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5.
陆枭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纸条。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我发出信息。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红色感叹号。
忽然，陆枭回忆起了刚才的那辆车。
那时，陆枭只是瞥了车窗一眼。
他总觉得车窗里的身影有些熟悉。
可是当时，他从不认为穷酸的我会坐上那样豪华的车子。
所以他没有多想。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穷酸的我。
这样低入尘微的我，陪了他三年。
陆枭慌张地闯入叶可可的别墅。
“桑桑.....桑梨.....！”
叶可可拉住陆枭，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陆枭便握住她的手腕。
“桑桑呢?我的桑桑去哪了?”
叶可可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满。
“陆枭，你疯啦?”
“你又跟那个穷酸货在唱哪一出?”
“这是你新想出来的玩儿法吗?”
陆枭愣了一下，随后怒斥道：
“我没有给你开玩笑！”
“我的桑桑呢?她没有来吗?”
“桑梨早就辞职了呀，你不知道吗?”
陆枭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迅速拿起手机，对着电话吩咐道：
“立刻封锁全城的航班！”
“掘地三尺，也要把桑梨给我带回来！”
叶可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得了吧，陆枭。”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那个穷酸货了。”
“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陆枭一把甩开叶可可，转身回了公司。
刚到公司没多久，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陆枭，难道你真的动了感情?”
打来电话的人是陆枭的好兄弟。
“陆枭，玩玩儿可以，但是别想其他的。”
“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差一点就能拿到陆氏集团的掌权了。”
“只要你和叶可可顺利完婚，你就能实现多年以来的梦想。”
“你应该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前途去输给一个穷酸货吧?”
理智的发言让陆枭沉默了下来。
这一刻，陆枭终于回过神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劝说。
“我知道那个穷酸货的离开，让你有点难受。”
“毕竟就算养了条狗，三年也得喂出来感情。”
“可是陆枭，你别忘了，你之所以当初跟他开始就是因为身份的鸿沟。”
听到这些话，陆枭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话：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她的离开罢了。”
前途和爱情，陆枭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
陆枭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随后重新拨打电话：
“停止封锁全城，让所有航班正常起飞。”
我跟着老师来到了机场，顺利通过了安检，上了飞机。
我看着窗外，脑海当中浮现了三年的点点滴滴。
这三年，我几乎经历了整个人生最苦的时候。
这三年，我好像跟我之前的人生完全割裂了。
昂贵的护肤品，时髦的穿搭，这些东西以前都是我身上最常见到的。
可是就在我收拾行李离开陆枭时，我才发现。
我这样爱美的人，居然已经三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
更别提什么护肤品了。
每天最廉价的洗面奶就是我脸上唯一的化学剂。
我以为爱会温暖我的人生，可是爱不会。
爱只会让我饿肚子，让我吃不饱，穿不暖。
爱甚至会让我变得满脸长痘，油腻，甚至没有自我。
所以，陆骁。
爱是什么，我真的不懂。
6.
过了几天，陆枭以为自己会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中。
可是，他错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自己还是会回到那间出租屋里去。
自从我离开的那一天，叶可可就每天让他回别墅。
可是陆枭从来没有回去过。
因为，他总觉得那不是他的家。
所以，他每天都会重新回到那间出租屋里去。
并且每天都失魂落魄地去打包一份臭豆腐。
陆枭从来不喜欢臭豆腐，只不过以前在我面前装作很喜欢。
所以，买来的每一份他都没有品尝过。
他只是静静地把它摆在桌子上，沉默地看着它。
直到有一天，陆枭再次去到那间臭豆腐店。
这一次，老板没有像往日一样忙碌在油锅前。
而是从身后的摊子上，取出来一份臭豆腐递给陆枭。
老板看着陆枭，笑着开口道：
“年轻人，我以后就不在这里干了。”
“我老婆年纪大了，想回家，所以我得陪她回老家了。”
“我看你每天都会来买，所以觉得还是要亲自给你说一声比较好。”
陆枭木讷地接过那份臭豆腐，眼中含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
老板笑呵呵的收拾这东西，对陆枭说道：
“你年纪也不小啦，抓紧找个时间成家吧。”
“我这臭豆腐的手艺，就是我老婆教给我的。”
“她年轻的时候就爱吃这个。”
陆枭提着那份臭豆腐回到了出租屋里。
不知怎么，他夹起一块臭豆腐放在了嘴里。
这是他第一次吃臭豆腐。
其实一点都不好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流下了眼泪。
陆枭其实并不知道爱是什么。
但是他想，如果是桑梨的话，
他愿意一辈子陪她吃这种并不好吃的臭豆腐。
这一刻，陆枭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爱意。
他心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这一刻为桑梨跳动的心脏。
陆枭开始动用自己身边的一切关系来寻找我。
当他查到我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时，他彻底慌了。
他动用自己的关系，找到了实验室的定位。
陆枭上飞机前，电话还在不断打来。
面对叶可可的来电，他选择将手机关机。
陆枭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在放弃什么。
可是这一刻，面对家族联姻，面对未来梦想，他都不想去理会。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三年来桑梨为他吃的苦。
陆枭忽然懂了，爱是常觉亏欠。
所以这一刻，他只想去弥补。
7.
由于太久没有回归科研，老师给了我一段适应期。
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稍微自由一点地在附近活动。
听老师说，这附近有一片大海。
我一直很喜欢大海，所以以前的研究都是以海洋为主体。
我换好衣服走到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三年来，我为了陆骁放弃了一切。
他曾说过会陪我看一辈子的海。
可是到头来，还是只剩下我自己。
从出租屋到海边，我用了三年。
可是原本我根本不需要耗费三年。
我甚至可以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海边。
我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贝壳。
“桑桑.....”
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去，看见许久不见的陆枭站在原地。
确认是我后，陆枭红着眼睛向我冲了过来。
他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搂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桑桑....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枭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而我只是冷冷地说道：
“陆总。”
我能感受到陆枭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喊着我的名字。
“桑桑.....你叫我什么...”
“陆总，陆氏集团的陆总。”
陆枭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句：
“桑桑....这些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陆总，玩了我三年，好玩吗?”
陆枭红着眼想要将我拉进怀里。
可当他对上我冰冷的视线时，却又收回了手。
“桑桑...不是的.....”
“当初我确实抱有目的接近你，可是后来我是真的.....”
我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真的什么?真的爱上了我吗?”
“陆枭，这是你和叶可可新的玩法吗?”
陆骁拼命的向我解释，可是我却不想再听了。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人是假的，爱是假的，就连这三年都是假的。”
“可是陆枭.....”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三年来，我受的所有苦，都是真的。”
陆枭红着眼睛想要向我解释：
“对不起，桑桑，我知道是我的错。”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吗?”
“我发誓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这三年。”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陆枭，我不想让你弥补我。”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再也不想见到你。”
陆枭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说完后，我便转身离去，不愿与他多做纠缠。
陆枭跪在沙滩上失声痛哭。
我以为我已经能够面对我们之间的结局。
可当我再次见到陆枭时，我的心还是不自觉地痛了起来。
我已经错了三年，我不想再错一辈子了。
从这天起，我和陆枭再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有一天，他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
8.
“桑丫头，你替我去招待一下新来的投资人。”
我按照老师的指示，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你好，我是一级研究员，桑梨。”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握住了我的手。
“你好，桑桑。”
我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是陆枭。
从这一天起，陆枭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每天我工作，他就会在研究室外等我下班。
到了饭点，他就将做好的一日三餐全部为我送来。
几乎上每个月都为我购置一大批最时尚的衣服和首饰。
我不止一次地拒绝过他。
可是他却总是笑着对我说：
“桑桑，我想重新开始我们的以后。”
面对他的坚持，我只能由他去了。
但是后来，陆枭消失了。
面对我的询问，老师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
“陆先生的行为引起了家里的不满。”
“他怕是回不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投资实验室完全是陆枭个人的想法。
他在争夺陆氏的掌权时，决定放弃一切。
他将自己赚的钱都倾注在实验室上。
原本他是陆家最被看好的人。
可是，现在他的行为引起了陆家的不满。
陆家认为陆枭不务正业，夺了他的继承权。
没了收入来源，陆骁还是将自己的积蓄全部给了实验室。
而这些天，他就是被陆家叫回去做财产公证。
过了许久，陆枭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看见他时，我生气的将他拽到杂物间。
我将陆枭抵在墙上，眼中充满了不悦。
“为什么?”
陆枭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说道：
“桑桑，我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去看海。”
“我一直不知道你加入海洋计划是因为你喜欢大海。”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所以我想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我会努力让你成为最自由的海。”
面对他这副自作深情的模样，我再也忍无可忍。
我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陆枭，你现在又在装给谁看?”
“当初破坏我生活的人是你，现在说要给我新生活的人也是你。”
“现在又在玩什么，富家少爷为爱堕落吗?”
“你知道吗?我收拾行李那天才发现我已经三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
“凭什么你现在随便装一下深情就能弥补我的过去?”
“自由的海?我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不再自由了。”
“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你到底想的是保护叶可可，还是要玩弄我?”
我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几乎是哽咽。
我无力地将拳头捶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明明我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要出现?”
陆枭有些慌张地为我擦拭眼泪。
“桑桑，我已经是普通人了，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呢?”
“像我们之前那样生活，不可以吗?”
我平复好心情，眼神冷漠地看向他。
“于你而言，那是新生活。于我而言，那是苦日子。”
“看来这三年你还真是没吃过苦，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我后退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陆枭，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
“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因为每次见到你，都会让我想到我最痛苦的三年。”
陆枭红着眼睛想来挽住我。
“桑桑，可那是我们最相爱的三年。”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那不是我们最相爱的三年。”
“那只是你最享受的三年，以及....”
“我最后悔的三年。”
9.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陆枭。
只是偶尔听老师提起过，说叶家向陆家退了婚。
渐渐的，我走出了往日的阴霾。
就连我苦不堪言的三年，也成了我们之间的饭后谈资。
这些年我一直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中。
面对我的努力，老师总是心疼地对我说道：
“丫头，等到项目结束我就给你提前放假，让你回家相亲。”
我知道这是老师在关心我，可是我确实没有什么想法。
后来，项目终于成功实施。
海洋计划也得以收关。
收官那天，实验室收到了很多礼物。
而唯独有一份礼物，直接送到了我的房间门口。
我有些疑惑地将礼物拆开。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份礼物是陆枭送给我的。
因为这份礼物，是我奶奶的那条吊坠。
结束收尾工作后，我回到了国内。
经过出租屋的道路时，我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时隔几年，我重新走到了这条路上。
那家我常买的臭豆腐，现在居然还开门营业。
“老板，来一份臭豆腐。”
“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去。
是陆枭。
陆枭抬起头看见我，脸上有些惊讶。
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默契地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原来的老板回家陪老婆去了，所以我接手了这家店。”
“尝出来了，味道不一样。”
我夹起一块臭豆腐送入嘴中，味道却跟以往不一样了。
“我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是无法调配出以前的味道。”
我笑了笑，说道：
“以前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吃过，你又怎么会知道它的味道?”
“我吃过。”
陆枭顿了顿。
“在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买。”
我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
“桑桑，那间出租屋，我买下来了。”
我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说道：
“陆枭，你知道吗?”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臭豆腐。”
“只不过是因为它是这条街最便宜的东西，我舍不得让你花钱罢了。”
陆枭愣在原地，原本叙旧的话也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最后，我并没有吃完那份臭豆腐。
只是将它和陆枭，静静地留在那里。
就像我们的回忆。
而那条路，我再也没有走过。
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该告别了。
我望着天空，心里想道：
桑梨，以后你要永远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