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贵人似是看出裴玄突如其来的低落,她坐起身来,捧着他的脸颊,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低头道:“是不是,我做的不好?第一次,所以.....是不舒服吗?”
“不是。”
裴玄立刻回答,最终抵不过内心的纠结,开口道:“我错了,其实,我今日是装病。”
愿意为小贵人会非常生气,结果她杏眼微睁,眸子倏地亮起来:“真的吗?”
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庆幸,她本以为裴玄的病已经好了,隔了这么久忽然又发病,将她吓坏了,猜到定是最近自己因为怀孕,对他疏忽了,才令他再次陷入痛苦,正自责不已。
爱一个人,就是时常觉得亏欠和惭愧。
“你不生气吗?”
裴玄有些意外。
“比起你旧病复发,你骗我伺候你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裴玄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看你上当朕太难受了,朕以后再也不装病了。”
“我看你刚才挺爽的.....”
裴玄嘴角一凝,双手扶着小贵人的肩,脸上的愧疚不在,一本正经道:
“心里爽。”
“肉体疼。你都给朕咬破了。”
说罢,他就掀开盖在腿上的丝绵薄,姜姩将头转到一边,哪怕俩人已经多次肌肤之亲,甚至刚才还在.....
但让她一本正经的看,依旧有些羞涩。
只怪如今裴玄恢复了痛觉,自己也不必给他承伤,怎么能怪她技术不精。
“你快盖上,我不看!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了!”
姜姩捂着脸说完便起身,却又被裴玄拉进怀里:“乖姩儿,朕喜欢,朕喜欢极了!”
“好啦,快起来用膳吧。”
*
乾明殿的樱花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白。
积雪融化,春天的气息送来了树梢嫩绿的小芽。
这日春风和煦,乾明殿的宫人们却是忙得感受不到一丝惬意。
寝殿外,裴玄来回踱步,听着小贵人从房中传来的哭声,他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更显苍白。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小贵人的哭声越发撕心裂肺。
殿门忽然被一脚踢开,佩兰姑姑迎了上来:“这是产房,皇上不可进来!是会折损帝王的福气的!”
裴玄哪管得了这些,他不管不顾大步朝那云母屏风之后冲去。
一看小贵人满头大汗痛苦的神色,又见稳婆面前那一盆鲜红的血,顿时心痛的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不生了!朕不要什么孩子!哪有这般折磨母亲的孩子!朕不生了!”
裴玄勃然大怒,吓得殿中的稳婆,惊慌的站起身来。
“啪!”一记耳光打在裴玄的脸颊上。
许英子从床边冲到裴玄面前,怒吼道:“你知道姩儿多努力吗?你只知道播种!现在又来闹脾气!快滚出去!”
皇上挨了耳刮子,稳婆们更是吓得生怕小命不保。
“你们继续接生!”
许英子回头冲稳婆下令,那语气如女王般不容置疑,本就是当了几年皇后的,如今经营京都最大的绣坊,说话向来不容置疑,自带威信。
那几个稳婆立刻被这气场震慑,回头接着忙起来。
“娘娘,慢慢来,吸气.....用力......”
姜姩疲惫的眸子瞟着裴玄,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她就算不想生也没办法了?
女子到了产床上,纵是围了再多人,终是孤军奋战的,且只有一条路走到底,毫无退路可言。
也不知多少女子便是死在了这条路上,但依旧有前仆后继的女子,此刻也在这条漫长又痛苦的路上,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她虚弱的跟着稳婆的节奏,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
“你给我出去!”
许英子回头看着产床上的姜姩,不觉眼圈也红了,扭头怒目瞪着裴玄。
裴玄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直直怔在原地,他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姜姩,她那么怕疼,那么娇气,此刻仍然忍着剧痛在全力以赴。
他感觉浑身都在被一根根细细长长的针狠狠地刺穿,每一根都精准无保留的刺在他最柔软的地方,她的每一个皱眉,都好像在他心头又加了几根淬了冰的针,疼得他喘不过气,仿佛整个人都被无措和无力感包围。
生孩子太难了,比打仗还难,比夺嫡还难,比杀兄弑父还难!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大长腿几步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他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擦完却发现又落下来几滴,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
接着又紧紧握着她又小又软的手,哽咽半天,他终于艰难的开口:“姩儿,朕在.....”
这声音沙哑又低沉,每个音节都在微微颤栗一般,带着他满心的疼爱。
姜姩抬眸朝他望去,从那微红的眼眸中,好似感受到了强大的关怀和温柔。
她敛去眼中的恐慌,渐渐浮上了坚定的微光。
“嘤嘤嘤....”
一声婴儿的哭声响起,瞬间驱散乾明殿一上午的阴霾,殿内殿外一片雀跃。
所有人都新奇地围上呱呱坠地的那个小肉团子。
唯有裴玄,好似如释重负般将头迈进姜姩的颈窝,他紧紧抓着她的小手,宽大的双肩好似微微耸了耸。
“你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你生的呢。”
许英子抱着已经包好的孩子来到床边,嘴角含笑冲裴玄的背影道:“你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随即,她又将目光亲善的看望床上的姜姩:“猜猜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
第90章
大结局
姜姩本来依旧很疲惫,看到那个抱在云锦龙纹包被里,只露出了几缕柔柔的、黑色的小绒毛的小婴儿。
一股甘甜的清泉在心底涌动,那份满足和欣喜如同清泉的滋润,让人忘却了满身的疲惫和苦痛。
许英子踢了一脚趴在姜姩怀里偷偷哭的裴玄。
“起开,让姩儿看看她十月怀胎、又经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生出来的小皇子!”
裴玄这才松开姜姩的手,床上起来,他冷白的脸上涨的红红的,舔了舔干燥的薄唇,老实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许英子将小娃娃放到了姜姩的臂弯里,将垂眸就见到一个脸上红红皱皱着的小人,心里瞬间凉了一截,既然是小皇子为何长得不像裴玄?这么难看吗?是像了她不成?
看出姜姩的失落,许英子立刻安慰道:“刚出生的婴儿就是这样,再长长就白白嫩嫩了,和他刚出生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许英子瞟了一眼一旁看愣神的裴玄,姜姩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此时,那小眼睛好似感知到了母亲疼爱的目光,长睫抖了抖,忽然就睁开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姜姩不自觉嘴角扬起。
“真可爱。”
床边的裴玄一直仔细观察着,那红色的会动的肉团子,凤眸中满是好奇,这是人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那小红脸上一戳。
“哇哇哇.....”
刚才还惬意的望着母亲的娃娃,小脸立刻扭作一团,发出几声震天动地的哭声。
裴玄眸中的震惊猛地被放大,立刻收回了手指,难掩心中的慌乱。
姜姩瞪了他一眼,伸手立刻轻轻安抚着小娃娃:“团团乖,别跟你爹生气哦,娘亲在这呢。”
团团是他还在姜姩肚子里便唤着的小名,既然已经出生,也该为他取个正式的名字。
最后是小月夕的母亲旭阳公主的取得名:裴羡。
团团百天那日,举国同庆,特意颁布了大赦天下的诏令,普天同庆,感知皇恩浩荡。
京中设长桌宴宴请黎明百姓。
宫中的清心殿里,高朋满座,灯火辉煌。
沈妃和程云从江南赶了过来,看到许英子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团团,赶紧抢过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邢朝朝更是排不上想抱抱那小奶团子的号。
小月夕长高了不少,却依旧爱黏着温柔又漂亮的舅妈。
“舅母生了团团弟弟,还要给月夕再生一个妹妹哦!我想要像舅母一样漂亮的妹妹呢。”
裴玄眉头一皱,立刻捂住姜姩的肚子:“朕还想要一个姩儿一样的小公主呢,但是朕不要你舅母再生了。”
三个月了,小团团越发可爱逗人,可裴玄依旧忘不了那日小贵人生产时的痛哭,他绝不允再发生一次了。
路通也带着谢钰前来道贺,谢钰怀里同样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她脸上的稚气退了几分,满心满眼只都有用华丽的小娃娃,整个人也柔和很许多,路通待她极其温柔,她看他的目光也满是情意。
裴玄还是有些怕她,可她倒是不惧,笑着走到裴玄和姜姩面前:“娘娘和皇上生的皇子真白净,我家的像他父亲,黑黢黢的。”
“哪有母亲像你这般说自己儿子的。”
谢钰一听这声音,神色一怔:“哥?”
谢晏和两年前去了南蜀,从未回过京都一次,谢钰以为她哥会一辈子躲在边疆了,竟不料会在宫里忽然听到他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闻声望去,谢晏和一身贴身的深蓝色劲装,脚踏黑色快靴,他的皮肤黑了不少,曾经的儒生气在两年的边关历练后明显淡了不少,但那清明的眸子里依旧是满腔的正气和光彩。
他扶着走路还有些缓慢的老侯爷朝皇上和姜姩走去。
“臣谢琛闻圣上得麟儿之喜,欢欣鼓舞,衷心祝贺,愿圣上与皇后娘娘龙凤呈祥,福寿安康。愿太子殿下茁壮成长,成为一代明老侯爷毕恭毕敬上前正欲行礼。
被裴玄伸手扶住,他笑着道:“爱卿免礼。”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老侯爷身旁的谢晏和:“谢将军是稀客。”
谢晏和福身行礼:“臣特意前来恭贺皇上和皇后娘娘。”
他抬头回望向裴玄带着敌意提防着的裴玄,嘴角不忍一笑:
“果然逃不过皇上的火眼金睛,其实是家母着急臣的婚事,给臣说了几家姑娘,臣才回京的。”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姜姩,淡淡一笑:“娘娘觉得以微臣的年纪是否该着急定亲?”
裴玄立刻身后从姜姩背后搂住她的腰身,似是在宣誓主权。
“婚姻大事,谢将军问本宫并不合适。”姜姩平静的看着他。
“哈哈。是微臣唐突了。”
谢晏和桃花眼微微一眯笑了两声,他总是一次次确认,眼前之人,的确不是他妻了,虽不抱希望,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等到他的妻。
裴玄等了那么久,都能等到,他谢晏和也能等。
却不知此刻,裴玄正在心底得意,搂着姜姩的手又紧了些。
小团团的到来,改变最大的人其实是许英子。
姜姩明显发觉她跟裴玄亲近了不少,因为纵是想念这个小侄子,隔三岔五的就来宫里,恨不得将宫外见到什么稀奇玩儿都买给团团。
“姩儿,你说这对。”
看着小床上刚喝了奶正睡得正香甜的团团,许英子忽然回头冲同样在看着团团的姜姩道。
“她当时一定是幸福!”姜姩听了她的话,瞳孔微缩,震惊的看着许英子。
许英子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欣慰道:“我说,我师傅死的那一刻......一定是幸福的,那个做母亲的不会做出那样的抉择呢,之前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