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路东瓷察觉到了他的轻视,就一直装作对资料掌握不全的样子,画了一些结构图纸,却在一些关键的地方涂涂改改,作出一副记忆不是很清晰的样子。因为他表现得“蠢笨”,大大降低了对方的防备心。但另一方面来说,对方之所以不对路东瓷的行为有过多的解读,也是因为他们做惯了这样的事情。
这就要说到这个基地的性质了。在国内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在新世界建起这样的基地,肯定不是一方势力能够做到的。根据路东瓷的观察和了解,这个基地的资助方非常复杂,有国外势力,有资本家,还有一部分埋伏在政府之中,本身为了私欲——比如延长寿命而暗中支持其研究的官员。
这个基地的研究内容也完美戳中了一些上层阶级的□□——众所周知,活化素的运行机制非常复杂,同时影响到脑力和体力,却又有一定的互相抑制作用,这就决定了活化素对于孩子的作用高于成年人,对劳动者的作用高于享乐者,这导致了普通人必须极大程度锻炼自己的体力和脑力,才能使活化素对于肉身的改造发挥到极致。
而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活化素的影响甚至可能导致社会阶级的再一次洗牌,尤其它的存在还涉及到精神力这一超过目前社会生产力范畴的力量。
现有的优势阶级肯定是不甘心这种事情发生的,不过作为上层阶级来说,不同的群体选择也大不相同。有始终积极进取的,自然是希望在这一精神力浪潮中抓住先机,取得优势,保持自身现有社会地位的同时更进一步,但是也有一些人并不想与其他人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又必须面对自身的资产和影响力随着社会浪潮的前涌而慢慢被稀释,所以他们更乐意在这个时间点,利用自身现有优势寻求一条捷径。
而这个基地的一些研究项目,可以说是完美契合了他们的需求。
据路东瓷短短时间内了解到,新世界的这样的基地不止一两个,不过不是每一个都像他所在这个这样成熟而完善。他们主要的研究领域有几个,比如说,怎样以一种高效的方式量产异能战争机器,如何以人体作为培养皿培养出安全有效的进化药丸,如何通过人体实验定向培养出特定能力的能力者,比如说——长寿,治愈,或者不死等等,每一项都是位高权重的权势者梦寐以求的内容。
而就殷怜看到的资料来判断,第一项可以说是卓有成效,后两项却是痴人说梦,不过是一张画饼。
但即使如此,这其中蕴含的鲜血也足够让人愤怒了。
这些基地里的核心成员都是通过各种渠道潜入新世界的特务,但是仅仅是他们并不足以形成一个能自主运转的基地,更遑论他们的研究过程还需要消耗大量“人类素材”,所以他们会在新世
界的正规移民之中想办法吸收有生力量——说白了性质跟搞传销和□□没什么区别,但是不同于传销和普通□□,信了他们的邪的人,是真的会丧命的,以一种无比痛苦的形式。.
也因为这样,为了防备这些人可能会有的反抗,基地里安装了许多由中心控制室控制的自动武器。这些武器既是为了保卫基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管和防备这些内部成员。
但是最近因为种种原因(许多由特务基地控制的异能者或者被殷怜追踪抓捕或者在殷怜的帮助下被新世界军事基地抓捕)这些基地的人员和实验材料都锐减,导致他们的研究进程一直没有进展,也因此失去了一部分资助者的支持,所以这次有资助者主动提出希望他们获取某项技术的时候,他们立刻就答应了。
之所以说路东瓷很危险,是因为之前袭击温韶所在冒险队的事情,就是由新世界的几个***基地合作完成的,而他们袭击冒险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实验”到了瓶颈,需要或许“更高级的异能材料”。
当时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活捉温韶的队伍成员,而这计划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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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怜发现相关资料的时候,真的是怒从心头起。她是向来崇尚以牙还牙的人,此时恨不得穿越到这位负责人活着的时候,把他本人制作成“器官异能者”。
路哥毕竟还是太仁慈了。
不过这个基地的人虽然死光了,但是其它组织的相关参与者却还多有留存,另外还有这些基地背后的资助者……殷怜觉得她如果想示威和惩戒,应当还会有很多机会。
不过就这一点来说,路东瓷没被发现其精神力强度,并且能一记反杀,是真的很好运。
按照路东瓷的说法,他偷袭负责人的时候,可以说是这辈子学的所有战斗技巧都在瞬间被利用了起来。路东瓷没什么实战经验,所以当时是在脑子里多方演练了好几遍然后才出手的,但是这个过程之中没出错本身也是够幸运的了——根据殷怜的判断,可能是因为他偷袭的对象本身也并不擅长战斗。
反而是接下来对于基地主控系统的攻破显得非常顺理成章,因为路东瓷本身就在基地的控制室内,负责人又出于对于他本身背景的高看和能力的蔑视,一直只让保安机器人来监管和押送他——这种机器人跟殷怜的AI机器人可是大不相同,智能很低,基本上智能作为工作使用,稍微复杂一点的指令都不能自主执行,从各种意义上其实都远不如人类保安。
如今已经很难判定对方使用这种华而不实的安保系统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殷怜也只能根据常理判断,是因为对方本身就缺乏可信的人手。毕竟从实验记录来看,这个基地的“人员消耗量”实在太大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路东瓷当时是安全的,事实上,从基地资料来看,这个基地中的人员虽然许多都是被诱骗进来,但是本身都有其性格缺陷,并且在基地的故意引导下,也都至少犯下过杀人的罪行,所以说他们对于基地负责人可能不可信,但是路东瓷来说,就是具有威胁性了。
路东瓷当时能做出判断,直接启动自卫武器将他们一一狙杀这件事,相对他本人的性格非常不可思议,但殷怜不得不说,那是个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路东瓷被关押的那几日,虽然没有多少翻阅资料的机会,但是确实曾经通过主控室的监控视频大致看到过一些残忍画面和基地成员的暴行,这也是促使他决断的原因。
殷怜继续翻阅AI归纳出来的资料。
基地负责人把“杀人”作为吸纳进来的外来对象的一种投名状,殷怜注意到,从人物资料上来看,哪怕是不外出执行任务的后勤人员,负责人也会安排他们动手杀一个人,被杀的人有些是被搜集来的“素材”,另一些则可能是“犯了错”的基地人员。.
殷怜心中一动。
她让AI去搜索基地“耗材”出入库的记录,发现这个基地在策划温韶队伍的袭击案之前,其实获取到“素材”的频率就已经大大降低,直至温韶队伍的袭击案发生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其实都没有人员增长。
路东瓷自责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把一个无辜者制作成了“器官异能者”,但是殷怜意识到犯罪分子的话并不可信。在军方严防死守,冒险者鹤唳风声的情况下,这些***已经很难抓捕和蒙骗到无辜的能力者,加上看资料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个犯罪头子本来就有骗新人杀不听话的手下来作为把柄的前科,殷怜就怀疑起来这件事。
她把资料指给路东瓷看,又说了自己的推断。
路东瓷愣了一愣,思考了半晌,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心里确实能稍微轻松一点……我会调查清楚的。”
殷怜说道:“我帮你一起注意。”
而越是了解基地资料,殷怜反而越是意识到基本本身并无能力绑架路东瓷,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其实也缺乏对于路东瓷实际情况的了解,这个绑架事件本身更像是在满足第三方的
需求——这就有意思了。
挖出这个“资助人”的信息其实很简单——从鸿远的竞争对手里重点搜索车企和军工企业,然后从中找出有能力在这个绑架过程之中动手脚的对象,反过来针对他们调查线索,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出幕后黑手了。
从结论反推过程总会显得简单一些。
相比殷怜这边纯粹的推测,春申这边的警方也不是吃白饭的。虽然两位上司明显不怎么配合,不过在上过一次当之后,双方都以自己的方式找回了应有的查案节奏,目前来看还是卓有成效的。
李英海这边,他通过对线索的重新分析,找到了案子过程的一些可以深入调查的巧合,比如说,被绑架的监控视频中,路东瓷穿着的那一套与张仕友几乎完全同款的衣服。
在不能对犯人严刑拷打的时代,对于查案最简单利落的方式其实就是查询涉案人士以及其亲属的银行流水,并从中探明一些不明款项的来源。李英海首先调查的肯定是路东瓷的警卫员,不过没有调查出相关线索,之后延伸出去,调查了其它人,比如说路东瓷和殷家的保姆和佣工,这一回就调查出了一些线索。
经过对保姆的审问,李英海很快得到了第一条有效信息,就是保姆确实故意帮忙置办了一批特定的服装。因为季湘君受殷淮拜托会偶尔替路东瓷置办衣服的关系,路东瓷的服装问题很多时候其实很难被人插手。
不过路东瓷本身并不挑剔服装问题,毕竟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实验服一裹,应付完了一天。他对衣服的选择标准,就是舒适,贴身,以及处于衣柜内方便取用的位置。
通过观察了解到他的这一个习惯之后,保姆就找到了可以操作的方式。
在路东瓷需要取用衣服时,她把特定的服装与季湘君准备的衣服调换位置之后,放在比较显眼,路东瓷更容易看到的地方,然后再把其他同类衣服放在比较隐蔽的区域,路东瓷就会本能地直接拿走最方便拿取的衣服。
而且因为季湘君本身会定期添置服装,路东瓷本身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在意,所以保姆在其中增加或者替换几套衣服,双方也很难马上察觉。即使看到了,季湘君也可能会认为是路东瓷自己或者家人为其添置的,路东瓷则会以为是季湘君准备的。
季湘君是很细心的,她也擅长为人挑选衣服。但路东瓷本身并不常穿着西装,因此导致他本人穿着西装的时候,不容易很快发现衣服不合身,只会以为自己穿不惯西装。这也是殷怜先前觉得路东瓷的衣服看上去不合身版型有差的原因,因为保姆擅自混入的衣服并不像季湘君以往准备的一样是量身定制。
通过这套衣服,对方成功误导了警方,让他们耽误了时间。
有了这个突破口,李英海立刻也开始调查了张仕友当时所穿西装的来源,发现这套西装是他自己置办的,而且置办时间已经有半年之久。从这一信息里来看,李英海很难分辨到底是有人特意根据他的穿着设计了这一个局,还是张仕友本人也有参与这个案子。不过审问张仕友的进展并不顺利,张仕友的表现相对冷静而且逻辑严密,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参与问询的几位老警员都直觉判断张仕友的表现有问题。
不过调查艾思丽和张仕友以及其家人的银行账目效果却并不好,不是他没有不明收入,而是他这里无法确定性质的收入实在太多了,不但艾思丽会以各种原因往他或者他妹妹的账户里打款,艾思丽的父亲也会私下通过张仕友办理各种杂务,中间多有经费周转,调查起来非常复杂,有些款项更是直接流向一些较为暧昧的去处,比如收费高昂的俱乐部,夜总会,以及其它娱乐场所。
但是介于张仕友是艾思丽父亲的助理秘书,这一点又是可以解释的,只是其供词的真实性能有几分保障却难以确定。
张仕友还蛮配合调查的,在还没有申请搜查
令的时候,就让警方查看了一番他的住所,包括衣柜。但是李英海没有被他的态度给蒙蔽住,一回头就去查了附近区域的监控,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近十五天的街道录像里,张仕友穿着过的好几套衣服,包括一套便服,一套运动服和一套卫衣,都和保姆暗中塞进路东瓷衣柜的款式一模一样。
但是警方搜索的时候,张仕友的衣柜里已经没有这三套衣服了。
一套还可以说是巧合,三套都相同,事后还被处理了,那就不适合用巧合来解释了。
而另一面,明捷的调查也不是没有进展。他排查了一遍鸿远的竞争对手,以及路东瓷在基地研究所以及鸿远的同事,最后锁定了几个对象进行排查。比如说最近和艾思丽父亲的公司有或者有过直接亦或者间接合作的车企,排除了一部分只是与名下分公司有浅层合作的对象,最后找到了两家合作比较深入的对象,其中一家甚至有换股的操作。而另一方面,在路东瓷的私人人际关系之中,他也调查了他们与家人的非法收入,最后还真被他揪出几个可疑人物,经过深入审问和调查,既揪出了几个贪污渎职的家伙,也确定了最后可能涉及案件的对象。
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可能出卖了路东瓷信息的人,本身竟然只是基地的一个博士生新人。他与路东瓷同龄,听说还曾经就读过同一所中学。就如殷怜所判断的一样,他其实对于路东瓷的事情了解得并不深入,出卖他的信息的理由更是荒唐——纯粹只是因为嫉妒。
没错。因为这位研究所新人本身其实家世非常优秀,在同龄人之中也称得上是天才,虽然人际评价上比较钻营,但是能力是有的。不过可能是过于一帆风顺的人生导致了他本身的自傲,所以在知道路东瓷的身份之后,他对对方就充满了强烈的敌意,甚至一厢情愿地认定对方是靠背景,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个岁数当上所长?
事实上他并没有跟路东瓷碰过面,只是在网上看到相关话题的时候泄露过一些道听途说来的路东瓷个人情报,还加上了许多主观看法。只是后来被对方主动联系之后,他又刻意去跟其他人打听过一些路东瓷的信息,因为他本人是研究所内部人员,又找了个崇拜对方的名头,打听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本着防外不防内的原则,还真被他知道了一些不算机密的个人信息。
路东瓷是有一套明面上的身份的,因为不同于那些特别成熟和耐得住寂寞的前辈,他岁数轻,性子活泼,加上长相也显眼,上头顾虑到他可能有的情绪,并不完全把他关起来,偶尔也会给他放风,所以有一套对外的身份反而比完全查无此人来得安全。
先前的新世界综艺和之后鸿远的发布会让他出面就是这么个考量,毕竟他的年龄和那张脸就是天然的掩护,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身份和能力。
泄密者虽然和对方是网络联系,但账户里打进来的钱却是可以溯源的。明捷稍微一查就查到了一个账户,虽然账户的信息资料经过查证是被盗用的,但是它里面资金的来源和去除,却牵连出了一个很有用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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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捷这一波查询,查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这个账户看上去只是个被盗用的中转账户,但是牵扯出来的金钱往来却涉及了多个账号,而这些账号又涉及了多个方面的交易。
比如说,对于一些私人任务中介的定期汇款。
这就要说一说新世界现在的冒险制度了。新世界目前核心的任务发布方式就是冒险仪上加载的一个任务程序,由各方的企业,组织,或者个人发布,国家执法部门进行分级监管,交易的内容会计入账目,作为日后计税的依据,但本身并不抽成,只收非常低廉的运营费用。
这个程序由殷怜应政府要求设计,AI负责编写,操作简洁但功能全面,是冒险者们主要的任务承接平台。它的有点是正规,合法,缺点就是一些不合规定的交易很难通过平台的审核。
新世界目前虽然放宽了热武器的管理,但放宽的是条例,加严的却是执行力度。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许多原来不可以持枪的人可以持枪了,但是对于他们身份的审核和行为的监管却变得更严格了。
华夏的持枪资格跟持枪自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反而越是有资格拿武器的人,他们需要遵守的规则就越多,对他们的道德和行为监管也越严格。冒险者们的武器是授予他们保卫自身,保卫亲人同胞的,他们对于新世界的探索,同样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基地对于新世界冒险者的许多监管方式,对于一些崇尚“自由民主”的国家来说肯定是不“认可”的,事实上前阵子国外舆论已经炒过几轮了,不过国内这边倒是适应良好,尤其是殷怜配合国家整顿了部分平台之后,营销号谨言慎行,正常人畅所欲言,网络氛围一下子变得符合核心价值观,氛围焕然一新。
国外虽然拿这事借题发挥了一段时间,但前有大国内部因为非法实验闹出“青少年革命”,后又有殷怜散播网络病毒曝光非法人体实验,所以各国政府都是应接不暇,水军主力也不得不都调派去应付自身的舆论危机了,讨论国内“冒险者监管政策侵犯人权”的势头骤然猛降,到底没掀起什么风浪。
在那之前,这个系统里最受诟病的其实是生命定位手环,每个冒险者都要佩戴,本质是冒险仪的配件之一,事实上具体的形式不止手环,还有类似护目镜,电子护心镜等形式,作用就是在佩戴者失去生命迹象的瞬间,强制开启相关联的所有摄像和发信设备,瞬间联通附近的安防机构或者冒险协会据点,当然,为了预防当地确实太过偏远,不在信号网络覆盖范围内,除了直连功能之外,冒险仪还搭载了一个迷你版的黑盒子。这个黑盒被搭载在微型飞行器上,整体大约只有幼儿拳头大小,会在使用者使用生命迹象的瞬间,直接被冒险仪发射出去,在以不规则路线向外飞行一到两公里之后,自主进入休眠,再每隔四至六小时自启动一次,向外发射信号。
这个装备是胡胥案之后不久开始发布,发布之初价格就非常低廉,温韶队伍遇袭事件发生后,直接就每个在册冒险者都可以凭号免费领取了。
因为没有向外公布过技术细节,所以这一套设施出台后是有受人诟病的。因为时刻监控人的生命特征其实也有变相监控行踪的嫌疑。不过,因为目前舆论还能压得住,所以殷怜对于官方的建议是不公布不解释实际原理。
但在技术的实际实现上,殷怜是很注重公民的个人隐私权的……或者换句话来说,她重视的不是西方定义下的公民隐私权,而是一些资本或者权力者通过信息优势对于民众压榨或者利用的可能性。
为了从根源上预防这样的可能性,冒险仪的生命监控系统有一套非常复杂的AI判定机制,确保了即使是有权限的监控者,在未涉及命案问题之前,也只能知道每一个生命信息的代号,却无法获得当事人的具体详细信息。
简单来说,信息部门有监控权而无查
阅权,刑事部门有查阅权而无监控权。同时记录只会经由智能系统自身完成,技术部门可以在上层部门监督下修改和改进程序逻辑,却不允许修改任何具体数据。
殷怜的这一套设计,对于实际学习这个技术的人员来说,可以说是三分防危机,七分防渎职,侧重偏向非常明显,但因为上头愿意支持,所以下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异议。
在复杂的监管机制下,冒险者的自由受到了限制,但是生命明显受到了保障。对于遵纪守法的人影响不大,但是对于部分想要走捷径捞快钱的冒险者影响就挺大了。
客观来说,想要捞快钱的人不一定就是人品败坏,也有可能是出于一些比较现实的理由,比如家庭负担较重,本身能力有限无法抢到高收益的任务……因此一些小型的私人任务中介所就因此应运而生。
这种中介所多半处于一些规模不大或者非官方的小型聚居基地,承接的任务也有几种特征,比如说需求量或者金额较小,不值得花费时间和人力成本专门去官方认证和发布任务,又或者难度较低,劳力工作的成分更多,正规冒险者不一定看得上眼,或者索性人家发现了什么商机,试图投机低价收购一批热门材料……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情况从市场层面上来看难以避免,而且也可以补足官方机构的一些局限性,因此官方虽然不会主动推动,但也并不明文禁止,只是在它们偶尔出格的时候,会进行敲打和管制。
至于出格的原因那就多了。有些是因为有涉黑行为,有些是因为收购赃物——比如说有些任务,它并不追究你的资源来源,甚至会主动引导你去盗窃人家已经承包并且开发的资源点……但即使在这些问题当中,筹划绑架事件或者为绑架犯搜集信息也绝对是最严重的那类。
这个时候明捷其实还没意识到,这笔钱代表的远不止绑架勒索那么简单。
而这个时候,殷怜已经让AI大致搜集整理完了一批资料,正因为怎么处理和利用这份资料而陷入思索。
不同于路东瓷一心想着把资料交给相关部门,殷怜趁着路哥在应付和掩饰基地当前情况的时间里,已经直接挖出了大半人的信息,有些身份可能不太精确,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网上留存信息资料,即使留存了不一定会及时更新。.
殷怜依旧没有使用黑客手段。如果她找的人是对的,那她不觉得使用黑客手段有什么问题,但是万一是错的,那对方没有理由承受这种信息侵犯。
当然最主要的是AI的信息搜集能力足够强,哪怕不涉及一些安全信息,也完全能搜集到足够的资料,殷怜完全可以根据这些资料进行深入分析。
大约十点左右,路哥停止了程序的更新。事实上一个小时之前主控台这边就已经没怎么再出现通讯申请了。路东瓷前几日已经差不多琢磨清了基地的情况,大部分时候,晚上九点以后往往就没什么人会发送通讯了,前三天他只受到了一通,程序替换的负责人录像也是把对方大骂了一顿——基地负责人的脾气显然并不好。
主控室自带的卧室还挺奢华的,也有沙发。路东瓷平时也都是在沙发上将就一下,看到殷怜大大咧咧地占据了KINGSIZE大床,路东瓷欲言又止。
殷怜全无察觉,悠闲地玩着个人端。
路东瓷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小怜……”
殷怜抬头:“……嗯?”
“那张床……平时都是那个所长睡的。”
“然后?”
“那所长挺恶心的。”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我杀毒了。”
其实是施了法。
路东瓷说道:“……要不我把沙发给你睡,我打个地铺吧。”
殷怜说道:“沙发他没坐过?”
路东瓷顿时被噎住,半晌说道:“……好吧。”
等到路东瓷闭上了眼睛,殷怜突然开口叫道:“路哥。”
路东瓷:“嗯?”
殷怜说道:“我们的路还长着呢。你可不要泄气。无论如何,跑进监狱把自己关起来绝对不是正确的赎罪方式。如果是我,会把所有搞这些实验的人全部人道毁灭,让他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不敢当畜生……你明白吗?”
路东瓷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我倒是想。”
殷怜说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你要相信这一点。你有很多人都没有的优势和能力,所以不要浪费了这些天赋,因为有些你能做到的事情,别人可能需要用命去抗争。”
路东瓷愣住。
殷怜没有再说下去,把被子往脸上一盖,说道:“睡觉。”
但路东瓷睡意已经消散了大半。他躺在那里,想了许多事情,许久之后才蒙蒙睡去。
他做了个梦。
梦里的大部分内容他其实都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背景好像在民国,他被人诬陷冤枉,眼看要被处刑,有个感觉上好像是成年殷怜的人站了出来,明明看不清脸,身形也似大人,但他就是觉得那是殷怜。
殷怜拿着枪带着人闯了进来,救了他就跑。然后他就和殷怜的同伴们一起,到处奔逃,躲避,参与***和革命,中途经过了许多血雨腥风,还有同伴死了,殷怜趴在对方身上哭,但是听到枪响,把眼泪一抹,就又冲了出去。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国家解放了。
醒来的时候,他眼眶都是湿的。
但并不悲伤。这场梦最后给他留下的情绪,甚至是幸福而感动的,仿佛他真的曾经参加了一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换来了黎明的一声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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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怜睡着的这段时间,明捷完成了和新世界警方的沟通,彻夜端掉了几家背后有这家基地援助的几家旅店。
是的,旅店。
因为某些原因,这种私人任务中介所往往都不是作为正规的中介,而是以旅店的形式存在。原因比较复杂,但是可以简单地归纳成这两类机构本身的业务和受众重合度高这一本质性理由。
明捷端掉这几家旅店之后,很快查出了更多的消息。因为他这一波突袭过于突然,而中介这边虽然参与一些“介绍”的业务,但是对于幕后势力的核心业务其实了解并不深,甚至连先前闹得纷纷扬扬的温韶队伍受袭事件都完全不知道与自身还有关联,更不用说本身就没有被媒体报道的路东瓷被绑架的事情。
但是即使如此,为了账目上的利益,旅店多数还是留存了一份自己“介绍”的人员名单,而通过对于这份名单上人员信息的搜索和调用,明捷很快发现了异常。
路东瓷梦醒的时候天色还比较朦胧。
他躺在沙发上,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说到底是他感觉不安了,而这不安的原因是因为他终于第一次切实感觉到了,他的人生,他周围的环境在渐渐脱离和平时代,进入了一种纷争的氛围。
路东瓷虽然高考考得早,但基础知识还是学得很扎实的。他虽然聪明,但不是那种里的天才,而是非常传统的优等生。换句话说,他不大偏科,十四岁上大学的时候自理能力很差,但好在比他年长的同学自理能力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都没有什么智力障碍,军训之后倒也都学得七七八八。
总之,人生经历看似不凡,其实又异常平凡。
因此他近代史也学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印象深刻。那是他对于战争年代最深入的了解,大概因为如此才在梦中投射了出来。
但殷怜的存在又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对一个小妹妹有了依赖之心,路东瓷对此感到愤怒又可笑——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不过他的自责很快被通讯请求打断。
好像有人在召集视频会议。路东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犹豫了半晌,还是接通。
殷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屏幕上一堆人,其中一女三男,乍看都是华人,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不是了。有人妆容浓重,掩饰了深峻的五官,有人索性就带着外语口音……不过不知道是出于掩饰或者沟通的目的,他们在开会的时候说的一律都还是华夏语。
他们正在讨论华夏军队突然掀翻了几个中介据点的事情。
这种情况对于路东瓷来说其实是比较为难的,因为他先前的准备只足以被动应对各种话题,而且是限于一对一的情况。这种视频沟通一旦涉及到具体的事项,并且出现多人沟通的情况,涉及的对话逻辑就复杂了。
好在殷怜派遣的AI很快切入了程序,及时做出了自然的应对。米小姐的高智能路东瓷是见识过的,但那是提前设计好的。基地负责人可是个真人,AI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可真是让人觉得惊异。
中途其中一个人可能别有目的,故意说话刺激负责人,试图激怒他。路东瓷当时心就吊了起来,毕竟AI不是真人,模仿得再相似也不可能拥有本人的认知和思想……但这个时候,就算他临时帮忙筹谋应对方式,也来不及输入了。
那位染发女头领开始咄咄逼人的时候,路东瓷脑子里迅速闪过多种想法,比如说“你在教我做事?”这样的回复。他隐约意识到这样的回复太尖锐,很容易进一步引发争执,对于尽量希望缩短交流时间,压缩交流内容的他们这一方来说并不理想,但也来不及思考更有利的对策了。
结果还没等到他输入相关语音指令,AI自己把事情应付过去了。
“它”说:“我有自己的应
对方式。怎么,你还想干涉我们基地的管理方式?”
路东瓷当即愣住了。
这应对甚至比他想到的方案还要好,路东瓷虽然一向也不高看自己的情商,但他对自己的脑子还是有自信的。
不敢相信竟然会输给一个程序。
殷怜也在旁边看到了会议的情况,她盯着几个头子半晌,突然打开了个人端,连上了星脑和基地网络开始进行追踪。
其实以现在的黑客技术来说,在新世界进行信号追踪其实是比较难的,因为太多自建基站,可以受到一定人工的控制与监控。好在殷怜利用的不是现有的技术。夏国的技术已经能够做到基本信号脱线,甚至追踪也脱线,虽然这个过程仍旧要依附于一定的精神力引导网络,但也已经脱离了如今网络技术所能理解的范围。
殷怜很快就大致追踪到了几个信号的来源,除了其中一个信号是来自于基地方向,其它两个信号都来自新世界的野外。殷怜大致定位了信号源,脑子里就已经开始在考虑怎么把这两个基地毁掉的事情。
她思考着这种事情,表情就显得有点可怕。
等到AI终于把这几人应付过去,结束了会议,路东瓷一回头,就看到她看上去阴沉又凶恶的表情,被惊了一下。
路东瓷试探性地叫道:“小怜?”
殷怜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说道:“结束了?”
路东瓷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殷怜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把这群家伙碎尸万段。”
“……”路东瓷说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去想。”
殷怜之前都不跟他争辩,但这时候却突然认真起来:“但是这件事,我敢去做,做得到,而路哥你不一定做得到。”
路东瓷没想到她会怎么说,顿时一愣。
殷怜问他:“路哥,你真的下定决心,想要进入成人的世界了吗?”
其实路东瓷成年很久了,但他能理解殷怜的意思。
他望着殷怜,呼吸有些重,半晌没说话。
殷怜了然:“你没有准备好。”
路东瓷却突然压下了呼吸声,十分笃定地说道:“我准备好了。”
殷怜没说什么,却弯下腰去操作了一下电脑,然后把上面的画面给他看,问:“你解剖的人……是这个吗?”
路东瓷盯了一会儿照片,回答道:“是。”
殷怜说道:“我找到了他的身份资料。”
因为基地的网络不方便,殷怜用自己的冒险仪登录了网络,然后给路东瓷看了一张通缉令。上头的人虽然穿得不同,但一些形貌特征能明显看出是同一个人。
但他不是“无辜者”,他是个杀人犯。这人原本是移民者,已婚,与家人一起居住在新世界。但他成为冒险者之后,因为被发现出轨而误杀妻子,后来逃离居住地不知所踪。因为父母帮忙隐瞒不报,许久才被发现,一直没能被抓捕,没想到加入了这种恐怖组织。
根据基地记录,他曾经多次参与基地任务。虽然任务内容没有详细表述,但是殷怜对于新世界的新闻进行对照和排查,多少能大致猜测出来他们都做了什么。
主要还都是盗窃案,伤人也有,倒是杀人案件比较少,大约是为了避免被重点抓捕。
殷怜再次确认:“是他对吧?”
路东瓷说道:“我觉得是。”
殷怜点头:“那就是了。你的资料上,他是你的“引见者”。”
路东瓷:“引见者!?”
这个词用得隐晦,但路东瓷很快意识到了这个词的内里含义,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有几分可怕的表情。.
殷怜问道:“你不想杀他,是因为不愿意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哪怕是以这种方式“生存”下去吗?”
路东瓷顿了一下,
才说道:“……嗯。”
殷怜点头,说道:“但他是个该死的人。虽然该死……也不需要经受这种折磨。我来帮他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