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囚鸟（4）
“呵呵，一定一定。”修士斜睨着王氏，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屋内烛火摇曳，屋外寒风呜咽。柴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不堪重负，"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终是没挺过这个夜晚。
陆昭的指甲深深抠进门框，木刺扎进掌心，混着刚结痂的伤口渗出黑血。他踉跄着蹲下，后背抵住门框，喉间腥甜翻涌。泪水无声滑落，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他眼神空洞，两行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无助的像颗稻草，仿佛所有情感都在这一刻粉碎，只剩下副躯壳留在地上。
那块废灵玉在怀中震颤，像是有人在低语：“瞧，人族多有趣……杀光他们，如何？”
“不...不！”
他踉跄后退，瞳孔一阵刺痛，瞬间扭曲成了金色！院中的水缸被他撞翻。缸水泼洒在地，映出他的右眼——那瞳孔已彻底化为竖线，眸中燃着金色火焰。
“哗啦！”
一柄飞剑破门而出，顿时木屑四溅开来。
"谁！"修士掐诀结印，第二柄飞剑在掌心凝聚，剑锋泛着幽绿的毒光。
随着大门碎裂，修士和那王氏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鬼...鬼啊！”王氏手中的布袋跌落，几块幽蓝的灵石滚落在地，“陆昭？你不是已经......”
“怎么会！冰鳞蟒？就凭你这凡胎肉体怎可能从它身下逃脱！”修士瞳孔骤缩，惊得一身冷汗。
陆昭眼神空洞的盯着王氏，但转瞬便甩下背上藤筐，夺门而出。他的内心告诉他，只有跑！今日就跑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过常人的生活！
"想跑？"修士冷笑，飞剑破空而出，剑刃上的毒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惨绿的弧线来。
雪原在月光照耀下泛着青灰色的死光，狂风卷起冰碴一股脑的灌进陆昭领口，后颈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雪山逃去，疼痛撕裂感令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左臂的灼伤已冻成骇人的青紫色，溃烂处渗出黑血，滴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竟能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一些孔洞里蜷缩着冻僵的冰蛛，这些本该冬眠的小东西，正被毒血腐蚀得吱吱作响。
他低头看向掌心紧攥的废灵玉，裂缝中渗出的金丝如毒蛇缠绕手腕，灼烧的剧痛直钻骨髓。
身后火把的光影越来越近，修士的狞笑混着犬吠刺入耳膜：“抓住他！别让祭品跑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视线穿越夜色的朦胧，恍惚中，王氏的身影依稀可见，静静伫立立在院门口，手中还握着一把染血的柴刀嘴里叨念着：“陆昭，陆昭！快点回来吧，回来！”
陆昭心里泛起涟漪，以为那是幻觉，却又真真切切，十六载光阴流转，养母王氏的影子就如同把无形的锁链，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而在今夜，这把锁链即将要断了......
“逃什么？”一个声音在耳边嗤笑，“回头杀了他们……你明明做得到。”
“啊！”身后犬吠越来越近，他双手死死抠进雪地，抓起一把雪塞进口中，血腥味混着冰渣刺醒着神经。
“小畜生！你当逃得过仙家手段？”修士的狞笑裹在风里，三道幽绿剑光劈开夜色。
陆昭扑倒的瞬间，剑刃削断他半截散发，毒液在脖颈灼出焦痕。身后黄犬的利爪已踏上陆昭背后，血腥味刺激得这畜牲瞳仁发红。
尖牙刺穿了他的肩胛，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纯白的雪地上染上一抹突兀红艳。
“咔嚓！”
黑雾自废灵玉炸开的刹那，陆昭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脆响。
金丝如藤蔓般绞住黄犬，那畜牲来不及呜咽便瞬间化作血雨，只剩碎肉挂在枯枝上，像串血红的灯笼悬挂在上头。
雾中妖瞳与他的右眼重叠，蛊惑的低语混着冰碴往耳蜗里钻：“撕开那修士的喉咙......就像他削断你头发般轻易......”
"闭嘴！"陆昭发狠咬破舌尖，在剧痛中撞向雪崖边缘。
眼前，一片无垠的雪崖横亘，刺骨的寒意直插入少年体内。忽的，少年疯癫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悲凉且荒野，宛如荒野里孤狼般的哀嚎！双眸突然变得异常起来，眼里那竖瞳闪烁着野性的光芒，仿佛要吞噬一切似的。
却不料身下忽地传来碎裂之音，脚下那如巨兽咽喉般的冰川裂缝映在少年瞳孔上。
陆昭瞬间失重，身体不由自主地跌落下坠。
突然！废灵玉竟悬浮于空中，妖瞳显现，坠落的失重感被黑雾托住。那黑雾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直抵着冰川裂缝底部的冰面上。
陆昭迷糊睁开双眼不可置信望着周遭，只见四周冰壁嵌满了冻尸，那尸体各个面目狰狞，指尖深深抠进冰层，仿佛死前仍在挣扎。
“去吧，就是那....”
冰台中央插着一柄锈蚀古剑，剑柄刻着“霁”字，血迹斑驳，还缠着半截冰绫。
忽的，陆昭只觉得身后风声骤起，三道剑光破空而至，钉穿他扬起的衣摆。
“怪不得！冰鳞蟒的毒雾能蚀灵起修士，你这贱种怎么可能逃脱。”先前修士脸上挂着冰霜，疾驰而来。
修士目光瞥见那浮于雾中的妖瞳，“好浓的妖道气息，呵呵，闹了半天，原来你和妖勾结上了！不过刚好，杀了你回宗领赏！”
一股灵气陡然间拔地而起，自那修士胸膛深处喷薄而出。化作青蓝交织的焰火，沿着他的脉络缓缓蔓延，直至覆盖每一寸肌肤。周遭的玄冰竟发出细微清晰的“滋滋”声，融化开来。
同时，一道道符印自修士脚下卷来。
“火焚术！”修士的暴喝在头顶炸响。
青蓝色的烈焰沿着冰壁席卷而下，玄冰融化的毒水缓缓低落。那修士道袍鼓胀，裸露的皮肤上爬满蚯蚓状符咒，每道咒文亮起，冰洞就多融塌一尺。
“纵你逃得再快.....”修士踩着火浪逼近，瞳孔映着妖瞳金芒，“宰了你，这妖刚好作为本座的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