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药碗从她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林嫣然推开怀里的杜子峰,风一般冲出了门。
院子里一切一如昨日她进来时那样,只不过这一次,她终于注意到了青石板上的大片血迹。
女人的瞳孔骤然紧缩,走向院子的脚步也越发慌乱。
终于,在看见我苍白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时,林嫣然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女人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只是取几滴心头血,又不是剜心剖骨,怎么会……"
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颤抖着伸手试探我的鼻息,却又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
她想起了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林嫣然,求你……不要,再取血我会死的!"
"杜子峰她根本就没病,她是装的!求你相信我!"
当时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林嫣然不顾我拼死挣扎,亲手采了我的心头血,随后让人给我灌下一碗参汤,冷冷地警告我:
"沈南沉,我从没想过你会如此自私,不过是几滴血就能挽救一条命的事,你至于这么吝啬吗?"
女人瘫坐在地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杜子峰紧跟着赶来,一进屋就看到了我灰白的脸色。
男人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迅速换上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都怪我,若不是我中毒,驸马也不会为我取心头血,更不会死了……"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公主你的孩子也一起带走啊……"
林嫣然像是才发现一旁缩成小小一团的儿子,下意识将人捞进了怀里。
看到儿子满是血污的小脸,她两眼赤红,颤抖着伸手。
好在,指尖感受到儿子还有微弱的呼吸。
"太医!太医!"
林嫣然抱着孩子,急匆匆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杜子峰怨毒的眼神落在儿子脸上,指甲狠狠刺进掌心,后悔自己昨天手下留情:
"那个小杂种竟然没有随他那短命的爹一起死,真是可惜了!"
皇宫里,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很远就听到了林嫣然焦急的呼喊。
刚放下笔,林嫣然已经抱着奄奄一息的儿子闯了进来:
"父皇!求您救救您的皇孙!"
皇上看了一眼龙颜大怒:
"宣太医!!!贴皇榜召天下神医进宫,若能救回小世子,赐黄金万两!"
偏殿里,林嫣然将昏迷的儿子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直到大夫开始为儿子诊治,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侧头看向一旁惊慌失措的林嫣然,我不禁觉得可笑。
这一切,不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吗?
明明昨天她就有机会救下儿子,可她却冷漠地认为儿子是装的。
这样的女人能成为一个母亲,多可笑。
几十位太医和大夫在诊脉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林嫣然沉不住气,拉起最近一位太医的领子,暴躁发问:
"诊来诊去诊了半天,都是是什么原因?!"
被问到的太医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
"下官该死,世子口中血流不止,且伤口位置刁钻,难以施针下药,凭我等医术,实在是束手无策。"
林嫣然阴沉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你们呢?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吗?!"
其中一位老太医颤颤巍巍跪下:
"世子情况危急,两只脚几乎已经踏入鬼门关了,除非神医出手,否则……"
我急的团团转,用力不断捶打着林嫣然。
若不是她冷漠无情,我的儿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提着药箱走进来,众人见状主动让出一条路。
皇上在见到老者身上的神医传承标志时,眼睛都亮了。
神医在看到儿子的惨状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下药箱开始为儿子把脉。
黄色的床帏落下,我站在儿子身旁心疼地止不住眼泪。
被划破道口子都会怕疼的他,此刻身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衣服下白嫩的皮肤,此刻却布满了青紫可怖的伤痕,密密麻麻。
我的烨儿,他该多疼啊!
两个时辰后,神医终于拔出银针收起药箱走了出去。
我对着神医深深一拜,感激他救了烨儿性命。
见到神医出来,众人的心又重新提起来,神医淡淡开口:
"老夫已经用银针封穴的方法为世子止住血,至于身上的伤只能慢慢恢复了。"
"小世子身上的青紫源于殴打,伤痕新旧不一,想必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严重的伤,是口中那些深浅不一的血洞。"
"老夫想问一问公主殿下,世子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动用这样残忍的私刑?"
林嫣然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我站在一旁恨不得让她和杜子峰偿命。
皇上下令将烨儿留在宫中,命林嫣然回府反省。
直到关宫门,林嫣然才冷着眸子回了府。
一进门就下令将府中所有下人全部召到了我的院中。
看着院中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下人,林嫣然神色冰冷道:
"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死了驸马?是谁敢对世子行凶?"
"谁敢隐瞒,我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子峰刚到院子,听到府医提到自己的名字,心中惶恐,脚步也趔趄了一下。
转身回了房躲在被子里,止不住发抖。
他以为我和儿子在林嫣然的心里就像阿猫阿狗一样,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显然,他想错了。
6
翌日清晨,林嫣然早早入了宫。
看着儿子肿胀的小脸,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心疼。
我冷笑着站在一旁,心中无半点感动。
儿子从施针后就一直高热反复,昏迷不醒。
林嫣然彻底急了。
听闻护国寺的许愿很灵。
素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的她,这次来到护国寺。
从山脚起一步一叩首,极尽虔诚地跪上了一千零九级台阶。
即使额头和膝盖被石阶磨出了血,她仍旧没停。
跪到第三百级台阶时,她看着面前红色的姻缘树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成婚第一年,我曾拉着她来到这棵姻缘树前,一笔一划在红丝带上写下我们的姓名。
那时,她最爱打趣我:
"这么虔诚?南沉,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哪需要求神拜佛保佑我们的感情呢?"
我嗔怪地拍开她不安分的手,双手灵巧地将丝带在铜钱里穿过: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相信的冥冥之中,自由因果。"
就像是当初我们彼此一见倾心,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那时的她听完我的话,突然接过我手中的铜钱,对我说:
"南沉,若世上真有神明,我希望能和你恩爱一生,白头到老。"
说完,那枚记载着愿望的铜钱被她高高抛起,稳稳挂在了姻缘树的最高处。
那时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我也是真的想过和她相伴到白头。
跪到第七百级台阶时,一群小孩正围在一块石碑上讨论着什么。
见到她出现,其中一个小孩指着石壁上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问他:
"姐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嫣然的眼红突然泛红,眼眶的泪水像是突然决堤。
"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伸手细细抚摸着碑上的文字。
哪怕每日经过风吹日晒,【林嫣然爱沈南沉】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却依旧深刻。
儿子当时也问过同样的话:
"娘亲,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时的她毫不避讳地念给儿子听,随后看我微红了脸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
女人匍匐在台阶上,口中喃喃着:
"沈南沉,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我明明很爱你,很爱我们的孩子……"
山林的风呼啸而过,像是痛苦的悲鸣。
林嫣然出现在大殿的时候,主持已经捻着佛珠等待他很久。
见到她满身血污出现时,主持手中的佛珠顿了一下,随后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紫檀镶金的盒子:
"这串舍利子是本寺镇寺之宝,现赠与世子,可护佑他平安长大。"
林嫣然难以置信接过,正准备行礼道谢时,主持晃了晃手直接下达逐客令:
"殿下不必多说,驸马一生积德行善,老衲不愿他的孩子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无辜失去性命。"
"若要说谢,殿下还是谢谢驸马吧!"
殿内的灯火通明,照的林嫣然心中更显空洞:
"南沉,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我害死了你,甚至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林嫣然匍匐在蒲团上身体不断颤抖,口中祷告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对不起,南沉,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后悔了……后悔了……"
门外,杜子峰死死盯着林嫣然的背影,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浮现。
"沈南沉,既然你的儿子跟你一样不懂事,非要挡我的路。"
"那我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把他杀了。"
7
入宫第三天,儿子脸上的肿胀消了一半,可这样反而让他脸上的伤痕更加明显了。
我靠坐在床头,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
神医行完第三遍针后,儿子苍白的嘴唇终于有了血色。
我俯下身温柔地搭上儿子的额头,猩红一片的眼睛终于现起亮光。
我可怜的孩子,在经历了九死一生后,终于从鬼门关回来了。
儿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眼泪,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惊喜大叫:
"神医!神医!"
神医面色如常,我才忽地想起自己只是一缕魂魄。
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公主担忧世子身体,特命我来探望一下。"
心脏猛地一跳。
我飘在监护室的大门前,想用身子挡住大门。
他来做什么?还要再来伤害我的孩子吗?
不、不可以!
我的烨儿绝对不能再受到伤害。
绝对不能!
杜子峰从袖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守门宫女。
宫女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任由杜子峰推门走了进来。
我站在他面前一次次试图推开他,可却被他一次次穿过我虚幻的身体。
杜子峰站在儿子面前,恶毒地勾起嘴角,手上精致的护甲逐一划过了儿子的额头、鼻梁、嘴巴。
最后双手缓缓钳住了他脆弱的脖颈。
男人双手收紧,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
"你说要是沈南沉这个短命鬼知道他的儿子也死在了我手里,会不会疯了呢?"
"不过是装病放了他几滴心头血就扛不住了,真是无趣。"
我心中一惊,刺骨的寒意迅速蔓延了全身。
他果然是装的!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五官扭曲的男人,心里的恨意不断蔓延。
杜子峰恍然不觉背后的阴翳,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
"小杂种,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是我的孩子,投错了胎。"
话音落下,男人表情瞬间狰狞,儿子的手脚也开始不自觉抽动。
我彻底红了眼,用尽所有力气想要将杜子峰推开。
本以为这次仍会是徒劳无功,心里已经彻底绝望。
但没想到,这次,我居然有了实体。
杜子峰被大力一推,狠狠撞向了一旁的书架。
书架上的物件不断掉落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
察觉不对的侍卫率先冲进房间,尤其是正准备推门的林嫣然。
第一个冲进了偏殿,也第一个见证了男人的真面目。
"你在干什么!"
林嫣然的怒吼声传遍了整个大殿。
杜子峰慌乱起身,想像以前一样装无辜,引得林嫣然可怜。
可这次,他没能如愿。
林嫣然眼神狠厉,迅速示意侍卫掐住了杜子峰的脖子:
"贱人!想不到真是你!"
杜子峰被掐的双脚离地,迅速涨红了脸,他拼命摇头,连眼泪都逼了出来。
侍卫察觉到手背上的湿意,厌恶地甩手。
杜子峰被摔在地上,鬓发散乱,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皇上赶过来看到杜子峰的第一眼就沉下脸:
"来人,大胆贱奴竟敢暗杀皇嗣,将他拖下去,五马分尸!"
杜子峰惊慌抱住林嫣然的腿,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为自己辩白:
"嫣然,我是因为担心世子才冒险进宫的,这些天世子进宫杳无音讯,我实在是担心……"
林嫣然看向男人的眼里满是失望:
"你可知为了防止歹人作祟,我特意派了暗卫守在这殿里?"
这时,杜子峰身后暗卫首领起身走出来,跪地行礼:
"皇上,王爷,这人企图掐死世子。"
杜子峰摇头:
"不……不是的……"
林嫣然皱眉,示意暗卫将男人狠狠一脚踢开。
这一脚暗卫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杜子峰倒在一地的碎片中,吐出一大口血后,挣扎好久后再也没能爬起来。
"嫣然,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昏了头……"
"求求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子峰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林嫣然冷笑一声,扯着杜子峰的头发将他拖到儿子床前:
"害了我儿子还敢乞求原谅?你配吗?"
8
下狱前,皇上请了神医为杜子峰诊脉。
最终结果是,杜子峰身体健康,并无半点中过毒的迹象。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上勃然大怒,将曾经所有为杜子峰诊治过的大夫全部抓进皇宫。
以九族性命威胁他们说出真相。
最终是那日被杜子峰抢走的最后一位大夫主动告发:
"皇上,草民斗胆举报太医院卢院判,私收贿赂,伪造病情……伙同他人害死驸马!"
说完,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从胸口处拿出一张药方。
神医接过扫了两眼:
"杜子峰不能生育?"
众人震惊,疑惑,神医缓缓道来:
"这上面的药全是滋养气血,固本滋阴的药材。"
"但其中几位药性微毒,若加重药量,确实能诊出中毒的脉象。"
林嫣然身形晃了晃,勉强撑住身旁的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
"那所谓的心头血可解百毒……"
神医语气严肃:
"更是无稽之谈!"
林嫣然脑袋砰的一声炸开,曾经和我还有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画面,全都涌了出来。
她声音凄厉,咬牙切齿:
"杜!子!峰!"
"我!要!你!死!"
她飞身冲向杜子峰,皇上派人阻拦,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尖叫声、阻拦声此起彼伏。
我冷眼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里却并没有好受一点。
我知道,就算杜子峰活活被打死在这里,也抹不平烨儿受到的伤害。
最后是皇上下令终止了这场闹剧:
"给他灌一碗参汤,送到刑部让他将做过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清楚。"
"不交代也无所谓,明日午时五马分尸。嫣然,你亲自监刑。"
皇上注意到林嫣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你若敢为他求情,别怪我不顾父女情分!"
……
入夜,林嫣然一身黑衣黑裙潜入刑部大牢,终于在最里间屋子见到了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杜子峰。
杜子峰似乎察觉到林嫣然出现,努力开口:
"林嫣然……你还来见我做什么?"
女人摘下面冰冷的面具,语气冷硬开口:
"杜子峰,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驸马的位置我没有给你,这些年我把你捧在手心宠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杜子峰猩红的眸子落在林嫣然暗淡的眸子里,突然不受控制地冷笑起来:
"林嫣然,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林嫣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说什么?!"
杜子峰眼中的厌恶再也掩藏不住,他恶狠狠盯着林嫣然,一字一句道:
"当初我父亲身为太傅,亲自为你开蒙,为你传业授道解惑。"
"可在他蒙冤入狱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一边骗我只要好好伺候你定会为他平冤昭雪,另一边却派出杀手,将我杜家满门屠戮殆尽!"
"若不是父亲临死前将一切告知我,我恐怕还被你蒙在鼓里!"
"我就是为了复仇才选择回来,只要能为家人复仇,就算是忍着恶心与你欢好,就算是豁出性命,我都不在意!我只要复仇!"
"好在,我也不算失败,你每日的茶水都被我加了麝香散,以后你再生不出孩子了!"
林嫣然脸色随着他的坦白不断变化,先是震惊,随后愤怒,最后恼羞成怒:
"贱人。"
林嫣然失去理智愤怒冲向杜子峰,后者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根打磨锋利的簪子,狠狠扎入女人的胸口。
林嫣然一掌将杜子峰拍飞,随后捂着胸口,愣住了。
原来,取心头血是这样的感觉啊,那南沉……当时该多痛啊……
9
林嫣然再醒来时,神医正为她诊脉。
皇帝站在远处,看她的神色再也没有以前的柔和,更多的是冷漠。
当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面对女儿言之凿凿的指证,以及那么多环环相扣的证据。
他也不得不草草出了结果。
原本想一道密旨让杜太傅带着家人告老还乡。
却在刚拟好的当天就收到了杜府满门被灭的消息。
他派人调查却一无所获。
这些年看到林嫣然越来越稳重,皇上也渐渐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可当皇上得知她曾亲手剜了我的心头血,又残忍一掌拍死杜子峰后,他突然意识到林嫣然骨子里留着残暴的血。
她就像是一直露出尖牙的老虎,如果再不干预可能随时都会反了。
所以,皇上将她的所作所为通过说书先生传遍巷坊。
民心愤怒,林嫣然倒台,被削权夺位,发配看守皇陵,永生永世不得复用。
烨儿顺利继承了公主府,幸好他继承了我的善良,成为了民心所向。
成年礼后,被皇上立为皇太孙,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着。
林嫣然像是认命了似的再也没有作妖,但我无法原谅她对儿子的伤害。
在得知自己能幻出实体后,夜夜在皇陵现身,化作厉鬼的样子吓唬她。
让她日日夜夜睡不好,活在恐惧中。
最后真的被我逼成了失心疯。
清醒的时候不断回忆以前的幸福,后悔终身。
不清醒的时候到处大吼大叫着"我错了"。
儿子的登基大典结束那晚,我悄悄现了身,和他相见。
就这样,我以另一种方式陪在儿子身边。
直到他也离开人世。
去世前,烨儿颤着手将杏仁酥递到我的嘴边,轻声呢喃:
"爹,我记得你最喜欢杏仁酥了……"
我笑着咬了一口,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抱在怀里:
"嗯,烨儿喂的杏仁酥,很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