。”
我妈愣住了一瞬，嗫嚅道：“她到底是你大姨，是妈妈的姐姐。而且她一把年纪了......”
“所以就可以倚老卖老?”
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她下意识就把我放在坏人那一面。
她到底是谁的妈啊?
从小到大，老妈总是副柔弱模样，我一直下意识保护她。
可此时，我心里有一处裂开了。
我鼻头发酸，“你知不知道大姨在做擦边直播?”
老妈脱口而出：“那又怎样，她自己喜欢不就好了，用你多管闲事！”
我愣住了。
老妈像炸毛的母鸡一样，紧紧护着大姨。
我眼前满是金星，耳中耳鸣不止。
原来她早就知道。
她和自己的好姐姐合起伙来，把我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我将脸上的泪向上抹去，默默一个人回了房间。
也许，妈妈她从不缺保护，是我自作多情。
老妈看着我关起来的房间门，一时不知所措。
9
半夜，我饿到胃痛。
找遍了厨房只找到了大姨留给我的便条——剩饭留给狗吃也不给你。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胃里更痛了。
“妈妈给你煮面好不好?”
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我一大跳，我回过头，看见满眼歉意的妈妈。
沉默一会，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我依旧没办法对她心狠。
到底是母女。
到底是我五岁就开始默默保护的妈妈。
当时爸爸出轨两人离婚，她哭了半个月。期间一直是我洗衣做饭，照顾她。
一直照顾到现在。
老妈瞬间就开心了，不一会就端了碗加蛋的热汤面到我房间里。
“乖宝，妈妈下午说话重了，妈妈和你道歉，你别介意。”
“你吃个蛋就是原谅妈妈了，好不好?”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咬了口蛋白。
老妈眼睛立马亮起来：“乖宝，你原谅妈妈了对不对！那你把你电脑借给你大姨直播用好不好?”
我瞬间觉得吃下去的蛋开始反胃了。
她在我床边坐下，给我掖了掖被角，动作很轻柔。
“小景，我知道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但是妈妈也是不得已。”
“没有你大姨，妈妈都长不大，她的恩情我此生都还不尽......”
“等你表姐消气了，等她俩和好，妈妈会补偿你的。”
一行泪自我眼角流下。
谁都比我重要，我是最不需要被考虑的那一个。
剩余的面全被我倒进垃圾桶，“想都别想！”
老妈脸色发青，沉默着从我房里退了出去。
我心中又碎了一块。
这一夜，我沉浸在梦里，一个又一个和妈妈的美梦。
一夜过去，泪湿了枕头。
10
一大早，老妈和大姨就去逛街，只给我留下了便条和冷饭。
看着那凉了的蛋炒饭，我的心再也热不起来了。
我对蛋黄过敏。
老妈一心扑在她好姐姐身上，完全忘了我。
我只好自己点了外卖。
趁着安静，我抓紧抱着电脑码字。
突然，聊天框里弹出好几个陌生的群聊。
【你偷拍的照片我收到了，老妈的不行，女儿还不错。赶紧说服她上播，我可以和你四六分利。】
【放心，她马上就上播了。】
【她不是不愿意吗?】
【可以直接不经她同意！生活化直播更能吸引眼球。】
生活化直播是什么意思?
不经同意......大姨是要偷拍么?
还同时拍了我妈和我两个人?！
突然，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的冷汗出了一脑袋，响了半天才敢接。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我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门外，外卖小哥紧拽着外卖不撒手。
“你干什么?再不放手我投诉你了！”
“火红玫瑰真行啊！小姑娘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寂寞，哥哥来陪陪你～”男人说着就要往屋里闯。
我一脚踹上他的子孙根，趁他弯腰哭嚎时，我赶紧躲回门里。
我趴在猫眼上大气都不敢出，听到他骂骂咧咧走开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整个人瘫软到地上，太阳穴突突跳。
伴随着他走远，电脑上的消息更新了。
11
我爬过去抓过电脑。
“火红玫瑰，老子给你的钱全他妈给老子还回来！你还得赔医疗费！”
“监控里看着挺柔顺一小姑娘，下手这么狠！”
“我以后要是不能传宗接代了，乖乖把你闺女给老子耍！”
一个玫瑰头像赶紧回：“祖哥，是倪景不知好歹，和我闺女可没关系。钱，我肯定一分不差地退给你哈，消消气！”
电脑上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我一眼没再看了。
明明房里生着暖气，我却觉得如坠冰窟。
我已经意识到这个【火红玫瑰】就是我大姨，她早早把我妈支走是为了顺利完成这恶心的交易。
而她从中能多拿些红票。
多么荒唐，多么可恨！
我靠在沙发上久久缓不过来，突然脑中闪过一阵白光。
大姨在我房间莫名其妙架两个手机模型，没准就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
当时我看见是模型也就没多想。
现在看来不尽然。
我扯出房间里所有玩偶，用剪刀把它们都剪了个粉碎。
其中很多都是过生日时，妈妈精挑细选送给我的。
现在都无所谓了。
她都不在意我这个人，我何必在意她给的玩物。
我的老妈就会歪屁股。
哒啦一声，大团松软的白里掉出个黑色的小东西。
上面一闪一闪地，不停闪着红光。
我脸上扬起讥讽的笑：“果然把摄像头藏在了这里。”
原来，她从刚开始就在给我下套了。
那我也不必念及那点亲戚情分。
既然她想出名，我就帮帮她。
报复开始了。
12
楼下遇到的那个婶婶既然都那么说了，有关我的谣言肯定在小区里传开了。
谁传的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大姨。
我得把事实解释清楚。
可我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毕竟造谣容易辟谣难。
当我被一群婆婆奶奶围在中间的时候，我只觉得耳朵都快炸了。
“倪家丫头，你妈养你二十年你去给人当婊子羞不羞啊?”
“好好一个黄花大姑娘，那种钱花着也不嫌脏。”
“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没想到......恶心！”
“本来还说把我儿子介绍给你，幸亏没有——”
我大喊没有、不是、我没做过，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指指点点。
大姨路过，得意地看着我被围攻，她默声：“你给我用电脑，我就帮你说话！”
我大拇指狠掐掌心，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亲戚?
偏偏还让我遇上了！
大姨接了个电话，忽然脸色一变。
她冲进人群里把我拉出来。
“都走开！走开！别围着我外甥女嚼舌根！”
“不是你说......”
老奶奶没说完，大姨上去就捂住了她的嘴。
“我什么都没说哈，你们不要以讹传讹！谁再说倪景一句不是，小心我闹得你们全家不得安宁！”
她的手指头扣进了老奶奶嘴里，老奶奶一口咬住，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大姨难得地不计较，急着拉着我上楼。
她对我露出讨好的笑容：“大姨有件事必须和你商量，你一定得答应。”
我眉头一皱，能让大姨低三下气，一定不是好事。
这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她催着我接。
“接呀，是好事！”
我犹豫着拿起手机，只听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妹妹，听说你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啊，来陪哥哥玩一玩，哥给你钱。”
“玩你个蛋球的！年纪比我爸都大了，先给自己准备副棺材吧！”
大姨脸色瞬间就变白。
然后骂我分不清好赖！哪有别人给我介绍工作，我咒人家死的道理。
卖身算什么正经营生！
而且......
我盯住大姨，步步逼近：
“你怎么知道对面是给我介绍工作的?”
“他怎么知道我毕业没出去上班?”
“他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不会是你直播赚的钱不够又把我当资源送出去了吧，我的好大姨！”
大姨汗如雨下，被我逼至角落一句话都说不出。
嘴一瘪，她又想哭。
我先她嚎出来之前捏住她的脸，“闭嘴吧老作精！我已经能预判你了！”
大姨也不挣扎，只看着我背后，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我猛然回头，老妈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你大姨究竟怎么惹到你了?让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这样欺负她！”
我没有松手，反正怎么解释老妈都不相信。
她只会说：“唉，眼见为实。”
大姨又扬起了眉毛，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我牙痒痒。
她轻轻扯了扯我妈的袖子，“妹儿，生气伤身体，你生病了姐姐看着会难过的。”
她还演上善解人意了！
我扬起手，却被我妈先扇了一巴掌。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妈，委屈冲上鼻腔，我眼睛都酸了。
老妈红着眼睛，“她毕竟是你大姨，是妈妈的姐姐，没有她，妈妈活不下来......”
这话一出，房间里寂静无声。
老妈走过来拉我的手，我错身躲开了。
13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来打扫卫生。
大姨醒的时候，我刚好在擦她的床头。
大姨抱着被子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你一大早进来干什么啊！”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发什么疯！这屋子让你住的臭死了。”
我直接将手里抹布扔到她脸上，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大姨气得差点跳起来。
我火速注册了个小号，关注大姨直播号，果然没一会儿大姨就开播了。
她上来就说在外甥女家被虐待，添油加醋地装可怜。
几句话下来，哄得大哥们礼物不停。
我默默看着她嘴角快压不住的样子，满意至极。
高至云霄，摔下来才会够疼。
看着直播间不断涌进的人，大姨笑得合不拢嘴。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呀?”
大姨微微皱起眉头，有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掉马甲了，有人来看笑话。
我立马抄起键盘打字——
【哪有，玫瑰宝贝，肯定是你要火辣！】
【兄弟们，加把劲！让我们的玫瑰公主坐上榜一宝座！】
功成身退，我默默看着这一场袒露人性的狂欢。
大姨彻底打消疑虑，卖力展示。
气氛开始燃起来，送礼物的大叔大爷们已经刷红了眼。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们哈喇子已经流下来了。
所有人通过网线，退化到原始。
暴露最贪婪最淫邪的模样。
直播间的大哥们不断刷屏让大姨换身新衣服看，大姨难却热情，一场下来换了三四十套衣服。
直播间荤话越来越多，无所顾忌。
突然一下，电脑黑屏了。
大姨房间里骤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该死的！这个时候封我直播间！”
“这得错过的多少钱呐！断人财运会短命知不知道！”
我垂眼一笑，要不说蠢人没救呢，贪财的蠢人更没得救。
大姨，你真以为他们要看的是新衣服吗?他们要看的是你换衣服的过程呢。
生活化直播?呵呵，把偷拍美化得真好听。
连续几天，大姨直播间人数蹭蹭上涨，她高兴得每天都哼歌跳舞不止。
连去公园和楼下阿姨婆婆聊八卦吵架都愿意多让她们几句。
忽然有一天，那些婆婆阿姨见到她开始避着走。
大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手拽住两个奶奶问个究竟。
“放手放手！人模狗样地！脏死了！”
“倪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看吧，烂事都是这老娘们干的。”
大姨恼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自己去小区门口看吧，你家底都被倪景昭告天下了！”
“不要脸的老妖婆，呸！”
被吐了一脸吐沫，大姨也没有反击。
她心虚得紧。
14
大姨赶到的时候，大红色的横幅已经高高挂起，上面清晰地印着大姨的直播间ｉｄ。
“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慈善主播火红玫瑰，正在发鸡蛋啦。”
听到鸡蛋，婆婆奶奶蜂拥而上。
拿下八卦第一阵线。
每个进出小区的人都领了一份“火红玫瑰”的传单，介绍词详细得就差把她吃喝拉撒的时间都记上了。
然而照片还没有放。
我举着横幅，在人群中举着喇叭大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知名人气主播火红玫瑰即将现身，快来一睹芳容！”
所有八卦的人都聚到了一起，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拐角处，大姨冲出来。
一把扯掉横幅，揉烂了抱在怀里，“不许看都不许看！再看我戳瞎你们！”
她转头抢过喇叭，踩个稀巴烂！
然后红着眼睛对我嘶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才是她真哭的模样。
我很无辜地“啊”了一声，“你不就想涨人气多赚钱吗?我在帮你呀。”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竟然是你这个老寡妇，还说自己爱惜名节，说一套做一套整得够明白啊。”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没有一句好话。
一片起哄声中。
大姨老脸张通红，手忙脚乱把横幅盖在了脸上，火辣主播四个字正好印在她的老脸上。
解释到位！
我只觉得畅快。
我站在人群外看大姨被指点，唾骂，推搡，无动于衷。
就像她那天旁观我一样。
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给大姨披上衣服，头都不抬地带着她跑了。
又是我妈妈。
我和自己打赌，这一次老妈肯定还会偏向大姨。
我跟在她们身后，默默关上门。
老妈迫不及待朝我大吼：“倪景！你让你大姨的脸往哪儿搁?别作了行不行?”
我的耳膜被震得发疼。
好哦，我赌赢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我满眼泪光：“你只觉得我在作，那我被偷拍就活该了吗?”
我妈呆愣了一下。
我打开大姨的直播回放，里面有偷拍我的专题，有预定我的专题。
我打开电话录音，是一个个通过大姨，要我陪他们玩玩的陌生男人。
我打开门口监控录屏，是与大姨达成合作的嫖客险些强闯进门。
老妈的手渐渐握成拳。
“正是你的不在乎，让她觉得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妈，或许你爱我，可当大姨出现时，你的屁股歪的没边了！”
我妈上下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沉默了。
大姨又扭着腰拐到我面前。
“小景呀，我终究是你大姨，我养活了你妈，不要闹了好不好?”
她吊梢着眼，“想当年你妈妈和我赌气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恍几十年就过去了。”
此话一出，我妈立刻捏住我的胳膊，眼里暗含警告。
“行了小景，你这不也没出事吗?别得理不饶人了哈！”
“她到底是你大姨，我是你妈。”
我咬着牙：“你也可以，不是我妈。”
眼泪无声流下，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有些孽缘，不必留恋。
15
“我会和你断绝关系。”
这一刻，老妈人都傻了。
大姨却拍手叫好，说我这样不孝顺的闺女不要也罢。
老妈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姨，“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讽刺笑道：“最好像表姐一样连你电话都不接，过节都不回来看你一眼是吗?”
大姨得意的笑声一僵，我戳到她的心窝子了。
老妈终于清醒了一点，扒拉着大姨问表姐和她置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大姨结结巴巴说不出口，干脆又蓄上了满眼的泪水。
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妹妹。
这招，她对我妈百试百灵，无一失手。
然而这次不管用了。
我妈执着问个究竟。
大姨的脸色比便秘还要难看。
我不声不响走到大门处，“既然大姨不好意思开口，那就换个人说！”
话落，我“咔哒”一声打开门，表姐施施然站在门口。
“闺......闺女，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大姨眼含热泪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表姐眼里是深深的憎恶：“当你把我迷晕送给直播间大哥时，我们的母女缘就已经尽了。”
我甩出一张妈妈洗澡的照片，“你的好姐姐亲手给你拍的，放在群里估价呢。”
我妈大吃一惊，久久不能回过神。
这个姐姐，和她回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
若隐若现的警铃声由远及近，大姨慌张起来。
“谁！你们谁报的警?”
“是不是来抓我的?是不是来抓我的！”
“我们是一家人呐！！！”
16
大姨咬着牙，突然扑向我。
我妈一把拉开我，小腿上被大姨狠狠抓下血痕。
表姐喊道：“李心茹，你够了！”
大姨愣住，她的女儿已经不愿叫她妈妈。
“扑通”一声，她又给表姐跪下了，眼泪鼻涕四流。
“我错了，我再也不直播了！阿茹，你回家好不好?”
四个彪形大汉拎着棍子踹开了门。
“不直播可不行啊，不直播你欠的贷怎么还?”
大姨说不出话。
看大姨语塞的样子，大汉依然笑意盈盈。
“没钱也没关系，那就拿你女儿赔吧。”
“毕竟你之前介绍的人可把我们客户伤得不轻。”
是那个大胖子祖哥。
大姨大喊，“不关苒苒的事！拿我外甥女赔！都是她不识好歹，死作！”
老妈哆哆嗦嗦站到我身前，寸步不让。
“一个长得漂亮，一个身材火辣，都收！”
大姨疯狂磕头，紧紧抱住几人的腿不让他们往前一步。
大汉不耐烦了，一棒子敲晕了大姨。
我看到只想起一句话——与虎谋皮他日必为虎所噬。
两个大汉淫笑着走向我，另两个走向我表姐。
下一秒，警察扑了进来。
把他们全部擒拿在地。
大姨醒过来时已经被银手镯又一次拴了起来。
为首的大哥边挣扎边唾骂：“臭娘们，敢算计我们！”
大姨一脸懵。
她当然懵，因为是我用她的号给几个头目发了消息，全约在一起谈偷拍失败的解决办法。
然后把聊天记录一删，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姨又因为擦擦直播进去了。
但这次会多关上好几年。
以她的年岁，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
表姐彻底解脱了，把大姨手机里用来威胁她的裸照全删干净了。
我也看清了老妈的真面目，不奢望她廉价的母爱，脱离她去过自己的生活。
此次协助警方捣毁这个犯罪窝点，我才发现，原来擦擦视频的重灾区在中老年。
或许是缺少子女和同龄人陪伴感到无聊，或许是隔着网线人就会放逐原始野性，或许是一时新鲜享受流量追捧......
我想不明白。
但像我大姨那样的，就是纯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