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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05

    闻知此讯的纪庭深犹如遭了一道晴天霹雳,

    就算真是天意弄人,

    也不至如此薄幸,竟然不讲半分道理,

    凭白索去一个原本无灾无病之人的性命。

    纪庭深的太阳穴不断抽痛,

    大脑也随之一片空白,

    手机从手中滑落也浑然不觉。

    电话对面的佣人焦急的声音逐渐嘈杂混乱,

    不知是否是因为手机离耳边太远,

    纪庭深所能听到的,

    唯有来自炼狱的哀嚎与悲泣。

    他扪心自问,

    早也清楚我深知哀莫大于心死,

    或许对他已经再无留恋。

    可如今就这么撒手人寰,

    其中原委,焉知没有他从前种种诘难嘲弄的过错

    纪庭深不由得为之一颤,

    此时此刻,他或许也是杀人者。

    虽还坐在驾驶座上,

    可早已双目无神、神情木讷,

    像个为人操纵的偶人。

    他的灵魂俨然已经从躯壳中剥离出来,

    在这个已经没有我的世界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或许想要即刻来到我的身侧,

    却也于事无补。

    不可能,这不可能......

    宋语汐只见纪庭深失魂落魄般地口中喃喃,

    他深陷于怀疑的樊笼,却又比谁都清楚事实既定,

    再无力转圜。

    他所谓的怀疑,不过是自欺欺人。

    怎么了

    宋语汐焦急地皱起眉头,一股悲戚与酸楚无缘攀上心头,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身为我同胞的亲姐姐,

    她的心中却也隐隐作痛。

    似乎有人将纪庭深的五感统统封住,

    只留下原本应属于将死之人的走马灯。

    他不得不承认,

    这六年我仅是一道影子罢了,

    虽然一颦一笑间都频频有宋语汐的风姿,

    却也是他飘摇残梦中触不可及的倩影。

    纪庭深谂知他的生活总是披星戴月,

    但无论何时,

    我都会为自己留一盏灯,

    每次推开门,我也都会笑脸相迎。

    不是因为我见到他有多么喜悦,

    只是因为或许我的笑容能稍稍消减他的疲惫。

    纪庭深将头埋在方向盘下,

    长叹一口气,继而就是良久的沉默。

    他比我还清楚这六年来我受多少委屈,

    即便他身边的朋友对我冷嘲热讽,

    我终究还是他们口中的纪太太。

    从前被人说像野马一般自由不羁的我,

    也还是选择为他洗手做羹汤。

    即便有佣人,

    他的衣食起居从来都没少过我的身影。

    宋语汐没见过纪庭深这般模样,

    也不清楚此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毫无征兆的,

    纪庭深猛地坐起身启动车子,

    向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柏油路两侧的白杨在宋语汐的视野中呼啸而过,

    形成大片模糊的绿色残影,

    她的心脏几乎要呕出来。

    纪庭深这样无所顾忌地悖逆交通规则只说明一件事,

    她与纪庭深即将迎来的,

    是她绝不想面对的噩梦。

    一路上纪庭深没有减速片刻,

    他不相信,也不想承认,

    生死离别这种事,就这么无故闯入他的生命。

    这一定是诓骗,是讹诈,是没有任何凭证地胡言乱语。

    我必然还笑靥如初地在家中守候他,

    或者,我至少还怀恋着胞姐宋语汐,

    才不会弃她而去。

    纪庭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

    如有恶魔在他耳畔低语,

    却又不知所云。

    06

    纪庭深狂奔冲入家门,

    自家后院充斥焦糊的气味,

    那些未熄的灰烬中不时迸出些不甚起眼的火星。

    我将自己与他的曾经一股脑焚烧殆尽,

    在我假死的前一刻,

    我还能听到炽热的火焰中那哔哔剥剥的声音,

    就像正月的爆竹,

    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一时的热闹。

    我也将这六年积攒的一切,换得自己片刻的安宁。

    见此惨状的纪庭深双腿发软,两股战战,

    险些就跌坐在地上。

    他多么想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用我的死亡布下的陷阱。

    当然,在他眼中,

    这并非陷阱,而是真相。

    纪庭深从未觉得走向卧室的路有那么长,

    长到已经足够夺取他大半的生命。

    推开卧室的门,

    我就那样安然地仰躺在床上,

    神色淡漠,面容安详,身体软得如同剥离去了筋骨,

    已经没有半点生息。

    却又只像陷入沉睡的睡美人,

    等待着深爱她的王子披荆斩棘前来一吻唤醒她,

    我自然不希望是后者,

    真若如此,我便要永世长眠了。

    我隐约感受到纪庭深走向我的脚步停在了门口,

    再不向前一步。

    或许他确实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我的确不是他心中的挚爱,

    但我与他生活了六年,

    他便是铁石心肠也不会毫无动摇。

    清苒!

    姐姐的哭声令我心如刀绞,

    我从不希望我与她相见会是这般悲楚。

    她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清苒,姐姐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就在你眼前啊!

    我多么想回以她同样的拥抱,多么想告诉她我同她一样,

    对彼此都有道不尽的思念,

    可是如今假死的我虽然还有意识,却已经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虽然药物令我断绝了呼吸与脉搏,

    但尸体腐溃的速度很快,

    我在常温下根本无法拖延太久就会露出破绽。

    做戏就要做全,

    因此我也另安排了一批人手为我料理后事。

    纪庭深还没有从悲恸中清醒过来,

    一群穿着工装的人便不由分说地挤入了卧室。

    他们各个神情肃穆,

    极为严肃长驱直入要将我地遗体抬走,

    纪庭深一时错愕,他无法想象会有谁这般强硬地夺走我的遗体。

    他用身体狠狠抵在门框上,不肯有分毫松懈,唇齿打颤,目眦尽裂。

    虽然他也算强壮,

    但和这些专业人士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无力的反抗让他紧绷的神经登时断线:

    疯了,你们都疯了!

    为首的板着脸将纪庭深扯到一旁:

    宋清苒女士生前交代过,她再也不想见到您。

    死者为大,您也不希望宋清苒女士走得这般不安宁吧,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们没有和纪庭深有过多交流,

    只是展示出我提前签好的合同,并将我的遗体封在棺椁内送走。

    没过多久,原本充斥着哭声、吼声、辩驳声的房间便鸦雀无声。

    宋语汐侧坐在床边,她用手抚摸着尚有余温的枕头,目光尖锐地刺向纪庭深:

    你不是说清苒她好好的么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不想见你!

    清苒是那样好的女孩......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和姐姐虽然出身名门,可从小就只能相依为命地活着。

    在家族眼中,我们不过是砝码与工具,

    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被弃之如敝屣。

    如果还想留下,就要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去,

    其中自然包括我们的自由。

    每次反抗换来的只有毒打,可经受毒打后我们还是要反抗,

    家族把我们两人称为不逊顺的狂驹。

    唯有鞭笞才能让她们重回正轨。

    这话叫我不寒而栗。

    即便我们已经倾尽全力却还是动辄得咎,

    面对着鞭打与训斥,我们只能相互慰藉,

    别无他法。

    我知道姐姐的心中更有一番天地,

    我不忍心让那片天地千疮百孔。

    我安慰姐姐,一切的黑暗,都是在为黎明做铺垫。

    可如今,我的死将姐姐最后一次争取曙光的机会都剥夺了。

    你说啊!

    纪庭深看着宋语汐充满憎恨与仇视的双眼,

    感到自己的良心几乎完全融化:

    我、我也不知道......清苒怎么会突然就......

    他的不知,葬送了我们的未来。

    07

    面对着姐姐的质问,

    纪庭深心跳不住加快,

    他也为我的死而不可置信,一遍遍回忆着我们的曾经,

    最终他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他书房中的那个日记本上。

    那里记录着纪庭深从前的所知所想,

    或许我的死因也能从中窥见一二。

    纪庭深像得了救命稻草,

    飞也似的翻找出那本日记。

    他其实早就忘了在这本日记中都写了什么。

    可以想到如果这是害死我的导火索,

    他翻开日记的手竟开始颤抖。

    日记中纪庭深从前的心事拿到如今来看,

    简直就是他薄情寡义的罪证:

    语汐生性自由,我不想束缚她,只想让她做自己。

    我从不觉得宋清苒和语汐像。

    娶宋清苒,只是因为她适合结婚,可以当一个好妻子。

    仅此而已。

    这些刺眼的字句全部被姐姐看到,

    与她相互扶持的我,在纪庭深的眼中,竟然如此无足轻重。

    ......混蛋!

    姐姐双眼噙泪,手颤抖地扇向纪庭深:

    既然你心里清楚不喜欢清苒,又为什么要娶她

    你既娶了她,非但不爱,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担不起!

    你真是连禽兽都不如。清苒她从前那么要强,却因为你这样的渣滓自杀!

    姐姐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最终泣不成声,

    她的心中绝对想要置纪庭深于死地,

    却又因为我而放手。

    家族联姻恐怕终究是我们的宿命,

    在家族确定我与纪庭深的联姻后,

    姐姐曾经私下找到我,紧紧握住我的手;

    如果你不愿嫁的话,我会再想办法。

    相信我,姐姐一定有办法叫你逃出去的。

    不,姐姐,我嫁。

    我坚定的话语让姐姐沉默了许久。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性格她最为清楚,

    我若是对纪庭深没有感情,就是用鞭子抽、被链条锁,

    也休想撼动我的意志。

    更不用说纪庭深这般无情,我自然是宁折不弯。

    日记本上的文字让姐姐的心忽而扭在一起,

    整整六年,我要如何慢慢挨过,

    这种无休止的煎熬,何异于将我软禁。

    姐姐将日记攥出再无法复原的痕迹,猛地丢在纪庭深身上:

    混蛋!

    她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拖沓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房间。

    或许,姐姐比我还要更厌恨纪庭深,

    毕竟我可以放下负心人,姐姐却不可能放下我。

    08

    只能以尸身与姐姐相见这让我心中百感纠结,

    或许有一天我能以全新的身份再与她相见,

    只是不清楚姐姐是否相信所谓的转生。

    来到博士身边,他已经为我安排了全新的身份,

    唯一令我抱憾的是,

    从前的宋清苒并非对这个世界全无留恋,

    她所不能得见的一切,只有我替她继续了。

    博士在我临行前问道: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么

    我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展示给他看:

    两个人容貌别无二致,总比一个人起死回生更可信吧。

    只要您能守口如瓶,我就能以新身份永远活下去。

    我乘着渡轮远航,走过自己人生中最遥远的一段路,

    我也怀念这片土地,毕竟这里还有姐姐。

    这六年我为家族所带来的价值,

    大概已经足够抵扣我这次的漫行了吧。

    身赴异国他乡的我找了一处风光秀丽、景色宜人的地方定居,

    我开了一家花店,却任由植物在店中野蛮生长,

    反而形成了一处独一无二的绝景。

    我厌恶教条与束缚,在这个地方我也无需隐姓埋名。

    此间乐,不思蜀。

    在又一次见到纪庭深前,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而当他的面庞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

    我只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恶寒。

    才不过是半年,噩梦便又不请自来了。

    与从前不同的是,

    纪庭深神色疲倦,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掌管时间的神明对他降下的惩罚吧,

    祂终于将从前那令我陷在泥淖中的六年从纪庭深的身上夺走。

    我知道,即便他穷追至此,也早就无济于事。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我为他斟了杯茶,他略显局促地坐下啜饮几口。

    看着满屋蓬勃盎然的花草,

    纪庭深声音有些干涩地找着话题:

    你原来还喜欢这些。

    我释然道:

    从前忙着做‘纪太太’,已经没有时间去喜欢什么了。

    不过如今不同了。

    其实我对纪庭深突如其来地登门造访毫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联系上从前助我脱险的博士。

    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纪庭深面露窘色,到底也还是说了实话。

    自我死后,

    准确地讲,是自我离开,

    纪庭深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度日。

    他整日在我们从前的家中神游,

    我还在时,

    每天都会为餐桌的花瓶中放入新鲜的花卉,

    反复向佣人们叮嘱纪庭深的好恶,

    提前安排好下一周一切活动事宜,

    或许连佣人都会认为我实在是太刻板了。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他的爱。

    纪庭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

    突然孑然一身的他顿时怅然若失,

    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我为他留下的曾经,

    却不过是水中捞月。

    我所能给他的全部爱意,都随着我的死亡而湮灭于尘土。

    每每想起,这些回忆都如同利刃一般刺痛他的内心。

    纪庭深也曾希望睹物思人,或也为我写几首悼亡诗,

    可他才想到,我将所有与他的回忆,都已经投诸大火。

    从前成双成对的东西,现在全部都形单影只。

    从前的比翼双飞,也变成了劳燕分飞。

    睹物尚且不能,思人更是艰难。

    这半年,纪庭深比谁都清楚椎心泣血是什么滋味。

    纪庭深看着如今的我,确实与往昔大不相同,

    他表情突然有些痛苦,抓了抓自己略显蓬乱的头发:

    你走后,什么都不见了。

    除了那部《大话西游》。我看它的时候,简直就像着了魔。

    一个人在万籁俱寂的午夜,

    时而痴笑,时而痛哭,

    听纪庭深说,那段时间,很多佣人都辞去了工作。

    他对此也毫无所谓,自责与悔恨将他的生活填满,

    他早也无暇顾及其他。

    时间是一剂良药,它几乎能抚平所有创伤。

    终于从悲痛中渐渐清醒的纪庭深开始整理家中的一切,

    直到李博士这个称呼赫然出现在我从前的联系人名单中。

    纪庭深才猛然惊觉,

    在我临死前的几天,与这个人的联络尤为密切。

    他一路顺通摸瓜,

    终于知道了我假死的真相。

    我曾经告诉过博士叫他守口如瓶,

    然而他轻易便食言了,

    我该知道他的言行并不可尽信。

    或许这也是我假死的因,诞下了纪庭深追来的果。

    09

    纪庭深的眼神中满是哀怨,

    看得出来他在我离去的这半年中饱受精神折磨,

    可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我最痛恶的便是为情所困,

    这让人迷失自我,

    一个连自我也无法坚守的人,

    又如何能指望他去守护他人。

    纪庭深便是这样,即便他此刻所能给予我的是真心,

    也已经毫无价值了。

    我沉默地看向面容憔悴的纪庭深,

    他相较于从前的确瘦了很多。

    从前,是我一错再错。

    这半年来,我想了很多,我想我们不是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就当你我都死过一次了。

    我打断了他,冷笑道:

    不,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执着纠缠于前缘。

    更何况,你我已经生活了六年,即便从前有过真心,如今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不知何时起,

    我成了他和他身边人嘲弄的标靶,

    即便他们的语言如箭矢般刺入我的身心,

    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单知道世上有个纪庭深的痴爱的宋语汐,

    却不知道我和姐姐对他们同样嗤之以鼻。

    如若姐姐知道我并没有死,

    她也一定会赶来为我赶走纪庭深的。

    可我与从前不同了,我才知道爱人是什么感觉......我也一定会爱你的。

    只要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纪庭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恐怕也猜到我会推拒他,

    但除了孤注一掷,他也别无选择。

    我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没有必要了。

    我不会为任何人停下前进的脚步,既然如今已经来迟,那还不如各自安好。

    那所谓令你着魔的电影,和如今就在我面前的‘纪庭深’,都是一样的。

    纪庭深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双眼泛红,几近哀求地看向我:

    难道再没有一点可能了么

    我用手指向窗外,那是一条繁花如许的林荫小径,

    曲径通幽,没有亲自走上去,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在何处。

    要是一早知道‘庭院深深深几许’后是万重帘幕......

    也不至于再有‘乱红飞过秋千去’的伤感之语了。

    纪庭深浑身战栗,缄默不语。

    最终他还是站起身,有些试探性地开了口:

    清苒......

    我对他的耐心一点点流失:

    我需要纠正你,宋清苒早已不堪其辱含恨自杀,现在你眼前的人,叫做宋行舟。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我远渡至大洋彼岸,唯一放不下的其实只有姐姐。

    我推开大门,屈臂将他向外送:

    纪先生,再见。

    纪庭深也无可奈何,只好悻悻而返,

    至于他今后去向何方,我也不得而知。

    想必会离我很远吧,

    但凡他还有些自觉的话。

    10

    纪庭深离开后,

    我也意识到自己假死的事情恐怕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这里也未必完全万无一失,

    不过家族暂时并没有任何理由要求我回来。

    唯有一个人,无论是从前的宋清苒,还是如今的宋行舟,都无法割舍。

    那就是我的姐姐宋语汐,

    我多么希望我们即刻就能相见。

    我用现在的号码拨通长途电话,

    在姐姐那边看,这是一通来自异国的未知来电,

    我很难保证她会接听。

    是......清苒么

    我喜出望外地连连应答:

    我还以为姐姐不会理睬这通陌生来电。

    姐姐也已经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了

    听到我的声音,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哽咽,进而变成了难以自抑的哭泣:

    ......原来真的是清苒啊。

    不,其实这半年,任何来电我都会接通,我相信总有一通是清苒打给我的。

    我有些诧异,明明纪庭深已经查明假死药物的事情,

    难道姐姐竟然还被蒙在鼓里么

    姐姐一直坚信我还活着

    姐姐稍稍平复了心情: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毕竟我是你的姐姐啊。

    何况,只是看着你被那些人带走,怎么甘心相信你就已经长辞于世呢

    我们又聊了许久,

    关于假死药物,关于这半年的生活。

    姐姐对我服用的药物并非全然不知,

    只是她担心如果主动来找我,

    万一暴露了我的行踪与身份,我将会再度失去自由。

    她就这样苦苦等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

    那些陌生号码并非是来打扰她的,

    而是某一个清苒,要找她来叙旧。

    我将自己的近况告知姐姐,

    她得到我长期定居异国的消息,

    才终于敢前来寻找我。

    无论过去多久,

    我都记得我们再次相见的那天。

    我与她相拥时她的力气,

    比之于我假死的那一天大出好多。

    我们从前只有共苦,如今终于有机会同甘了。

    姐姐告诉我,

    纪庭深没回过多久便因为车祸而瘫痪了,

    似乎是因为他驾驶不当,与卡车迎面相撞,

    险些车毁人亡。

    媒体报道时还说,最后的记录显示,车中还在播放着《大话西游》终幕的片段。

    只可惜纪庭深丝毫不明白,

    我从不渴求什么万年期限的情与爱,

    更不愿给再失去后才追悔莫及的人机会。

    纪庭深因为不珍惜而所做的一切,

    在我眼中,都默认他选择弃权。

    姐姐得知这则消息并没有过多震惊,也没有暗自称快:

    看来他还是心有不甘。

    我微笑着拥抱着姐姐:

    或许吧,只是已经与我毫无关系了。

    我唯一渴望的,就是此时此刻,可以成为永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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