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网络上对他的评价是,老古董,性格执拗,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中,只要他认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周晓哲说:“的确如此,我也听说舒尔曼很固执。”
刘浮生说:“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舒尔曼和刚才那家餐厅的主厨汉斯,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是老对头。”
“对头?”
周晓哲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一个全球顶级公司的副总裁,跟一个餐厅主厨,怎么能成为对头?
刘浮生说:“舒尔曼出名的贪吃,因为他的身份,经常参加一些高端的美食品鉴活动,在某次厨艺评选上,他对汉斯的菜,表现出了高度的赞赏,然后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
“那个汉斯有严重的家乡情怀,他拒绝了巴黎的米其林三星餐厅邀请,一心想推广慕尼黑当地的特色菜肴,舒尔曼却对慕尼黑本地菜不屑一顾,他认为汉斯浪费了自已的天赋,一门心思去做,毫无意义的事。”
“两个人由此产生分歧,很多年都没见面,后面造化弄人,舒尔曼被调到了西门公司的慕尼黑总部,汉斯知道这个消息,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示,舒尔曼讨厌慕尼黑的美食,把他调过来,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舒尔曼也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就算来到慕尼黑工作,也不会吃当地的食物,而且他会经常光顾汉斯所在的餐厅,每次都点法国菜,强迫他为自已服务。”
周晓哲有些无语,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这两个老头儿,也太无聊了吧?
刘浮生说:“服务员鲍曼暗示我,舒尔曼有好几道美食都没品尝过,那意思就是,让我点一些慕尼黑本地的特色菜。”
周晓哲惊讶道:“鲍曼心眼子不少啊?他还想利用您,给汉斯主厨争一口气呢?只要舒尔曼吃了慕尼黑本地菜,那汉斯主厨就等于赢了啊。”
刘浮生笑道:“是啊,我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才问他,舒尔曼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周晓哲感慨道:“您这句话,等于答应帮他忙,所以鲍曼才会帮您创造机会,您居然三言两语,就让自已成为餐馆的盟友,实在是高啊!”
顿了顿,周晓哲又思索道:“据我所知,舒尔曼对我国似乎有些偏见,以前也有国企想跟西门公司合作,都被舒尔曼给回绝了,省长您曲线救国,无疑能创造更多的机会。”
刘浮生叹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舒尔曼作为顶级企业的管理者,对咱们国家的发展,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周晓哲点了点头,随后又问:“省长,这餐饮费?”
刘浮生笑道:“小事,我知道你担心,我用公款在国外大吃大喝,放心吧,我除了工资,还有合法的第三产业收入,其中稿费就有八位数了,不算大富大贵,但享受一下星级餐厅的美食,还是绰绰有余的……或者,你想自掏腰包,请我吃饭?”
“呃……”
周晓哲表情一僵,如果这顿饭两千块钱,他请也就请了,两万嘛,按照他秘书的工资,那得小半年啊!
刘浮生看他一脸窘迫,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晓哲咧嘴说:“省长,等回国之后,我请您吃潮牛火锅吧。”
刘浮生说:“行,我记住了,等回去好好宰你一顿。”
……
粤东省考察团的任务,没那么容易完成。
此时,国际形势不断发生变化,欧洲许多国家的企业,对我国的态度都是竞争和严防死守。
如果刘浮生按照正常流程,接触舒尔曼这种人,肯定没办法取得突破,所以,他在出发之前,调查了很多资料,结合前一世的记忆,想搞点事情,拉近彼此的关系。
例如,跟舒尔曼共进晚餐,找点共同语言,引发外界关注,再顺理成章的,用前世记忆打开话匣子,解决舒尔曼当前生活中遇到的一些难题,然后再谈合作,效果肯定会更好。
第2305章
窝里横
除了粤东的任务之外,刘浮生还有一份中纪委秘密反腐调查组那边分派的工作——尽力促成西门公司和共和国的高铁合作项目。
他知道西门公司肯定不会轻易的,把全球顶尖的高铁技术拿出来跟国内合作,但无论如何,他都得试试才行,因为这是一个真正做出成绩,甚至名留青史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第二天,考察团按照惯例,开始跟慕尼黑当地的政府部门接触。
果然,与刘浮生预想到的一样,负责接待的官方工作人员,表面上很热情,实则处处展现出,各种提防的态度,一边垂涎国内的市场,一边抠抠搜搜不想给好东西,只希望用过时的技术,换取高额利润,把共和国当成冤大头。
刘浮生对此也很无奈,在这个时间节点,西方媒体对国内的宣传,就是贫穷,落后,愚昧,这种抹黑几乎是一种定式,很多没去过国内的人,甚至会觉得,国内还留着大辫子,坐马车上下班呢。
下午,粤东省代表团到西门公司慕尼黑总部考察时,遇到的待遇也差不多。
这次负责接待考察团的,正是西门公司的副总裁舒尔曼。
这个小老头,表面上彬彬有礼,实则就连说话聊天,都透露着高傲。
他从心底里,就没怎么看得起刘浮生这个代表团的所有人,认为他们就是从乡下跑到城市里见世面的土包子。
舒尔曼的态度,比德意志政府的工作人员更直接,让我国领事馆的人,都感到很尴尬。
刘浮生却镇定自若,与小老头谈笑风生,无论对方摆出何等姿态,他都不受影响,既没有怯场,更没有表现出不悦之色。
这一幕,让很多人都看不懂了。
有个省里的工作人员问周晓哲:“周秘书,咱们刘副省长,到底什么意思啊?我记得他的脾气,在国内可没有这么好吧?”
这人心想:刘副省长连唐省长的面子都不给,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怎么到了国外,在老外的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别人说什么都行,这也太憋屈了!
周晓哲神秘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刘省长是在展现大国风度,大国担当。”
“啥?”
那人眨了眨眼睛说:“风度和担当,通过忍气吞声体现吗?咱们可是代表国家的考察团,不说刘省长的级别,就说咱们手里,攥着大把的贸易订单,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要是在国内,再牛的企业,都得把咱们当财神爷供着,德意志可到好,咱们是消费者,他们还装上了!”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周秘书,您说刘副省长,会不会有点儿崇洋媚外,以及窝里横的嫌疑啊?”
周晓哲一皱眉说:“这种话,讲之前过过脑子,我是刘省长的秘书,工作任务之一,就是将同志们的真实想法,向省长如实汇报,您觉得,您这话合适吗?”
“呵呵……”
那人脸上表情一僵,咧了咧嘴,不敢再说话了。
周晓哲看着刘浮生说:“省长料敌先机,从容自若,你就等着瞧吧,回去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
刘浮生带团参观完西门公司的各种产品和生产线,听舒尔曼介绍完企业文化,就结束了今天的考察。
当考察团的大巴车,离开西门公司之后,舒尔曼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对身旁的员工说:“共和国的考察团,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们花着国家的钱,到欧罗巴来免费旅游,对咱们的产品,也毫不关心!”
“有这些废物官僚,这种国家,哪里还有进步的可能?想学习我们先进的文化和技术,简直是痴心妄想……共和国还是做制造业比较好,利用人口红利,从事低端行业,帮助我们这些发达国家,创造财富与价值。”
此言一出,舒尔曼周围很多西门公司的高管,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很明显,他们都赞同舒尔曼的说法。
这时,舒尔曼的助理悄声道:“副总裁先生,考察团离开的时候,他们那位刘团长曾经说过,明天还要进行更深入的考察,您看,我们应该怎么接待?”
舒尔曼不屑的说:“接待?我看那家伙只是随便讲几句场面话罢了,他到慕尼黑,主要是享受美食和美景的,就算他真的过来考察,我们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接待了,你随便安排个部门经理,招待一下他们就行。”
助理面露难色说:“根据州政府的规定,这个考察团,级别太高了,尤其是团长刘,在共和国拥有极高的职级,如果我们只派出部门经理去接待,似乎有点不礼貌吧?毕竟他们手里,还有大量的订单,能创造很多财富呢。”
舒尔曼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按我说的做吧,你想的太多了。”
说完,他转头带着公司其他的高管走掉了。
……
刘浮生一行人,回到下榻之处。
因为考察结束的时间还早,周晓哲就过来问刘浮生:“省长,您看今天我们还需要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开个会,讨论一下这次考察的情况?”
刘浮生说:“大家都很辛苦,没必要再折腾他们了,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西门公司一趟呢。”
周晓哲笑了笑说:“好的省长,那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安排了,另外,咱们还要去崔斯坦餐厅吗?”
这时候,周晓哲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一下刘浮生的手段,看看他如何对待,那个傲慢的舒尔曼。
刘浮生说:“不急,现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呢,另外,今天你就别跟我去了。”
“啊?”
周晓哲大失所望。
刘浮生笑道:“我要制造一次偶遇,多个人在场,舒尔曼说话就会多一分警惕。”
周晓哲有些失望,但刘浮生已经决定了,他自然只能遵令行事。
他想离开时,刘浮生又说道:“你不能跟我一起吃东西,但是可以去餐厅,配合昨天那个服务员,安排点戏剧性的冲突。”
周晓哲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吃不吃饭的无所谓,能跟着看热闹也好啊。
第2306章
鸡尾酒
周晓哲说:“省长,您需要我怎么配合鲍曼?”
刘浮生说:“汉斯主厨知道舒尔曼会过去,肯定得安排一下,你到时候配合他们办事就行了。”
刘浮生粗略讲述了自已的想法,周晓哲连连点头:“如果真是这样,汉斯会让舒尔曼非常尴尬吧?”
刘浮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周晓哲离开之后,他继续做慕尼黑的各项计划。
除此之外,刘浮生还要时刻关注着,粤东省那边的动态。
唐少英虎视眈眈,应该准备行动了。
刘浮生相信孙海,赵秋伟,顾洪成等人的能力,但是,他也不能完全放手。
把腹稿过了一遍,刘浮生拿出手机,拨通孙海的电话。
孙海笑嘻嘻的说:“师父,您真够准时的,我刚上班,您就打电话过来,这是查我的岗啊?”
刘浮生笑道:“查什么岗?你忘了咱们七个小时的时差?我这边都要下班了。”
两人闲聊几句之后,迅速切入正题,刘浮生问:“省里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动作?”
孙海说:“您带着考察团刚离开,唐少英就以省政府的名义,召开了新的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上,他们全票通过了一项,对省内经济大环境的检查和评估活动,美其名曰,商业文明城市评选。”
刘浮生说:“有点意思啊。”
孙海说:“可不是嘛,我还头一回听说这种性质的评选,以前我只听过什么卫生城市,文明城市,但是检查经济大环境,创建商业文明城市,这个闻所未闻,属于唐少英首创的啊。”
刘浮生问:“他们要检查什么项目?”
孙海说:“我想想啊,好像有公司履约情况,借贷还款的兑现能力,税务缴费等等,还有什么偷税漏税概率,公司老板和个体户,对政府相关部门的打分等等。”
“唐少英很擅长走形式主义的路线,顺便给自已不可告人的目的铺路,着实令人无语啊。”
刘浮生笑道:“这个计划,说着好听,省里肯定会有很多人认同,他们合理合法的推进检查,我们也没有拒绝提交材料的理由。”
孙海说:“问题不大,咱们不怕查。”
刘浮生笑道:“那也未必,唐少英的后手,是他掌握的那些,高新科技企业的黑料,我想,他策划的行动,一定会围绕这些问题而展开。”
“你不怕他查,但是你那边的企业出了问题怎么办?如果很多企业都出了问题,事情可就麻烦了。”
“往小了说,潮江地区的相关部门,都要受到通报批评,还要耗费人力物力,重新进行对账,往大了说,唐少英完全可以把那些部门的主要职位,全都来一遍大换血。”
孙海叹道:“其实暨阳市的赵书记,也提出过类似的观点,这的确是个毒辣的手段,可是,唐书记用阳谋,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啊。”
他的级别太低,如果刘浮生在粤东省,还能提前得到详细的资料,再有针对性的布置一些手段,可刘浮生离开了,唐少英开会,根本都没叫他们,直接就推行了,这个商业文明城市的评选活动。
刘浮生说:“你们稳一稳,先等他出具体的举措,再思考对策也来得及。”
孙海嘿嘿一笑:“咱们知道他要围绕着黑料做布局,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其实,我还有点期待,他怎么出手呢。”
刘浮生说:“唐少英一直很谨慎,绝不会盲目出手,他肯定会选择,循序渐进,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展开调查,责令各个地市,完善自身的不足,稳扎稳打,再到潮江,无论事情成败,他都不担责任。”
孙海惊讶道:“那岂不是需要很久的时间吗?等您回来,他还怎么搞事情?”
刘浮生叹道:“考察团的任务很重,路程安排的也很紧凑,所以在时间方面,唐少英有足够的耐心。”
刘浮生判断,唐少英甚至希望他沉不住气,主动加速考察进度,然后急匆匆的回国,那时候,省里就可以用没完成相关工作,并擅离职守为由,对刘浮生进行通报批评了。
他和孙海沟通完,并没有打电话给赵秋伟,顾洪成和杨山等人,他相信,孙海一定会把自已的意思,转达给这些人。
赵秋伟和顾洪成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即便权势和地位,比唐少英差得很远,但拖延时间,打打太极,还是没问题的。
处理完潮江的事情,刘浮生休息片刻,随后联系周晓哲,一起打车去崔斯坦餐厅。
当他们出现在餐厅门口时,服务员鲍曼迅速迎了过来。
“刘先生,您来了,我一直在这儿恭候着您呢。”
刘浮生笑道:“抱歉,我工作有点忙,稍微耽误点时间。”
鲍曼躬身说:“您是真正的绅土,肯定不会爽约,而且,您也没来晚,舒尔曼先生还没到呢……”
刘浮生点点头,拍了拍周晓哲的肩膀说:“小周不跟我一起吃饭,他对我的安全不太放心,同时,也很好奇你们餐厅的情况,希望你能帮他介绍一下。”
“这……”
鲍曼迟疑片刻,随后说道:“好的,刘先生您是我们的贵宾,您的吩咐,我一定尽量满足。”
刘浮生今天依旧坐在,昨日鲍曼给他找到的那个位置。
鲍曼端着一杯鸡尾酒,走过来说道:“刘先生,这是汉斯先生对您表达的敬意。”
刘浮生惊讶的说:“这酒有什么讲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