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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8

    在周家吃完饭,老太太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说有好东西给我。

    我便跟着进了屋。

    老太太神神秘秘的从从衣柜底下拿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色塑料袋。

    “丫头,给你的,奶奶好不容易搞来的,你拿回去。”

    “奶奶,这是什么?”

    我正准备打开塑料袋,却不料被老太太一把按住了手。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都快要笑出牡丹花。

    “回去再看。好了,走吧,走吧,别让小安等急了,他那个脾气,跟猴子一模一样,急躁的很。”

    我并不觉得周晋安会在外面等我一起走。

    可是,我不想和老太太说这些。

    告别了奶奶,我出了她的门,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有说话声传来。

    我本打算赶快走过去,可是我却在听到我的名字时,停下了脚步。

    “差不多两年了,你和依月要是不能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看你也不上心,你哥身体不好,咱们家以后还得指望你,你不能一直这样吊儿郎当着。该给人家什么的,就给人家,别亏待了,传出去不好听。”

    这是公公周平贺的声音。

    “她是对咱们家有恩,可是,她也不该这么要挟人。她妈妈半死不活,周家已经养了那么多年,也供应她长大成人,我们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白白搭上我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这是婆婆叶倩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愤怒。

    “好了,别说了,结婚那事儿是妈定下的,妈信佛,讲求因果,晋安命里该有这一遭。”

    我终于知道,我强求来的婚姻,在周家父母和周晋安眼中,只是他要经历的一个劫数。

    我还真是荣幸,能给周晋安造劫。

    没再听下去,我面无表情的抬脚离开。

    走到院子的时候,看到大哥周晏南正在喂缸里的金鱼。

    “大哥,我走了。”

    周晏南把手里的鱼食洒进水里,和我笑了笑。

    “爸妈和晋安说点事,你等他一会儿,估计他很快就出来了。”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朋友找我有事,我得走了,我到胡同口打车很方便的,大哥再见。”

    周晏南看了眼堂屋的方向,说:“那一起走吧,我刚好要出去,顺便送你,省得你打车了。”

    我怕麻烦他刚要拒绝,身后响起周晋安的声音。

    “不劳烦大哥了,我们自己开车走。”

    说着,我的手被一个温暖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

    “走吧。”

    我不习惯被周晋安这样握着手,尤其是在他们家人的面前,让我感觉有种特别不自在的慌张感。

    可是,还没等我抽出手,周晋安反而握的更紧了。

    我想我的手指此时一定已经被他捏的血液断流,指尖变白。

    周晏南看了一眼周晋安不怎么客气的脸色,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你们路上开车小心。”

    周晋安拉着我往门外走去,我和周晏南点点头。

    “大哥再见。”

    直到出了院门,把我按上了他车子的副驾驶,周晋安才松开了我的手。

    看着手指肚上迅速回流的血液,我瞬间心中起了一团火。

    周晋安坐进驾驶位,点了一根烟,然后启动了车子。

    我很讨厌烟味,伸手按下了车窗,视线瞥向窗外。

    周晋安斜眸睨了我一眼。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娇气。”

    他说着吐出了一口烟。

    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会在宁安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抽烟吗?”

    周晋安一张帅气的脸冷若冰霜,斜斜的咬着烟,闻言顿了一秒。

    随即用左手夹住香烟,右手漫不经心的扶着方向盘,随即冷嗤了一声。

    “她怀孕了,我自然是不会。”

    我本不打算质问那句话的,看起来像是我在吃醋。

    事实上,在我和周晋安这段婚姻里,我连吃醋的权力都没有。

    “盛依月,你是在质问我吗?”

    “还是,你在吃醋?”

    我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高楼林立,不欲作答。

    这种问题很没意思。

    答案自然也没意思。

    除了风声,周晋安和我之间只剩下无边的沉默。

    还有那丝丝缕缕飘到我鼻腔里的烟味。

    我又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然后,我听到了周晋安那边的车窗被关上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看他,外面是夏末的晚风,混合着钢筋混凝土和工业汽油的味道,铺在我的脸上。

    粘腻,又让人无处逃离。

    不过,我没吹两分钟,我这边的窗子便也自动升起。

    我面无表情的隔着车窗看着外面华灯初上的霓虹。

    “你倒是对大哥态度蛮好的。”

    9

    不知为何,我从周晋安的话里听出一抹酸味。

    真可笑,我还真是脑袋进水,怎么会这么想?

    我面无表情的说:“大哥对我比较有礼貌。”

    “这是拐弯抹角的骂我没教养了?”

    “不敢。”

    周晋安鼻孔出气冷冷的哼了一声。

    “还有你不敢的事?”

    我不再言语。

    “你都能做出携恩逼婚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纵然是这几年我已经习惯周晋安对我的冷言冷语以及冷嘲热讽,私下里也百般告诫自己要对他死心,就当他是一个摆设。

    可是,此时被他这样又一次当面赤裸裸的羞辱,我还是止不住气的手脚颤抖发麻。

    我想,此时,我的嘴唇一定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因为我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透。

    “起码我做不出在婚内和别的人勾勾搭搭招摇过市。”

    “啊!”

    我的额头突然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

    周晋安踩了刹车。

    后面传来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叫骂声。

    我按着脑袋,忍着两眼生理性的眼泪,倔强的别过头看向窗外。

    周晋安黑着脸一言不发的重新启动车子。

    “这都是你自找的,结婚时候我已经明确告诉你,钱给你,名分给你,别的,你什么都别想。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周太太,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突然觉得和周晋安说话好没意思。

    我想要的?

    周家的钱,周家的地位,周家二少奶奶的位置!

    呵!

    还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啊!

    “停车!”

    周晋安充耳不闻,反而把车速飙到更快。

    “停车!”

    我又说了一遍。

    周晋安冷笑一声,又提高了速度。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不是我的。

    “晋安,我肚子不舒服,你在哪儿?我有点害怕。”

    我这时候只恨周晋安的豪车隔绝噪音的效果还真是一流,让电话那边女人娇柔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入我的耳朵。

    周晋安的声音温柔又充满耐心:“别怕,你先躺下休息休息。”

    “晋安,你能不能过来带我去医院?我刚回来,有些不太熟悉,我自己有些害怕。”

    女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些哭腔,听起来还真是惹人怜爱又心疼。

    车速迅速减缓,我被安全带勒的锁骨一紧。

    车子停在了路边。

    “你等着,我马上去。”

    周晋安挂了电话,我的安全带已经解开。

    我打开车门,一言不发的下车。

    车子迅速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疾驰而去奔赴他的爱情。

    我冷眼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想我还真是修炼不到家。

    说好了不生气的,怎么又这么没出息!

    我在暮色昏沉中,望着初上的霓虹,咬紧了自己的唇瓣。

    一丝腥咸弥漫在唇齿间,我烦躁的心慢慢的平稳下来。

    盛依月,你不能再这样子了。

    你豁出半条命求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婚姻和余生。

    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你还有妈妈,你不能死,你得活下去。

    周围是喧嚣的蝉鸣,裹着粘腻的晚风。

    晚风不语,可我的心事却浓郁的连晚风都吹不散。

    我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安心疗养院。”

    10

    我在疗养院门口买了一束向日葵。

    妈妈最喜欢向日葵,她虽然昏迷着,可是,她也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希望有一天她醒来的时候能一眼看到这充满生机的花朵。

    护工刘阿姨看到我笑着打招呼:“依月来了,又给妈妈带花啊真好看,你妈妈挺好的。”

    我笑着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阿姨。

    “不要不要。你给我开的工资已经不少了。”

    刘阿姨拒绝的很干脆。

    我把红包硬塞进了刘阿姨的口袋。

    “阿姨,我忙时常过不来,我妈妈这里还得多拜托您费心,钱不多,是我一点心意,您收着。”

    刘阿姨推脱不过,只得接下。

    “阿姨,您歇会儿,我和我妈妈说说话。”

    刘阿姨出去了。

    我把手里的花换掉枯萎的那一束,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妈妈纤瘦的手。

    “妈妈,我大概是要离婚了,对不起,我没能经营好我的家庭。我的丈夫,他不爱我。我不想再努力了。”

    “妈妈,独角戏太难唱了,我自己一个人唱了这么久,我好累。”

    “妈妈,我原以为石头也可以被捂热,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石头就是石头,怎么会被捂热呢?”

    “妈妈,我好想念爸爸,想念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时光。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妈妈,我觉得在这世上好孤单,有时候我都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是一想到你还在这里睡着,我就不敢想死那个字。”

    “妈妈,你从楼顶一跃而下要追随爸爸而去的时候,你可曾有一分一秒想过你还有个女儿?”

    我再也说不下去,把脸埋进妈妈的手心里,泪水从妈妈的指缝间滑落,洇湿了白色的床单。

    是的。

    我的妈妈是自杀。

    未遂。

    在我爸爸死后,她从七楼一跃而下。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的,可是造化弄人,她没有当场死亡,一直昏迷到现在。

    而我的爸爸是为周晋安的爸爸周平贺死的。

    我爸爸是周平贺的保镖,在多年前周平贺被歹徒绑架的时候,我爸爸冲上去替周平贺挡了致命的一枪。

    周平贺活了,我爸爸死了。

    我妈妈和我爸爸是少年相识,感情深厚,她接受不了我爸爸的死亡,所以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跃,想要为他们的爱情殉情。

    奈何老天没有成全她的死志,让她以这种姿态苟延残喘在这世间。

    而我后来被周家收养,得以和周家的公子一起上贵族学校,也可以住在周家的大房子里。

    在没有嫁给周晋安之前,其实周平贺和叶倩对我还是不错的。

    可是,在我提出要嫁给周晋安,而周晋安对我没有个好脸色的时候,他们对我的态度也慢慢的变的冷淡。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

    就像周晋安说的,我携恩逼婚,他们周家忍下成全我,已经是看在我死去父亲的薄面上了。

    毕竟外人的恩再大,也大不过自己亲儿子的幸福。

    我毁了周晋安的幸福。

    既然没有个好开始,后来也没有个温馨的经过,那至少来个体面的结束吧。

    11

    告别了妈妈,我回到了我和周晋安在秋水台的家。

    院子里亮着门灯,我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还是和往常一样。

    冷冷清清。

    我一言不发的沐浴洗漱吹干头发。

    收拾好的时候,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份协议。

    翻开看了看,我只觉得从前的自己又可笑又可怜。

    那是我和周家父母签署的一份协议。

    协议上明确写着,如果我在三年之内不能为周家生下一个孩子的话,我和周晋安的婚姻就自动解除。

    我不懂这份协议在法律上是否是无效的,可是,它在我心里是有效的。

    三年内生个孩子。

    呵呵。

    我怎么生?

    我又不是雌雄同体。

    用闪电的话说就是,“渣男周晋安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他是不是不举?不然为什么放着你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在家里,都能忍得住让你做这么久的老处女?”

    最初,我对闪电的话表示强烈的不赞同,还欲盖弥彰的替周晋安,也是替我自己遮遮掩掩。

    “他应该是还暂时感受不到我的爱意,对我不熟悉,毕竟我俩没谈恋爱就直奔结婚了,少了个过程。这种事又不急,慢慢来呗。”

    可是,最终周晋安也没能让我在闪电面前找回脸面。

    他一次次被拍到和宁安出双入对。

    闪电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戏谑和调笑,变的越来越怒发冲冠,急赤白脸。

    “周晋安这只种驴,他还真是饿了,荤素不忌,什么都下得去口!人妻都敢招惹,也不怕被人家老公给阉了!”

    “还有那个二手白莲!毫无道德羞耻感,招惹人家有妇之夫,简直就是贱人本贱!你还别说,这俩货还真是配的一脸!”

    骂完之后,又第N次骂我脑袋进翔,眼瞎心盲,白白浪费大好青春!

    如今看着这一纸合约,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在今天早上看到宁安的孕肚之时,我都已经明白了。

    周晋安这两年不碰我,原来是为宁安守身如玉。

    他不会让我生下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只能由他最爱的女人来生。

    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是我。

    而是宁安。

    真可笑。

    我还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吸引人,不够好看,不够善解人意,所以才不值得被爱。

    既然如此,不用等三年到期了,周晋安父母不是都说了吗?过不下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

    过不下去的夫妻还能怎么办?

    左右不过是离婚而已。

    我收起笔记本,到书房打印了离婚协议。

    看着签字的位置,我的眼眶倏然酸涩。

    一滴眼泪瞬间滑落,滴落在仍然散发着油墨香的A4纸上。

    我怔怔的看了几秒,,抽出纸巾沾干净那滴湿润,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把协议放在书房桌面上,我离开关上了门。

    回到卧室,视线落在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上,我才想起来,这是老太太给我的东西。

    我解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出现在我眼里的是三件很性感的睡衣,黑色,红色,白色,款式还挺正。

    我禁不住哑然失笑。

    心道,这老太太是从哪里淘换到的东西?

    我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她虽然时不时的糊涂了,可是,她定是能看出来我和周晋安之间并不亲厚,所以才会神神秘秘的给我这些。

    也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可是,老太太并不知道,她准备的这些东西,我根本用不上了。

    因为哪怕我把自己打扮的再妩媚,周晋安也不会看我一眼。

    想到以后我或许再也不能去陪她解闷了,心里一阵酸涩。

    我把这三件睡衣放进了袋子里搁在了柜子上,抹了抹眼睛便上了床。

    黑暗又一次笼罩着我。

    这是我在这张婚床上独自睡觉的第六百九十九天了。

    我又一次失眠到凌晨一点。

    当我沉沉睡去的那一刻,我的意识里飘来一句话:我终于不再祈求那廉价的爱意。

    12

    睡的昏昏沉沉,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床往下陷了一下。

    一股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际。

    酥酥麻麻,让睡梦中的我有些心痒难耐。

    我在迷迷蒙蒙中似乎呓语了一声。

    “爸爸!”

    与此同时,手也摸了过去。

    被我摸到的东西似乎顿了几秒,然后我的唇瓣突然被衔住,腰也似乎是被一个温热的手掌紧握,轻轻的揉捏着。

    接着,带着酒味的气息窜入我的嘴里。

    我猛然惊醒。

    混混沌沌中,我突然意识到我身上有一个男人。

    我本能的咬了下去。

    男人一声闷哼,松开了我的嘴。

    我大叫了一声:“啊!”

    伸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接着,空气突然静谧。

    我没来由的心慌。

    “周晋安?”

    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我身上的男人没有回应。

    可是我已经知道就是他。

    因为我已经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味。

    被一股茉莉花香和酒香包裹着。

    我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因为茉莉花香,是宁安最喜欢的味道,她用了好多年。

    于是,我伸手直接推他。

    不料,我的手腕却被周晋安紧紧的钳制住。

    我心里一阵慌张。

    忍不住就用膝盖去顶他最脆弱的地方。

    周晋安似乎被我惹恼了,他俯下身子咬住了我的唇瓣,轻而易举的顶开我的牙齿,发疯似地吮舐辗转。

    一股无边无际的羞耻感让我恼羞成怒。

    我抬起脚准备踢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腕。

    “你不是求着要做我老婆,不需要尽点做老婆的义务吗?”

    男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如果是在我对周晋安的爱意正浓之时,他要和我这样,我会不胜欢喜。

    哪怕是他在冷淡我一年之后,对我有点好脸色,我也会说服自己忘记从前,和他好好的生活,做好他的妻子,给他生个孩子。

    可是,如今,这算什么?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他这时候来找我履行什么狗屁的夫妻义务!

    突然,一股茉莉花香窜入我的鼻子,我瞬间明白了周晋安今晚发疯的缘由。

    “怎么?你外面的女人肚子大了,不能满足你的需求了,这时候想起来你家里还有一个当摆设的老婆?”

    我话音刚落,周晋安疯狂的动作突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然后,他冷冷道:“是啊,我心疼她,所以就来找你解决,反正你也知道你只是我家里的摆设,不用白不用,总比外面其他的干净些。”

    我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仿佛某种信念瞬间崩塌。

    席卷而来的是漫无边际的无力感。

    13

    周晋安依旧压在我身上,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某处迅速的昂然。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又羞臊,又愤恨,还夹杂着无尽的委屈和难堪。

    心中五味杂陈,我的泪水愀然崩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身上的男人似乎是感受到我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在停顿了几秒之后,从我的身上翻了下去。

    我能听到身边男人有些躁动的呼吸,也能闻到他身上那几种混合的味道。

    “你滚!”

    我用双手蒙住脸,可是身体的颤抖却是我不能控制的。

    我一遍遍在心底问自己:盛依月,你就那么贱吗?这就是你用半条命求来的美满人生?你简直是愚不可及!蠢出生天!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银针。

    可是,我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真心,为什么吞了银针的会是我?

    不然,为什么已经决定放弃的我,心底还是像万箭穿心一般,疼的近乎窒息。

    床响了下,床头灯突然亮了。

    昏暗的光,透过指缝,照进我的眼睛里。

    “你准备那几件衣服,不就是想勾引我?”

    “怎么?我成全你,你又做出这么一副姿态来恶心人?”

    “盛依月,我告诉你,你不用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是你应得的。心机深重的女人,只配过这样的日子。”

    周晋安撂下这句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往门口走去。

    “还有,你别以为,我哥回来了,摸了摸你的手,你就能攀上他了,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周晋安扔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摔门离开。

    不一会儿,我听到门外引擎发动的声音。

    我留着眼泪咀嚼着周晋安的话,抚摸着自己腰部的那道伤痕,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床上坐起。

    我冷静的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是一个满脸泪痕,眼睛红肿,披头散发,狼狈至极的女人。

    我牵动唇角咧了咧嘴巴,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漱。

    然后我从衣帽间拉出我的两个大行李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这两年虽然住在这里,可是,我自己买的东西却并不多。

    我带走了属于我的一些必需品,剩下可有可无的,我全部都按可无处理。

    然后我开始做卫生。

    终于在天边渐显鱼肚白的时刻,把这里恢复成了我住进来时候的模样。

    看着如样板间一般的房子,我木然的脸漾起了一缕微笑。

    真好。

    我把不要的东西和垃圾全部清理出去,然后拉上我的两个行李箱一步没有回头的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快两年的家。

    或许不应该叫它为家。

    因为家是一个温馨的名词,里面写满了爱。

    可是,这里却没有。

    这里只有无休无止的失望和冰冷。

    每一件东西都提醒着我曾经是如何的卑微和脑残。

    所以,它怎么能算是家呢?

    我冷笑一声,决然离开。

    14

    我拉着行李箱去了酒店。

    接下来的一星期我没有再见过周晋安。

    却收到过几条宁安的信息。

    【依月,我回来了,有空见个面吧。】

    我没有理她。

    【依月,你觉得你死守着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幸福吗?】

    我仍然没有理会她。

    【盛依月,你是不是有病?晋安从来都不在乎你,你就那么脸皮厚吗?霸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不松手?】

    【你到底要什么?钱?房子?车子?你开个价。】

    我能想象出宁安有多迫不及待和恼怒。

    毕竟她作为一个钢琴演奏家,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她的肚子可不等人。

    现在的网络太发达,什么都能给你翻个底儿掉。

    网上说她是小三的八卦新闻已经有不少,虽然每次一出来,很快就被下架,但是挡不住吃瓜群众的热情。

    我知道宁安是急了。

    可是,她急不急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是在挂掉宁安第十二个电话的时候,我给她回了个信息。

    【我和我老公的家事,还用不上你一个知三当三的来指手画脚。我老公要是那么爱你,你怎么不让他亲自来和我谈离婚?怕不是我老公根本就没想娶你吧?】

    打完字点了发送。

    半分钟后,宁安又发了一条过来。

    【盛依月,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要不是你仗着你爸爸对周家的那点恩情,你能进周家的门?你以为你能和晋安上一样的学校?人贵有自知之明,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不是自己的东西,再诡计多端的筹谋也是枉然,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罢了。我告诉你,我一个电话就能把晋安叫来,他最在乎的是我,你才是小三!】

    我没再理会她,关了手机。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并没有拉黑她。

    所以我还是能时不时的看到宁安的朋友圈。

    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宣誓主权意味。

    所以,我自然也就在她的朋友圈看到了周晋安的影子。

    不是一只手,便是俩人的影子,或者是半个背影。

    宁安还会配上一句温情脉脉的文字。

    比如:【年少的情谊温暖了我的余生。】

    比如:【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再比如:【希望我们以后能有岁岁年年。】

    我漠然的看着,然后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手机。

    其实,我很想打给周晋安,问他什么时候能签署那份离婚协议书。

    有时候我挺搞不懂他的,既然那么心疼宁安,那么怎么忍心让她做小三?

    男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接到周晏南电话的时候,我和闪电刚刚踏进旋转小火锅店里。

    “大哥,什么事?”

    周晏南在电话中说:“小月,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不知道你有空没?”

    我看了看正在调制变态辣小料的闪电,说:“大哥,我有空。”

    “那,你在哪?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吃个饭。”

    我说:“大哥,我和朋友在外面吃火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也来吧。”

    “行,刚好我也想吃火锅了,你把位置发给我。”

    二十多分钟后,周晏南面对着围坐在旋转桌旁边的几十个人,脸上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

    我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你要是吃不习惯这个,我们出去吃吧。”

    周晏南笑说:“没事,我刚好尝尝鲜。”

    就这样,周晏南穿着一身几十万的高定,坐在了热气腾腾的桌子旁。

    闪电不停的对我挤眉弄眼,我直接给她嘴巴里塞了一根小油条。

    周晏南是个很优雅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如今坐在这市井烟火中,他依旧优雅的像是谪仙一般。

    “挺好吃的,还是咱们国内的饭好吃,比国外强多了。”

    我说:“大哥,你的身体恢复的可以吗?”

    周晏南点点头。

    “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吃。”

    我这才放了心。

    闪电隔着我对周晏南说:“周晋安他大哥,你和你弟弟真是亲生的?”

    我一愣。

    周晏南也一愣。

    他很快的点点头:“是啊。我俩长的一模一样。”

    闪电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那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的好,你弟弟怎么那么渣?”

    “闪电!”

    我拿起一串鹌鹑蛋堵住了闪电的嘴。

    “大哥,你别听闪电胡说八道。”

    周晏南笑了笑:“放心吧,我保证不告诉晋安。对了,你为什么叫闪电?是疯狂动物城里面的那个闪电吗?”

    闪电被鹌鹑蛋噎的翻白眼儿,给自己猛灌一口橙汁,和周晏南认真解释:“不是,那个闪电是树懒,我的闪电是天上咔咔嚓嚓带火星子会冒烟儿的那种。鄙人吴闪闪,幸会幸会。”

    我无语至极。

    周晏南反倒是忍俊不禁。

    “幸会幸会,咔咔嚓嚓的闪电。”

    把疯批的闪电和芝兰玉树的周晏南放在一起,竟然让这顿原本有些尴尬的饭吃的颇有些其乐融融意犹未尽。

    15

    我们三个在小火锅店门口告别。

    闪电知道周晏南找我有事要说,便主动提出先走。

    周晏南说:“走吧,送送你。”

    闪电忙摆手,拉着我到一旁咬耳朵。

    “有这么好的平替,不对,是贵替,你那个屌毛老公可以滚了。你说你也是,真是眼瞎不带拐弯的,都长的一模一样,有这么好的,你不选,偏偏脑子进水选那个斜刺愣登的傻逼,你也是够傻逼的。我和你做朋友,我也是个傻逼。好了,老子先走一步,给你们创造个二人世界。要是你甩了那个屌毛,再把他哥拿下,让屌毛叫你大嫂,这才叫新仇旧恨一起算,那才是爽到家!”

    闪电谆谆教诲完毕,对着周晏南飒爽的挥挥手。

    “大少爷,好好把依月给送回去啊!改天请你撸串儿哈啤酒!”

    周宴南笑的暖意融融的摆摆手。

    看着闪电离开,我和周晏南就近进了一家咖啡馆。

    “大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周晏南看了我一眼。

    “是不是和晋安生气了?”

    我一怔,随即摇摇头。

    “没。”

    周晏南笑了笑:“公司助理私下里和我说这几天晋安的脸都没笑过,都拉到脚面上了。总裁办那几个连上卫生间的时间都掐着点儿,生怕撞上晋安的枪口。”

    我淡淡一笑:“他不是正春风得意着呢,怎么会这么生气?”

    周晏南说:“算了,你们夫妻俩的事,我做大伯哥的也不好多过问,你们只要好好的就行。我找你是向你求证一件事。”

    “什么?”

    周晏南犹豫了一下,说:“小月,你是不是在国外做过一个手术,关于肾脏的?”

    我心里一咯噔,眼神闪烁了一下。

    “大哥,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周晏南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反应。

    我被那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不由自主的一股心虚油然而生。

    我忙端起咖啡杯往嘴边送。

    却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杯子弄洒了,我的衬衣上也被溅上了咖啡。

    我手忙脚乱的赶快起身,周晏南也忙喊服务员拿纸巾。

    我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快要摔倒,周晏南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大哥,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我急急忙忙往外面走,周晏南结了帐跟了出来。

    我要打车走,周晏南不让,我只好妥协。

    在车上,周晏南叹了一口气。

    “小月,大哥欠你一条命啊。”

    我突然打了个哆嗦。

    半晌,我抬起头:“大哥,以后这事儿别再提了。”

    别再提了。

    那是我的半条命。

    我用我的半条命赌我可以捂热一颗人心。

    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的万事如意?

    人间多舛,多的是事与愿违,毕竟这才是人生常态。

    “可是,小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了下,笑了笑。

    “做就做了,没什么为什么,况且,大哥能好好的,不是很好吗?”

    周晏南半天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我让周晏南把车子停在距离酒店一个街口的地方。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住在酒店里。

    “大哥,你开车小心,我来这里有点事,你先走吧。”

    送走了周晏南,我走路进了酒店。

    16

    刚洗了澡出来,我听到几声敲门声。

    我有些胃痛,所以在网上买了点药,以为是送药的,所以,我直接开了门。

    “谢谢.”

    话没说完,便被一只手抵在了门后的墙上。

    然后我的脖子被紧紧掐住。

    我丝毫不怀疑这人在这一刻,是真的想杀死我。

    我能在周晋安猩红的眸子里看到我大张着嘴巴,痛苦到快要扭曲的脸。

    “他刚回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婚!”

    周晋安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

    我的意识有些涣散。

    甚至,我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这种灵魂快要脱离自己身体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我甚至在这一霎那想,就这样吧,这样就解脱了,就可以去见我的爸爸了。

    其实也不错。

    难道不是吗?

    下一秒,我重重的倒在地上,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墙角。

    大团大团的空气重新进入我的肺部。

    我的灵魂又一次归位。

    真遗憾。

    就差那么一点儿。

    周晋安是不是真的不行?

    力气这么小。

    满目赤红的男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从玄关地上拖到沙发旁。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一条离水很久,又被人捶打的濒死的鱼。

    又狼狈的像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一声。

    周晋安坐在沙发上,两腿大剌剌的叉开着,点了一支烟。

    他眯着眼睛抽了一口,拿过我的手机,很轻松的就解开了我的手机密码。

    很简单,他的生日。

    闪电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彪悍。

    “盛依月,你给老子记着!你可要抓紧机会,克服心理障碍,反正都是一样的脸,你睡谁不是睡?有他大哥那么温柔体贴的,干嘛还热冷贴那个渣男的冷屁股!”

    “你都舔了他多少年了,人家理你了吗?你为了他把自己半条命都搭上了,他们一家是怎么对待你的?”

    “渣男在外面都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几个月了,你还准备替他守着老处女到何年何月?既然那个屌毛不珍惜你,凭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耽误你的青春!”

    “记住我说的,做不了他老婆,你还可以做他嫂子!咱气死他个老王八蛋!我祝他年年喜当爹,到临终才发现没一个是亲生的!盛依月,你给老子记住了!不许再为那个龟毛哭一次鼻子!前任祭天,法力无边!”

    闪电的语音播放完毕,客厅里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和周晋安慌慌张张的解释。

    可是,如今,我一个字都不想说。

    17

    我闭着眼睛在地上躺了半天。

    终于想起来,他刚进门时候嘶吼着说出的那句话。

    他说:“他刚回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婚!”

    他刚回来?

    谁刚回来?

    难道是周晏南?

    我突然觉得浑身冰凉,冷到骨缝里。

    周晋安是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竟然怀疑我和他的大哥有私情!

    我总算是明白他这一顿火是出自哪里。

    可是,我竟然不想开口解释了。

    随便吧。

    烟味熏的我喉咙发痒,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喉咙处一股腥咸。

    我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没有看沙发上那人的脸,我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我打开水龙头,吐出了嘴里的那股腥味。

    看着被水流缓缓冲走的红色,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看着脖子上那道淤痕,还有胳膊上被地毯擦出的红色痕迹,我冷冷的笑了下。

    洗了把脸,我转身出了卫生间。

    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眸子,我平静的说:“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了,你给的卡也放在书桌抽屉里,里面的钱我一分没动。我净身出户,一分钱不要你的,一块砖一片瓦也不要你们周家的,我只求离婚。”

    “周晋安,这几年,委屈你了。是我不好。”

    “我放你自由,以后,你就可以娶你心爱的人进门,你和宁安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清清白白的生孩子。宁安和你们的孩子也不必再担心被外界诟病是小三和私生子。”

    “周晋安,我和你,终归一开始就是错了。是我强求你了。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好聚,尽量好散吧。”

    “我知道这些年你生气,刚刚应该也算是出气了,亏便宜就这样吧,好了。你走吧。”

    我说完不再理会他,径直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周晋安何时走的,我不知道。

    不过,我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客厅茶几的烟灰缸里发现了至少二十个烟头。

    空气中也是呛人的烟味。

    我冷眼瞧过,直接出了门。

    在楼下叫了客房服务,我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我一直没有等到周晋安的离婚协议书。

    可是,我竟然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我给一只泰迪剪了毛之后,才去了医院。

    面对着医生有些同情的目光,我竟然有些坦然。

    “姑娘,你的家人呢?让你家属过来谈吧。”

    医生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看起来很是温和。

    “没事,医生,您说吧。”

    医生斟酌了几秒,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基本上确诊了,胃癌。建议尽早住院治疗。”

    我攥紧了自己的手。

    “还有的救吗?”

    医生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表情说:“怎么没得救?你年纪轻轻,体质也不错,好好治疗,还有很大的几率恢复。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最好尽快住院,进行医疗手段的干预,这样效果越好。”

    我对医生笑了笑,拿起了检查单子。

    “谢谢医生,我考虑考虑尽快入院治疗。”

    18

    离开医院,我直接去了疗养院。

    又给妈妈带了一束向日葵。

    “妈妈,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放心,我给你的账户里存了足够多的钱,够你长命百岁。也够你万一醒来能好好生活。即便是周家不再管你,这些钱也足够了。”

    “妈妈,我有些累,我想出去走走了。这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这里,我有些视觉疲劳了,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妈妈,我在外面会想你的。我告诉了刘阿姨,如果你醒了,让她先告诉闪电,这样,即便是我不在,闪电也会妥善安置你的。”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妈妈你实在是想爸爸想的太厉害了,你忍不住去找他了,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都说山水有相逢,所以,或早或晚,咱们一家三口都会重逢。”

    “妈妈,做人的确是有些不容易哈,我上辈子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只给我分配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运气,我全部都用来和你和爸爸成为一家人了。不过,我不后悔。你们是世上最好的父母。”

    “妈妈,和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累了,先这样吧,你好好的,我走了。”

    我用了差不多一星期的时间,把宠物医院的事宜安置妥帖。

    又带着一大包的糕点去了一趟周家老宅看望老太太。

    周晋安父母不在,我也轻松了不少。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丫头,你瘦了。是不是小安不舍得让你吃肉?”

    我忍着眼眶酸涩,说:“奶奶,晋安对我很好,他让我吃好多好多的肉,还给我好多好多的钱花,他待我很好。”

    老太太笑了:“真好,我早就看出来小安中意你,所以,那年你一说要嫁给他,我高兴的两天两夜没睡着。那孩子是个讨人嫌的别扭性子,就爱别扭。你别看他说话难听,但是,他稀罕你的很。”

    我垂下头,不想让奶奶看到我眼里快要憋不住的泪水。

    “奶奶,还是您火眼金睛。”

    “那可不是,下次记得带着孩子来看奶奶,我给孩子准备了好多礼物。对了,还有一个是给你的。”

    说着,老太太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翠绿翠绿的镯子,直接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真好看,我丫头真好看。”

    “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我知道这是老太太当年的陪嫁,她保存了一辈子。

    “给你就是你的,好好收着,以后传给你的儿媳妇儿。我可悄悄告诉你,你婆婆都没有,奶奶只给丫头你。”

    我没办法,只能戴着这个招摇的镯子和老太太道谢。

    “奶奶,您歇着吧,我先走了。”

    老太太摸了摸我的脸:“丫头又瘦了,心里要是有不舒坦的,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收拾他们。”

    “嗯。”

    “走吧,下次记得把孩子带回家让我看看。”

    我嗯了一声,不敢看老太太殷殷切切的目光。

    我该怎么说,我和她的小安已经形同陌路?

    老太太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心希望我和周晋安好的那个人。

    我辜负了她。

    如今又欺骗了她。

    我是个罪人。

    于是,我仓惶逃出了周家大宅,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酒店。

    19

    看着手腕上这个绿莹莹的镯子,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摘了下来。

    这是周家的东西,是老太太要传给孙媳妇的宝贝。

    它应该戴在周晋安心爱的妻子的手腕上,而不是我这个一厢情愿死皮赖脸嫁给他的下堂妇手上。

    东西贵重,没法快递。

    可是,我又不想面对面还给周晋安,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打给了周晏南。

    “小月,什么事?”

    “大哥,我有样东西要麻烦你交付一下。”

    “好,我这就我找你。”

    半个小时后,我在上次的咖啡馆见到了周晏南。

    “什么东西?”

    我把包装好的镯子递给了周晏南。

    “大哥,这是奶奶给我的,我和周晋安现在的关系,不大适合收这个东西。我想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镯子还给周晋安。”

    周晏南没有接手镯。

    “你和晋安到底怎么了?”

    我咬了咬唇瓣,决定和周晏南说实话:“大哥,我和周晋安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于其这样磋磨,不如分开算了。”

    周晏南皱了皱眉:“这么严重吗?”

    我点点头:“我们再无可能了。”

    “镯子是老太太给你的,即便你不是周晋安的妻子,那也是老太太养大的孙女,她疼你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就收着吧。”

    我把手镯推到周晏南手边。

    “大哥,你别为难我了,这是奶奶给她孙媳妇的东西,让接着往下面传的,我不在其位,怎么敢舔着脸占着这传家宝?你还是拿回去交给周晋安吧。”

    周晏南半天没说话。

    然后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说:“小月,你是因为晋安和宁安的那些花边新闻吗?”

    我一愣,随即摇摇头。

    “他们怎样和我没关系了。他心里没我,和我在一起是委屈了他,所以,即便是没有宁安,也会有其他的。他可以和任何人好,就是不会是我,所以,我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了。”

    我勾唇笑了下:“大哥你也知道,我毕竟只有二十五岁,我还年轻,离了周晋安,或许我以后还能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爱我的男人呢。”

    周晏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月,你怎么知道晋安心里没你?”

    我的手机刚好响起,没有听清周晏南刚刚的那句话。

    我摁了挂断,看向周晏南:“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那既然这样,镯子我就替你还给晋安。”

    出了咖啡店,周晏南要送我,被我拒绝了。

    “大哥,再见,你好好注意身体。”

    周晏南笑说:“那是自然,毕竟我不能辜负你的以命相搏啊!”

    我笑了笑。

    在心里暗暗的说:大哥你还是忘了吧。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孤注一掷的豪赌,却赔的惨不忍睹。

    我没有告诉闪电我的病情。

    也没有告诉她我决定离开北城。

    当我在萧瑟的秋风中踏上去往临海市飞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让我无比眷恋又无比心酸的城市。

    再见了,北城,埋葬我所有梦想和希望的地方。

    20

    我在临海郊区租了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不远处就是海滩。

    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和房东直接签了两年的合同。

    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两年之后。

    收拾停当之后,我给闪电发了个消息。

    【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了。心情不大美丽,出来散心,很安全,莫挂念。每十天和你报一次平安。别撩骚我,心烦,疗伤中。】

    半分钟后,闪电干脆利索的回复个:【OK!这才是我看上的女人!好好玩,有肌肉男小奶狗立马呼我!】

    我退出了所有的社交平台,关了手机,抽出了卡,安上了另外一张新买的当地的电话卡。

    海边的日子过的平淡安适。

    我还买了画板和颜料,开始在院子里画狗都嫌难看的画。

    有日出,有日落,有山峦,也有丛林。

    不过,具体是什么,得看你的眼力劲儿有多高。

    我还收养了一只姜黄色的猫咪。

    还给它取了个相当潦草的名字,咪咪。

    猫咪似乎是很嫌弃我给它取的这个烂大街的名字。

    可是看到我拿着猫罐头亲亲热热的喊它咪咪,它也咬咬猫牙忍下了这份耻辱。

    如果不是失眠有些严重,还有偶尔发作的疼痛,我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癌症患者。

    或许是过了二十天,或许是,过了半个月,一天深夜,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搅的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忍到天亮,我去了当地的医院。

    我没想治疗,只想让医生给我开一些镇痛的药物,可是医生怎么会随便开镇痛药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病人?

    无奈,我只好拿出了我在北城的检查单。

    可是,医生看过之后,看了我一眼。

    然后平静又认真的要求我再查一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我想要止痛药,于是,我又做了一遍检查。

    结果和原来的一样。

    “你这情况需要住院治疗啊,不能再耽搁了。”

    我敷衍的说着嗯嗯,好的好的。

    “医生,我会治疗的,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些助眠和止痛的药物。”

    医生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又保证了一遍:“我真的会治疗的。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来医院。”

    最后,我拿着一小包医生开的药回了海边的房子。

    坐在院子里吹风的时候,我看了下日历,又到和闪电报平安的时候了。

    我安上电话卡,打开了手机。

    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闪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看着震动着的电话,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点了接通。

    “盛依月!你大爷的!你去哪里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对劲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听着电话里闪电一如既往的叫骂,有种久违的舒爽感。

    你看,人就是有点欠,被骂着时候觉得好聒噪,才几天不被骂,就想了。

    听着闪电的疯狂输出,我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似乎就连身体里那点隐隐约约的不适感也似乎消失不见。

    “你吼什么?我不是说了,在疗伤呢,自古情伤难医,连刘德华都向老天讨要了半辈子的忘情水,我一个屁民,自然得好好花点时间疗疗伤。”

    电话那边的闪电顿了下。

    “真的吗?”

    我笑着说:“比真金还真。”

    闪电说:“有个事儿告诉你,我去看阿姨了,护工说她前几天好像有了点反应,指头动了动。护工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可是,后来又观察了好久,还真是动了。”

    我一听,捏着电话的手突然抖了起来。

    21

    “真的吗?”

    闪电说:“我没看到,阿姨说的,我问了医生,医生说这是好现象。依月,你回来吧,周晋安那个渣男都那样恬不知耻的招摇过市,凭什么没有错的你还要躲起来?况且,你盼了那么多年,不就是盼着阿姨醒来吗?”

    我有些动摇了。

    可是,如果回了北城,我生病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活着好没意思,我本来已经放弃了的。

    我不想手术,不想化疗,我不想掉光头发,面色苍白形容枯槁。

    我也害怕一次次打针,细细的针尖扎入皮肉的那种恐惧感,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我害怕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得知生病之后,我无数次在深夜里想象那些凄凉的画面,感觉和我在秋水台那所大大的房子里一日一日等待周晋安回家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白天充满希望,黄昏渐生失望,夜半被绝望包裹。

    我很早就意识到,我骨子里并不是一个能忍受冷清的人。

    我也无比炽热的渴望过热烈的回应和浓重的爱意。

    所以,躺在北城酒店的大床上,在两种画面重合的那一瞬,我决定放弃治疗。

    可是,我没有想到,妈妈竟然真的有了醒来的征兆。

    那么,我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她呢?

    告诉她,我过的一塌糊涂,婚姻失败,还得了癌症,马上要死。

    我说不出口。

    “盛依月,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我总觉得你这次不太对。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还是你被骗到什么地方了?也不对啊,要是你被骗到缅北了,你应该也不能够给我打电话吧,你说嘛,你到底怎么了?”

    我听着闪电带着鼻音的焦急问话,说:“我没事,我这两天就回去,你等着接我吧。”

    闪电嗷的喊了一声。

    “盛依月,你大爷的!”

    我把咪咪托付给了房东,又给了房东一些钱。安置好了之后,在次日抵达北城。

    回到了这个我想逃离的城市。

    周晋安三个字又一次在我的脑海里跳出。

    我摇摇头,像是赶走苍蝇一般,希望能把他的名字从我的记忆里连根拔除。

    闪电开车到机场接我,在见到我那一瞬,我的后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在我被捶的眼冒金星的时候,又被她一把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三圈。

    我被转的想呕她一脸。

    “啧啧啧,轻了,周晋安这个屌毛,唯一的功效就是让你减了肥。”

    我哈哈大笑。

    但是却不想告诉闪电我的瘦大概率不是因为周晋安那个屌毛。

    闪电要带我先去她家,我说先去疗养院。

    于是,我在时隔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又一次见到了我的妈妈。

    刘阿姨见了我很开心。

    “依月啊,你妈妈昨天晚上手指头又轻轻的动了动,但是我喊她名字,却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医生说让好好注意着,说不定很快就能醒了。”

    我谢过刘阿姨,坐到了妈妈的床边。

    握住妈妈有些凉凉的手,我的眼眶止不住的酸涩。

    闪电在一旁抹眼泪。

    “依月,你别难过,阿姨这次一定能醒来。”

    我点点头。

    是啊,一定能醒来,十年了,该醒了。

    离开疗养院,我要去住酒店,被闪电一顿臭骂。

    “我都不知道你离开北城前在酒店住了那么久,你真是个人才,你拿我当什么了?我那里是不是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只好赔着笑跟她回了家。

    晚上吃过饭我俩躺在床上说话。

    基本上都是闪电在叨叨,我在听着。

    快睡着那会儿,闪电突然抱住了我。

    “盛依月,你回来了,真好。你不知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要死了,还偷偷自己跑出去,谁也不告诉,连我也不说,最后你自己孤孤单单的死在了外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是被遛狗的人发现了,你都臭了。”

    “盛依月,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吓死了,在梦里哭了一大场。醒来之后我还是一身的冷汗。我一想,梦都是反着的,我就放心了。果然,你好好的回来了。真好。”

    “盛依月,你不会做出我梦里那种混蛋事儿吧?”

    黑暗中,闪电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像是铜铃一般。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在她的脑瓜上弹了一下。

    “你看我是那么混蛋的人吗?我还要长命百岁呢,不然你这么多年在我身上投入了这么多,岂不是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闪电咧嘴笑了,对着我脸吧唧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跟周晋安那个屌毛不一样,你不是那禽兽不如的人,好了,睡觉。”

    听着闪电均匀的呼吸声,我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

    许久之后,我笑了。

    22

    第二天,我去了店里,小沫他们几个见到我很开心。我带大家伙吃了顿饭,感谢他们这一段日子的辛勤付出。

    第三天我提着检查报告去了医院。

    我在医院住了下来。

    闪电是在我住院的第三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冲到病房的。

    “盛依月,你个王八蛋!你真是个千年老王八!你可真能瞒啊!连我都瞒!你是不是想死?”

    旁边的护士被闪电这副样子吓的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摆摆手:“她只是今天出门没吃药。”

    闪电突然又对着地上呸呸呸三下。

    “你得好好活着,我在你身上付出那么多,我还得靠你养老呢!”

    我笑了,眼眶湿润:“我一定好好活着。”

    手术在一周后进行。

    我生病的事,只有闪电知道,我不知道她暗地里哭了多少鼻子,可是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我只看到闪电红肿着一双眼睛对我做大大的鬼脸。

    我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闪电瞬间眼泪鼻涕流一脸,开口便骂我:“盛依月,你大爷的!别特么笑了,难看死了!”

    看着闪电哭笑不得的脸,我觉得老天还是对我不薄的。

    没有给我一个好的爱人,却给了我全宇宙最好的闪电。

    我请了护工,可是,闪电还是事无巨细的照顾我。

    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想到周晋安这个人了。

    闪电也不再在我面前提起他,或者关于他的任何事。

    可是,我没想到周晏南竟然来到了我的病房。

    那是做完手术的第五天,我躺靠在床上,门开了,我以为是闪电或者护工,谁知道进来的是周晏南。

    我满眼都是惊慌。

    “大哥。”

    周晏南看着我苍白的脸,半天说不出话。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半天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小月,你受苦了。”

    我喉头瞬间一哽。

    周晏南没有在病房待多久就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我喊住了他。

    “大哥,别告诉他们。”

    周宴南的眼底是我看不懂的复杂,但是,他还是点点头。

    他离开之后,我的心就没来由的觉得慌乱。

    下午时候,我就被护士通知换到了VIP病房。

    护工大姐喜滋滋的,说还是这里环境好。

    闪电看到我换了病房,有些纳闷。

    我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周晏南来过,所以,我也没提。

    晚上,闪电在病房守着我,护工在客厅。

    睡的迷迷糊糊之间,我似乎感觉到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我的床前。

    可是,当我睁开朦胧的眼去看时候,却没发现任何影子。

    我昏昏沉沉的继续睡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我又有那种感觉。

    闪电晚上睡觉如死猪,被抬去卖了也不知道。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睡在我旁边,主打的就是让我这个半残人士有个陪伴,能感受到她春天般的温暖,有助于我恢复健康。

    到第三天的时候,我让闪电回去休息,护工也被我安排在了外面。

    我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

    我不知道那是几点,但是我清楚的听到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黑影走到我的病床前,静静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道了他是谁。

    因为我已经闻到了属于他的那股味道。

    曾经在脑海中缠绕了我十年之久的味道。

    23

    黑暗中,我眯着眼睛,假装睡着。

    然后我听到周晋安轻轻的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骗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低声呓语。

    如果不是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甚至觉得我一定是在做恶梦。

    不然,为什么我感觉到周晋安竟然能对我这么温柔?

    周晋安在我的病房没有待多久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过了一会,我打开了灯。

    护工大姐进来了。

    “盛小姐,是不是要喝水?”

    “大姐,晚上有没有人来我病房?”

    我直视着护工的眼睛。

    护工眼神闪烁了一下。

    然后她支支吾吾的说:“你老公。他说他是你老公,你们吵架了,你生病没告诉他,他不想惹你生气,所以就晚上偷偷来看你,他不让我告诉你,说是怕你情绪激动影响恢复。我也就没敢说。”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我老公?”

    看着我咄咄逼人的眼睛,护工大姐有些怕了。

    “不是吗?他还给我看了你俩的结婚证,我一看,还真是你俩,而且,我看他话里话外都是觉得对不起你的意思,想着你们夫妻一场不容易,就没忍心拦下他。难道他不是?”

    我知道护工大姐是好心,可是,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放人进来,这一点我不能容忍。

    所以,在第二天我多给她付了半个月的薪水,然后辞退了她,重新换了一个护工。

    晚上,果然我听到病房外面小声的说话声。

    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消失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周晋安竟然在白天来了。

    他来的时候,刚好病房里没人,我又想上厕所,正撑着床沿慢慢挪步。

    突然他冲过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的怀里了。

    我吓得叫了一声。

    他说:“别怕。是我。”

    我看着周晋安那张我爱了近十年的脸,一阵恍惚袭来。

    他抱着我进了卫生间,把我放在马桶上。

    我看着站在门口高大的男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不是一场梦。

    我盯着周晋安的眼睛,一动不动。

    发现他的一边颧骨处竟然有轻微的淤青痕迹。

    周晋安放缓了声音说:“要我帮你脱吗?”

    我垂下了眸子。

    “出去。”

    门被关上。

    我呆坐在马桶上半天没动静。

    这是地球倒转了吗?

    怎么跟有大病一样?

    我在卫生间收拾好,撑着洗手台小心翼翼的洗了手,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外面响起闪电的咆哮。

    “周晋安,你是有病还是脑袋有坑?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点滚!你家里还有大肚婆等你回家暖床,别在这恶心我们依月。”

    我没有听到周晋安的声音,怕闪电的暴脾气惹怒了周晋安那个混蛋,万一闪电吃亏了就不划算了,于是我赶快撑着洗手池打开了门。

    24

    “闪电。”

    门外的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转过身要抱我。

    闪电一个冲刺,一把将他推开。

    “起开,我女人我自己抱,哪儿显的有你了!王八蛋!早特么干嘛了!”

    周晋安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被闪电撞的趔趄了一下。

    闪电一把抱起我放到了床上。

    “你走啊,说了让你走!你都和我们依月离婚了,还来这凹什么人设?怎么?你公司要破产?想让依月陪你演夫妻情深的戏码来稳定股价?还是你在你那小三姐那受了气,想起我们依月的好了?”

    闪电红着眼看到杵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周晋安,忍不住破口大骂,气的刚走的大姨妈都想立刻故地重游。

    “宁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还有,我和依月没有离婚,她依然是我的妻子。”

    周晋安面上不辨喜怒,冷静的说了这句话。

    我愣住了,暴躁的闪电也一瞬间闭麦。

    我知道我不能这么一直装聋作哑,只让闪电帮我冲锋陷阵。

    “周晋安,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和我无关,宁安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更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在朋友圈里秀恩爱,真真假假我都不在乎。你走吧,离婚协议你签好了告诉我,我会和你去民政局走程序。以后你别来了,让你父母知道了不大好。”

    闪电怒气冲冲的瞪着周晋安:“听见了吗?赶快走,别让我找护士保安来撵人。”

    周晋安看了我一眼,目光沉沉:“我在外面没女人。还有,我已经找他们谈过了,咱爸咱妈都不会再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闪电彻底躁了:“周晋安你是不是禽兽当的太久听不懂人话?你都把我们依月害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你这时候和依月说有什么意义?她喜欢了你十年了,你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回应吗?”

    周晋安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闪电的数落。

    “你特么知道盛依月得的是什么病吗?”

    我开口打断了闪电:“闪电,别说了,周晋安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闪电气愤不已的吼我,眼泪鼻涕流一脸:“为什么不你得的不是感冒不是痢疾,你特么是癌症!开了刀,切了一块你才能重新喘气儿!盛依月,你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蠢蛋!为了这个狗都不如的男人,你看你把自己活成了什么熊样!”

    她转头瞪着周晋安的脸,毫不留情的骂道:“周晋安,你觉得盛依月为什么会得胃癌?都是你害的!”

    “她为了你,抑郁,失眠,暴饮暴食,又整顿整顿不吃饭,成天心情差的要死!她为了你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你是怎么对她的?你羞辱她!折磨她!现在她好不容易把脑子里进的屎给倒干净要和你离婚了,你还阴魂不散缠着她干什么?你真贱啊!”

    闪电说着说着更气了,推着周晋安就往门口去。

    周晋安就那样被她一点点推出了门外。

    我冷眼看着闪电保护我,替我伸张正义,对周晋安脸上那带着痛苦纠结的表情视若无睹。

    然后我听到他开了口,声音低沉又嘶哑:“我不会和依月离婚,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从前是我不明白,是我看不清,是我对不起她,以后我会好好待她。”

    接着我听到闪电的奚落声:“快滚!我们依月不稀罕。”

    门啪的一下被摔上,闪电一边拿纸擤鼻涕,一边骂骂咧咧的进来了。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玛德!什么东西!我要把他写到我的下本书里,给他个最惨结局!”

    本来我正郁闷,听着闪电的牢骚,顿时皱眉。

    “你说谁是鸡?”

    闪电一愣,随即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周晋安那个王八蛋是,你是凤凰,你是天使!”

    25

    就在我以为周晋安被闪电骂的再也不敢来的时候,没想到他第二天又来了。

    不过,被护工挡在了门外。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七天,他都雷打不动的过来。

    护工都郁闷了。

    “依月,你老公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冷冷道:“他应该是脑子有病,但是,他不是我老公,如果非要说的话,只能算是前夫。”

    护工说:“现在差不多半栋楼都知道他是你老公了,都是他自己说的。”

    这下又轮到我郁闷了。

    当周晋安又一次在门口和护工交涉要进来看我的时候,我想我必须处理一下这个麻烦了。

    于是我叫来了周晏南。

    周晏南进了病房。

    周晋安见缝插针也跟着进来了。

    我看着他有些潦倒的模样,暗骂了一句,脸皮还怪厚的嘞。

    护工忙要往外面拉他,我说:“阿姨,没事,你先出去吧。”

    就这样,他们两兄弟并排站在我的床头。

    周晏南说:“小月,你怎么样了?”

    我说:“我没事,等着慢慢恢复就好。大哥,你把周晋安带走吧,麻烦你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赶快和我办了手续,我不想被他这样影响。”

    周晋安梗着脖子说:“我不会离婚的。”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又说了一遍:“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不会离婚的。”

    “你知道什么了?”

    周晋安不说话。

    周晏南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放到我的床边,叹了一口气:“小月,我那次和奶奶说话,她糊里糊涂之间,说出当年你给我捐肾时候提的条件了。”

    我的心脏停了两下。

    当年的一幕幕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跪在老太太的跟前,眼神坚定的说:“奶奶,我的肾刚好和大哥匹配,我愿意给他一个,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嫁给晋安。我喜欢他,我想做他的妻子。”

    周晏南说:“当年我急需换肾救命,我只知道刚好有匹配的肾源,但是我却不知道那是你的。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小月,大哥这辈子欠你一条命。我知道无论大哥做什么都不能够表达对你的感谢和愧疚,但是,我还是要做点什么,文件里是我公证过的资产转让协议,是给你的。”

    他扭头对着周晋安说:“晋安,还是那天我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不能好好的对待小月,那请你放手,给她自由。”

    周晋安看着他的双胞胎哥哥,眼底的赤红燃烧成一片火海。

    “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把她让给你!”

    周晏南看向我,目光坦荡而真诚:“小月,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清,如果你和晋安离婚了,你要是觉得大哥还可以,我愿意对你好一辈子。如果你要是对大哥没意思,那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大哥。我会护你一生。”

    周晏南说完,对我微微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周晋安。

    “你爱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的声音仿佛被撕裂一般,饱含着难耐的痛苦和悔恨。

    “我说了无数次,你听过一次吗?”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没有温度,也或许是我从前在周晋安面前太过于卑微。

    此刻我竟然看到周晋安的眼神有一丝慌乱。

    他沉默几秒。

    “我以为你一直喜欢的是大哥。”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用了半条命去交换和我的婚姻!我从来没想过你腰上的那道疤痕竟然是给大哥捐了一颗肾脏!盛依月!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

    他的双目赤红,声音却渐渐的变的低沉无力:“你喜欢的是我,为什么在高三冬令营时候,你和宁安说你喜欢大哥?”

    我惊诧的望向一脸痛苦狼狈的周晋安。

    我想起来了,那是高三冬天,学校举办了冬令营。

    宁安那时候和我的关系还挺好。

    外面同学们在烧烤,我和她躲在帐篷里说话。

    宁安问我:“依月,周晏南和周晋安俩人,你喜欢哪个?”

    我不说话。她不依不饶。

    “你喜欢哥哥吗?”

    我嗯了一声,然后我又说:“我喜欢大哥。不过我对大哥的那种喜欢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毕竟他很会照顾人。”

    宁安又问:“那你喜欢周晋安吗?”

    我直白的告诉她:“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还记得,那一刻,宁安的脸瞬间变的刷白。

    此刻被周晋安提到这件事,我恍然明白了一切。

    “你以为我喜欢的是大哥?你没有听到我后来说的话,你就以为我喜欢的是大哥,追不上大哥,才退而求其次找的你,为的就是占有你们周家的财产!”

    “所以你就那样羞辱我?结婚两年你从来不碰我,你辱骂我,冷淡我,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丝毫不顾及我的自尊和想法。”

    “宁安都嫁人了,她一个电话你就万里迢迢的跑去国外。如今,你还在外面带着大肚子的她招摇过市!周晋安,你还真是深情的很!”

    我红着眼咆哮着,诉说着这些年我的委屈和憋闷,牵扯到伤口,一阵钻心的痛袭来。我止不住的蹙眉。

    周晋安看着我涨红的脸,忙过来要抱我,被我一把推开。

    他不敢使劲儿拉我,只能红着眼手足无措的杵在床边。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和宁安真的没什么,她在国外被老公欺负,让我帮她。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她前夫的,她不舍得打掉,就决定要生下来。我从来没有碰过她。我只是把她当作好朋友。”

    “依月,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可是你知道我嘴笨,我说不出口。我真的以为你喜欢的是大哥,所以这些年我冷落你,气你,但是又不甘心放你走。”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你那样爱我,爱到愿意用自己的一颗肾来交换和我成婚的机会。依月,我对不住你,闪电骂我骂的对,我是渣男,是禽兽,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周晋安坚毅的脸上淌下两行热泪。

    我心底一片酸涩,胃部传来隐隐的疼痛。

    手术过后麻药消退,这种隐约的疼就时不时的出现。闪电帮我咨询了医生,回来告诉我说是正常的。我便没有在意,可是,此刻却有些疼的厉害。

    我忍着身体的不适,没有回应周晋安的忏悔。

    即便是我现在知道他原来也在意我,可是,我曾经对他滚烫炽热的爱,早已在那一日一日的磋磨中化为一滩灰烬。

    我和周晋安之间,早已不再有值得细究对错的情分。

    我们谁都不可能再是对方的救赎。

    我不愿意去心疼他,更不愿意去原谅他。

    他是我用命去爱的男人,是我过往晦暗人生中飞蛾扑火追逐的光亮。

    可是,却也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碾灭了我的光!

    “周晋安,你走吧,即便是我曾经爱你入骨,后来的我们,也消磨了太多,我再也没力气去爱你了。你走吧。”

    滚烫的开水会瞬间凉透吗?

    不会。

    人心也是。

    可是,当人心凉透的那一瞬,悔恨的眼泪再多,便再也捂不热了。

    说完我慢慢的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上了脸。

    热泪盈眶。

    27

    “依月,我不会退缩的,让我们从头来过。”

    周晋安撂下这句话离开了病房。

    下午闪电过来的时候,我说我要出院。

    闪电神色闪烁了一瞬。

    “我去问问医生,这能不能出院咱说了不算,得遵医嘱。”

    差不多半小时后,闪电回来了。

    她眼睛红红的,却一脸大大的笑。

    “可以!我好说歹说,医生总算是答应让咱出院回家养着。”

    我看着闪电的红眼眶,问:“那你哭什么?”

    闪电一顿,给我一个白眼:“我激动不行吗?喜极而泣你不知道吗?”

    我还给她一个白眼儿:“没出息。”

    我又住到了闪电的房子里。

    闪电像伺候月子一般伺候我。

    她甚至丧心病狂的想给我包办擦屁股的工作,吓的我拽紧裤腰带,誓死捍卫我的贞操。

    晚上我俩刚刚吃过饭,门铃便响了起来。

    闪电正在卫生间,于是我起身开了门。

    在看到门口那人的一瞬间,我伸手便要关门。

    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周晋安眼底布满血丝,一开口喉咙嘶哑,像是被玻璃拉过。

    “身体恢复好了吗?你就出院?”

    我冷声道:“和你有关系吗?”

    周晋安点点头:“有关系,你是我老婆,我是你丈夫,自然是有关系。”

    我盼了多年,才从周晋安的嘴里得到我曾经梦寐以求的认可,可是我却心如止水。

    “周晋安,你莫不是忘了,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我没有签字,那不算。走,我带你回家。”

    周晋安说着便要抱我,还没弯下腰便被一个孔武有力的拳头给捶出门外。

    “周晋安你特么是不是属狗屁膏药的?还要不要脸?你看不出来依月讨厌你?我们家也不欢迎你,赶紧走,晚一秒种我报警抓你!”

    闪电气势如虹的对着周晋安一顿强烈输出。

    周晋安执拗的说:“让我带依月回家,她是我老婆,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

    闪电对着我抬了抬下巴:“你丫要走吗?”

    我冷冷道:“我丫不走。”

    闪电一脸鄙夷的对周晋安说:“听见了吗?你早干嘛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别提你本来就很贱。快滚!”

    闪电拉着我的手要关门,被周晋安挡住。

    “我要带依月回家。”

    “不是,周晋安你是不是今天出门没吃药?”

    闪电都快无语了。

    我也觉得烦躁不已。

    就像闪电说的,早干嘛了?

    闪电突然抓过我的手机翻出宁安的朋友圈以及和我的聊天截图,猛地怼到周晋安的脸上。

    “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好好看看,恐怕你想不到吧?你不用怀疑,这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安妹妹发出来气依月的,你以为依月是怎么生病的?就是被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气的。”

    “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冷暴力依月,却万里奔赴你的安妹妹,还纵容安白莲使坏气依月,就是说破大天,你也洗不白你做的那些个混蛋事儿!”

    闪电像是包青天一般义正言辞的审判周晋安。

    周晋安看着手机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他也不说话,也不走,闪电也堵着不让他进门。

    僵持不下的时候,周晋安的电话响起。

    他摁了挂断。

    一会儿电话又响起。

    我大概猜到是谁,眼里露出一抹鄙夷。

    闪电一看我的表情,立刻想到了什么。

    “接!周晋安,接电话,开外放。”

    周晋安看了我一眼,然后拿出手机,点了接通,开了外放。

    宁安一如既往娇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几缕委屈和慌张。

    “晋安,我刚才感觉不大舒服,你能不能过来?我有点害怕。”

    28

    我和闪电都看着周晋安的脸。

    “你楼下有保镖,让他们送你去医院,我在我老婆这里,过不去。先挂了。”

    周晋安说完,直接挂断。

    闪电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晋安。

    “宁安肚子里的真不是你的种?”

    周晋安一脸平静:“不是。我只是当她是朋友。可是她伤害了依月,我便会和她划清界限。”

    闪电眼神里闪着不信任的光芒。

    “你说我们就信?”

    周晋安说:“以后我会证明的。”

    我看向他手腕处的那根红绳。

    周晋安察觉我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这根红绳,是宁安给的,她说我们几个都有,你,她,大哥,还有我,我想和你戴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才戴了这么久。”

    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有这根红绳,但是在我发现他和宁安戴一模一样的之后,我就把我的那根收了起来。

    “依月,我不知道她背地里会对你说那些,我保证以后会处理好和她的关系,不会再让她伤害你。我心里确实没她。”

    “我从前的确做了那些混蛋事儿,伤害了你,我认。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知道我不是人,可是,老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和宁安没有关系,我不喜欢她。”

    “我以为你心里的人是大哥,我嫉妒,我发疯的嫉妒大哥。凭什么他能得到你的爱,都是一样的脸,他怎么就能被你看上!”

    “所以,我就鬼迷心窍的故意和宁安走的近了些,还专门放任媒体报道。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吃醋,我想逼你给我说句软话,我我混蛋!”

    “可是,老婆,我即便是在不知道你爱的是我的那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我甚至恶劣的想,哪怕你不爱我,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结婚这两年,我不是不想碰你,我特么想要你都想疯了!可是,我不敢碰你!好多个夜晚,我都悄悄的站在床边看着你的脸,鬼知道我有多想吻你!”

    “可是,每次对上你的眼睛,我的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说你只不过是透过我的脸看大哥!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周晋安泪如雨下。

    我的心底也绵延着无尽的潮湿。

    我和周晋安似乎行走在错位的时空。

    彼此错过了对方最真挚的年华。

    “周晋安,不重要了,你走吧。”

    眼底的情绪被掩盖,我平静的说完,拉着闪电进了客厅。

    周晋安落寞的站在门口。

    “你要是今晚不想跟我回家,明天我再来接你。”

    闪电眼珠子一转,冲着门口说:“赎罪就要有赎罪的态度,拿出你的态度来。”

    我拉了下闪电,示意她闭嘴。

    周晋安似乎是看见了希望:“你说,我要做什么?”

    闪电恶狠狠的说:“你去你们官网公布你的婚姻状况,该怎么说你自己看。”

    “好。”

    “啊?”闪电没反应过来。

    周晋安平静的说:“好。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来接依月。”

    周晋安走了。

    我皱眉:“干嘛要那么我俩都要离婚了!”

    闪电还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他娶了你,隐婚两年,你净身出户,凭什么?不能这么便宜他了!等他公开了婚姻状况,你再和他离婚,你下半辈子就能衣食无忧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不稀罕他的钱。”

    我没有告诉闪电周晏南把他百分之七十的身家都给了我,因为我压根就不会要。

    闪电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然后恶狠狠的说:“干嘛不稀罕?他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别傻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现在不是你清高的时候。”

    我不想要周晋安一分钱,可是也自知说不过闪电,便识趣的闭了嘴。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我竟然发现周晋安上了热搜。

    还是以“情种”这个身份上的热搜。

    大大的红字分外炸眼:【周氏太子爷深夜官宣,原来他竟是情种!】

    我忍着头皮发麻点开了热搜。

    里面是周晋安的微博截屏。

    上面只有一行字,一张图。

    【始于年少,终于坟墓。成婚两年,亏她甚多。今生吾爱,唯此一人。】

    配图是一张两手交握的照片。

    还都戴着婚戒。

    我仔细看过去,背景竟然是在从前我和周晋安的婚房卧室床上。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大手包裹着我的手,看起来氛围感拉满。

    因为太爱周晋安,我从前一直戴着婚戒睡觉,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周晋安戴我们的婚戒。

    我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下的这张照片。

    与此同时,上热搜的还有另一个人,宁安。

    她的微博下面被攻陷,全都是骂她恬不知耻自己给自己加戏的。

    闪电一边喝着纯奶,一边乐的快要被呛住。

    “没想到周晋安这个龟毛竟然还挺逗比,我倒是小瞧他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那个小三姐现在是什么反应。真解恨!”

    我合上手机,不置可否。

    门铃又响了,闪电看了我一眼,去开门。

    “周晋安,你说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脸皮这么厚?不是说我家不欢迎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接我老婆回家。”

    我进了卧室不再理会外面。

    因为我知道以闪电的功力,会把周晋安给打发走的。

    果然,十分钟后,闪电凯旋。

    可是,我和闪电都低估了周晋安。

    29

    当周晋安一天两次上门,来了第二十次之后,闪电快要崩溃了。

    “盛依月,他怎么比你之前那股虎劲儿还大?要不是知道你俩之前那堆破事儿,我还真想赞一句,你俩真般配。”

    我白了她一眼:“貌似你从前还说他和宁安渣男配白莲,锁死一对真般配。”

    闪电撇撇嘴。

    “今时不同往日。宁安那个二手白莲,据说被那次气的住了院,现在还在医院保胎呢。虽说孩子无辜,但是,摊上宁安这个妈,也是倒霉。”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闪电骂了一句“丧心病狂”,然后直接进了屋子。

    我也准备进屋,可是,外面的敲门声扰的我心烦意乱。

    终于,我还是去打开了门。

    “老婆,跟我回家吧。”

    我冷静的看着周晋安明显瘦了的脸,说:“周晋安,何必呢?”

    我纠缠了他十年,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到了了,他反而成了上赶着的那个。

    这种剧情也只有闪电写的狗血言情剧里才有这种无厘头的剧情!

    周晋安一眨不眨的直视着我的眼睛:“老婆,我已经错过了你十年,这是我这辈子最追悔莫及的事,我不能容忍我再弄丢你。”

    我说:“周晋安,我得了癌症,虽然做了手术,但是,复发概率很高,不适合做你的妻子。我已经决定放下你了,你就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回到从前那种患得患失的生活里去了。”

    “老婆,从前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我心里从来没有其他人,我也没有碰过任何女人。给我个机会,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我还没有开口,我的电话响起。

    “依月,你快来,你妈妈醒了!”

    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晋安拿过我的电话对着刘阿姨说:“我们马上就过去。”

    说完他挂断电话,进了客厅,找到我的外套给我披上。

    “走,我们一起去。”

    我反应过来,刚刚是刘阿姨说我妈妈醒了。

    闪电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

    “怎么了?”

    我表情愣愣的说:“我妈妈醒了。”

    闪电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嗷的一声大叫。

    “快走!”

    我一头蒙的往外冲,周晋安弯腰抱起我。

    “你干什么?”

    “你身子虚,别乱动。”

    闪电嘴巴动了动,白了周晋安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去。”

    周晋安理直气壮的把我放进他的车子副驾驶。

    “凭什么不让我去?那也是我妈。”

    闪电嘴皮子上下翻动,对我挤眉弄眼。

    我暗骂周晋安是不是脑子有大坑?

    到了疗养院,我心急如焚,只想快点见到我妈,周晋安又一次抱起了我。

    闪电翻了白眼:“要不要脸,你还抱上瘾了。”

    周晋安恬不知耻的说:“我欠我老婆太多拥抱了,我慢慢还。”

    闪电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脸颊倏然涨红。

    出了电梯,我让周晋安把我放下,他依了我。

    刘阿姨见到我们过来,也是喜极而泣。

    “快来,真是老天爷保佑,可算是醒了。”

    我进了病房,见到医生护士正在给妈妈做检查。

    我走了过去。

    “妈。”

    30

    只见妈妈扭过来看向我的方向。

    下一秒,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小月.你.都长这么大了。”

    妈妈的脸色苍白,话说的断断续续。

    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周晋安扶着我的胳膊,对着我妈叫了一声:“妈妈,我是周晋安,是小月的丈夫。”

    闪电攥着我的胳膊已经抹起了眼泪。

    “阿姨,我是闪电。”

    医生和我说:“你妈妈能醒来真是个奇迹,目前她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让她多休息,少说话。”

    我忍着眼泪点点头。

    周晋安礼貌的和医生道谢。

    医生带着护士出了病房。

    “妈妈,你感觉怎么样?”

    我妈半眯着眼睛,有些吃力的笑了笑:“还好。”

    我止不住的流泪。

    周晋安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替我擦泪。

    我妈看着周晋安说:“你是周家的二少爷吧?”

    周晋安点点头。

    “妈,是我。现在我是您的女婿。”

    我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真好,小月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我没有说出我和周晋安现在的关系有些尴尬,怕刺激妈妈。

    我妈看向闪电:“闪闪还是和小时侯一样漂亮。”

    闪电拉住我妈的手哭的一塌糊涂。

    我们没有在病房待很久,因为护士进来要带我妈去做一系列的检查。

    检查回来,她又睡下了。

    当天晚上我要留在病房,周晋安不让,闪电也不让。

    周晋安说:“你身体还没复原,我留下陪妈妈。”

    闪电破天荒的同意周晋安的意见。

    “你不能留下,你还没好利索。”

    最后的结果就是,周晋安在我妈病房对面包了个休息室,我和闪电睡在了里面。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胃里难受,又一直担心我妈,便悄悄起来。

    刚出门,便看到我妈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合衣睡着一个男人。

    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我心底五味杂陈,折回休息室,我拿了一床毯子出来,搭在周晋安的身上。

    他立刻被惊醒,瞬间坐了起来。

    “老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着他眼底骤然宣泄的紧张,心头三寸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涟漪。

    “我没事,我去看看妈妈。”

    周晋安立刻起身,他揉了揉眼睛,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我披上。

    “半个小时前,我刚刚进去看过,正睡着,你要是不放心,再进去看看。”

    我点点头,周晋安和我一起小心翼翼的进了病房。

    我看着我妈平稳的睡着,便放下了心。

    关上门,我说:“周晋安,我们谈谈吧。”

    周晋安把毯子垫在长椅上,伸手要扶我,我没有推开他的手。

    “老婆,你说。”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周晋安,你现在这样累不累?”

    “不累。比起我这些年给你的苦,我这才算哪里到哪里?”

    我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大哥?”

    周晋安语气惊慌的说:“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那年你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我问了宁安了,她说了实话,她告诉我那时候你说你第一眼就看上我了,你要和我在一起,所以她才嫉妒。依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愚蠢,生生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不过,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老婆,现在妈妈醒来了,奶奶也希望咱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我保证好好爱你。”

    我扭头看着他苦笑了一声说:“周晋安,我再也没有勇气去喜欢你了。”

    周晋安笑了笑:“没关系,你辛苦了那么久,这次换我来喜欢你。毕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的胃部一阵阵的不适,我没有再说话,起身回了休息室。

    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旁边是闪电平稳的呼吸声,我一只手按压着我的胃部。

    当疼痛随着按压袭击我四肢百骸的时候,我的心底有种隐约的不安。

    于是,第二天我趁着我周晋安和闪电都在照顾我妈,找了个借口出了疗养院。

    当我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儿栽倒在地,堪堪扶住墙站稳。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保持心情愉快,该吃吃该喝喝,要相信奇迹。”

    在医生那句话之前,其实还有一句。

    “上次手术,打开胸腔之后,发现你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没办法继续手术,所以我们只能给你重新缝合。你朋友不让我们告知你实情。今天要不是你非要知道,我也不敢说。可是,盛小姐,人真的还是要相信奇迹。”

    “我大概还有多久?”

    医生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我面色镇定:“您说吧,我受的住。”

    “差不多三个月,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总有奇迹。”

    三个月。

    我笑了,然后和医生道谢告别。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闪电最近总是时不时红着眼眶,还总是看着我发呆。

    甚至,我还察觉她半夜总是用手在我的鼻子下探来探去。

    我笑了笑,嘟囔了一句:“这个傻狍子!”

    31

    收拾好情绪,我回了疗养院。

    接下来的十来天,我都待在那里,周晋安一天不落的也在。

    还干了很多本该我干的活,比如推我妈做检查,帮我妈按摩,给我妈擦手。

    那一日,阳光正好,空气中悬浮着欢乐的灰尘精灵。

    我靠坐在沙发上,忍着胃部的抽痛,看着周晋安给睡着的我妈掖被角,恍惚间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仔细想来,原来它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天晚上,睡醒的我妈拉住我的手,她的状况的确不算好,但是还是撑着给我说了好几句话。

    “小月,当年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太懦弱,让你一个人在这世间吃了太多的苦。幸好有晋安疼你。”

    “他悄悄告诉我他喜欢你十年了。我能看出来他很爱你。但是我感觉你俩的关系有点不太正常。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发生了什么龃龉,但是,妈妈能看出来,你心里装的有他。”

    “小月,晋安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在一起,妈妈很放心。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你俩以后的日子还长,所以,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得知道往前看。”

    我握着妈妈温凉的手,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告诉她我没有太长的日子了。

    同样的,我也做好了妈妈随时会离开我的准备。

    医生悄悄告诉我,我妈妈的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极限,如今能醒来撑这么多天实属奇迹。

    我当时没有流泪,只是机械的点头。

    我暗暗的想,也好,也好。

    甚至,得知这个消息的我,有些不可思议的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不管是对妈妈,还是对我。

    我甚至希望她能走在我前面。

    这样,至少,三个月后,她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肝肠寸断。

    所以,此刻面对妈妈殷切的眼神,我终于还是点点头。

    “妈妈,我知道他很好。”

    妈妈伸出手吃力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生个孩子,有个孩子才完整。”

    我没有说话。

    周晋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妈妈,依月还小,她什么时候玩够了,我们再要,孩子的事儿不急。”

    我扭过头看了周晋安一眼。

    周晋安递给我和妈妈一人一瓶酸奶。

    “热的。”

    我没有拒绝,接下了酸奶。

    32

    从疗养院出来,我才发现外面下了雪,地上已经一片白。

    周晋安静静的抓住我的胳膊。

    “你放开我吧。我自己可以走。”

    周晋安满目深情的说:“我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雪花飘飘洒洒,不一会儿我和周晋安都白了头。

    在院子的雪松树下,周晋安突然停住了脚步抱住了我。

    “老婆,等妈妈出院了,我们把她接回家。我爱你,老婆,以后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周晋安的声音发颤。

    我从前竟然不知道他竟是这么一个好哭的人。

    他一向矜贵自持,我几乎没有见过几次他慌张的模样。

    可是,自从我生病以来,周晋安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慌张无时无刻都写在眼底。

    他的懊恼随时随地都挂在脸上。

    甚至,他总是抓住一切和我相处的机会和我说,他爱我。

    我不怀疑他此刻是真的在忏悔,也不质疑他对我爱意深重。

    因为,于我而言,爱与不爱,都不那么重要了。

    虽然,我的心依然会因为他的表白而激荡起圈圈涟漪,可是我再也奉不出一颗完整的真心了。

    毕竟只能跳动三个月的真心,给了谁,都是负担。

    我抬起头看向周晋安,雪花打湿了我的睫毛。

    隔着雾气蒙蒙,我看着男人那张我在心底脑海描摹了无数遍的脸,忍着怦怦的心跳,对他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还是不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周晋安的脸上一寸一寸升起落寞。

    “老婆”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眉骨。

    然后手心贴着他的脸颊,停顿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这是周晋安第一次这么乖顺的让我触碰他的身体。

    温热的液体落入我的掌心。

    也淌进我残破不堪的心脏。

    胃又疼了。

    或许不是胃疼。

    而是心疼。

    隔着眼眸朦胧的潮湿,我冲周晋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周晋安,我不爱你了。”

    我看着他骤然颤抖的睫毛,蓦地慌乱的眼神。

    我放下了手。

    手心一片湿润。

    男人滚烫的泪水再次落下。

    砸在渐白的地上,消失不见。

    他就像一只雪地里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浑身都是无措和慌乱。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挽留我。

    只是徒劳的一声声重复着“老婆,老婆”

    我就在他的视线里,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周晋安没有追上来。

    所以,他看不见我眼眶铺天盖地的潮湿和满脸凄惶的泪水。

    盛依月,你好没出息。

    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把他的眉眼刻在心底。

    可是,剜心的疼痛下,一句话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重复。

    盛依月,你都要死了,再回应他的爱,然后让他在欢喜三个月之后痛苦一生吗?

    雪花依旧簌簌,在这漫天飞雪里,我年少时的梦终于照进了现实。

    我终于不是单向奔赴的恋爱脑。

    可是,我得到周晋安的爱的同时,也亲手埋葬了我的爱。

    我俩之间。

    十年炽爱,终归错位。

    33

    妈妈在大雪落下的当晚先走一步。

    临走之前,她握着我的手,苍白的脸上奇迹般的染上淡淡的红晕。

    像是待嫁的少女满心欢喜等待爱人的迎接。

    她的声音依旧绵软无力,却透着轻松。

    她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

    “好好的。”

    之后,她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却看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缕淡淡的笑。

    我没有流泪。

    我知道,那是爸爸来接妈妈了。

    几秒钟后,仪器上的那条线在瞬间变直,然后发出尖利的叫声。

    平安夜的零点,我永久失去了妈妈。

    这个可怜痴情又善良笨蛋的女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三个字是:好好的。

    她希望她和最爱之人的女儿好好的。

    医生护士慌慌张张的给妈妈做检查,我背对着站在窗台边,看着把黑夜渲白的大雪。

    白被单蒙上她的脸。

    我的人生再无来处可寻。

    我终于在这世间,了无牵挂。

    我的唇角浮起微弱的笑意。

    我把妈妈和爸爸合葬在一起。

    他们是那样情深缱绻,此刻应该已经团聚了吧?

    站在他们的墓前,我摸了摸冰冷的墓碑。

    “等等我,我很快就来和你们团聚。”

    周晋安和闪电在不远处站着。

    闪电哭的比我都痛,我反倒要去安慰她。

    回城的路上,我执意坐进闪电的车里。

    周晋安没有强求,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子跟在我们身后。

    当晚,我拉着闪电登上了去临海的飞机。

    宠物医院已经交给小沫打理,我曾深爱的北城再无牵扯我的东西。

    当我俩躺到我那个出租屋的床上的时候,我握住了闪电的手。

    “最后陪陪我吧。”

    一句话,闪电浑身颤抖。

    她扑进我的怀里,捶着我的后背。

    一边捶一边嚎。

    “盛依月!你踏马的混蛋!玛德!你跟那个屌毛周晋安一个德性!你让老子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我流着泪哈哈大笑。

    我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那天,天朗气清,海风清咸。

    海鸟啁啾,低低掠过海面在我的头顶盘旋。

    嗯,是一个很适合去死的日子。

    我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咪咪,闪电推着我去看大海。

    我从毯子下伸出手握住了闪电的手。

    闪电一愣,抽出手一看,顿时要给我一锤,却在挨到我的时候,轻轻的摸了下我的脑袋。

    “把你的臭钱拿回去!老子不要!”

    我笑笑:“你别想好屁吃,这是给我未来干闺女干儿子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要是拒绝,我现在立马死给你看。”

    闪电不说话,只别过脑袋专心致志的看向远处正拉屎的海鸥。

    半晌,我听到她颤抖着声音说:“你别死,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靠着轮椅后背缓缓闭上眼睛。

    阳光透过眼皮照在我的瞳孔,我感觉世界都是暖洋洋的肉粉色。

    真好看。

    原来闭上眼睛之后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那还不错嘛。

    影影绰绰中,有两个人影手拉手向我走来。

    我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小跑着奔向他们的方向。

    亲爱的闪电,我先走一步。

    罚你替我狠狠的幸福下去,直到一百零一岁.

    我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骨灰,葬在我父母的身旁。

    剩下的,我让闪电把我把我洒在了大海里。

    早都说世界那么大,要去看看。

    说来说去,总也没能成行。

    现在好了,活着去不了的地方,死了,总归可以去了吧?

    真好,还能免机票门票酒店钱。

    万公里,只耗费一把骨灰。

    哈哈哈.

    【番外】

    1

    我是周晋安。

    盛依月是我老婆。

    可是,她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死了呢?

    她怎么连死都死的这么潇洒?

    我还在处心积虑的琢磨着怎么等她消气之后追回她。

    她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我站在墓园,看着墓碑上那个笑的娇俏的女孩,我终于明白,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翻遍手机,找遍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竟然没有一张和她的合照。

    我俩连婚纱照都没有。

    好滑稽,我竟然连一张婚纱照都没和盛依月拍!

    我和盛依月唯一的合影,只有那张我带着婚戒,握着她手的照片。

    那是我偷偷摸摸拍下的。

    像是我偷来的时光。

    我和盛依月怎么认识的呢?

    那年,父亲在参加完盛叔叔的葬礼之后,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我和哥哥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小姑娘脸色白白净净,头发乌黑,穿着白色的裙子,眼睛怯生生的在我和哥哥身上打量。

    我只瞥了一眼,便垂下了头。

    哥哥礼貌的打招呼。

    “妹妹好,我是周晏南,这是我弟弟周晋安,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晋安就是你小哥。走吧,我们回家。”

    小姑娘声音细细的,像一只猫咪:“大哥好,小哥好,我叫盛依月。”

    我们上了同一所学校。

    每天司机会送我们上学,盛依月和大哥的话比较多,可是看着我的时候总是眼里怯怯的,哼,我和大哥长的一样好看,她是瞎吗?

    她班里有同学欺负她,说她是佣人的孩子,她气哭了,回到家躲在房间不出来。

    这件事被我知道了,我在放学后堵住那个混蛋揍了他一顿。

    傻子,没长嘴吗?被欺负都不知道说!笨死了!

    我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家,看到大哥正细心的在给她讲题,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故意踢倒他们身旁的凳子。

    盛依月白了我一眼。

    切!

    没眼光!我这么学霸,都不知道来问我!

    2

    学校举办冬令营,我们一起去了。

    我觉得我真的是有病,眼神总是没来由的跟着盛依月那个小丫头的身影。

    烦死了!

    晚上大家都在外面烧烤,我没看到小丫头的影子,便起身去帐篷那边找。

    然后我听到盛依月和宁安在说话。

    宁安问她喜不喜欢大哥。

    我竖起了耳朵,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我活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那样紧张过。

    然后我听到盛依月嗯了一声。

    她说她喜欢大哥。

    我的心突然坠入谷底,猛砸向地面。

    有种难以言说的绞痛。

    我没有叫她,愤然离去。

    后来我不死心,还旁敲侧击的问过宁安,宁安证实了盛依月喜欢的是大哥。

    我凉透的心彻底死了。

    她要是喜欢的是别人,我还能把她抢回来,可是,她喜欢的是大哥,我没办法抢。

    大哥待我很好。

    从那之后,我不再给盛依月好脸色,越看她那张脸我就越烦。

    我和大哥的话也少了许多。

    我不再和他们俩一起上下学。

    可是,我和盛依月住在一个屋檐下,总还是有碰面的时候,我总觉得心烦。

    可能盛依月也感觉到我的不对劲,她总是时不时的偷偷看我。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所以,没过多久,我选择出国读书。

    终于可以不需要看盛依月那张烦人的脸了。

    我可算是能深呼吸了。

    可是,为什么盛依月还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次,我在校园里看到一个东方女孩的背影,一瞬间心跳加速,我冲了过去。

    可是,当女孩的脸转向我,我发现那不是她。

    那一晚,我失眠了一整夜。

    我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我似乎真的喜欢上了盛依月,无法自拔的那种。

    人逃开了,心却陷的愈发深重。

    可是,她却不喜欢我。

    3

    我很少回家。

    因为不想面对那种挫败感。

    我怕看到盛依月和大哥在一起的画面。

    我更怕他们对外宣布恋情。

    但是,还是偶尔会偷偷溜回去,躲在暗处看她一眼再迅速返回国外。

    不过,我似乎多虑了。

    因为直到盛依月从畜牧兽医专业毕业,我也没有听到她和大哥在一起的消息。

    我其实也很纳闷,盛依月为什么会选择那个专业。

    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干嘛要研究母猪的产后护理?

    还真是一朵奇葩。

    可是,我从没有开口问过她。

    我怕和她说话。

    大哥被确诊生病是我在国外的最后一年。

    我见到大哥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单薄。

    我失神的看着大哥那苍白的脸,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我嫉妒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大哥能得到盛依月的喜爱,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不好。

    他是我的亲哥,是我的手足。

    我私下去做了检查,很可惜,我俩是双胞胎,但是我的肾脏却不适合他。

    那天,盛依月来看望大哥,刚好我也进了病房。

    于是,我便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还有焦灼的神情。

    我悄悄的退了出去。

    那里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大哥没过多久就去国外治疗了。

    盛依月也随之离开。

    我心灰意冷,开始进入集团工作,我把精力都花在事业上,成效很不错。

    不久,好消息传来,大哥在国外遇到一个合适的肾源,他有救了。

    我很替他开心。

    他这次要是好起来,估计就要和盛依月公开关系了吧?

    可是,没想到,我却从爸爸口中得到,让我和盛依月成婚的消息。

    4

    那天,在爸爸的书房,我呆坐着半晌不语。

    爸爸拿出一纸协议给我看,说我们周家欠盛家的,和我结婚是盛依月要求的,奶奶发了话,所以需要我执行。

    妈妈说,这件事让我受委屈了,不过,只要三年就好,因为协议说,三年之内,如果盛依月没有给我生下个孩子,那我们的婚姻关系就自动解除。

    我看着白纸黑字上盛依月签下的名字,一时间有些恍惚。

    理智告诉我,盛依月只是因为大哥的身体状况,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了我,来得到周家少奶奶的身份,我应该生气,应该斩钉截铁的拒绝,还应该歇斯底里的抗争。

    可是,实际上,我咬着牙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得到消息的盛依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却冷着脸。

    因为我知道她是在透过我的脸看大哥的影子。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婚礼如期举行,宣誓的时候,盛依月哭了。

    看着她的眼泪,那一刻心底起了涟漪。

    如果,她是真心爱我那该有多好。

    新婚夜,喝了酒的我看着脸上夹杂着忐忑和娇羞的盛依月,我在想,她是我的妻子了。

    我的身体本能的将她裹在了身下。

    可是,对上她那双潋滟的眼睛时,我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我的这张脸。

    我猛然惊醒,盛依月对我的温柔都不是给我的,而是给我大哥的!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羞耻无比。

    我瞬间从她身上下来。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是嫁到国外的宁安。

    她哭哭啼啼的说她老公打她,让我救救她。

    于是,我忍着一腔的愤懑,睨着大红婚床上的盛依月,让她安分守己,我给了她名分和钱,其他的,让她不要肖想。

    看到盛依月眼里因为我那句话瞬间蒙上的雾气,我的心底也止不住的紧了紧,五脏六腑像是被翻搅一般,疼的我有些站不住。

    不敢再看她那双勾摄我心的眼睛,我摔门而出。

    然后,我就在新婚夜抛下她,去了国外。

    5

    之后的日子,我对盛依月冷淡的很。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讨好我,笨拙的挑选礼物回老宅去看望我的家人,还会给我发各种各样无聊的信息。

    她喊着我老公,声音软软糯糯,含着委屈。

    我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按在身下,狠狠亲吻,狠狠要她。

    可是,一想到她是把我当作大哥的替身来看待,我的热情顿时就冷却了。

    她天天都带着婚戒,睡觉也不摘下,而我从来不愿意戴。

    因为在我看来,那枚小小的指环,就是我耻辱的见证。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应酬完回到家,看着卧室床上睡得正香的那个绵软可爱的小人儿,我突然觉得内心一片柔软。

    那是我们成婚的一周年纪念日。

    而我却故意爽了她的约。

    我悄悄地走近,蹲在了床沿边,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我的心脏是绵绵密密的痛。

    我又一次想,我的妻子要是也爱我那该多好。

    我看着她手上的婚戒,从兜里掏出了我的那一枚,然后我戴上之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拍了一张照片。

    小丫头睡的像一只小猪。

    看着她莹润的唇,我轻轻的凑过去吻了她一下,然后迅速站起身离开了卧室。

    结婚周年日我的缺席之后,盛依月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对我没有那么黏糊了。

    也不再和我发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片,文字,比如一只搞笑的八嘎猫,一头一胎九个的猪,甚至还有一只眉清目秀的驴。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

    可是,她似乎越来越忙了,对我也越来越不像之前那样上心了。甚至去老宅也不再给我父母带礼物,而是只带奶奶的。

    我冷笑,还真是不爱啊,得到周太太的身份了,只装了一年贤惠就再也懒得装了。

    那段时间我很忙,公司在国外收购了两家企业,我不放心那边人干活,于是经常国内国外两头跑,见盛依月的次数就更少了。

    刚好那段时间,宁安找我哭诉,说她怀孕了,但是她老公根本改不了,所以她要离婚。

    可是,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打胎,她也不舍得孩子,于是决定留下。

    所以,我找了律师帮她打离婚官司。

    我知道媒体拍了我和宁安出入的照片,有时候我故意不在第一时间让撤下,我私心想着,如果盛依月看到了,会不会吃醋?

    可是,我似乎是想多了,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她还真是不在乎我一丁点儿啊。

    我更气了。

    那天,我在国外忙着,大哥和我联系,说他要回国了,以后就准备在国内常住。

    我听了之后,没说什么,我知道大哥的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了,他总归是要回国的。

    我突然觉得心里不安,于是我乘私人飞机赶回了国内。

    宁安当时已经办完了离婚,听说我要走,也跟我一起回来。

    在机场,记者围住了我们,我知道又要上热搜了。

    我有些恶毒的想,就让盛依月好好看看吧。

    宁安离婚暂时没告诉她家人,我找人给她安排了住处。

    我打给盛依月,告诉她回老宅。

    她应该记得很清楚吧,毕竟她一定知道大哥回来了。

    果然,我一进老宅客厅,就看到他们俩在有说有笑。

    奶奶还把他们俩认成了夫妻。

    真可笑。

    明明我才是她的丈夫!

    6

    离开老宅的路上,盛依月像一只小野猫和我发火。

    还真是大哥回来了,有人替她撑腰了,这么厉害!

    我也故意用话气了她。

    宁安打电话过来,盛依月直接发飙下了车。

    我看了宁安之后,让保镖带她去医院,我自己去了酒吧。

    晚上,我进了卧室,看着盛依月那张我又爱又恨的脸,不知怎么就冲动的裹住了她。

    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厌恶的打了我一巴掌。

    而我又忍不住说了难听的话。

    盛依月叫着让我滚。

    我滚了。

    可是,当我再回到我们的家里的时候,我发现她不在了,家里变成了她住进来之前的模样。

    她走了。

    只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可是,我也是她的,她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我慌了,一个个房间找过去,在书房我看到了她留下的卡,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看到她已经签下了名字。

    那上面还有个水渍干了的痕迹。

    难道她还会伤心哭泣?

    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因为大哥回来了,看到大哥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她才要迫不及待的和我离婚,重新投入大哥的怀抱!

    盛依月!

    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

    果然,我看到她和大哥还有她那个憨批闺蜜一起在吃旋转小火锅。

    她从来没有请我吃过旋转小火锅!

    她什么火锅都没有请我吃过!

    麻辣烫也没有!

    我在车子里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她拉回家!

    后来,我看到她和大哥进了咖啡店,她还是笨手笨脚的模样,打翻了咖啡,大哥紧张的给她递纸巾,后来他们一起上了车。

    我快要疯了,紧跟着他们的车子。

    我看到盛依月下了车,独自走路进了一家酒店,我没有看到大哥过来,我快要失去理智的头脑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原来她住在这里。

    有家不回搞什么幺蛾子?

    满脑子都是她对着大哥笑的甜蜜的脸,我越想越气,敲开了她的门,满目猩红的质问她。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现盛依月倒在地上,脖子和手臂上都是伤痕。

    是我弄的吗?

    我心疼的要死,可是又恨的要死!

    她那个憨批闺蜜又发来语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骂我屌毛,骂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真是个实打实的憨批,谁是茅坑谁是屎?

    可是,我竟然听到那个没脑子的憨批撺掇盛依月和我离婚做我大嫂!

    我恨不得咬死她!

    祝她码一千万字只挣两毛!

    可是,盛依月竟然没有一字一句的解释。

    她只是又提出让我签字。

    还失魂落魄的说,我和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是大哥,所以,才是错的吗?

    盛依月,十年了,难道你的眼里只有大哥吗?

    那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

    我看到她心如死灰般进了酒店的卧室,我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我感觉我真的要把她弄丢了。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很对。

    7

    盛依月消失了,我找不到她。

    我去了疗养院她妈妈那里,护工阿姨说盛依月很久没去了。

    我派了人盯着她的憨批闺蜜,可是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是,我没想到,再见到盛依月,是在医院里。

    憨批睡在一旁,像是一只猪,丝毫没发觉我来了。

    她那样小小的一只,缩在被子里,呼吸浅浅,我好想把她抱进怀里,我好想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我知道了一切。

    原来这个傻丫头那么蠢!那么笨!

    她竟然用她的一颗肾半条命换了嫁给我的机会!

    原来她喜欢了我那么久!

    和我喜欢她的时间一样长!

    可是,我们竟然错过了十年!

    当大哥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觉得简直是晴天霹雳。

    无稽之谈!

    怎么可能?

    那天大哥阴沉着脸去了我的房子。

    进门就给了我一拳。

    大哥一向温润,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被打的有点懵。

    “你满意了?你这几年作天作地,欺负她,侮辱她,伤她的心,她现在得了癌症了!你满意了!”

    我没有听懂大哥的意思。

    “什么?谁得癌症了?”

    “还有谁!你老婆!盛依月!”

    轰的一下。

    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成冰。

    大哥冷冷的说:“小月喜欢你。我的肾脏是小月提供的。她割了一颗肾脏给我,条件就是要嫁给你。她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子女的婚姻大多都身不由己,以她的条件,爸妈不会让她做儿媳的,所以她是用命在争取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是真的,资料是保密的,我们父母把这件事瞒着你我,我是偶然机会才查到的。奶奶觉得对不起小月,所以让她提条件,小月斩钉截铁的说她喜欢你,要做你的妻子。”

    “晋安,你比我幸运。我很早就发现小月对你有意,我俩长的一模一样,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而我只是她的大哥。如今我欠了小月一条命,从前我身体不好,我不愿意拖累她,也知道她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横刀夺爱。但是,现在我看着她被你伤透了心,我很心疼她。晋安,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趁人之危,但是,我也不会再看着你辜负她,欺负她。”

    “你要是不爱她,那就放她自由吧。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值得最好的爱。”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荒谬。

    可是,我唯一清醒的意识就是,我不能失去盛依月。

    她是我的。

    她只能是我的。

    她是我从年少起唯一的至爱。

    是我生命里的光。

    我怎么能失去她?

    “大哥,我不会和盛依月离婚,她是我老婆,这辈子都是。我以后会好好对她。将来她和我会埋在一个坑里。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8

    我悄悄地站在她的病床前看着那小小的一团,无法想象,这么久以来,她是如何在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中辗转,最后磨灭掉眼里的光的。

    我的心仿佛遭受了万箭穿心之痛。

    可是,我仍然觉得不够,和依月所受的苦相比,我才承受了什么!

    她还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那晚,她把我堵在了病房。

    我看着她对我冷静疏离的态度,心如刀绞。

    可是,无论她怎么冷待我,我都不会再离开她。

    她的铁憨憨闺蜜对我破口大骂,我一一的认下。

    她骂的对,我可不就是渣男吗?

    我要是没有那样作天作地,我的姑娘也不会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一身的伤痕。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盛依月悄悄出了院,我跟到了闪电家,又挨了一顿骂。

    我姿态良好,每天主动上门找骂。

    我也知道了,原来宁安在背地里那样欺负过依月。

    我找到她,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不喜欢她,帮助她只是因为我们是发小,是朋友。还告诉她,以后不许再打扰依月,我也不会再和她私下见面。

    宁安被我气的大哭,说她怎么就比不上依月?依月在十四岁喜欢我,她在十岁就喜欢我了。

    也是那会儿,我才知道那年冬令营时候,依月那句没被我听到的话,竟然是她对我的表白。

    我纠结了十年的心结终于被解开。

    可是,真的好讽刺。

    当我知道我最爱的女孩也爱我良久的时候,我已经把她伤的体无完肤了。

    我亲眼看着她眼里明媚的光亮一天天消失。

    我一点一点把她推的离我越来越远。

    那是用命爱我的女孩啊!

    周晋安,你个混蛋!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混蛋事儿!

    9

    我还是每天都去闪电家门口报道。

    可能是憨批闪电也被我搞的烦不胜烦,后来,连口头攻击都省了,直接让盛依月独自对付我。

    就在那时,我的天使丈母娘醒了!

    天哪!

    真是老天助我!

    可喜可贺!

    我抱着依月去了疗养院,在丈母娘面前做了隆重的自我介绍,我还专门加重了我是依月丈夫这几个字的语气,申明了我的身份。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果然,丈母娘很喜欢我。

    那晚,依月主动给我盖了毯子。

    她还主动和我聊天。

    她说她累了。

    我心疼的不能自已。

    所以我认真的告诉她,从前是我不对,以后换我来喜欢她。

    毕竟天道有轮回,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依月没有给我正面的回答,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的。

    丈母娘十来年了都昏迷不醒,偏偏在这时候醒了,那不就是为我醒来的吗?

    该我表现的时候到了。

    于是,我包揽了各种活计,护士都夸我是疗养院最好的女婿。

    这一招还真是有效。

    有丈母娘的助攻,依月没有再对我冷脸。

    还偶尔和我说说话。

    我现在想来,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蠢。

    只顾着高兴,竟然没发现那会儿盛依月总是时不时的按压着胃部。

    我亲爱的宝贝,她那时候得有多疼!

    却还要强颜欢笑应付着我和妈妈。

    我故意在丈母娘面前叫她老婆,她也不得不应。

    虽然出了门就会给我一个白眼儿,我也是喜不自胜。

    我老婆人美心善,翻白眼儿也好看的很。

    那天,我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听到丈母娘在和依月说知心话。

    我就听了一耳朵。

    我听到丈母娘说我是个好孩子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

    我又听到依月说我挺好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刻飞进去抱住她原地转三圈。

    丈母娘说到了孩子,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说孩子的事儿不急,依月还小,玩够了再要,我都听她的。

    依月的脸红了。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道高墙已然在崩塌。

    外面下起了雪。

    我和盛依月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雪花飘洒,落在我们的头顶。

    我们也算是提前共了白头。

    我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

    我请求依月给我个好好爱她的机会。

    我以为她会答应的。

    可是她摸了摸我的脸,一脸释然的笑。

    然后,她说:“还是不了吧,周晋安,我不爱你了。”

    她说她不爱我了。

    我忍不住痛哭流涕。

    怎么就不爱我了呢?

    她走了。

    她不要我了。

    10

    盛依月,你还真是个狠心的姑娘!

    当我费尽心机去找她的社交帐号去找寻她的痕迹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狠心的丫头竟然注销了所有的账号。

    我连她一个视频,一张照片都没找到。

    我想到了闪电,于是我在她的门口守了三天三夜。

    终于,不耐烦的闪电甩给我一个信封。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

    终于,我看到了我心爱的姑娘。

    是各个角度的她。

    做饭的,睡着的,发呆的。

    在海边吹风的,在床上横七竖八睡着的,做鬼脸逗猫的。

    哈哈大笑的,蹙眉红眼的,呲牙咧嘴的.

    我站在闪电的门口又哭又笑。

    出乎意料的,闪电没有骂我。

    她的声音落寞又哀伤,脚边是一只橘色的小猫在喵喵叫着似乎也在应和她的难过。

    “盛依月那个憨批,她这辈子算是栽你身上了。临死都不想让你背负沉重。”

    “她说三个月的真心,给谁都是负担。”

    “周晋安,盛依月爱你,你那么混蛋,可是她就是爱你。要不然怎么说她是个傻逼呢?”

    闪电叹了口气,突然狠狠的对我说:“她想让你没有负担的好好开始新生活,我偏不答应!”

    “你做了那么多混事儿,凭什么就能毫无负担的娶妻生子,继续过儿孙满堂的好日子?”

    “盛依月那个傻逼竟然还要祝你长命百岁!我踏马想扇她!”

    “我就要让你记住盛依月的样子!她知道你会来找我,特意叮嘱不让我给你她的照片,我偏要给!我就要让你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她!”

    我冲闪电笑了笑,真诚的说:“谢谢。”

    闪电愣住了。

    然后,她的泪哗哗啦啦的流出眼眶。

    毫无形象的骂着“傻逼!一对傻逼!”

    我小心翼翼的说:“我将来能和我老婆埋在一起吗?”

    “我不占太多地方,就一点,只要让我挨着她就行。”

    闪电停止哭嚎,恶狠狠的把门在我面前拍上,丢给我一句话。

    “你做梦去问问盛依月那个二百五吧!看她同不同意!”

    我捏着那沓照片,眼底雾气弥漫。

    “好。”

    我也想问。

    可是,老婆,为什么你连我的梦都不肯来?

    我终于知道了盛依月依然爱我。

    可是,我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在距离幸福最近的终点,她把我抛下。

    她还真是个狠心的丫头。

    十年错位的爱,徒留我一人在这世间。

    长命百岁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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