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25.
“什么?”
秦颂安的脸色瞬间惨白。
踉跄着打开门。
他看着外面满头大汗的小厮忍不住质问:“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失踪呢?”
“府中找了吗?”
一连串的质问砸的小厮头晕眼花。
他颤颤巍巍跪下:
“今日我将国公爷写的信送去,敲了半晌门都没人应,叫侍女推开门看才发觉屋内没人。”
“赶紧差人去找,结果翻遍了府中都没看见夫人的身影。”
秦颂安趔趄一下,慌乱地不成样子。
宋惜娘连忙扶住他,轻声安慰:
“颂安哥哥,你不要着急,说不定小唯是生气故意躲起来了。”
“慢慢派人找就是了,她总不能飞出国公府。”
宋惜娘声音温柔。
可秦颂安却怎么都不能再冷静下来了。
他有强烈的预感。
如果这次找不到夏唯,那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推开宋惜娘,快步走到小厮面前。
“全城搜寻!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夫人给我找回来!”
“如果找不到夫人......那你们也不要回来了!”
他竭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一旁的宋惜娘瘪了瘪嘴,忍不住轻声质问:“颂安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她失踪了,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
秦颂安听见这句话,心低涌上怒气,却又有三份迷茫。
明明宋惜娘说得对。
可他竟然会因为这番言论生气。
他只好拂开宋惜娘的手,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夏唯毕竟是我的妻子,她失踪了我总得去找找她,万一她真的出了危险呢?”
“我们毕竟从小相识......”
这话一出,宋惜娘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花。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秦颂安想张口否认。
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垂下眸子,脑海里全是我和他相处时的画面。
“我不知道。”
“但我没有想过没有她的日子。”
“我们指腹为婚,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娶她的,她与我要生同衾死同穴......”
秦颂安思绪放空,无意识地说出这番话。
全然没有注意到宋惜娘眼神中的愤恨。
就在气氛凝滞的时候,秦母拄着拐棍走进来。
看见秦颂安失魂落魄的模样叹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看看这个吧!”
一封休夫书飘飘荡荡落在秦颂安眼前。
他颤抖着拿起,泪水顷刻间落下。
秦母抿着唇,冷声开口:“她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不然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可她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夏府所有人都被捕入狱,有什么人能助她?”
秦颂安茫然地摇头。
“她怎么会发现呢?我明明瞒的天衣无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母疾言厉色:“阖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要纳妾,你能保证丫鬟小厮不会在她面前说漏嘴吗?”
秦颂安脸色越发苍白:“那她为什么没来问我?我可以和她解释的!”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至于为了这点事就离开吗?”
秦母看着秦颂安,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自小和她相识,还不知道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吗?”
“况且,还有夏家......”
秦颂安听见这话,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她肯定不会发现的!”
“我去找她!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说罢,他捡起休夫书,用尽全身力气撕成碎片,扯着小厮大步离开。
6.
宋惜娘脸色一变,急忙追上去拽住他。
“颂安哥哥,小唯肯定是吓唬你的,你现在走了,我们的婚礼怎么办?”
“明天就要举行了啊!”
“我日盼夜盼嫁给你,难道你要因为她抛弃我吗?等我们成亲后,我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宋惜娘泪眼朦胧,苦苦哀求。
秦颂安第一次对她的眼泪没有任何怜惜。
他冷着脸将衣袖扯回来:
“惜娘,我一定要找到小唯。”
“如果她不同意我纳妾,我绝对不会纳你进门。从前是我错了,我会好好和她认错,你也是。”
宋惜娘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颂安,声音尖锐:“秦颂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秦颂安抿唇,声音坚定:“我当然知道。”
“你和我都对不起小唯,等小唯回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向她认错。”
“之后,我也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
“我们,就这样吧。”
“来人,送宋姑娘离开!”
宋惜娘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哭哭啼啼地转身跑开。
可这一次,秦颂安再也没有追上去安抚她。
秦颂安朝秦母点头:“娘,我一定会把小唯带回来的。”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开。
府中的下人们还在不断搜寻着我的踪迹。
几个碎嘴的丫鬟婆子止不住的抱怨。
“这夫人太不知好歹了,夏家犯罪,我们国公爷如约娶了她,不过是纳个妾她竟然赌气消失!”
“可不,多大点事啊,现在还害得我们跟着受罪!”
“也是可怜人,家破人亡不说,唯一相信的夫君还瞒着她娶别人,要是我我也受不了。国公爷也是,不喜欢不娶就行了,何必这样羞辱人。”
秦颂安沉默地听着这些话。
从前他从没觉得夏唯可怜。
可如今,他却懊悔万分。
陷害夏家,哄骗夏唯。
他这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想到这,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引起了下人们的注意。原本碎嘴的丫鬟婆子纷纷噤声,快步逃离。
秦颂安召集了所有人手,全城查找我的痕迹。
可这时候的我,已经和夏七出了京城,和刚刚出发去岭南的家人会和。
和父母半个月未见,他们竟瘦了一大圈。
见到他们,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扑到母亲怀中狠狠哭了一通。
父母见到我都很惊讶。
母亲轻拍我的后背:“怎么哭成这样?是女婿欺负你了?”
我摇头:“我留下了休夫书,他不配做你们的女婿!”
这话一出,所有亲人都围上来怒斥我糊涂。
我爹更是怒不可遏,伸手指着我训斥:“你糊涂!”
“如今夏氏一门获罪,你若现在休夫,就得和我们一道去那苦寒之地!”
“赶紧回去!”
我眼眶泛红,咬着牙:“获罪?获什么罪?父亲在大理寺走了一圈就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了吗?”
父亲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证据确凿,我不认,全家的命都要交代在狱中。”
这话一出,我几乎疼到窒息。
那些通敌的信件,全部都是伪造的我的笔记。
我拎起衣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女儿的错!”
“秦颂安和我一起长大,熟悉我的字迹。”
“夏家门第显赫,他为了让我孤立无援,不惜模仿我的字迹陷害夏家!”
“只有夏家倒了,我才能捏着鼻子忍下他心爱的妾室......”
说着,我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父母听见我的话都惊诧不已。
在狱中,他们怀疑了朝堂上所有的人,唯独没有怀疑过这个在危难时伸出手的女婿。
怕他们不信,我还让夏七拿出了秦颂安遗漏地那封伪造信。
我递给父亲:“父亲也识得我的自己,您看看。”
父亲颤着手接过,一字一句仔细斟酌。
他细细看过一遍,指着上面几个字眼:“和你写的一般无二,只是有些笔触还是有差别。”
我红着眼,拉着父亲的手:“我想将这封信送到御前,好洗清我们家的冤屈!”
“万万不可!”
7.
我不明所以地抬头。
父亲一脸苦涩。
“夏氏一门权势滔天,陛下忌惮久矣!”
“所以才未经细查就抄没了夏氏一族,急忙定罪。现在想要翻案,就是将一家人往死路上逼!”
我咬着牙,手垂在身侧颤抖:“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父亲揉了揉我的发顶,轻轻摇头:“我们一起去岭南吧。”
“为父为官几十载,也该歇歇了。”
“至于冤屈,总有洗白的一天。”
父亲眼神清明,似乎是胸有成竹。
我点点头,和他们一起踏上流放的路途。
岭南天高地远。
足足行进了半年才到达目的地。
我临行前带走了所有嫁妆,靠着这些嫁妆在岭南落了脚。
虽然比不上在京都富贵,但也算富裕。
倒是京城的秦颂安,已经接近疯魔。
半年内,他沧桑了不少。
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贴身小厮询问。
“找到夫人了吗?”
每日的答案都如出一辙。
“没找到。”
他失魂落魄地在府中搜寻一切和我有关的东西。
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我给他写的信。
从前不屑看一个字。
现在反倒死死盯着不肯挪开视线。
字里行间,全是我对他的爱意。
可从前,他对这些不屑一顾。
错过了我最爱他的时候。
他不由得开始思索。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明明嫁给他的时候,我还满心欢喜。
他仔细想了想。
好像,是从婚后第三天开始,我就不太对劲了。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绞尽脑汁,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几天的夫妻恩爱,好像一场绮丽的梦。
有时候他都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成过亲。
只不过,他的愁思我全然不知。
我在岭南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不用遵守世家大族的规矩,每天都自由,肆意。
父亲兄弟们在暗暗筹备些什么,我知道,却又不插手。
有家人在,我从来都不需要费尽心神做些什么,他们永远都是我的靠山。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两年。
父亲召集了全族人候在院子里。
我不明所以,但大概明白,我们平反的时刻到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宫中来人了。
皇帝微服私访,大步冲进院子扶住即将下跪的父亲。
“夏大人万万不可!”
父亲躲过皇帝的手,颤颤巍巍跪下:“罪臣参见陛下。”
皇帝连忙扶起父亲。
参拜完之后,父亲就带着皇帝和兄弟们去了书房。
我知道他们有事商议,想着去陪母亲。
可皇帝路过我时却停住脚步。
“夏姑娘,秦颂安找你找疯了,你竟来了岭南。”
我看着皇帝,丝毫不露怯。
“父母获罪,我身为人子自然要一同获罪。”
“况且,我已留下休夫书,与他再无干系。”
皇帝微微一笑:“可朝廷并不认休夫书。”
我耸了耸肩:“所以,还请陛下下旨允我休夫。”
看着皇帝阴沉下脸,我笑了。
他如今有求于夏家,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他们在书房谈到天黑。
结束谈话时,皇帝一脸复杂的离开。
他肯定达成了此次来的目的,但父亲肯定也狠狠割了他一块肉下来。
当天晚膳,父亲就宣布回京。
8.
回京之路畅通无阻,因为有马车,比去岭南时快了一倍不止。
短短两个月,我们就再一次踏进了京城。
陛下回京,所有官员都站在城门迎接。
自然都看清了跟随陛下回归的夏氏族人。
女眷并未露面,直接回了夏府。
官复原职的父亲和兄弟们直奔金銮殿。
当天夜里,一纸圣旨就开始彻查夏氏受冤一案。
兄弟们休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征。
这时候父亲才将我唤到书房,说明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夏氏在本朝权势滔天,根深蒂固,族中子弟文臣武将比比皆是。
一门获罪,朝堂动荡,边疆来犯。
皇帝只撑了一年便撑不下去,亲自将夏氏请了回来。
父亲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秦颂安已经是皇帝心腹,他会准你们和离,但不会问罪于他。”
我早有预料。
当今陛下民心不稳,只有几个心腹更是不敢损失一个。
不过没关系,夏氏再不会为人所害,我和秦颂安也已经恩断义绝。
我根本不在乎他会如何。
只是我没想到。
皇帝的休夫圣旨下达之后,秦颂安竟然带着人堵了我家门口。
时隔两年未见,他消瘦了不少。
我看着他,语气淡漠:“秦大人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我,满眼思念:“小唯,我找了你那么久,没想到你竟然去了岭南。”
“那般苦寒之地,你有没有受委屈?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听见这话,我觉得有些可笑。
找他继续被骗,被欺辱吗?
我叫了声夏七。
夏七捧着圣旨出现。
我将圣旨展开:“秦大人,你已经不是我丈夫,我为什么要找你?”
“况且,当初我为什么离开,你不知道吗?”
提起当年的事情。
秦颂安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急忙上前一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只是想纳宋惜娘为妾,并没有休妻另娶的意思!”
“我的妻子只能是你!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走之后,我就给宋惜娘找了人家,把她嫁了!”
听完这话,我挑了挑眉。
当时他为了宋惜娘不惜陷害我夏家满门,现在竟然舍得将她另嫁他人。
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我该谢谢你吗?”
秦颂安听见我的讥讽,眼底划过受伤。
他快步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时候:“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唯,以后我不想着纳妾了,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不好?”
我缓慢地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不好。”
“我已经许了人家,秦大人,我们在两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秦颂安怔在原地。
“什么?”
我淡淡重复一遍:“我已经定亲了,三日后,就是我成亲的日子。”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手开始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
“你明明那么爱我!”说着,他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
从里面掏出一个已经褪色的同心结。
“你还记得吗?这是你给我的,说会一辈子和我同心同德。”
我看着这枚同心结,面露讥讽。
“难为你还能找得到它。”
“我以为你的荷包里只配装情诗呢。”
秦颂安愣怔,手忽然没了力气。
同心结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小小的尘埃。
他绝望地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是,所有,包括你陷害夏家,我都知道。”
他无措地退后一步。
眼泪瞬间落下。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垂着眼,声音淡漠:“不能。”
“从你决定陷害夏家的时候,我们就是仇人了。”
“秦颂安,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却害我全家,我没想法要你性命已经是我善心大发。”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话音落下,我的暗卫们倾巢而出,拔出剑对准了秦颂安。
他呆呆的看着我,涩然一笑。
“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绝情——”
我烦躁的摆手。
夏七用力将剑尖刺进秦颂安的肩膀,声音冷厉:“绝情?”
“如果不是当初我跟在姑娘身边,姑娘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剑,就断了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后再打扰姑娘,你就别想囫囵个回去!”
9.
我回了夏府。
娘正在查看我的嫁衣。
“解决秦颂安了?”
我点点头。
看向这身华丽的嫁衣,不由得笑了一声。
我娘打趣地看我一眼:“看看上面镶嵌的东珠,当今皇后大婚时都没有。”
我笑着揽住我娘的胳膊:“他既然想娶我,自然得拿出最好的!”
我的未婚夫婿是本朝首富,掌握本朝大半经济命脉。
在岭南时遭人算计被我救下,一来二去互生情愫,定下终身。
只待我解除和秦颂安的婚约就成亲。
母亲捏了捏我的手:“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辱你。”
“是。”
这三天,我都在府中备嫁。
到了成亲当日,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我的十里红妆。
我盖着红盖头,刚刚迈出门。
一道凄厉的女声刺进我的耳膜。
“夏唯,你怎么不去死!”
红色遮挡了我的视线,但我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正是宋惜娘。
我皱着眉,不顾阻拦掀开了盖头。
循着声音望去,却被吓了一跳。
曾经那个明艳的宋惜娘已经变了副模样。
俏丽的脸上多了一条狰狞的疤痕,裸露在外的手掌也变得粗糙难看。
她看向我的视线满是恨意。
“看见我这副模样你很高兴吧?”
“都是因为你,秦颂安才会将我嫁给那个畜生!我没有好日子过,你也休想!”
话落,她袖中银光一闪,势如破竹地飞扑过来。
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慌乱中竟然没有拦住她。
我慌忙想要后退,可刚转身就趔趄一下。
幸亏夫婿来得及时将我接住,不然我肯定会摔的头破血流。
可保住了前面保不住后面。
宋惜娘已经高高举起匕首。
夫君连忙抱着我转身。
可想象中匕首刺进血肉的声音没有出现。
反而是宋惜娘,怒睁着双眼倒地,没了声息。
我后怕地站起身,才看到宋惜娘被一箭穿心,死的透彻。
转头回望,秦颂安收起了弓。
他红着眼,语气轻柔:“你别生气,我只是来送你出嫁。”
“等你出嫁之后,我就要离开了。”
“陛下派我去前线,以后或许回不来了,我想再看看你。”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花轿。
夫君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离开。
秦颂安站在原地,注视了我很久很久。
久到再也看不见迎亲队伍,才转身离开。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和夫君婚姻美满,一年后就有了孩子。
三年后边疆战事告捷,将领们回京复命。
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听哥哥们说起秦颂安。
他失魂落魄上了战场,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带到战场上发泄。
不听指挥,贪功冒进。
不足一年,就被敌方斩下头颅。
现在,早已经在战场的坟茔中化为了一具无头白骨。
我听见这些,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他陷害我夏氏一门,现在的结局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对他没有爱,恨意也在知道他死亡的这一刻消散。
从今往后,我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享受平安,幸福,安稳的一生。
夫妻慈爱,夫妻和睦,儿女孝顺。
这就足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