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鬼谋
待得母亲睡去，李青牛来到院子中的水井处，打了一桶清水，倒入盆中，映照的是一张黝黑稚嫩的面孔，好在五官棱角分明，有一种古仔平平无奇的感觉。恶少、族老、大夫、里正，形形色色的面孔如万花筒一闪而过，天亮之后他便要面对现实的残酷，复仇需要力量。
更何况这个世界存在鬼怪妖魔，想要保护娘亲和妹妹，守护需要力量。
母亲虽然复活，但只有三天光阴，想要寻找天地灵药同样需要力量。
李青牛渴望力量，想到袁老道的馈赠，便不再犹豫。
梧桐树下，李青牛脱下短衫，一瓢冷水浇下，顿觉头脑清明，随后又取了几瓢，洗去身上的血污。
然后右手攥住龙形玉坠，念念有词，意念一动，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赫然是灵药三才洗髓丹和功法《鱼龙变》。
李青牛先是翻开《鱼龙变》，图画很多，游鱼、巨蟒等画像栩栩如生，书法也很俊秀！
只不过，李青牛本以为是崛起的开始，没想到第一步就卡住了，他发现自己不识字！
“没想到，二十载求学归来，我还是半个文盲！”李青牛苦笑地摇了摇头，仔细一看，黄皮书上隐约是繁体字，仔细辨别，分别是“魚”“龍”“变”三字。
李青牛苦笑，功法秘籍不通读领会，谁也不敢练。没准第一页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最后一页却是“无需自宫，也可成功”，最后走火入魔、疯疯癫癫可不是玩笑。
还是待到天明求助娘亲，李青牛清晰记得，小时候娘亲可是教过自己识字，可惜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顽童，觉得不如掏鸟蛋、钓河虾好玩，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空守宝山泪两行！
那就先吃丹药，将这个伤病的身体恢复好，至少拥有一搏之力。
李青牛暗赞：“不愧是灵药，入口即化，入口柔，一线喉，酸酸甜甜，凉丝丝的。”
谁想到，还没夸完，李青牛顿感五脏六腑生出一团赤焰，热辣滚烫。
疼痛、麻木、躁动，皮痒，各种感觉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骨骼轰鸣作响，心脏跳如惊雷，气血奔涌如涛，皮肤翻滚如浪，撕裂重组。
李青牛万万没想到，一颗弹丸下肚，我命由天不由我。
热，热，太热了，一桶桶冷水浇下，化作蒸汽如云，可还是热得受不了。
“啊！”李青牛一阵哀号，然后却死死咬住嘴唇，生怕惊动家人，暗道不能再让她们担心。
恍惚间，李青牛仿佛看到灵丹落在丹田处，化作一座火山，蓄势待发，泄露出的丝丝余热，却是让人受不了。
李青牛无法忍受这如同三昧真火灼烧之痛，仅有的一丝理智，让他一头扎进院中水井里，寻求一丝阴凉。
李青牛醒来，发现自己在水里吐着泡泡，自己居然已经能在水底自由呼吸，而不觉窒息。
李青牛心知躲过了一劫，看着完好如初的身体，不由大喜道：“看来灵丹多有妙用，自己醒来居然练成了避水术，可以在水中自由地呼吸！”
“你真是太莽撞了！”小白蛇突然出现，在水里游荡着，用小手戳了戳李青牛的额头：“要不是你有点机智扎进水井，本神龙大人醒得早，帮你压制一番，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神龙大人，灵丹不是吃的吗？”李青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现头发没了，自己成了大光头，希望还能长回来，不然不好娶媳妇儿。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白蛇声音高了八度，气鼓鼓地说道：“【三才洗髓丹】，取自天地人三才之意，乃截取天地诞生之初阳气、日月湮灭之处阴气、万物轮回之地灵气，集成天之元、地之灵、人之秀气于一体，以天地为炉，以造化为大冶，方成此灵丹，给你吃真是浪费了！”
“果然神妙，感谢美丽善良的神龙大人！此刻的我感觉气血充沛，力大无比，另外我还学会了避水术，真是宝贝，还有没有？”虽然在水中，李青牛还是感到身体的巨大变化，不由心生感激。
“莫要贪心，如今的你仅仅消化了灵丹不到万分之一的药力！这灵丹在你丹田化成了一座火山，我施展了封印，只要你练好《鱼龙变》，慢慢消化必然能成为强者！”小白蛇打了个哈欠，显然消耗不少，又要去沉睡。
李青牛感觉几分羞愧，这次又把小白蛇坑了，将感激暗暗记在心底。
小白蛇消失后，李青牛瞄准上方的一抹光亮，右腿一蹬，冲天而起，溅起一丈高的水花。
李青牛单腿在井栏上站定，很帅，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随后李青牛挠了挠头，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对着左手掌心划了一下，没破。然后李青牛举起菜刀，对着左手狠狠砍下去，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肯定觉得他疯了。
是的，李青牛疯了，高兴疯了：“果然我进入了淬皮境，踏进了那道门槛，正式成为一名武者！”
据李青牛所知，在石虎队长的多次训话中提及，这世界的武者共分九重境界，因其主要是锤炼肉体，又被人戏称为“匹夫九境”。
武者九重境分别是淬皮境、易筋境、锻骨境，搬血境、筑基境、通窍境、洗脏境、炼腑境、人花境。
淬皮境，乃是武者第一境，淬炼皮肤，可使周身肌肤化铜皮，寻常刀枪不入。以利刃刺肤而不破，这也成为检验武者的常规方式。
成为武者很难，除了名师指点、灵丹辅助外，大多人必须经历残酷的训练，比如瀑布下淬炼身体，妄图肌体发生变化，可惜很少人能够承受下来。
李青牛印象中，栖侠镇大约一万余口人，似乎也就二十余位武者，其中还有一些外来的镖师、护卫、捉刀人。
当然，可能还有一些隐藏的，并不为人所知。
夜已深，索性不再多想，做事要紧。
李青牛看了看正堂里的槐木薄棺，眼睛微眯。正所谓槐木为棺，必惹鬼患，让亡者死不瞑目，更可能祸乱家人。
这可不是迷信，就在平安村便发生过。据说暴死的刘二癞子，家人用了槐木做棺材，晚上一家人都被化成厉鬼的刘二癞子害死了。
至于刘二癞子被道士还是和尚挫骨扬灰，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槐木为棺，人心如鬼。里正，我的复仇便从你开始！
“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使坏，让你存了如此恶毒的心思！”李青牛一手举着棺材，迈步向里正家走去。
一脚踹开了里正家的大门，又一脚踢死了扑来的大黑狗。
然后李青牛将棺材一放，揪住狗头将大黑狗扔到棺材盖子上，掏出石刀，捅入气管，狗血咕噜噜冒了出来，渗入棺材缝隙，滴落在地上。
屋里人惊醒，灯火已亮。
李青牛右手一点，有些温热，便在脸颊抹上三道，暗道：“既然想让我化身恶鬼，我今天就化身恶鬼给你看！”
“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天亮了再说！”一个小老头披着衣服，挑着灯笼，走了过来。
火光晃动，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一个黑影扑来：“还我命来！”
恍惚的灯火下，小老头看到流血棺材，又见恶鬼扑来，哎呀一声，跌坐到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屋门跑去，一点也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大喊道：“有鬼啊，快请钟馗仙师神像！“
李青牛可不会饶了他，一把将老头的右脚拽住，左手接着右手，一把接着一把往后扯，老头惊恐万分，喉咙里发出公鸡打鸣的叫声。
李青牛吐着舌头，瞪大眼睛，弯着脖子，突然给老头来了个面对面、眼对眼：”还我命来！”
老头哎呀一声，慌忙在胸前掏了掏，拿出一枚木制的印玺，颤声道：“吾乃本村里正，受天官正气保护，恶鬼速速退去，不然惊动郡县，必然灰飞烟灭！“
李青牛一把将印玺抓在手里，把玩一番。
记得小白蛇告诉他，收集承载人道文明的老物件，补充人道气运，若是能以之为薪材，点燃人道火种，人道再起，小白蛇便能化作真正的神龙。
李青牛将其命名为“人道气运薪材收集计划”，就是不知道这个小玩意算不算，能不能补充点人道气运？
“嘎嘎嘎，小小里正，休想吓唬本鬼王！”李青牛单手提起里正，将其按在棺材顶上，与血糊糊的狗头脸对脸。
此时的里正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瘫软如一坨面条。
“没意思！”李青牛撇了撇嘴，拍打着里正的面孔，咧嘴笑道：”你这么快就崩溃，影响我复仇的心情！”
脸部的剧痛让里正醒来，他用颤巍巍的手指着眼前的恶鬼，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是恶鬼，你是人！你是李家小子，你居然没死！”
“答对了，又错了，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李青牛缓缓地道：“我便是恶鬼，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如果晚来一步，我将化为世间最凶恶的修罗，我要掏出你们的心肝，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还要一把捏碎它，看看它里面是红的还是黑的！“
“你是恶鬼，恶鬼！”里正发出了悲鸣。
这时一个胖妇人拿着擀面杖冲了出来，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铜像，大吼一声：”钟馗神像在此，恶鬼还不退却！“
“退你个妹！”李青牛一把将铜像抓住放在怀里，又一巴掌将胖妇人扇晕了过去，干脆利落。
“好了，可以说了！”李青牛用擀面杖敲了里正一下，让他回回魂：“是谁指使你用槐木做了棺材！说了饶你一命，不说鸡犬不留！”
“我说，我说，是王大少！”里正掰开李青牛的大手，急切地说道。
李青牛眼睛一蹬，里正连忙改口：”不对，是王万全那个浪荡子，对了还有黄娘娘庙的马道婆。马道婆有异术，能炼制恶鬼，奴役鬼魂。听说王万全想要一个恶鬼仆人，而你被他选中，就给我二十两银子，都藏在牛棚里。还有你的牛，下了小牛犊，都还给你，请你放过我，放过我！”
“王万全，马道婆？又多了一个仇人，不过，这样我的复仇才爽快！”李青牛轻轻一笑，将里正提起，打开棺材盖，扔了进去，合拢。
然后李青牛提起大黑狗和胖妇人，一前一后放在棺材盖子上方两端，压脚。
完璧归赵，刚刚好。
“求求你，放过我！”棺材里传来里正呜咽的嘶吼声，拍打声。
“祝里正大人‘升棺发材’，早登极乐！”李青牛怀揣干牛粪下掏来的二十两银子，牵着老黄牛，小牛犊跟在后面缓缓踱步，路过棺材时还献上真心的祝福。
这时天已放亮，院中鸡在叫。
李青牛弯下腰，手指一弹，一个飞石闪过，大公鸡应声倒地：“说好的鸡犬不留便鸡犬不留，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吐沫一颗钉，说到做到！”
李青牛掂量一下手上肥美的大公鸡，有五六斤重，便决定炖个鸡汤给娘亲和妹妹补补，家里好久没沾过荤腥了！
跨出大门，关上木门，李青牛便哼着小曲，走向归家的路。
要知道，想要炖出好鸡汤，至少要一个半时辰。
此时回家，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