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尸体硬邦邦地摔在地上。
宋青染才傻了眼。
我清楚的看见，她眼里透着一抹慌张。
是五年里我从未见到过的。
看着她小心翼翼走近，我的心突然提起。
她是不是就要发现我死了
就要发现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了一具尸体。
可她刚伸出手，站在一旁的陆璟就打断了她，
青染，要不还是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北齐的命也是命，不要因为我，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那样，我余生都会活在愧疚里。
宋青染听到这话，慌张的神色顿时被愤怒取代。
她抬脚狠狠踢我，嘴里更是毫不留情，
贱人！挂了你这么久还不知悔改！让你拿出来一个肾就这么难吗！
她咬牙切齿，所有的愤怒全都在那一刻发泄出来。
最后还是管家拉住她，
小姐别踢了，程先生他真的不好了…
宋青染一把将他甩开，此刻，除了愤怒之外，她满眼都是陆璟。
所以，她没再伸手查探我，而是命人把我打包在一个黑色的人体袋子里。
给你赎罪的机会不中用，等你把肾给了阿璟，我们就离婚！这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
她挽着陆璟的胳膊坐上车。
虽然是灵魂，可眼前的景象，以及生前遭遇的种种，依旧会让我感觉到疼痛。
结婚五年，这是她第二次提离婚。
初次是在得知陆璟回来的那天。
她酩酊大醉，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程北齐，你凭什么做我丈夫你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究竟哪里比得上陆璟
我要跟你离婚！
她声嘶力竭，几近是把五年里所有的不甘全都发泄。
我的心像被无数把利刃穿透，但还是微笑着应了。
可后来不知为何，她突然反悔，不再提离婚的事，对我却依旧冷若冰霜。
起初我以为是她回心转意，可后来才知道，她是担心离婚后的财产分割。
我跟着宋青染，车子行驶的一路。
她满眼都是陆璟。
陆璟因紧张而出汗，她认为是我恶心到了他。
陆璟因车子颠簸而感到不适，她认为是我没有早些把肾让出来，导致他身体产生变故。
哪怕陆璟因口渴唇瓣破裂，她也认为是我的原因，导致他身体水分流失。
所有的所有，她全都归咎给我。
尸体被送进医院。
两名保镖抬着我，散发出来的尸臭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宋青染细心的给陆璟带上口罩，
放心，我一定交代医生把他好好处理一遍，不会脏了你的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陆璟的肩膀安抚，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
陆璟满意的笑，从前害怕被戳穿的慌乱，此刻被得意与畅快所取代。
因为他笃定了宋青染在意他。
笃定她会为了他弃我不顾，甚至置于死地。
所以，即便他有一百个谎言，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毫无底线的原谅。
医院的走廊里，护士们纷纷捂着鼻子。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惹得宋青染大声呵斥，看什么看！还不快找医生处理！回头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时间，你们负得起责吗！
护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背上这莫须有的责任，又不敢公然违抗宋青染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找医生。
不就是摘颗肾也不是要他的命！你们这么唯唯诺诺的干什么！
宋青染不满的抱怨，让医生护士身形一僵。
宋小姐，程先生的血型是匹配，可他已经......
医生指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尸体，还没来的及说完，就被宋青染尖锐的打断，
别拿这些借口敷衍我，他必须把肾捐给陆璟，他欠陆璟的，拿命还都不为过！
说罢，她不耐的挥手，让医生赶紧安排手术。
可我死了六天了，器官早已停止运作。
医生面露难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宋小姐，这真的不符合医学常理，尸体的器官没办法移植给活人......
5.
你说什么
一片讶异声中，宋青染不可置信的笑出声，
胡编乱造什么一个大活人好好的，说什么尸体
她伸手要打开遮住我脸的袋子。
可不知为什么，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尤其在靠近我的时候。
你们胡说！
这不可能！
她顺势又把手缩回来，眼里又恢复以往的冷漠。
他就是欲擒故纵，想博取我的怜悯，这是他经常耍的手段，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眼睛又为何不住的往我身上瞟
宋青染啊宋青染。
你有报复我的决心，有为竹马献身的魄力，可为何就没有承认我死了的勇气
我的灵魂漂浮在半空，看着她的目光在我尸体上游移。
突然很好奇。
如果宋青染发现我死了，并且只剩下一颗肾，会不会后悔今天得决定
陆璟突然拉住她，
青染，北齐不会真的有事吧要不算了吧，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为难。
陆璟脸上挂着担忧，口气却在试探。
宋青染猛地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
算怎么算！他害我们落到这步田地，今天这肾必须取出来！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伸手拉上盖住我脸的袋子。
医院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
院长和我也最为熟识，为了让宋青染认清现实，他命医护把我推进手术室。
大门关上，宋青染的眼角滴下了泪。
若搁以往，我十分笃定这是喜极而泣。
可现在，我居然看到了一丝不舍。
6.
趁着医护们帮我清理身体。
我飘到了走廊尽头的病房里。
刚手术不久的妈妈，脸色苍白，安静地望着窗外。
没错，我把我的入赘金给了医院，只为让妈妈做手术。
而我消失的肾，也给了妈妈。
可她不知道。
我告诉她是宋青染出了钱，她也十分幸运碰到了无偿捐赠者，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坐在妈妈面前，她眼里透着期待和渴望。
她一定在等我，等宋青染。
她很喜欢宋青染。
但并不完全因为她是大家闺秀，豪门大户。
她喜欢宋青染身上的那种魄力，那种坚韧不拔。
她初次到宋家做工，第一次见宋青染，她被父母罚跪在大厅。
瘦小的身体在冰凉的地面支撑，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
我妈心疼她，想偷偷给她塞个垫子，却被她拒绝。
她倔强地抬头，眼中没有丝毫委屈与屈服，
我没错，不需要同情。
后来，我妈才知道，宋母早早离世，宋父再娶常受继母挑唆，误解宋青染。
从那时起，我妈就对她刮目相看，常常替她打掩护。
宋青染也很依赖我妈。
以至于我被宋家安排成赘婿，她看在我妈的面上没有丝毫反抗。
只是后来听了陆璟的挑唆，她一度认为我是宋家特意差派来恶心她的。
我摸着我妈消瘦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
答应过你要给你养老，带你去看山川湖泊，终究是食言了。
我妈像是听到了我说的话，眼泪跟着从眼角流下来。
嘴里喃喃着，北齐，北齐......
我尽可能地用手贴合在她的手背。
半月前我们还谈笑风生。
还在为死里逃生而庆幸。
时隔半月，却阴阳两隔。
我身体之所以虚弱，是因为术后三天我就出院了。
当时院长明令禁止，可我为了跟宋青染解释，硬是忍着疼痛回了家。
见到我的第一眼，宋青染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烂泥扶不上墙，程北齐你还要脸吗！
我说你妈怎么那么殷勤，让你入赘，赶情是冲着我们家的钱！
脸颊火辣辣地疼，可我还是很平静地解释，
我没有，我只拿了我的那份，我没有拿你的钱......
话还没说完，宋青染又打了我一巴掌。
陆璟在一旁添油加醋，
都是自己人，北齐你要是真拿了就认个错，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彼此坦诚相见，才能走的更远。
可我没有，为何要认
我想把话说清楚，想让宋青染看看监控。
可她笃定了我是故意而为之，根本容不得我解释，就把我挂在了天台。
我每天倒数着，满心期盼宋青染能消消气，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然而，我从白天到黑夜，从烈日高悬到繁星满天，等来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宋青染无情的打骂。
7.
手术室大门打开。
宋青染连问都没问，催促着陆璟快去做手术。
此时的陆璟佯装出一副害怕，抓着宋青染的胳膊，颤抖道，
青染，这样不好吧，我真的担心，北齐会不情愿，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他表面上一副为我着想，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得意。
宋青染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满脑子都是让陆璟尽快做手术，恢复健康。
别管他愿不愿意，他欠你的，这是他赎罪的机会。
宋青染眼神中透着疯狂，推着陆璟就往手术室走。
这时，护士将我的尸体推出来，掀开盖在我身上的白布。
一道十厘米的刀口霎时浮现在眼前。
宋青染抓着陆璟的手顿时垂在身体两侧。
不可置信道，
那是什么
我只是给了点简单的小教训，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刀口呢
说着，她眼睛忽然亮起来，
你们取了他的肾对吗
对！
她肯定的点头，
一定是，是你们取了肾！
她还要拉着陆璟进手术室，却被院长拦下，
宋青染女士，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您先生程北齐已经去世，经鉴定，失去生命体征近一周，至于刀口......
什么
至于刀口什么
宋青染一把抓住他，
你说话啊！你们跟他一样，联合起来骗我对不对，骗人很好玩吗
她声嘶力竭，用手指着医生，
他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陪着他演戏他就是个败类，败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还用刀口来骗我！
她愤怒推开医生，抬手去探我的鼻息。
如此反复十次。
宋青染跌坐在地。
怎么会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边哭边笑，抬头问医生，
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你们救救他吧，一定是有人偷了他的肾，我们......我们还没手术呢，肾怎么就没了呢
我挺不明白的，她都有让我必死的决心，怎么得知我死了，却又如此失态
是真的后悔了，还是因为陆璟的手术没了着落，而感到崩溃
宋青染的哭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陆璟站在一旁，脸上的得意愈发浓重。
他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他成为宋家女婿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钉钉。
毕竟宋青染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要治好他，而他只要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就能继续操控宋青染。
青染，你别太伤心了，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北齐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愿意把肾给我，生死天注定，我天生命薄，怨不得别人。
自杀......
宋青染听到这两个字，猛地抬起头。
失控确实会占据人的理智。
宋青染居然信了。
可是自杀。
试问我如何自杀
脱了臼的双手被吊在半空，嘴被封上了胶带，连呼吸都是奢侈，我如何自杀
8.
这时，我妈从病房走出来。
看见倒在地上的宋青染，她激动的流出眼泪。
染染......
可宋青染看到我妈，却是一脸的惊置。
我妈老泪纵横，刚要伸手摸她的脸，宋青染就抓住她，
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妈这才明白，她不是来看她的。
但面对宋青染的质疑，她还是颤抖着声音说，
我生了病，是北齐救了我，他把自己的入赘金给了医院，我才死里逃生......
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
宋青染在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转头看我的刀口，又看向医生。
而回应她的，只有医生沉默的点头。
不会的......不会的。
似乎是不相信我妈是真的生了病，又似乎觉得这像是一场天大的玩笑。
毕竟我是真的没了命。
见宋青染反应强烈，我妈拨开人群，看见我伤痕累累的尸体，她顿时嚎啕大哭。
她不明白，短短半月，我怎会变得如此不堪，怎会突然就失去生命。
摸着我十厘米长的刀口，眼泪如决堤的洪。
而宋青染，脑子里反复映射一句，入赘金。
入赘金五十万，是宋父交给我的。
可当时我不是为了钱，我是真的想好好和宋青染过日子。
所以这钱五年里我分文未动，以至于给了宋青染一种错觉，这钱都是她的。
可她忘了，当初她苦口婆心劝我，
人生就是用来享受的，这钱给你你就花，别总舍不得，不管怎么样，这是你的，我不会占为己有。
可我哪里舍得
我贫苦出身，自幼就没了爸。
总觉得宋青染和我同病相怜，我们互相依靠，彼此照拂，这个人生一定会美好。
可终究是我错付了。
她哭了好半晌，才想起重病缠身的陆璟。
可陆璟怎会待人宰割
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青染从地上爬起来，不住地拨打陆璟的电话。
最后在管家口中得知，他跑回别墅准备偷拿宋青染为他准备手术的钱。
那是她卖了我爸留给我的遗物，凑齐的。
宋青染托医生将我安顿好，随即赶回别墅。
9
陆璟被管家死死按住。
宋青染双眸含泪的看着他，
为什么
她甚至都不敢笃定陆璟在骗他，她还在给他机会为自己辩解。
陆璟露出无辜
青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偷东西，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做这么下三滥的事这都是误会！
宋青染感觉天都塌了，却还想相信他。
直到管家拿出手机，将陆璟拿刀逼迫我，以及他偷听，偷看我打保险柜的视频，从头到尾，所有的真相都被监控展现出来。
宋青染顿时像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
陆璟，你这个骗子！这么多年，我竟然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真是瞎了眼！
宋青染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她一步步走向陆璟，眼神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陆璟见事情败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试图挣脱管家的束缚，却无济于事。
青染，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陆璟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充满了恐惧。
但宋青染没有理会，她转身对管家说，报警吧，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管家报警的空隙，宋青染将陆璟打晕，拽到了天台。
10.
今天的天气跟我被拽到天台那天一样。
陆璟醒的时候，被挂在跟我一样的杆子上。
眼见事情败露，陆璟索性也不装了。
宋青染，你之所以接受不了，就是因为你没想到自己会害死程北齐！你没有相信他，甚至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你放不下我，舍不得我，可无形中却在伤害程北齐！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我骗你的傻子！
杀人是犯法的！该付出代价的是你不是我！是你亲手把他吊在这，是你亲手害死它！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璟的每一个字都像根尖锐的银针，深深刺在宋青染的心口。
没错，这一切都是宋青染亲手做的，可如果没有他的教唆，我可能还不会变成一具尸体。
更何况，视频里清清楚楚，他拿刀逼迫我交出房产证。
在我离开，偷偷打开保险柜窃取钱财。
一系列的伪装和欺骗，傻子都清楚。
所以，不管怎样，我的死也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
宋青染气的说不出话，只剩一双颤抖的手控制着绳子。
陆璟再次见缝插针，
我就是骗了你又怎样谁叫你傻自己的丈夫不信，偏要信我。
我的病是伪装的，检查单也是我p的啊，我就是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荣华富贵！谁叫你当初那么不坚定，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本就因为我的离去遭受打击，此时的宋青染，被陆璟的话彻底激怒，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将绳子越拉越高，看着陆璟在半空中挣扎，内心的仇恨和痛苦如汹涌的潮水难以抑制。
你住口！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宋青染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天台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陆璟看着宋青染疯狂的样子，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宋青染，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他摆布的女人。
青染，你冷静点！你这样会坐牢的！
我们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好不好
陆璟开始求饶，声音里带着颤抖。
然而，宋青染充耳不闻，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我被吊在天台的画面，那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悔恨。
你以为我会怕吗你毁了我的生活，害死了北齐，真正付出代价的应该是你！
宋青染的眼神中透着决绝，手中的绳子握得更紧了。
陆璟被勒的脸色发紫。
就在这时，一群警察突然出现。
他们径直走向宋青染，陆璟，出示了逮捕令，你们涉嫌诈骗、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现在请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那一刻，宋青染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
貌似为了忏悔，她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过程。
最终被判为过失致人死亡罪和非法拘禁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
陆璟因为诈骗、敲诈勒索、盗窃等多项罪名，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二十年。
在监狱里，宋青染常常在梦中与我相遇。
梦里的我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可每当她想要靠近，我就会消失不见，只留下她在黑暗中独自哭泣。
进去的前一天，宋青染请求见我妈一面。
她想忏悔自己的过错，毕竟她真的没有想我死。
可我妈拒绝了，只拜托狱警送了张纸条。
你毁了我唯一的孩子，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但我知道，你余生也会在痛苦中度过，这就是你应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