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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5.谢梦琳楞在原地,干笑了两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些连她自己都摸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的葬礼,不欢迎我?""这怎么可能!我是他的妻子!"情急之下,谢梦琳甚至顾不得其她。

她忘了没人知道他们的婚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在所有人的眼里。

不过是程越苦苦追求谢梦琳五年,却从未得到过。

昨晚,谢梦琳和霍岩别墅浪漫约会视频早就传的到处都是。

门口保安在听到谢梦琳的话之后,脸上露出的神色竟然是淡淡地鄙夷。

"抱歉,程先生,是单身,没有妻子。

""这不可能!"谢梦琳脱口而出,但见眼前的保安没有一丝的反应,她突然不确定了。

她连忙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查一下我的婚姻关系,现在,快!"在场的其她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没有见过这样的谢梦琳。

就算是匆匆赶来,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不敢上前的霍岩也没有。

谢梦琳,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连形象都不顾了。

电话那头的回答更是刺激到了谢梦琳。

听到回应的那一刻,谢梦琳疯了一般地直接推开了保安,往里面闯去。

"你干什么!"可发了疯的女人,没人能拦得住她。

谢梦琳直接闯进了葬礼。

她扑到了我的棺材上,不管不顾地要推开那棺材盖。

我大学时候的舍友见她如此,上前来将谢梦琳推开。

"你干什么!你让阿越苦了这么多年还不够,他走了你就不能让他安生点吗!"谢梦琳没站稳,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恍恍惚惚地还要站起来去扒棺材。

舍友气急了,"谢梦琳!你到底有没有心!他已经死了,他说他不想见到你!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他和我的关系很好。

当时我要追谢梦琳,还是他给我出了很多注意。

后来,他却开始劝我放弃。

他说算了吧程越,谢梦琳这种女人,捂不热的。

我不信邪,追了谢梦琳五年,终于和她结婚了。

舍友在婚礼上祝福我,可他也看到了我之后的一生,并不幸福。

我们渐渐地没了什么联系,倒是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是会保护我。

可我已经死了,我的灵魂都已经消散,再也来不及报答他。

而被他推开的谢梦琳扯着嘴角,慌乱地摇着头,"这肯定是他的把戏,他怎么会死呢?""他不可能死,他那么爱我!""程越!你起来,你为什么要离婚,你明明那么爱我!""我知道,你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给我起来!""我在这里,你起来看看我啊!"舍友被谢梦琳的模样吓到了,颤抖着后退了两步,"疯子……谢梦琳你就是个疯子!"谢梦琳被舍友的话刺激到了什么,愣愣地念叨着:"对,我是疯子,我就是一个疯子。

"话音未落,她猛地站起来,掀开我的棺材。

我的尸体正躺在里面,原本安详的面貌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循序地腐烂。

像是在嘲笑着谢梦琳过期的爱。

一如我的尸体一样。

腐烂,恶臭。

6.舍友在看到我的尸体的那一刻,捂着嘴泣不成声。

旁边纷纷传来了惋惜的声音。

谢梦琳的动作楞在原地。

原来有时候真相,比虚假和欺骗,更加刺痛人的心脏。

方才她给自己找的所有的理由,都在看到我泛起石斑和腐烂的脸上,荡然无存。

没有理由。

没有欺骗。

也没有任何的把戏。

我是真的死了。

谢梦琳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冰冷的温度让她一个瑟缩。

这个温度她太熟悉了。

这七天以来,我们所有的触摸、牵手、乃至拥抱,我的身体都维持着常人无法保持的寒冷。

我在早夏裹起了厚厚的衣裳,走在大街上格格不入。

我困倦地无法起身,只能麻木地回应着她的一言一行。

谢梦琳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猜测,让她连连摇头,觉得那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谢梦琳伸出手,将我从棺材里抱了起来。

我活着的时候,她吝啬和我之间的亲密。

可现在我死了,她却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松手。

任凭旁边的人如何劝阻,她都不愿意松手。

她就像是真的疯了。

抱着怀里的尸体,嘴里叫着爱人。

她温柔地蹭着我的脸,不顾腐烂的尸体皮肤是如何被揉皱,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只是慌慌张张地替我将皮肤复原。

像是对举世珍宝那样,温柔小心。

看着这样的谢梦琳,一旁的霍岩几乎捏碎了自己的掌心。

可他终究也没敢上前一步。

这样的谢梦琳,他没有胆量去打扰。

谢梦琳想跟人带走我尸体,却被火葬场拒绝了。

"经程先生的委托,我们有权利有义务保证叫他的尸体火化下葬,抱歉。

"谢梦琳想要用钱来解决,但依然被火葬场的人拒绝了。

"程先生曾经嘱咐过,无论是谁都不能带走他,尤其是您。

""谢总,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的。

""我们既然是做这一行的,就必须要遵守委托人的遗愿。

""毕竟……死者为大,要是冒犯了死者,我们是要遭天谴的。

"最终,谢梦琳还是没能带走我。

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我的尸体,看着我被火葬场的人带走,推进了焚化炉。

火焰一点一点将我的尸体吞噬干净,变成了一小捧骨灰。

终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影子,也不见了。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拿来了我准备好的骨灰盒,准备我把的骨灰装进去下葬。

但谢梦琳看到骨灰盒的时候,愣了一瞬间,下意识地伸手去够。

工作人员被她吓了一下,没拿稳,骨灰盒掉在了地上。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从里面滚了出来。

谢梦琳立刻弯腰去捡,打开。

发现那是一封遗书。

我写给谢梦琳的遗书。

7.谢梦琳愣了半晌,突然撑着墙壁干呕起来。

她的眼眶里泛起了泪水,紧紧攥着那封遗书。

似乎没想到,我居然会给她留这个。

明明不欢迎她来参加我的葬礼,却还是给她留了一封遗书。

谢梦琳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打开了那封遗书。

上面的内容不多,字迹甚至让谢梦琳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字很轻,轻到像是握不住笔那样,有些笔画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孩子。

他的字体是这样的吗?谢梦琳不知道。

她发现自己不知道程越太多东西了。

他们相识了十年,结婚了五年。

占据了眼前三分之一的人生。

可她却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懂他。

从喜好,到性格,到习惯。

我在她面前表现的都是她想要看到的样子。

可真正的程越,是什么样呢?谢梦琳缓缓将目光落在那短短的几行字上。

却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像扎在她的身上的利刃,字字凌迟。

"谢梦琳,你好。

这是我爱你的第十年,也是我真的离开你的第一天。

""我没有来世了。

但想到没有来世,就没有你。

""未尝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看完了那封短短的遗书,谢梦琳跪在地上,捏皱了纸。

也保护了纸,没有被那断了线似的眼泪沾湿。

"对不起……对不起……"谢梦琳反反复复念着这三个字。

仿佛只要她念了成千上万便,就能穿过生死的距离,求得我的原谅。

其实我没想过她真的会闯进来。

我留的这封遗书,本该在我下葬之后,由殡仪馆寄给她。

或许是明天,又或许是后天。

或者殡仪馆干脆忘了,在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收到这封过去的来信。

那个时候,谢梦琳估计才会想起来,怎么许久都没见过我了。

哪个时候,谢梦琳又或者干脆忘了我这个人,把那封信直接丢进垃圾桶。

反正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我死的这一天,闯进我的葬礼,看到这封信。

活着的程越应该会对她这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爱意而感动。

可程越已经死了。

程越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永远也不知道,谢梦琳在他死后的反应。

8.谢梦琳离开殡仪馆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她什么都没带走。

全都遵从程越的意思,火化,下葬。

只是她给他换了一个更清净点的墓地位置,保证没有任何能打扰他。

包括她自己。

她也没有问殡仪馆,那个好的位置是几号,什么地方。

她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既然程越不想再见到自己,那她也不要去打扰他的安息。

谢梦琳只带走了那封遗书。

回到市里后,她没有回家,而是跑遍了很多地方,为程越布置了一个灵堂。

灵堂上,那封遗书被放在一个新的骨灰盒里。

和墓地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其实谢梦琳是记得那个骨灰盒。

当时,她是买给自己的。

却不想,最终里面埋着的,是她的爱人。

谢梦琳看着灵堂上的照片,那是她精挑细选的最好的一张。

照片上的程越肆意明媚,那是她许久不曾见过的程越。

"抱歉,是我辜负了你。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我还是想见见你。

""请你原谅我,最后的自私。

"谢梦琳本想在灵堂前给程越准备一些他喜欢的东西。

但又什么都不敢再去打扰他。

谢梦琳出现在程越葬礼上的事情很快就满城皆知。

所有人都围着谢梦琳问她和程越什么关系。

尤其是萱萱,明明前一天晚上才和霍岩成功在一起,怎么第二天就去了别的男人的葬礼。

"他不是别的男人。

""他不是。

"面对萱萱的质问,谢梦琳也只是这样回答。

更多的,她却也无从解释。

她从没在他们的面前提起过程越的存在,他们会这样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抹去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的人,明明是她。

一连几天,谢梦琳都没有再去联系霍岩。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只要看着他,脑子里就全都是程越死去的样子。

想会不会就是因为霍岩,程越才离她而去的。

谢梦琳把自己泡在公司里,一直都没有去见霍岩。

直到手里的项目结束,接受采访的时候。

霍岩才终于有机会见到谢梦琳。

可他们之间隔得很远,比他们这些年分隔两地都还要远。

谢梦琳变得很憔悴。

往日里精英女总裁的样子不再。

她站在那里,好像和公司里那些加班十二个小时还拿不到加班费的码农没什么区别。

记者们也很意外谢梦琳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

按理说,项目的收成不错,这对谢梦琳来说,应该是个好事。

到是有个记者突然福至心灵,打着胆子问谢梦琳:"谢总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请问是……和之前参加的那个葬礼有关系吗?"谢梦琳立刻抬眼看了那个记者一眼。

她麻木的神情里展现出了一丝的温柔眷恋。

好像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

只是很快就消散了。

她只是垂着头,并不掩饰她身上的悲伤。

"是。

""是因为他。

"记者又问:"听说他只是您的大学同学,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谢梦琳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丈夫"两个堵在了嗓子眼。

她哑然,想起了葬礼上,她打电话去问他们的关系,得到的那句冰冷的回应。

"你们已经离婚了。

"他们已经离婚了。

那程越算她的什么人呢?谢梦琳自嘲地笑了一声,喃喃道:"是我喜欢的人。

"9.谢梦琳的话当场引爆了头版头条。

在场的任何一家媒体都没耽搁,现场写起了稿子。

前些日子还在别墅和霍岩相会的谢总,居然说她喜欢的人是另一个人。

那霍岩算什么?藏在人群里的霍岩将掌心都扣出了血迹。

他想藏起来,想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一个小丑。

他希望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可站在一旁的萱萱却忍不了。

她猛地站起来,冲到谢梦琳的面前,"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把阿岩当成什么了!"谢梦琳低着头,面对萱萱的愤怒,却并不想安抚她。

她的心里燃起了一抹无名火。

"我只是把阿岩当成我的朋友!我那天晚上根本不知道你们安排了那场告白!""我也没有答应阿岩!"霍岩苦涩地低着头。

他就知道,那天晚上谢梦琳的走神不是假的。

她总是看向窗外,遮遮掩掩回复他的告白。

他们都以为她是害羞,可霍岩知道,谢梦琳其实心里有了别人。

他知道她结了婚。

是妈妈告诉她的。

这事情在圈子里是禁忌,没几个人知道。

还是妈妈担心霍岩被谢梦琳骗,才偷偷告诉了他。

可他心甘情愿被谢梦琳骗。

他知道,他在谢梦琳的心里的位置。

那个男人,不过是趁虚而入,才能和谢梦琳结婚。

只要他出现,只要他向谢梦琳示好,那个女人就会被他迷得团团转,一如从前那样。

谢梦琳的心,是属于他霍岩一个人的。

那天晚上,霍岩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却依然沉溺在气氛里。

认为他终于得到了谢梦琳。

可直到葬礼那天,霍岩就明白了。

谢梦琳的心里,早就已经住进了另一个男人。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现在,那个女人死了。

她心里的位置,变成了那个女人的墓地。

再也挪不出去了。

他要怎么和一个死人抢位置呢。

可萱萱不能接受谢梦琳的理由,她抓起谢梦琳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没答应他?""那那天晚上算什么?""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来!"谢梦琳将萱萱的手一点一点掰开,"那天晚上,我是想把他介绍给你们的。

""我本来是想把他介绍给你们的。

"谢梦琳红了一双眼睛,眼泪滚了下来。

"可他一看到阿岩……就走了。

""他是不想让我难堪……"哪里是因为这个呢。

程越只不过是,对她失望了罢了。

萱萱缓缓地松开了抓着谢梦琳的手,突然问她:"那天,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10."什么?"谢梦琳愣了愣,"那天我带了人来,他和我一起。

""不可能,那天只有你一个人。

""我还记得你突然跑出去,对着空气不知道在说什么……"萱萱渐渐不说话了,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儿,再说下去,可就不太合适了。

谢梦琳退后两步,睁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她直接冲出了礼堂,跑去了办晚宴的那个别墅。

那边是有监控的。

她一定要向萱萱证明,那天程越是和她一起来的。

可他们一起到了监控室,翻到了当天的监控。

就和萱萱说的一样。

那天只有谢梦琳一个人。

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萱萱以为谢梦琳是因为人死了,产生了幻觉。

若是她喜欢那个人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谢梦琳,算了吧……""这怎么能算了呢!"如果那天他不在,那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谢梦琳打了谢夫人的电话,问他到底记不记得程越这个人。

谢夫人在那边犹豫了一会儿,"虽然我当时不看好你们的婚姻,但毕竟人已经走了,节哀顺变。

""你不要太挂念他,你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你这样颓废,程越看了也不会高兴的。

"还好,还有人记得程越……这大概是谢梦琳眼下唯一的慰藉。

这证明,至少和她在一起十年的人,不是假的。

可程越,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如果大家都不知道这几天程越的存在,是不是他早就……已经死了呢?人说七日回魂,程越是不是,七天前就死了。

其实,这七天,和她拥抱的,一直都是死去的程越。

猛地,谢梦琳突然想起了七天前,程越好像给她打过电话。

很多个电话。

那个时候,是程越在向她求救吗?谢梦琳片刻不敢懈怠,立刻叫人去调查七天前发生的事情。

终于,她知道了那一场车祸。

她看到了监控里,浑身是血的程越。

她想起了程越尸体上那些不自然的伤痕。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样。

谢梦琳缓缓跪了下去。

他求救过的。

是她亲手杀了他。

11.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爱上了一个人。

爱得很痛。

痛到我醒来的时候泪流满面,爸爸慌张地闯了进来,安抚我。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轻轻拍了拍爸爸的手,不像让他太担心。

一个月前,我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年龄。

一切都浑浑噩噩的,好像和身体不太兼容似的。

当时我好像看到了阎王,她说见我可怜,送我一段新生。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就醒了过来。

被称做爸爸的人紧紧地抱住了,就像现在一样。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里都是假的,不怕不怕,走吧去吃饭了。

"我点点头,和妈妈一起下楼。

电视上正播报着新闻。

我看着新闻里的照片,突然愣住了。

"本市最年轻的女总裁谢梦琳,因器官衰竭,于今早凌晨去世。

""享年二十七岁。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断掉了。

妈妈疑惑地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

"没事,今天陪你去钓鱼?""好!"我叫程越。

今年二十岁。

有一个爱我的爸爸。

我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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