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肉包
次日清晨。吃完早饭方至司吵着闹着要去陈不鱼家拜访。
他明白这样很唐突，但方至司心中有自已的担忧。
陈不鱼一生的悲剧是从出生后便拉开序幕。
恋爱时女孩很少和他提及童年，只言片语的内容全是美好的回忆，可隐藏的那些是她难以启齿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伤疤。
方家父母在睡眼惺忪中起床洗漱，方至司也早早的穿好自已的衣服，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
柳琴琴将儿子反常的举动尽收眼底，内心不禁对那个小女孩产生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儿子如此着迷？
一家人收拾的板板正正的，方舒天还想吃个早餐再去奈何扭不过儿子。
在集市上买了一包白糖，一袋苹果随即向茉莉巷走去。
晨阳正好，不冷不燥，早上的街道烟火气十足，路边嗦粉声，包子馒头小摊吆喝声。
方至司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早餐店说要吃大肉包。
小男孩的年纪虽然才只有三岁，但已经是一个足有四十五斤的超胖小子，皮肤也养的白白嫩嫩，很讨人喜。
“儿子你包子一直捂着干吗？”柳青琴问道。
离陈家越来越近，刚才买的两个大肉包方至司一口没动。
“我等包子凉快了吃。”
“你是不是要分给那个小姑娘？”方舒天一言道破他的异常。
“我就是想等凉了吃。”
两口子看破不说破，步行十多分钟，在一排排自建房中找到了13号。
咚咚咚——
褐红色的木门清脆响起，连续敲击许久里面无人应声。
“等一下，来啦！”
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屋内还传来家具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
吱嘎——大门打开一道缝隙，陈不鱼穿着一套脏兮兮的长袖小熊印花装，眼神怯生生的望着方家三口。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柳青琴蹲下问道。
“带着哥哥出门了。”
“好吧。”
只剩个小女孩在家，柳琴琴便想晚上再来，未料方至司直接推开门，胖胖的身材挤了进去，陈不鱼吓坏似的连忙后退。
“我给你带了大肉包，趁热吃。”
方至司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
柳琴琴两口子一副果然如此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给我的吗？”陈不鱼欲咽着口水，视线聚焦在光芒中的大包子。
“给你的。”
“谢谢。”
小女孩接过后迫不及待的向嘴边送，突然她又塞到方至司的嘴边，“哥哥先吃。”
方至司白白胖胖的脸蛋出现动容，泪眼婆娑的咬了一小口。
“好吃，你快吃。”
阳光明媚，女孩吃相灿烂，望着陈不鱼骨瘦如柴的身子，方至司很懊悔前世为什么没有追问她的童年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两个大肉包很快被吃完，陈不鱼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这时才想起平时家里来人妈妈都会给别人倒水。
“阿姨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水。”
“你好乖呀，好懂事。”
方舒天把大门完全敞开，也不进屋里，独自站在门外抽烟。
方至司打量屋内的一切，是一栋简单的两层民建房，客厅布局很奇怪，有沙发、老式方形电视机，墙壁粉刷着石灰，上面有海报和小孩用铅笔胡乱涂鸦的“作品”。
唯独奇怪的是墙角挨楼梯口处居然踏马还有一张黑黑的小床，床上面居然还有一张没有被套的棉花铺盖，黄不拉几的。
“这张床是你睡的吗？”方至司问道。
“对呀。”
陈不鱼笨拙的拿出一个碗，奈何年纪太小搬不动装记水的温瓶壶，柳琴琴见状上前帮忙倒上半碗水递到陈不鱼嘴边。
“阿姨你先喝。”
或许是苦难，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善良和温柔，小女孩在幼小的年纪就开始展现她的美好的性格。
“阿姨不渴，你刚吃完包子，喝点水。”
陈不鱼摇了摇头，道，“妈妈们出去后我就喝过很多很多水了，现在不想喝。”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水呢？”
柳琴琴戳了戳小女孩鼓鼓囊囊的小肚子。
“因为饿了喝水管饱，嘿嘿。”
女人愣在原地，以为自已出现幻听了。
这真的是三岁小孩说出的话吗？
“傻子。”
方至司埋头低语，随即背过身默不作声。
年幼的陈不鱼没有因为饥饿大哭大闹，反而因为发现了一个填饱肚子的方法而在沾沾自喜。
可事实上，喝水根本管不了饱，两人大学毕业租房子后的第一个月方至司尝试过。
在家中坐了一会，柳青琴正想带着方至司离开，刚巧陈琳月牵着大儿子和方舒天出现在门外。
“哎呦！来就来，还带东西，姊妹以后别那么客气了。”
两个女人聊天，方至司拉着陈不鱼在门外院子的台阶坐下。
“你上幼儿园了吗？”方至司贴心的伸出手替小女孩将碎发撩到耳后。
“还没有，哥哥你呢？”
“傻子，你比我大。”
“傻子傻子。”
陈不鱼的哥哥是个小胖墩，此时拿着一个苹果吭哧吭哧的吃着。
方至司想和陈不鱼说些悄悄话，牵起女孩的小手想要走时陈琳月端着一碗清水面条出门。
“陈不鱼吃面条了。”
“妈妈我吃了哥哥给的大肉包，肚子饱啦。”
陈琳月眼神疑惑的一下，方至司开口道，“阿姨我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分给陈不鱼吃了。”
女人脸色变化，尴尬的向柳青琴说了几句谢谢的话。
“你每天都吃什么？”
“洋芋、豆腐、白菜、米饭。”陈不鱼低头掰着手指数道。
“没有了？”方至司的眼睛向女孩靠近了一点。
“想起来了！还有蛋黄哦！”
陈不鱼微白干燥的小嘴洋溢出明媚的笑容。
“为什么只是蛋黄？”
“因为哥哥不喜欢吃，给我吃。”丫头又接着说道，“蛋黄很好吃的哦，吃进去很堵，但是喝点水肚肚好饱。”
方至司闻言心脏骤停，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一种愧疚感冲击他的灵魂。
这一切的心疼和重生后却没有照顾好陈不鱼的不甘最终化为一遍遍抚摸小女孩的脑袋。
之后无言，偶有陈不鱼询问方至司吃过些什么，有没有看过动画片，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吃好多好多的蛋黄。
方至司苦涩的笑容一直未曾褪去，他虽然是拥有一副年轻的不能再年轻的身L，可心理终究是成年人。
让不到的承诺他说不出口。
柳青琴和陈琳月聊了半晌便提出离开，方至司心中不舍的被牵着手离开。
砰！大门猛然关上。
“谁让你吃别人东西的？”
“吃坏了肚子老娘找谁花钱治病去？！”
啪啪啪...
“妈妈我错了，你别打了，呜呜呜...”
“我错了，别打我妈妈...”
“老娘辛辛苦苦给你煮的面条又浪费了，以后你早上也别吃了！”
方家三口刚走没几米就听见屋内传来女孩颤抖的哭声和女人愤怒的训斥声，在这声音中还伴随着清脆的竹条声。
“陈...呜呜呜...”
方至司刚想冲进去，方舒天眼疾手快的捂着他嘴抱起大步离开。
这是人家的家事，管不了，也不能管，只能说小姑娘命苦。
陈不鱼的哭声化为致命长矛永不停歇的穿刺方至司的心中，陈不鱼掉的每一滴泪都在灼烧他的每一寸肌肤。