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转过头道谢,是个年轻男人。她历来除了修泉,从来不觉得哪个男人好看。可眼前这个男人,客观来讲是好看的,笑意温柔,助人为乐,简直人帅心善。??番外IF线
浮生暂寄梦中梦3
檀祁很清楚自己的秉性,上前帮忙纯粹是因为女孩子长在他审美上。
男人的审美取向很纯粹,第一建立在客观的美貌上,第二建立在个人倾向的气质上。
他几乎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不化妆,一身素净,仍然难掩姿容。
女孩跟他一条路走到这里,在一个柜台办理,坐同一架飞机,去同一个国度,不得不说是天赐的缘分。于是有生之年头一次上赶着献殷勤。
女孩回过头道谢,他心情很好,感觉不虚此行。
等一切办完,他们一起过海关安检,她在前他在后,一起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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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走去。
在途中,他才想起给修泉的女朋友打电话。那天跟修泉说自己要来美国待段时间,他才提到自己女朋友正好也要来,一问才知一个航班,修泉便嘱托他照顾一下,女朋友第一次出远门。
拨通电话号码,几米远外的女孩手机也响了起来。他想,不会吧,这么巧。
果然就这么巧,女孩接起电话,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叹一口气,有些失望,但转瞬即逝,更多的是羡慕,想着修泉这小子藏得够深。
女孩似乎不解他的叹息,问:“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看到你了。”
奚涓转过头,正好看见他招了招手。她愣了愣,也冲他甜甜一笑,“原来是你啊。”
他也跟着客气笑笑,已经将她自动划分为朋友妻,完全起不了一点绮念。
奚涓走到他跟前,做了自我介绍。他也有来有往做个自我介绍,介绍完就冷场了,她是不好意思,他是意兴阑珊。
等上了飞机,他们位置并排相邻,隔板拉上就是独立空间。檀祁很有风度地替她将包包放上行李架。
起飞后,奚涓莫名其妙雀跃起来,心情大好,跟他自然而然聊了起来。
檀祁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他只知道修泉有女朋友,并且始终如一,除此外修泉不怎么聊自己感情生活。
他们彼此间也都基本不聊这些,他的感情生活太丰富,他的感情生活太单一,两人聊不到一块儿。
他只是疑惑修泉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多少能理解了。
他问她是不是第一次过去找修泉玩。
她绽开笑脸,说本来想给他个惊喜,不过被爸爸破坏了。
他头次见识到这样的笑容,笑起来时,眼睛微眯,眼里的光如同明亮水珠满溢而出。精准传递出快乐以及不加掩饰的爱意,让人不自觉跟着笑。
他们这一路很融洽,即使不聊修泉,也有很多共同话题,倒越处越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实际上只是檀祁单方面迁就她的话题喜好。他也很诧异怎么会有耐心哄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女孩子聊天。也许他没有妹妹,只有两个母夜叉姐姐,不自觉拿她当妹妹一样温柔对待。
到肯尼迪机场要十三个小时,他们上飞机时正好下午四点,一直聊到临近午夜十二点。
奚涓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檀祁说:“你睡会儿吧,还有七八个小时才到,”
“你不睡吗?”
“我习惯这么倒时差,到那边差不多中午,挨到晚上,正好生物钟就倒过来了。”
“我也睡不着,认床。”
檀祁笑了笑,“那跟我看部电影,保管你睡着。”
她问为什么。
他点开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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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屏幕,选了部欧洲文艺大闷片,“看吧,前半个小时一句台词没有,保证催眠。”
她眼皮子开始打架,“那你怎么不会睡?”
“这是哄过几个女朋友入睡的绝招,看多了也就免疫了。”
奚涓问,“那你看了多少遍?”
“三四遍,五六遍,七八遍吧。”
“所以你有过三四个,五六个还是七八个女朋友?”
“骗你的,你看过大话西游吗?拔出紫青宝剑的人是紫霞仙子的如意郎君,看这片不睡的女孩,是我的真命天女。”
她笑起来,瞌睡都要笑没了,知道他在胡扯,心直口快地戳穿他,“一定是女朋友想看电影,你想打游戏,把人家敷衍睡着,才能不耽误你玩游戏。”
“你说什么是什么。”檀祁很喜欢看她笑,笑起来赏心悦目。
他想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可不会拿这套敷衍你。
想完就是一惊,怎么冒出这么不道德的念头。他承认自己在男女关系上比较随心所欲,但还是有底线。看来身处三万英尺的高空,离人间远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能冒出来。
她十分钟不到就睡着了,檀祁给她整理了下毯子,关掉灯光,拉上隔板。叫来空姐倒杯酒,喝完也眯了会儿,没多久又被晃醒了。
飞机颠簸起来,非常明显的晃动感。这时从隔壁传来她的声音,她在喊他的名字。
他降下隔板,奚涓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问:“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飞机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推了一把。她也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推背感,条件反射地抓紧身边可以抓的东西。
扶手上是他的手,她不小心抓住他的手,却浑然未觉。
机身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的灯光闪烁几下,乘客们都不约而同地低声惊呼。紧接着,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各位乘客,我们遇到强气流,请立刻返回座位并系好安全带,请保持冷静。”
有包包从行李架掉下来,她看了眼窗外,飞机的机翼正剧烈的上下颤动,如同一片被风暴侵袭的树叶,脆弱得仿佛时刻会断裂。
她手心全是冷汗,背脊紧贴着椅背,忘记了喘气。
手被反握住,她才意识到自己紧拽着檀祁的手。可她没松开,情绪和想法都很单纯,在这生死关头,身边这位是她患难与共的朋友。
奚涓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想死。”
“不会死。”
“要是真有意外,是不是该留点遗言?”
“你现在离上帝已经很近,不需要特意死一死去见他。来,抓住我的手祷告就行,心诚则灵。”他只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她看上去不太好,小脸吓得苍白,都快哭了。
她问,“为什么是上帝不是玉皇大帝,怪怪的,我又不信基督教。”
“都已经到美国了,你就入乡随俗一下。”
“那怎么祷告?”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刚毕业,还没开始读研,死了多可惜。而且接下来我还要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想申请国外的博士项目,等我读了出来就跟爸爸一起工作。还有修泉,我们说好了,要相互扶持,好好过一辈子。”
“嗯,上帝都听到了。”他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也笑了起来,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挡,晃动逐渐减缓,这时机长再次广播宣布:“各位乘客,我们已经穿过强气流,飞机还有一小时抵达肯尼迪国际机场......”
奚涓大大松了口气,手指早就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是别人的掌心。
她很不好意思,松开手后,将他的手心拉到自己眼前看了看,五个指甲印清晰印在那里,像细长的弯月,微微泛红。
“不好意思啊......”她羞涩地笑笑,目光清澈地看着他问:“痛不痛?”
他差点脱口而出,你给我吹吹就不痛了。
幸好及时刹住嘴,可别对她这么轻浮,人家是正经人。
两人都睡不着了,一直聊到顺利降落。
等走到出站口,她一眼看到修泉,拖着行李箱奔向他,紧紧拥抱住他。
檀祁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握了握掌心。
那里的指甲印快要消失,但被紧握住时,那一瞬间的悸动却一直没忘记。印记在掌心中消失,却转移到了心上。
他走到他们身边,奚涓正诉说飞机上的遭遇,继而说到他。
“我把人家手都攥出印子了。”
修泉眼里含笑,目光转向他,颔首招呼。两人太熟了,熟得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彼此玩笑。修泉说:“她胆子小。”
“手劲儿倒挺大。”
檀祁想,这两口子是一点没把他当外人,感情好到一定地步是这样,根本不觉得会有任何人能插足到彼此之间。
有些酸涩,踩到地面后,所有令人不齿的遐思消散。他觉得自己酸涩的主要原因是没有遇见一个非她不可的人。
修泉开车先送他回公寓,说好改天再约,可再次约的时候,她已经回国了。
他连一句“她回国了?”都问不出口,只因为有些做贼心虚。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修泉也不在他面前提她。这让他偶尔有些失望,因为他还挺希望能听到她的近况。
他再次见到她是婚礼那天。
当她身穿白纱走过他身边时,正好与他双目对视。她立刻绽开一抹乍见熟人的笑容
,甜美也不失生疏。檀祁回报微笑,即使三年未见,她还记得他,也仅仅是记得而已。
接着她越过他,走向修泉。
檀雪在旁边说:“修泉眼光挺好。”
他没吭声。
她继续说:“欸,长得怎么有点像你前两任女友?”
“嗯,美的人都千篇一律,丑的人倒是丑得千奇百怪,你属于后者。”
檀雪能动手绝不动口,狠狠掐了他一顿。
奚涓被父亲交给修泉,他们站一起,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有一种情绪在他体内荡开,他不愿去深究这种有悖朋友伦理的想法,只能解读为一时的意乱情迷。
他只是疑惑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只相处了十多个小时的女人。也许只是因为她符合他的审美,且相处的时间正好只看到她的优点,而感受不到她的缺点。
爱情总是产生在某个瞬间,而又在漫长的相处中消磨殆尽。
他这么安慰自己,恭喜两位新人进入爱情的坟墓。
希望这是一场梦,或者他去做一场与她有关的梦也行。
可迄今为止他一次也没梦到过她。
婚礼音乐响起,他们交换戒指,相拥而吻。他起身往门外走去,脚下有些踉跄,推开门撞到服务生,一个不慎倒在地上,地面竟如此柔软。
不,不是地面,是柔软的床。檀祁蓦地从梦中惊醒。
他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是在婚礼现场吗?怎么回家了?
记忆慢慢回归,不禁怅然若失,明明什么都没失去,倒先难受了,真是没出息。
他摸了摸身侧柔软的身体,整颗心才归了位,是他的永远也跑不掉。
他翻身将奚涓抱进怀里,奚涓整张脸被捂在胸膛前,在即将窒息前醒了过来。她气得要命,差点憋气厥过去。
她蹬他两脚,将自己从他怀里解救出来,“大半夜犯什么病!”
他跟弹簧一样,自己就回来了,紧紧抱住她,埋在她胸前,轻声说:“做了个噩梦。”
奚涓想翻白眼,一大把年纪了,做噩梦还得给他售后。她问“梦到什么了?”
他半天没说话,她以为他睡着了,刚要推开他翻身。檀祁自己坐了起来,支起一条腿,手撑着头,高深莫测地注视着她,
“睡了好不好,你这么看着我怪渗人。”
他忽然说:“梦到你跟修泉结婚了。”
她笑道,“感谢你在梦里成全我们。”
他冷笑,“你就偷着乐吧,我在梦里都还惦记着你。而你,从来就没老实过,心在曹营身在汉,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她坐起来,问:“你生哪门子气?做个梦都能把你气到,说出去笑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