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5.
在我跃入轮回镜的瞬间，疗养殿内，陌夜突然觉得内心一痛。
没由来的，他猛地起身，不顾白浅的娇呼，迅速赶到我先前居住的寝宫。
而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坐在大殿中，抱着孩子暗自神伤的冥后。
“母后，清离呢?”
冥后抬起头，眉目间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她的去留么?此刻来质问本宫作甚?”
陌夜皱眉，就在这时，白浅居然跟了过来，脸上满是虚弱。
“陌夜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陌夜立马一脸怜惜地转身。
就在这时，冥后冷冷开口。
“你可知，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妻子，如今，还要和这个狐狸精厮混么?”
陌夜一愣，转身质问：“母后，你这话是何意?”
“她身为鬼姬，再不济也有着百年修为，只不过取一碗心头血罢了，怎么可能会死?”
冥后面无表情，对于这个儿子，她已经彻底失望，抱着孩子离开。
陌夜的眼神浮现出恐慌之色，他急忙上前要追问。
可白浅突然呻吟一声。
“陌夜哥哥，我好痛～”
狐妖终究是狐妖。
一言一行，都充斥着魅惑之意。
“清离姐姐不会有事的，她修为高深，不过是联合冥后大人，想要赶走我罢了。”
“可怜我，如今时日无多，也不想再争什么，只想好好伺候哥哥几日......”
只一眼，陌夜就彻底沉沦。
他抱起白浅就要离开。
冥后气得咬牙。
“陌夜，你是真的疯了吗?”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孩子出生至今，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也就罢了，还亲手逼死自己的妻子，你真的还有人性吗?”
事到如今，冥后还是希望，能唤醒陌夜。
然后，后者却嗤笑出声。
“得了吧母后，您又不是第一次吓唬我了。”
“这是陌离教您的吧，无非就是想让我回心转意罢了。”
“至于那个孩子，谁知道是她从哪里得来的野种！与我何干?”
冥后还要说什么，白浅急忙贴紧陌夜的身子。
“哥哥，你还姐姐还有上千年时间，我只不过要你几日，连几日，你都不肯吗?”
陌夜不再犹豫，抱着她匆匆离开。
冥后见状，彻底心死，不再阻拦。
......
陌夜将白浅抱回寝宫，焦急地将她摁在床榻上一通亲吻。
“小狐狸，居然敢勾引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人的身影在床榻上纠缠。
事后，陌夜搂着白浅，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有种心慌的感觉。
脑海中不断闪过清离的脸。
他虽然放纵，可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每次看到白浅时，也会时不时把她想象成清离的样子。
但他也深知，清离离不开自己。
也因此，他更加变本加厉。
加上每次他心生愧疚时，白浅一勾引他，他就什么都顾不了了。
但这一次，他脑海里却怎么都无法将清离的脸挥去。
那绝望的眼神，以及冥后那愤怒地脸色。
他瞬间推开怀里温软如玉的身子，猛地起身。
“我要回去找清离，白浅，我们的游戏结束了。”
“我答应你的阴丹已经给你了，从此，你我互不相欠！”
说罢，他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消失在原地。
白浅甚至来不及呼唤，眼神里满是怨毒。
“该死的清离！”
6.
陌夜一路冲回寝宫。
刚一进门他就大声嚷嚷。
“清离，清离快出来。”
“你别多了，快出来好吗?”
“我知道错了，这段时间我被狐妖魅惑，伤了你的心，我跟你道歉。”
然而呼唤了半天，大殿内都没有丝毫回应。
陌夜慌了。
神念扫过大殿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又冲到冥后所在的宫殿。
“母后，清离呢?她去了哪里?”
冥后面无表情：“你不是说她是生是死跟你无关么?”
说罢，冥后直接抱着孩子离开。
陌夜慌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错的一塌糊涂。
他本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他。
他更以为，有了孩子以后，面对他越来越过分的行为，我只能忍气吞声。
可如今事实证明，他错了。
我并非离不开他。
他呆呆地站在冥后大殿，一站就是一整天。
深夜，冥后抱着孩子走出来，见到他，忍不住讽刺。
“怎么?不去找那个小狐狸精了?”
陌夜仿佛丢了魂一般，喃喃低语。
“母后，阿离走了对不对?她对我彻底失望了......”
抬起头，注意到冥后怀里的孩子，他的眼神愈发晦暗。
“她也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她明明......”
当初，他为了让我给白浅替罪，不顾我大着肚子，硬是将我捆绑起来丢在轮回路上。
整整七天，我拼尽全身修为，死死护着肚子。
这才让胎儿顺利出生。
这一切，他陌夜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才笃定，我舍不得离开。
“你还有脸说！?”
冥后气得大骂。
“本宫最后悔的，就是将清离强留下来，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东西，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孩子被惊醒，冥后顾不上教训，急忙抱着孩子离开，再也没看他一眼。
陌夜呆愣在原地。
许久，才哽咽着开口。
“阿离，对不起......”
回到我的寝宫，陌夜遇到了我的侍女。
她按照我的交代，将一封信交到了陌夜手里。
“少帝，这是我家主人，留给您的。”
陌夜颤抖着接过。
打开信，只看了一眼，他就瘫软在地，整个人如同坠入地狱，脸色更是苍白无血。
信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短短一句。
“陌夜，我累了，也倦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是为了冥帝的传承才跟你在一起。”
“既如此，我便放手吧，从此，生生世世，我不会再陪你走了，鬼姬的身份，我放弃，我重入轮回，从今往后，我不欠冥帝什么，更不欠你什么了。”
陌夜没想到，冥后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他竟然真的生生逼死了深爱自己的妻子。
侍女在旁开口：“清离姐姐她，从来都没有动手伤过白浅。”
“当时的她，为了护住小主人，在轮回路上，早就耗尽了修为，甚至连维持魂体都异常艰难，。如何能够伤到一只千年的狐妖?”
这番话，如同惊雷，将陌夜震得体无完肤。
他像是一匹受伤的孤狼，仰头发出悲伤的呼唤。
“阿离！我对不起你！”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我。
轮回后，前世记忆都将消散。
即便对面，恐怕都认不出来。
陌夜趴在地上，捧着那封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白浅跟了过来。
“陌夜哥哥，我好想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当个婢女，好吗?”
听到声音的瞬间，陌夜身上杀气暴涨。
“你来的正好！”
7.
白浅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杀意。
还自顾自地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陌夜哥哥，不要这样，一定又是因为清离姐姐对不对?”
“要我说，那就是个心思诡诈的幽魂，如何能够配的上你！”
侍女听不下去，愤怒地尖叫：“要不是你这个贱人，主人怎么会被逼入轮回，都是你的错！”
白浅闻言，激动的浑身颤抖。
那个贱人总算死了！
只要杀死那个野种，冥帝的传承，最终只会落在她手中！
压抑激动，她恶狠狠地瞪着侍女。
“一个贱婢，还敢以下犯上，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
可不等她动手，陌夜突然暴起，一掌将她狠狠拍在墙上。
一口鲜血喷出，白浅的表情瞬间凝固，眼里满是诧异。
“陌夜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陌夜眼中满是嗜血，他一步步走上前，狠狠踩在白浅胸口。
“呵，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白浅顿时心虚，急忙开口：“一定是清离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那个贱人在污蔑我，你，你千万不要轻信，她之前还想置我于死地，你忘了吗?”
陌夜冷笑。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是吗?！”
不顾白浅的哀求，他猛地挥手，无数阴气化作利箭，将她全身要害刺穿。
白浅惨叫连连，可嘴上依旧嘴硬，说她是无辜的，都是被污蔑的。
陌夜再也没有了耐心，像是条死狗般拖着她，直接丢进了魔窟中。
白浅哭喊着求饶，也交代了事实。
当初是她自导自演，自己震碎了辛苦得来的阴丹，嫁祸给我。
但陌夜已经不在乎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我的转世身。
可冥后得知后，果断拒绝。
“不准你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你已经伤害了她百年还不够吗?”
“她如今只想好好生活，你出现又能如何?再次逼死她吗?”
“我没有......”
陌夜红着眼眶。
“以前，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她，可是我爱她，她也一定会再次爱上我，哪怕轮回转世，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冥后气得一掌将他打退。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值得被爱的?要不是你是我冥界唯一传承之子，我真想将你挫骨扬灰！”
陌夜不语，他派出无数阴兵，在凡间寻找我的踪迹。
甚至请出轮回簿，想要查询我的线索。
可惜，冥后对此早就做了准备。
过去，她希望我能和陌夜好好过日子。
但亲眼看到我的那些经历后，她只希望，我能够不被打搅，好好过日子。
8.
我叫君莫离，出生在白山镇。
父母去世后，留下一间客栈给我经营。
凭借父母生前的好名声，客栈生意很好。
虽然忙碌，但我每天都很开心。
可直到这天，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每天都会来，坐在窗口的位置，点上一壶酒，边喝边偷偷看我。
眼里满是愧疚和后悔。
让我真正觉得奇怪的是，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我心底不由得涌出一股反感，似乎对这人有着生理性的抗拒。
但本着开门迎客的理念，我还是认真招待他。
这天，外面下起了大雨，眼看街上来往行人稀少，我便吩咐店里的小二，准备提前关门。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居然又来了。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今日打烊。”
我客气一笑，可男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定定地看着我，哑声开口：“阿离，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离?
我有些意外的同时，心底那种厌恶感更浓。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并不认识你。”
说罢，我就要关门。
可他却突然冲上来抓住我的手。
“阿离，是我，我是陌夜......”
我吓了一跳，用力挣脱他的手，眼里满是警惕和厌恶。
“这位公子请自重！若是再动手动脚，我就要叫官兵来了！”
可男人根本听不进去，站在原地，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没关系阿离，你现在不认识我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回想起一切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
店小二有些好奇询问：“掌柜，这人好生奇怪啊。”
我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吩咐道：“记得通知官老爷，此人行为怪异，别是什么通缉犯。”
接下来三天，男人没有再出现。
我本以为一切恢复正常时，男人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面色苍白的小男孩。
看到孩子的瞬间，我只感觉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酸楚让我不自觉间泪流满面。
那个小男孩很平静，深邃的眸子盯着我，带着考究和意外。
“阿离，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的孩子，我给他取名念离......”
听着男人的话，我只觉得芒刺在背，下意识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我听到小男孩脆升升的开口：“你，就是我娘亲吗?”
我的脚步一顿，深吸口气，缓缓摇头。
“你认错人了，我还没有成亲，何来子嗣之有?”
男人面色一变，大步上前来挡在我面前，斩钉截铁：“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妻子，也是孩子的母亲！”
他大手一挥，我顿时感觉头疼欲裂。
无数记忆片段涌入我的脑海。
我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脑袋。
半晌，我站起身，双眼通红。
“如你所愿，陌夜，我想起来了。”
9.
陌夜一喜。
“太好了阿离，你终于想起来了，跟我回家吧?”
“母后她也很想你，孩子需要你......”
“你难道忍心，看着孩子没有母亲吗?”
他的话仿佛雷霆一般，在我脑海中炸开。
但沉默许久后，我只是冰冷摇头。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的母亲，他会如何也与我无关。”
陌夜一副受伤的模样。
“清离，你果真这么绝情吗?”
“我不叫清离，我叫君莫离，我也不认识什么陌夜，也没有什么孩子。”
“这位客人，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会直接报官！”
陌夜急了，语气里满是懊悔。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阿离，你别这么残忍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
我心中冷笑。
前世，我给了他无数次机会。
换来的却是他一次次得寸进尺。
甚至最后若不是冥后出手，我可能早就魂飞魄散而亡。
现在，他有什么资格觍着脸求我给他一次机会?
我转身就走，他突然冲上来抱住我。
“我不会放你走的阿离，就算绑，我也要将你绑回冥界去！”
这个疯子！
我拼命挣脱，可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惊慌之下，我放声大喊。
“快来人，这里有人耍流氓！”
顿时无数人围了过来。
可陌夜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死死抱着我，怎么都不肯撒手。
也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阴气降临。
周围人瞬间被震晕过去。
冥后出现了，她缓缓降临在我们二人面前，死死盯着陌夜。
“陌夜，休要再纠缠，她早已不再是你的清离。”
闻言，陌夜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
“就是她！她就是我的清离！”
“即便轮回，我也认得她！”
冥后面色清冷。
“她不叫清离，也不再是前世那个人，你已经害死她一次，难道还要害死她第二次不成?！”
陌夜眼中的希望熄灭。
他低头看了看满眼疏离和陌生的我，心中纠结万分。
的确，如同冥后所说。
即便他将我强行带回冥界，但我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鬼姬。
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冥后叹了口气。
“当初，本后就提醒过你，可你非要自己作死。”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走吧，别再来纠缠她。”
“你若真的想要弥补，不如让她在人间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
冥后说罢，便冲我伸出手。
“走吧。”
陌夜茫然地松开手，任由我和孩子一同被冥后带走。
到了郊外，冥后满含愧疚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的记忆被强行恢复了，对不起清离，是母后不好，没能看住这个畜生。”
我努力扬起嘴角。
“不怪您。”
冥后知道，我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纠葛，一向高贵的她，此刻也多了几丝沧桑。
“我可以帮你清除那些记忆，又或者，你想带着那些记忆活下去。”
她的语气中带着希冀。
“如果那样的话，我可以偶尔带孩子来让你看看。”
我鼻子一酸，但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
“帮我清除记忆吧！”
不管我多么不舍，我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我别过头。
对不起孩子。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