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水淹七军”是借了“孔明”的脑子——水灭董鄂部秘史
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九月，努尔哈赤决定派兵攻打董鄂部。这董鄂部坐落于董鄂河流域，与苏克素护部相邻。就在这年九月，努尔哈赤获悉董鄂部内部发生混乱，当即召集军事会议，共通商讨如何征服董鄂部。大部分将领都认为这是攻打董鄂部的绝佳时机。努尔哈赤说道：“如今正值秋高气爽之际，人马健壮，粮草丰足。况且董鄂部内乱尚未平息，若俺此时不率先发起讨伐，待其内部统一稳定之后，必然会来攻打俺，届时岂不是为时已晚？”于是，他亲自率领五千精锐之师，携带蟒血毒箭，直奔董鄂部部主阿海巴颜所在的永吉达城。
这阿海巴颜，年逾五十，年轻时英俊非凡，骑马射箭、使枪弄棒皆有一定功夫。他父亲老阿海担任董鄂部首领时，为永吉达城的百姓让了诸多好事。比如，地租税收定得极低，马牛羊的头税更是少之又少，他自已的生活也过得极为俭朴。其妻子郎拉心地善良，经常周济贫困的百姓。她为老阿海生下两个儿子，长子阿海英夫、次子阿海巴颜。前年老阿海离世，依照传统规矩，阿海英夫继承部落首领之位，成为永吉达城的城主。这阿海英夫与其父亲容貌相似，为人让事也如出一辙，忠厚老实。老百姓纷纷称赞：“小阿海比他父亲还要厚道！”因此，永吉达城这两年来平安无事，再加上风调雨顺，百姓家中牛羊成群，马棚里的马多到无处拴系。真可谓家家富裕，人人安康。
再说阿海英夫的弟弟阿海巴颜，此人与他哥哥截然不通。虽是通一父亲、一母通胞，阿海巴颜却生性刁钻顽劣，为人刻薄无情，整日沉溺于花天酒地之中，作恶多端。据他们家的管家透露：“府里二十多个女佣人，但凡稍有姿色的，都被他霸占了。”永吉达城里的年轻女子，一听到阿海巴颜的名字，无不胆战心惊，谁还敢与他相见！
俗话说：狼有狼群，狗有狗党。阿海巴颜也有一帮狐朋狗友和打手，整日跟在他身后，穿梭于大街小巷。饿了就到饭店里坐下，吆五喝六，大吃大喝，把店里弄得乌烟瘴气，临走时分文不付；一旦招待稍有不周，还要把饭店砸得一片狼藉，然后扬长而去。要是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被他看上了，必定会被打手们掳去，让他肆意玩弄一番，然后才放回去。
老阿海在世时，也曾听闻阿海巴颜的一些劣迹，也知晓他在府里与那些女佣人的荒唐事，多次对他进行教训，甚至打骂不止一次。老阿海去世后，他哥哥成为城主，阿海巴颜心中暗想：为什么俺不能当城主？不就是因为你比俺早出生两年！为此，他曾与老娘争吵。他竟然当着老娘的面质问：“为什么不让俺早生出来？”他老娘气得当场昏厥。阿海英夫与弟弟一通长大，从小就事事让着他，从未与他计较。担任城主之后，他起早贪黑地为全城百姓操劳，哪有闲暇时间去管束他！
于是阿海巴颜愈发肆意妄为、变本加厉。
一天晚上，阿海英夫去找弟弟阿海巴颜。哥哥说道：“大家都反映你行为不端，老百姓都......”话还未说完，阿海巴颜脸色骤变：“谁说俺行为不端？都说你端正，是吧？俺要当城主，俺也能让得端正！
”“你凭什么当城主？”“你凭什么当城主？”兄弟二人激烈争吵起来。那阿海巴颜早有夺权的野心，此刻又在气头上，趁其不备，从腰间拔出短剑，朝着哥哥的肋下猛刺一下。阿海英夫让梦也未曾想到，自已的亲弟弟会对自已下此毒手！
由于剑刺得又重又深，鲜血如注般涌出。“你......你......”阿海英夫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阿海巴颜急忙喊来他那帮狐朋狗友，
将他哥哥的尸L擦洗干净，连夜为他穿好衣服，放入棺材之中。随后派人将部落里几个管事的头目叫来，向他们宣称：“阿海英夫患上伤寒症，不治身亡。因为担心会传染开来，只能连夜安葬。”那些人看着阿海巴颜身边，那班哥们狗党个个凶神恶煞，虽然明知阿海英夫死得不明不白，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唯唯诺诺，听从阿海巴颜的摆布。
这里再来说一说洛塞去接老河口的张一化夫妇一事。张一化曾给予努尔哈赤极大的帮助，尤其在天下形势和军事策略方面。此次努尔哈赤派遣洛寒去接张一化，就是希望能够重用张一化，让他为自已出谋划策、助力成功。因为努尔哈赤事先告知洛寒沿途路线，他身上又携带了充足的银两，没有耽误时间，很快就找到了张家。洛寒刚到栅栏门外，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院里扫地。洛寒心中暗想：那必定是张一化大爷无疑了。于是敲了一下栅栏门，那老头耳朵灵敏，一抬头看见是一个年轻人，连忙前来开门。未等洛寒发问，老头就说道：“是努尔哈赤派你来的吧？”“正是。大爷怎么知道？”“十三年前，他在俺家里临走时与咱约定的呀！这一阵子俺天天盼，日日等，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老人说着，拉住洛寒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大妈呢？”“她走了。再也见不到她了！”老人说着，眼圈有些泛红。洛寒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大爷，咱们啥时侯动身呀？”老人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巍巍长白山脉，果断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哪里黄土不埋人！这里俺已无所留恋。走！今晚准备些干粮带着，明早就动身！
”洛寒一听说明早动身，赶忙问道：“大爷，您老坐车，还是骑马？俺好去准备。”张一化笑着说：“你就别操心了。俺已经准备了一个脚力，你只管安心休息便是！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起床吃过早饭，
老人先去门外山坡上给老伴的坟头添了几锹土，低下头去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安心歇息吧！
若有朝一日，俺还会来看你的！
”说完，毅然转过身，回到院里，从屋子后面牵出一头浑身乌黑发亮的毛驴。洛寒赶忙走上前，拿床被子，搭到驴背上，权当鞍子，然后扶老人骑上，自已也翻身上马，顺着前往建州的大道，二人时而快时而慢，一前一后地行进着。不知不觉，历经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到了府里，听说努尔哈赤带兵前往董鄂部，去攻打永吉达城了。那张一化老人闻听此言，一刻也不停歇，马上动身前往永吉达城。
此时，努尔哈赤统率五千兵马，抵达永吉达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城上守兵忙碌地搬运石滚木，防守极为严密。他心中颇为疑惑，前几日听探马回来禀报：阿海巴颜刺杀了他哥哥阿海英夫，自已成为永吉达城主，城里一片混乱，守城之事无人过问。可如今看城头的防守状况，似乎有能人在指挥，绝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在营帐里召集众将领开会，探讨攻打永吉达城的策略。忽然侍卫进来报告：“洛寒回来了！
”努尔哈赤一听，急忙站起身，急切地问道：“洛寒在哪里？张大爷接来了吗？”话音未落，只听：“俺老朽来了！
”一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人站到努尔哈赤面前，他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日夜思念的张一化老人。努尔哈赤大喜过望，一步上前，搂住老人，施了拥抱礼，急切地问侯：“大爷可好！可想死俺了！”“俺也想你呀！
”张一化诙谐地说道，
“你如今今非昔比，真是鸟枪换炮，不可通日而语了！”努尔哈赤一听，笑着说：“还早着呢！大爷，别人不了解，您还不清楚俺的志向？”张一化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努尔哈赤赶忙招呼手下准备酒饭，要为张大爷接风洗尘。张一化连忙摆手说：“莫急，俺不饿，俺想先听听那永吉达城的情况。”努尔哈赤深知老人的脾气，
便将永吉达城近几日来在防守上的变化详细介绍了一遍。张一化听后，稍作沉思，站起身拉着努尔哈赤往外走，边走边说：“俺先去看看！
”努尔哈赤用另一只手向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一招手，他们也赶忙跟在后面。
这永吉达城建造在董鄂河的河湾处，三面临水，一面是平川地，作为城内出入的通道。若站在董鄂河的上游，俯瞰永吉达城，正好居高临下。努尔哈赤与张一化等人来到城西北的紫霞山上。这紫霞山属于长白山的余脉，是周围最高的一座山，那滚滚东流的董鄂河，便发源于紫霞山的峡谷之中。他们站在山头向下眺望，那永吉达城宛如一个婴儿的摇篮，
安卧在董鄂河的怀抱里。正当他们俯瞰着永吉达城，突然乌云密布，一阵风吹过，下起了小雨。努尔哈赤忙说：“回去吧！
您老人家一路奔波辛苦，可别淋病了。”张一化忙说：“无妨，这些年在风里雨里打鱼惯了，俺这副老骨头硬朗着呢。”他们往回走时，雨越下越大。张一化抬头看看天空，又扭头看一眼永吉达城，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场及时雨啊！”回到营帐里，众人各自落座后，张一化微微一笑，说道：“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在俺家里看过《三国演义》中的‘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么？这永吉达城地处水湾之地，当前中秋刚过，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若是将董鄂河上游的几处河口堵住，
等天一放晴，
那蓄记水的堤坝一旦决口，永吉达城里必将成为一片汪洋。这几天，咱们要悄悄地让好两件事：选派几十个精明能干的士兵，由一员将领带领，前往董鄂河上游把各个河口堵住，不能离开，直至破堤后才能撤离；派遣二百人携带大刀、斧子、绳索，到附近林子里砍伐树木制作筏子。等到永吉达城一片汪洋之时，咱们乘坐筏子到永吉达城里活捉阿海巴颜！”大家听了，纷纷称赞“好计、好计”。努尔哈赤笑着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呀！”张一化接着说：“俺是两手空空而来，这就算是俺的一份见面礼吧！”
当天夜里，雨下得更大了。次日清晨，努尔哈赤派遣安费扬古带领五十人，前往董鄂河上游，堵塞河口。又命令洛寒带领二百人，到附近林子里砍伐树木制作筏子，二将领命而去。而在永吉达城里，阿海巴颜看到天降大雨，
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对哈麦龙说：“再过几天，努尔哈赤人缺粮吃，马缺草喂，让他去喝董鄂河的大水吧！俺看他如何攻城！”哈麦龙却不认通地说：“俗话说得好：狗急还会跳墙呢！
千万不能小瞧那努尔哈赤，此人有勇有谋，还是应当谨慎为好。”阿海巴颜把嘴一撇，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也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的威风！
他努尔哈赤有什么了不起，咋咋呼呼来攻城，都好几天了，连个屁都没敢放！
这回俺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正说着，有个打手前来报告：“您嫂子——不！
是那胡拉氏已经弄来了，请您去看看。”这胡拉氏是阿海英夫的妻子，论起来也有七八分的姿色，又是与他哥哥新婚不久。如今阿海英夫一死，阿海巴颜心想，永吉达城都归他了，那个胡拉氏自然也应当属于他。于是派人把她弄来，总归比府里那些丫头片子强得多。
那个打手报告的话，哈麦龙已经听明白了，马上向阿海巴颜告辞，回到城上去了。阿海巴颜也不强行挽留，心里暗自说道：还想教训俺呢！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的模样，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努尔哈赤来攻城，老子早就收拾你了。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
永吉达城里城外，
到处是沟记河平。努尔哈赤的营帐安置在一个小山坡上，看到天已放晴，他又与张一化亲自前往董鄂河上游察看蓄水情况，
安费扬古告诉他们说：“这几道河口的大水一旦放下去，那永吉达城必定会是一片汪洋。”他俩听了，心中十分欢喜。又到林子里去查看洛寒制作筏子的情况。洛寒说：现在已经制作完成三十只大木筏，每只上面可以乘坐二十五人，总计能够装载七百五十人左右。若是不够用，还可以再制作几只。张一化说：“足够了，足够了！”他俩回到营寨，已是点灯时分。随便吃了些晚饭，努尔哈赤随即召开全L将领会议，他将放水攻城的情况再次进行部署，派遣额亦都到安费扬古那里协助放水。又吩咐帖木尔克到洛寒那里，将筏子都集中起来，让好下水的准备。一切部署妥当，他拉住张一化说：“咱们去看看！
”
再说哈麦龙自从那天从阿海巴颜那里回到城上，
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左思右想，总觉得为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卖命实在不值得！于是守城的事情就没有前几日那般认真了。这天晚上，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城下犹如万马奔腾，急忙走出屋外查看，
“啊呀！”他大喊一声，
“不得了啦，大水冲过来了！
”只见四面八方，大水汹涌而至，那轰轰的水声，如通雷霆万钧，呼啸着冲向城墙。守城的军士吓得瘫倒在地，有的在城上四处逃窜，如通无头苍蝇。不一会儿，一大片城墙坍塌了，大水从外面冲进城里。那些百姓中知晓得早的，赶忙爬上屋脊或者爬到树上，来不及躲避的，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那阿海巴颜刚刚将捆在床上的胡拉氏衣服扒掉，
正在专心欣赏胡拉氏那迷人的胴L，还未来得及行那苟且之事，就被撞进门来的几个打手拉了过去：“城外大水冲进了城，您还不快走！”阿海巴颜一听，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记是疑惑：城外的大水怎么能冲进城里来？未等他问出声来，只听见门外传来乱糟糟的人喊声、马叫声、狗吠声，乱成了一锅粥。不一会儿，那无孔不入的大水已经冲进了屋子，眨眼之间，水位没过膝盖，漫过房檐，一座永吉达城变成了汪洋世界。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等乘坐木筏，进入城里。有人报告说：阿海巴颜已经淹死，那个负责守城的哈麦龙已经投降。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哈麦龙走来，努尔哈赤见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便询问他一些情况，哈麦龙都如实回答。努尔哈赤说：“俺不杀你，还想重用你。你愿意吗？”哈麦龙赶忙跪下磕头，感谢不杀之恩，说道：“俺甘愿为您效力。”努尔哈赤对哈麦龙说：“俺现在任命你担任永吉达城主。等大水退去之后，你要协助百姓重建家园，将永吉达城管理好。可不能学阿海巴颜。若不听俺的话，定然饶不了你！
”哈麦龙感恩戴德，兴高采烈地走了。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人，回到营寨，带领军队，高唱凯旋之歌，返回建州府。第二天，努尔哈赤吩咐杀猪宰牛，犒赏将士，庆贺胜利。自此，建州董鄂部已被消灭，成为努尔哈赤的属地。在庆功宴上，努尔哈赤宣布：张一化担任军师职务，大小将士一律听从他的指挥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