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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许府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为一个月后即将到来的喜事忙碌着。皇帝面前的红人,新晋中郎将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梦中人。
听说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女。
很多贵女派小厮在许府外日夜蹲守,就等着看看这个孤女到底是如何绝色。
我借着吃味的由头在许砚尘跟前抱怨了几句,终于被允许可以出门逛逛散心。
只不过要在家丁的陪同下出去,两个时辰内必须回府。
于是我逛到成衣铺子,见了上次帮我量喜服的裁缝。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要重新做几身新衣裳。”
进到裁缝铺后间,裁缝激动地抱住我。
“大嫂!幸亏你没事!”
这裁缝正是杨凌川的亲妹妹杨凌雪。
从小绣工了得,不愿待在寨子里,就在城里开了个成衣铺。
除了杨凌川和我,以及几个亲信,没人知道这层关系。
“小玲儿还好吧。”
“她现在在观音观挺好的,观主很照顾她。”
杨凌雪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
“这是我从黑市买的,无色无味,用七天可伤根本,用半月药石罔医。”
说罢,担忧地看着我。
“大嫂,这样太冒险了,要不我们现在就逃吧,逃得远远的再不回这伤心地了。”
我苦笑着摇头。
“小雪,就算我的人逃得了,我的心也逃不了。”
“我忘不了寨子里血流成河的惨象,每夜我都会梦到他们哭着让我给他们报仇。”
“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你只管自己逃,千万不要管我!”
从成衣铺出来,我又去了玉石铺,给许砚尘买了块色泽上乘的玉佩。
婚期越来越近,许砚尘却却请了病假在家。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半夜常常惊厥,经常会看到一些之前死在他刀下的人前来索命。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说是我命格不好,招惹了妖邪。
许砚尘重重惩罚了几个管事,放话说谁再乱嚼舌根就杖责二十发卖出去。
不过他还是偷偷重金请了几位道士前来驱邪。
我面上的忧思越来越重,每天变着法儿地给他做补汤,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距离婚期还有二十天、十九天、十八天……
十五天!
许砚尘靠坐在床头,眼下黑青、眼窝深陷,已是无力回天之召。
我继续贤惠地端了碗补汤。
许砚尘落下泪来。
“阿悦,当真如此恨我吗?”
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恨!”
“恨不得蚀骨挖心,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你!”
“你让我背负了几百条人命,这滔天罪孽这辈子难赎,你让我好不容易重新经营的小家家破人亡,怎么能不恨!”
许砚尘抬起手想把我擦泪,我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现在被你发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苦笑一声,手颓废地垂落,别过头去。
“你走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下辈子我一定会补偿你。”
我快速退到门口,出门前回头跟他说。
“下辈子也别遇见了,遇见你真的晦气。”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日后,传来中郎将未婚妻子突然暴毙,中郎将悲痛中一把火烧毁府邸殉情的消息。
这时,我正跟杨凌雪在乱葬岗扒尸体。
时间太久,很多人都面目全非了。
我们只能依靠身形辨认,然后再分别将他们入土为安。
遗憾的是,我没有找到杨凌川。
兽场我问过了,也问过附近的村民。
有说被火烧了的,有说丢到河里的,也有说看见丢在乱葬岗的。
可是我不眠不休找了两天,也没找到。
最后,我只能用之前给杨凌川缝的汗巾,做了个衣冠冢。
然后随杨凌雪一路南下。
在离开之际,我回头望去。
枯黄的山头再不复之前的热闹,想来我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有春暖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